曾经,她莞尔一笑,轻声泣语,行动举止婉约可人,如今,她眼中惶恐,大声叫喊,神色仓皇地朝我奔赴而来。

    这是从水门试炼后的再次相见,可未曾想,这竟也是彼此的最后一次见面。她一身暗伤,双唇颤抖,想尽力说出些什么,但到了最后却仅留下一声虚弱的嘶哑,就再也未能张开眼。

    此刻,无法相信的事实冲击五感,脑中闪过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种种,那是暴雨前的无息凉风,也是我始终都未能察觉的预兆。

    *

    三月前,别了辰极宫回到末阁,一时间身旁少了沫泣的婉娩细语,忽地冷清了许多。至于罪卷之事,也不知星魂是用了何种法子,只知道回到末阁后,除了细碎的非议声,就无其他大风大浪,而娥皇长老早已带着沫泣及白娦一道前往咸阳宫执行任务了。

    就这样平静又发慌的日子眨眼过去,一月过后,末阁中传出了惊天消息。

    “五灵竞斗,末阁之中最为盛大的术法切磋,将在一月后于末阁中堂彻夜举行。”

    许多弟子对于此次突如其来的盛事感到不解,纷纷求问长老是何原因突然宣布进行”五灵竞斗”,而长老之间对于此给出的解答竟是”近日末阁弟子实力拙劣,为此特意将数年一次的五灵竞斗,挪展到下月举办,此举不止为了出奇不易一次考核五部弟子,甚至可以说是为了淘汰各部实力不济的弟子。”

    没错,在这五灵竞斗之中准许取人性命,且须在三招之内,若是三招之后未能取其性命,便是单纯的胜负切磋,但若有人能够再三招之内便要了对手的命,那长老也会给予相应的奖励。

    在这些消息的背后,长老之间默默地放出了一句话,让原本心有顾忌的弟子蠢蠢欲动了起来。

    “左护法大人将会特意关注此次结果。”

    在听见这道消息后,心中不免明白了弟子躁动异常的原因,星魂对于此次盛事额外注重,也就代表优胜之人不只能赢得长老青眼,还能直接受到护法关注。

    抱着这个念头,末阁这一月下来可是气氛肃穆,每人皆是专注于二月立春的五灵竞斗。

    一月过去,五灵竞斗终于如火如荼的开始了,而我作为一名水部弟子自然也须上场比试一番。

    三个时辰过去,一番比试切磋后,震耳的宣达声再次吼进了耳内。

    「胜者,珑弟子!」

    「不…不是,这已经是第五场连胜了?!喂!你们这水部何时多了个那么厉害的姑娘。」

    「厉…厉害?可我两个月前看她连最简单的水门试炼都未能通过,谁知竟是深藏不露?!」

    「你仔细瞧清楚了?!你看她会过了五部弟子却依然毫发无伤,而且每次出手皆是在三招之内!三招之内!!三招之内击败对手!!!」

    「切!我就说吗?!难怪她未能通过水门的验心之试,就算她能在三招以内击败对手,但却又不给其致命一击,有这实力还不好好利用是傻了不成?」

    “啊…真是吵死了。”

    我烦躁蹙眉,伸出手攥紧了胸口的衣料,其他弟子浮躁红眼的恶意,因通心特性再次肆无忌惮的搅扰着心海,而他们的碎嘴一传二,二传三,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对我品头论足起来。

    “所以…我才讨厌这种人多纷乱的恶意场合啊!”

    一声轻叹后,我再次将注意力拉回了比试当中,为了公平以待,每一场切磋我都尽力以对,就这样连番比试下来两三个时辰过去了,中间休息了片刻又是继续比试。

    比了数十场后,当我以为就会这样结束之时,场内观战的大司命突然从主座站起,只见她轻声一笑,满意的大声宣布道: 「珑弟子听令!」

    「是。」我模样恭敬的低头听令,脑中却时不时想起身处咸阳宫的沫泣。

    “沫泣你个大傻瓜!大蠢货!要是你回来了我定要好好骂你,罚你,我要当着你的面把你心爱的衣裳全都丢到马粪堆里!在让你抄个阴阳咒诀一千,一万遍!,抄完后在继续抄”我对不住珑”一!千!三!百!四!十!遍!”

    「我们长老之间商议后,打算破例让你对上五灵玄同,你意下何如?」大司命一副饶有趣味的盯着我说道。

    “五…五灵玄同?白娦?”一想到白娦,心中硬是冷了几分,光是想到她那锐利的尖嘴,脑子就格外胀疼,好在她如今与娥皇一同前往咸阳宫执行任务,否则要是真对上她,我恐怕是还未开打,便被先她那恶嘴扰的心神溃散了。

    「尊令。」恭敬答应下,下一轮的比试便马上开始了。

    半个时辰过去,我依然三招之内便将火、木、土的五灵玄同尽数击败,而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比试场外的弟子越发地安静起来。

    前后连番比试下来,终于到了最后一位五灵玄同,那恶心老怪的金部,金部五灵玄同。

    「珑弟子,此次应当是我们首次的正式见面。」一声沉稳温和的声音从三尺之外传入耳边。

    “这是何意?首次正式见面?”

    疑惑未解,眼前一位头戴麟云细冠,身着礼衣,衣绣鹅黄云彩的青年缓步而至,他秀眉弯弯,褐眼有神,不高不矮八尺有余,由里到外文雅不凡。

    「在下金部五灵玄同”君房”,珑弟子唤我君房即可。」眼前男子笑颜抱拳,亲切道。

    “君…君房?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细想片刻,五个月前在兰荏堂发生的破事浮现脑海,当初与那恶心老怪站在一起的便是这位男子,顿时,心里不禁对他产生莫名的嫌弃。

    “我与他半句话都没说,怎么就记上我了?!”

    “算了,多想无意,至少云中君那老怪现在身在咸阳,否则…否则一看见他的脸,我定会恶心反胃,将早上的餐食全都吐在他身上!”

    「那…就请君房指教了。」虽然心里对他未有好感,但基于比试依旧还是将礼数都做足了,方才开始出招。

    比试开始,君房率先大手一挥,一掌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的内力顺着弧线牵引而上,刹那,他身形飘移,步伐轻灵,其势如同云中迅风未见其影,他方才画下的法纹金光一闪,顿化片片浮云盖满四周遮蔽视线。

    「幻境诀?!」这可是我这数十回下来,头一次见着有人一开始便唤出幻境,况且还是这般庞大的云景。

    心中有一瞬为这绵云之景赞叹了几分,但,也仅此一瞬。我不甘示弱,两手快速结印,一指祭出,脚下生出朵朵八办水花,一手舞动,布下八方水阵,水阵八角各开八办,眨眼间场内无一处不是被水气萦绕,君房的一举一动便在水气扰动下被我感知的一清二楚。

    「哦?八方水阵,这阵法范围虽小,却能够在遮掩视线的云海幻境中发挥了不得的效果,还真是优秀的判断。」赞扬的惊叹飘至耳中,随之右耳后方突来二指,指腹之中沉稳有力的内力强势袭来,须臾间,我头往左偏,顺道抓住了君房的手臂,一个贴身缠打制住了他的突袭。

    「呵,难得弟子之中还有人会以拳脚相会。」我轻笑一语赞赏道。

    此次五灵竞斗连番比试下来,便能发现阴阳家的弟子太善于依赖咒法,以至于遭敌人近身攻击之时,没有足够的实力及功底,便会遭人轻易制伏,显然这位君房很明白这点。

    「珑也不差,你的反应及动作让我想起了过往火部的熟人,他是阴阳家之中难得善通拳脚之人,而你出招动作比起他,更有着青出于蓝的风范。」

    「火部?善通拳脚?难不成你是指大司命长老?这么说来,长老的阴阳合气手印的确需要优秀的外功辅助。」

    「呵呵,珑真是抬举我了,君房一介小人物,怎敢与长老同辈相论,方才说的那人…已经不再了。」君房顿了顿,话语中的感叹及心思,因通心之能浅移默化地渗入心海,刹那,心中浮现了小五的身影。

    “原来…原来那熟人是指小五,小五已经不在了,连同他的名字也被东皇从阴阳家中彻底抹去,没想到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能记着他。”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对眼前这位温雅男子稍有改观。

    一语互答下,我们彼此的较劲却未曾停歇,只见他向后猛然一撞,欲抓住我的空隙来一个趁隙进攻。不过我亦非坐以待毙之人,当他双掌霸道的快速击来,指尖瞬间环绕术法,借势一推,硬将他霸道的掌气给导至八方之外。

    一个来回交手还击,早早超过三招之外,在我们来回交手下,彼此的心情也逐渐躁动沸腾了起来。

    “我从未想过,原来互相切蹉能够如此雀跃不已!”

    脑中惊叹,玄鸟之息蓄势欲出,每当掌中清气横生,却是碍于不可随意透露术法,便又暗暗憋了回去。

    许是君房察觉我欲出又停的模样,他得意的一笑道: 「是时候能够将彼此压箱底亮出了吧?」

    瞬间,君房一个后空翻起,咒法指诀早不知在何时结印完毕,顿时四周布下的八办水阵被他的内力包覆裹起,他臂展一挥,两指一点,一道金相生水的强大气柱由地板正中突出,顺带化去了八方水阵。

    「魂兮龙游?!」虽他的龙游之气未能成形,其术法发散之力却不容小觑。

    「看来珑不只人美心美,懂得也不少。」

    突来真诚地夸赞令脑子打结了一瞬,在这末阁之中一句鄙薄污辱,可比一声赞可还来的稀松平常。

    「我知晓你在这连番战斗下来,从未取过任何一位金部弟子的性命换取好处,在此君房先谢过了。」君房在近身攻击的过程中突然小声道谢,其感谢之情有如一股清流,独淌在末阁里的难听恶语里头。

    虽然内心感受到了他语中的真诚,但在这种节骨眼下突来道谢,还是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于是我故意贴身缠打,直到二人的距离缩短为一尺有余,方才压声问道:「在比试之上突然道谢似乎不太合时宜吧,莫非这是另类的控心术?」

    「哈哈哈!珑的想法还真是有趣!有趣!」君房大笑几声,乐呵呵道。

    「是我唐突了,还请珑莫要怪罪,此次会如此突然,全是因为竞斗之中人多眼杂,若想要正式谈话又不引起注意,恐怕也只能在这比试台上了。」

    只见君房话声一停,龙游之气猛烈地朝正面袭来,惊诧之下,我姿态一转跳飞地面,身子游转在空的瞬间,指腹早生出了数条水鞭,打散了君房周身的防御术法,顺道绕进了他的弱点一个突刺,直接刺进了他的肩颈之处,顿时他被我的术法一举灌入,堵塞了整身的筋脉。

    君房遭此突袭,踉跄了几步方才缓过来,只见他右手按在伤处,淡然道:「脉息淤堵,无法运气,看来此次是我输了。」

    「君房输得心服口服!」语毕,君房礼貌示意,在交手途中台下喧闹不停的弟子一改态势,当君房认输后无一不是闭上了嘴,未敢出声。

    此刻我大呼一口气,心中满足地想着比试结束,终于是能够赶紧回去休息。

    片刻,当我意兴阑珊准备离开比试台,一声尖锐刺耳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措不及防地打碎了脑中仅存的一点美好。

    「许久不见,见则生厌,唁中无言,言尽祭奠。哼哼,看来我此次归来的日子当真是选差了,没想到一轮下来,竟是对上了一个废物。」

    “该死!这女人怎么会在这?!”

    原本一日交手数十名弟子,六七位五灵玄同是不可能之事,寻常人至少都会等到隔日或休息三至四个时辰在接续下一次比试,但我珑月可没那么好的耐心,甚至说我想早早结束,离开这纷乱之地也不为过,可谁知造化弄人,半路杀出一个白娦。

    “看来我这扫把星的运气依旧是正常发挥嘛!”

    「我看是无娦无厌,厌则出娦,娦语一出,出神呕泄。」小声咕哝,终将还是将头给转了过去,冷声道: 「白娦。」

    此刻,最后一场比试在三大长老的见证下紧张开始,白娦站在了我的正对面,她难得的闭起了那双利嘴,眼神狠戾的上下打量着我。

    「当初你侥幸从罪卷之罚中死里逃生,这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白娦阴冷道,她长袖一震,一缕翠绿从她的袖口快速垂下。

    “这绿绸带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得小心应付才是。”心中暗想,我便率先运起了内力,蓄势待发。

    正当我小心警戒,白娦右脚踏出,开始翩翩起舞,绿绸在她周身环绕舞动,有如落下的柳叶轻巧回旋,看着她优柔起舞的模样,竟是与平常的尖酸刻薄大相径庭,如若不提她身为白娦之实,那这舞姿当真称得起优美二字。

    只见白娦起舞后,双脚顿感身处泥洼寸步难行,仔细观望,白娦一挪一动下,地板生出了朵朵芙蓉,当芙蓉花开之时转眼便凋谢成泥,其形似一片污液黏稠混浊,一开一谢,整个地板早已浮满了黏稠的液体。

    “恶…我想也是,这术法才符合白娦的心性,其本与人同样都是一滩缠人污泥,不只弄脏自己,还会溅黑他人。”

    面对这滩缠人污泥,我一个单脚抬起,重重踩在在了地上,顿时一股清气震荡四方,污液也随之溅散开来。

    「低贱的东西!」白娦突地放声大喊,她面容扭曲,双指紧扣,一股冷冽的杀气从她娇小的身躯尽数散出。

    「你到底是用了何种禁术才能破开这定身术?!」白娦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恶狠狠道。

    「定…定身术?」心中忽地被她这问题给吓得愣了神,这…这浊泥巴是,是定…定身术?

    “啧,难怪星魂的定身术总是快狠准,一个针头大小的气息凝聚了惊人的内力,而这白娦竟活生生地把定身术搞得像小儿玩泥般,一点作用都没有。”

    白娦许是见了我真诚的发问,才忽地明白了她问了个多可笑的问题,只见她嘴上的五官绞在了一起,怒也不是,羞也不是,最后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狠瞪着我。

    看着眼前矮小的绿衣女子,脑中只飘过了一句话。

    ”我想休息。”

    「唉。」叹了口气,两掌合在了一块迅速结印,周身生出一道水柱扶摇三尺,顿时,两掌翻转,奋力向前一挥,一道清澈无比的激流便往白娦正前方袭去,刹那,水流隆隆,所过之地接卷起强烈气流,白娦见此态势立马向后闪躲,却仍不敌强劲的水势,被术法直接贯穿身躯。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尔心,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尔顶。」我冷冷地说,白娦一时间被击倒在地,身子不停颤抖。

    “这下我总可以休息了吧?”心中暗想下,一个转身便等着长老宣判结果。

    只见大司命望着我神色闪过一丝惊诧,随后便妖媚地勾起了嘴角,背后传来无声杀意,猛然回首,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沫…泣。」一瞬的犹豫,换来的是一缕薄绫刺入背部,顿时脑中回荡的不是背部的灼烧感,而是白娦消去的面容,与她那话中杀气四溢的话语。

    「再过不久我便会送那卑贱的女娃一同去陪你,不论低贱的你们再怎么努力,终究只会成为一颗卑贱的石子,卑贱的绊脚石,你听好了,庶民之身就该永远受人践踏,永远!」

    “她要…杀了沫泣?”脑中疑问嗡嗡作响,当白娦强烈的杀意随着话语被通心之能给汲取,一时间腹部的灼疼化为了滔天怒火占据了脑海。

    顿时,眼神一凛,我一个转身,豪不在意的任的绫绸撕绞内脏,握紧双拳灌注内力,势如崩山的拳头直往白娦脸上砸去。

    眨眼间,当我回过神来白娦早已倒再了百尺之外,四周弟子鸦雀无声,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楚无比,随后大司命率先打破沉默,一句简短的赞扬,一个精美无常的重礼结束了这个夜晚。

    在我离开前大司命叫住了我,她将我带到了一旁,语带深意道: 「此次竞斗的奖励乃星魂大人特意嘱咐,你可要好好珍惜。」语毕,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在回去弟子房的路上,途中在暗处撞见了一位身负重伤的弟子,见他模样我赶紧上前查看,只见他身躯多有刃痕,仔细端详下,发现这些伤口与白娦的绸刃带来的伤害一致,皆为表面淡痕内部重伤。

    看他被白娦伤至如此,性命垂危下,还是于心不忍的暗暗施与万愈之法将他治好,施术期间,背后突生一股凉意令头皮发麻,惊觉下回头细看也未能察觉有任何动静,正当我小心警戒之时,身旁弟子忽然醒转,虚弱问道:「你…你,你是那名水部的珑?」

    「你别说话,我先将你带往金部养伤房。」

    「我…我没死?」

    在确认伤口有一定程度的恢复后,我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欲前往养伤房。

    「看来…咳咳,你不只…实力深厚,连同…医术也…非同凡响,我乃金部…弟子,这点…伤,我深知…是凶多吉少。」

    「我没做什么,是你命大活下来了。」

    我可不能将万愈之法给抖了出来,好在我方才自己先给自己疗伤一回,否则他这相同的伤势,我也没把握能否治好。

    「你过…过谦了,我这伤怕...是不即时...处理,便要...命丧于此,说来...你这人…还真…奇怪,明明是水部弟子却···却还这般...唔!」怀中弟子说到一半哀了几声,又是疼的抽了几下。

    「你要是真不想闭上嘴,那就说说你这伤哪来的?」尽管心里有数此伤为白娦所为,但还是刻意向他问出口了,希望他能因此有所顾忌,从而闭上嘴好好休息才是。

    「呵,受这等…重伤也只…能怪我…实力不足,白娦那家伙…三招过后未能…了结我,就使这种卑劣的方式折磨人,哼…不愧为水…水部五灵玄同。」

    \"唉,看来是我低估他的嘴了,她这样说白娦的不是,还真不怕我告诉他人去,让自己惹祸上身呀!\"

    「即便比试…结束,我也无法顺利活着…回到养伤房了,那女人…唔!」弟子突地闷哼,急得我赶紧加快脚步。

    「你…听说你这人…奇怪的很,与平常弟子皆不同,此…次我倒是…见识到了,不过经过这次比试…想必对你有…所敌意之人,咳咳,也会消…停了,毕竟…阴阳家…可是看实力说话。」

    「没想到我的事已经传得那么远了吗?竟连金部弟子都知晓了。」

    「可…不是嘛!」

    「等等,你如何知晓有人敌视我?」

    「有眼睛的...自然都...晓得。」

    半晌,我终于将弟子带到了养伤房,在我离开前他却是拉住了我,压声道:「末阁险恶,世道险恶,你衣兜里的芍药清香非同凡品,可得好好珍用才是。」

    弟子一语话毕便被其他弟子抬走了,留下不明其意的我愣在了原地。

    回了弟子房,其他人皆还再五灵竞斗之中,眼下房中空无一人,我便拿出了今日五灵竞斗获得的铜盒重礼,打开一看,一股幽幽花香四散而出,盒中躺着一缕薄纱。

    「芍药?! 」

    「这味道竟与二月前星魂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一模一样。」喃喃自语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捧起薄纱,将其摊展开来后赫然发现原是一层冰洁面纱,其质清爽细致,上头四角之处还绣有点点星辰,也不知是用何种绸缎与织法,使得面纱散有舒人的芍药清香,其香既不过于浓烈,亦不过于淡薄,一呼一吸下令思绪清爽许多。

    突然间,清醒的思路将二月前星魂所言,大司命的提醒,最后是金部弟子所说的消息一一串连起来,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结论。

    「星魂…原来,原来这一切你早已安排好了。」

    他早料到我能拔得头筹,于是以清香面纱为奖,再以考核弟子实力对末阁来个下马威,这些不仅是为了让我展露实力,还间接让其他心怀不轨的弟子断了念想。

    都说阴阳家中以实力为尊,而过往我再末阁低调行事,对某些弟子下三滥的手段不是未能察觉,就是放过不再计较,而这番下来便让某些人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星魂不只给了我一个正式的场合展露锋芒,还借着我切磋不放水的心态,让藏在暗处的恶意之人能够睁大眼睛瞧着我的实力。

    「这冰块…唔…这,这心思,这手段…都是为了我。」一阵思量,嘴边默默展露笑颜,痴痴傻笑。

    “嘻嘻,这面纱我就收下啦!他还真是自信我能赢得魁首,他就不怕这面纱被他人夺去不成?”

    “不过…正是因为他这番相信,这般了解我,心中才会如此雀跃难安吧!”

    顿时脸上笑颜逐开,一抹晕红浮现脸颊,我一个劲头大力的将头埋进被褥中,在四下无人的床上辗转翻滚了好几回。

    此夜虽未能好眠,心却似一场欢梦大喜无比。

    就这样五灵竞斗在七日后盛大落幕,在此之后我也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多亏了星魂的安排,身在末阁中再也未曾听到对我不利的非议,但—这也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

    一刻发楞,再次回神,眼下难以置信的结果,如同启蛰的雷声轰然落在心头,从旧年的大雪之期水门试炼开始,辗转又过了三月,数了二次的月圆,独自一人过了正旦,而今日恰好同那日一样,月圆满挂毫无阴云。

    「来人!水部沫泣遭人暗害,我们快压制那叛徒!」

    「那人…那人不正是一月前弟子竞斗中三招过玄同的珑吗?!我记得三月前,水门试炼失败的也是她,难不成是等沫泣弟子归来蓄意报复?」

    「不论如何先行禀报大司命长老,湘夫人长老如今已在归来途中,先将罪人拿下,再由其他大人定夺!」

    此刻耳旁喧哗都不过是无用杂声,手中持续不断运转的万愈之法,却如同水淋死木般毫无作用。

    刹那,好似有各种术法从四面八方狠厉的击入了体内,这些皮肉之苦,对我来说就像大雨滂沱中泼溅而起的水珠,不管身躯有无被其溅湿,独立于大雨之中的这份残心早已沐雨淋漓。

    “为何?为何会这样呢?你…你方才明明还着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怎么眨眼间就变样了,是…定是你又骗我,你只是…只是睡去了对吧?”

    脑中自答未果,一股无法克制的不甘绕过心头,脱口而出:「大傻子,大蠢货!你…你,骗我,负我之事,我,我都未找你算帐,你怎可这样,这样自己一人撒手不管了?!!! 」厉声大喊,双齿不停颤抖下连话也说不稳了。

    本以为衣衫上温热的湿润是流下不止的泪水,直到一阵痛感由腹部直达胸口才赫然发现,原来眼前这些暗红,温热竟是自己的鲜血。

    一个时辰过去,我跪在当初五灵竞斗的中堂之下,身旁一圈又一圈围绕的是数不清的弟子,眼前威严伫立于此的是大,少司命两位长老,这么壮观的场面,严肃的气氛,入了眼却如同一片死水无波无痕。

    “为何你我的结局会演变成现在这般呢?”

    「大司命长老,万分抱歉,这叛徒打死也不将怀中的沫泣弟子放开,所以我们只好先将她连人带人拖过来了。」

    「珑,一月前你在”五灵竞斗”中拔得头筹,以一人之力,力压五部弟子,这些我都看在眼底,方才我与少司命长老皆以用读心术探过通报的弟子,他们所说均无作假。」

    「依沫泣同行弟子所言,原本身带暗伤的沫泣,从咸阳宫归来之后却是急奔见你,而目睹此状的弟子,见你对其施用某种术法后,便生气尽失再无气息。」

    「如今沫泣已死,所有证据皆指向你暗害他人,对于这暗害同门的叛逆之罪,你可还有话说?」

    大司命的厉声质问进了耳里,却像化开的冰消融殆尽无迹可寻,我深深凝望着怀里的沫泣不发一语,思绪落在疑问堆中打转,到了最后,沫泣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这失控的结局到底是如何演变至此?

    霎那,体内萌生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是内心里最深处,最无法捉摸的力量,其势有如深沉的漩涡,将怀中佳人未能说出的话语,以及她一生过往的种种,全都卷进了黯淡如灰的心海里头。

    “沫泣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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