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紫刃与水剑互相碰撞发出犀利的振鸣声。周遭海水溅起阵阵浪花,两股宏力对峙交迭,将海面上搅的天翻地复。

    「大司命对珠宝配饰阅历颇丰,有他们同行有益无坏。」

    星魂的紫焰缠绕着水剑的剑端,我扬手一挥,大片浪潮朝他身后袭去。他身影瞬动躲开水势,暗自节印,凛凛冽冰朝我这里迅速袭来。

    「大司命虽待人严厉,却从未苛责过你。」

    「少司命清冷不言,素来不会与弟子有过多的交集。」

    「你何故对他们的存在耿耿于怀?」

    呵,他这不都是挺了解他们的吗?

    星魂句句实话,却令人莫名恼火。此刻我退一步,只想一个人独自静静,又碍到他哪了。

    他既然不满我的作为,撒手别管我便得了。何苦还要追上来,逼着我地在他面前,清楚的把心里好不容易平复的悲愤给扒出。

    我随手一挥,施术破除迎面而来的冰刃。再次发力,海面之下汹涌扰动,下一剎,海水凝聚成水龙冲天,盘旋于漆黑的夜空上。

    水龙身躯里的海水持续扰动,散发出湛蓝的微光宛若星辰龙麟。水龙吐烟散云,随着我手指的方向往星魂冲去。

    我苦笑两声,抖大的泪珠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你说我耿耿于怀?」

    「从头到尾,说我不回罗金铺的是你,擅自断言我耿耿于怀的也是你!」

    我借着水龙之势向星魂冲去,手中紧握的扶桑之木与我心中无休无止的悲意共鸣开始剧烈晃动。

    「你要我去罗金铺,去那里看你替大司命簪法,看你与她谈笑风生,是吗!」

    水剑夹带魂兮龙游之力撞开星魂施法抵抗的绚烂紫焰。当我穿过焰火与冰晶,眼看剑尖就要朝他的肩口刺去,剑锋陡转,掠过他的耳边几吋,顿时强大的水龙往他身侧奔腾游过。

    眨眼间星魂已被击出数百尺距离,被迫坠落于沙滩上。

    我喘着粗气,紧咬的牙闷闷作响。沙岸上一身沙泥,星魂模样狼狈的垂着头,看似没有要追来的意思。

    我卸去所有术法,疲累的降落在回复平稳的海面。剎那,身后突然被定身术击中,我赫然发现沙岸上的星魂是他的傀儡幻术。我心中一冷,提气运功,在转眼间解开了自身的定身术。

    当定身术解开的瞬间,星魂早已瞬形到了我的面前,他的阴阳傀儡丝紧紧的系在我的四肢上,每一缕丝在线头都缠绕着奇美又不烫人的紫焰。

    「我曾发誓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心能够任由你随意对待。」

    「我不是你的傀儡。」我冷声道。

    「也不会是任何人的傀儡。」我心头一冷,愤怒地要挣脱傀儡丝线。当我定睛一看,发现星魂的肩膀与手臂血流不止。

    他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观其伤势恐怕是被方才的龙游带动的锋利水刃所伤。

    顿时一肚子的怒气被浇灭了大半,我压下正欲爆发的力量,下意识地猛然出手以万愈法想替他治疗。当我伸出手的那剎,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星魂原本盛怒的剑眉不安的几弄在一块,他小心翼翼的举起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苍白的指尖上流下滴滴鲜血,无声的落在我锁骨的肌肤上。我对他突来的举动有些抵触,身躯往后回避他的指尖。他看着我,微微发颤的手在空中停留半刻后,便又默默攥紧缩了回去。

    「不是这样的。」星魂用手按着伤口,低头颤抖道。

    「对不住。」

    我咬紧下唇,嘴里尝到金铁般的苦味。片刻,我伸出手,没有触碰他,而是轻轻覆盖在他伤口上前几吋。顿时万愈法的轻气流动于星魂的周身,几刻钟过去,星魂的伤早已恢复如初。

    施法完的我耗尽能够反击与逃跑的力量,喘着粗气,勉强地维持身下海水的平衡让我不会栽到水里。

    「你整个上午为了找我而奔波,那你可知……白日我幻形成寻常顾客回到罗金铺时,都看到了什么?」我极力克制颤抖的语气,转过身不愿看他,不愿让他看见我泪流满面的样子。

    「不是的。」

    「那不是真的,你所见皆是我在罗金铺刻意施下的傀儡幻术,大少司命二人是傀儡,是我以幻术遮掩面容的傀儡。」星魂努力解释道。我惊诧的止住眼泪,忍住回头的冲动。

    一阵沉默过去,我方才收拾心中的惊喜,冷声向星魂确认道:「真的?」

    「就算是幻术,为何你还刻意将其幻化为大司命的模样?」我虽负气质疑,其实心中早就对他的否定感到欣喜,就好像我纠结许久,终于等到了心中所求的答案。

    「他们的形体是由人的意识而决定,你方才的印象影响了幻术呈现与你的模样,所以他们在你与掌柜及其他顾客的眼中,才会是大少司命的样子。」

    我本以为星魂所布下的只是掩盖表像的幻术,却不想竟是幻境诀配合控心咒后的高阶融合咒法。想不到我心中一直缠扰我的念头,也造成我在第一时间被外相蒙蔽,没能看破星魂的幻术。

    在阴阳术法中,越是高阶艰深的术法,所耗费的内力与心神便与其施展难度成正比。他白日施以幻术后又找了我许久,现在又是与我过了好几招,想必已是心力交瘁。

    「在我眼中她非是大少司命,她是 ……!」

    星魂停顿不语,我猜出他未出口的答案心跳不禁快了一拍。

    「是?」我故意问道,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这并非重点。」星魂语气闪过一丝慌乱,立马转移话题说:「我会这么做都是因为这个。」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疑惑地转过身去。只见他手中躺着白日罗金铺里的守生木簪,样式却有些不大一样。

    现在他手中这把木簪上头添了几株由晶莹透明的琉璃片组成的花朵,花朵中央镶着一颗乳白的玉珠,在月色照映下像极了冰雪中绽放的冰花。

    星魂小心翼翼的朝我这里靠近,拿着木簪像是想替我戴上。我猜出他的意思,愣了半刻,默默地将头转过去。

    片刻,他带起我湿润的秀发,温柔的用他的指间梳开发丝,一举一动虽然娴熟却又能从他稍稍发颤的手上感觉到他的紧张。

    我听见星魂反复的换气调理气息,感觉到他正在努力地维持镇定。

    「当你走后,我便让大少司命二人离开了。为了不让老板与你发现我刻意支开他们,我便以幻术作为掩盖。」星魂紧张的慢慢解释,他小心地呵护着我的秀发,发丝上的水份被他指尖故意释出的内力烘干。

    「守生木簪是你今日唯一说过好看的。我不愿这支簪子与其他凡物同样,便请掌柜立刻改了样式。」

    「冰霜傲雪,玉上白芍。玉芍,便是它的名字。」

    星魂突然停下替我挽发的手,沉默不语好似在纠结什么,过了半刻钟他方才坦然道:「我这一生,从未替女子带过发饰,盘过发。」

    「我怕要是某日替你挽发之时弄疼你,又或者动作粗鲁惹你笑话嫌弃,那该如何是好。」

    「我刻意支开你不只是为了暗自买下木簪……我。」星魂顿了顿接着说:「我本想瞒着你,在你回来前学会如何替女子挽发带簪,没料想到你会幻形回来撞见我替傀儡梳理。」

    「在那之后你迟迟未归,我很害怕,害怕因为我今日的任何错处失去……。」星魂解释到一半,我立马打断他,不再让他说下去。

    再让他说任何一句,我激烈跳动的心脏恐怕就再也承受不住了。

    现在真相大白,原来他眼中所见非是大司命而是我。而他现在不只阴阳术精进了几分,连锋利的口舌都变得能让人心乱不已。

    「你,你与大,大司命少司命两位长老真的只是……。」我紧张的结巴,调整随意的姿势,努力在海面上坐的端正。

    星魂听闻轻声笑了出来,无奈地说:「你身为阴阳家弟子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九天曦和本是强者为尊,弱者为芥。」

    「你真的以为五部长老与末阁中资质平庸的弟子,还会想将多余的心力放在凡人的情理欲望之上?」

    星魂嘴上这么说我是不服的,情理欲望说到底也算是执念的一种。现在我不提旁的,就说水部的湘夫人,娥皇长老。她可是借着她对她亲姊妹女英的执念,拚死施展鉴水冥生;再者,金部的云中君,单纯是顺着自身的雄欲,满肚子里装的尽是些污泥屎水的恶心老怪。

    此二人哪个不是因为自身的执念,间接强化或影响了阴阳术的修炼。

    但是,即使我不服,却不急着反驳他。眼下我只想从他口中听到他的解释。我嘴角下杨,缄默不语,等着他的回答。

    星魂见我不出声,认真道:「大少司命二人实力强劲,身负司命之名,名副其实。在阴阳家当中,撇除卫无,他们的确是我最信任的属下。」

    「但是,在这世上,唯有你是我愿意坦露心声,以心相待之人。」星魂说罢,刚好将我的头发簪起一个小髻。忽然间,他狐疑问:「莫非……你一路上都在纠结此事?」

    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我!」我猛地转过身,再次想恼他害我今天一整日,一颗心上下没个着落,害惨我这差点饿死的水鬼。

    但是,当我转身看见他欣喜的笑容之时,方才的不安与愤怒全都消失无踪。他卸去幻形术法,湿润的浏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温柔地神色在月色下悄悄夺去我的心跳与感受。

    「对……对不起,害你担心我一整日。」我抿紧唇,低眸道歉。星魂再次伸出手想触碰我脸颊,这次我没闪躲,任由他的手安放在我的肌肤上。

    他的指头有些冰冷,我下意识的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星魂温柔的拭去我脸上的泪,大拇指轻柔地抚摸着我刚才下唇上咬出腥红的伤口。他往我这里更靠近了些,我们之间的距离从原本三尺有余,变成了一个呼吸的距离。他温热的鼻息轻拂过我的脸,我能感觉到我与他的体温正在逐渐升高,他的手开始恢复热度。

    「哼,你我二人半斤八两,不是吗?」星魂狡猾笑道。

    「你的伤还疼吗?」即使我已万愈法治疗他,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星魂答非所问的轻哼一声,不满地说:「你可知我为了找你,未有用膳,连白日的桃子都没尝过,只为寻你便花了一整日。」

    「之后回九天曦和,我就做桃干给你。你要吃多少,我定二话不说都做给你。」我认真道,对奔波整日的星魂感到愧疚。

    「哦,当真?」星魂挑了挑眉,勾起嘴角,露出久违的邪笑。我奋力的点头,星魂瞥了我一眼,任性说:「啧啧啧,可本护法现在口干舌燥,实在是想先尝上一口。」

    我寻思着要不赶紧与他回宾馆吃桃子,当初我从篮子里拿了一颗,里头应当还剩下五颗嫩桃。

    「你再忍会,我们现在就回……。」

    剎那,一阵强烈的海风狂扫过我们二人,当我脸上的面纱被吹起,一抹温热顺势的覆上了唇。我惊诧的看着星魂闭着眼,忘情的吻在我的唇上。

    「唔!」我不经意地攥紧了星魂的衣袖。

    此时脑中乱哄哄的,心跳的声音彷若雷鸣般震耳。这是我头一次从双唇上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

    我不知道星魂吻了多久,只知道我忘了换气,忘了运始内功调节呼吸。当我因此难受的揪紧五官被星魂察觉后,他温热的唇才依依不舍地从我的嘴上离开。

    我喘着粗气,惊慌的看着他。他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唇,一脸满足的得意回看我。我见状又羞又恼,害臊了大半会儿,直到我想到平时脸红害羞的他,现在脸皮突然厚了起来,做这种事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不禁激起我的好胜心。

    我强力压下内心的胆怯,下定决心便将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不服输的深吻了回去。

    不过很显然,冲动的结果都很糟。我上一刻才刚碰着他的唇,下一刻便匆匆地离开,彷佛蜻蜓点水,一点水花都没有。

    「这样,算,算是两不相欠。」我虽临阵怯场,却不服输的假装礼尚往来。脑中仍然想不透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大胆。

    「不够。」

    「你欠我的永远都不够还。」星魂话音刚落,轻轻扶住我的后脑勺,再次吻了上来。他一手轻搂着我的腰,小心地避开了我腰腹间大致复原的伤处。

    我感觉到他贪婪的索求着我,彷佛渴望着彼此的灵魂在最深处引起的共鸣。我从刚开始内心有些害怕的抵抗,到享受在这瞬间他带给我的温度,气息,还有他渴望着我的欲望。

    一瞬激烈的双舌相舞,当我们彼此间的热火稍稍停歇,我与他互相凝视,两人暖热的喘息落在对方的脸颊上互相安抚着彼此。

    「永远?」我轻喘着气,故作疑惑道。

    「我可不记得有欠你什么会谈到永远。」

    星魂靠近我的耳旁,柔声细语:「在阴阳家中,他人的过去是最为隐密且不得窥视的禁忌。」

    「你可能不晓得,进入九天曦和的那一刻起,为了妥善控制阴阳术,探寻更深奥的术法奥秘。长老位阶之上的每个人,皆是通过东皇阁下所安排的试炼与阵法,来直接或间接的让其将过往的执念与欲望压制。」

    「这种阵法你并不陌生,过往你在我房内暗柜中发现的傀儡,傀儡上头的阵法便是如此。」

    「如今我的种种过往皆入了你的心,这也代表整个九天曦和中,除了东皇阁下之外,唯有你手握着我阴阳术修为的命脉,也唯有你有足够的实力去影响它。」

    「这笔帐,你可别想赖。」星魂温热的唇贴在我的耳廓上,他压声说,阴柔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的磁性。

    「你还真敢说,如今唯一知晓我的真身是颗玉石的,除了东皇太一以外不也只有你。更何况,你当初不正是因为想接近苍龙七宿的秘密,才拉拢我与你连手。」

    「我想这样算是扯平了。」我装腔作势学着星魂的语气故意闹他。

    「珑月。」星魂突然握紧我的手,严肃的语气中藏着几分焦急。

    「你别忘了昨夜说过的。」星魂加重语气道。他倒是不敢亲自坦白我对他的承诺。我察觉星魂的不安,伸手轻轻抚摸他白嫩的脸颊,指头绕过他邪异的紫焰,认真道:「傻瓜,那是当然。」

    「无论你是星魂还是罗儿,你便是你,是我愿意以性命作为托付的人。」我真诚的将脸靠近他几分。

    「你晓得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找回过往,但是,经历了许多,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比这些都来得更加重要。」

    「即便要我牺牲生命,放弃寻得过去的机会,我也会誓死守护我重视之人的性命。」

    星魂眉间微蹙,像是在隐忍无法控制的感情。他将我拥入怀中不愿放开。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鼻尖呼出的热气在我的脖颈上停留。

    「甘罗,是我舍弃的过去,在这世上,无人敢,也无人能够再次当着我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但是。」星魂将声音压得更小了,他在我耳旁轻声细语,其声到了我的心中却震耳如钟,深刻无比。

    「如果是你,我愿意日日听你喊着我的名字。」

    「再唤我一声罗儿,可好?」星魂轻啄着我的耳垂,我能感觉他撒娇的语气中暗藏着难以出口的渴求。

    「罗,罗儿?」我怯懦的小声喊他,他的身体在发抖,激烈的脉搏隔着肌肤透进了我的心窝。

    「我在。」星魂压声应道。

    「珑儿。」

    一声柔情的轻喊,穿越我所感受到的四年光阴,沉入我的心海深处。

    「你说……什么?」眼泪悄悄的滑落,星魂发现我流淌而出的泪水,温柔的吻上我的脸颊。

    「你唤我罗儿,我自然是唤你珑儿才算公平。」

    「这次,便真是扯平了」星魂坏笑道。有那么一瞬,我还以为他也与我有着相同的记忆,与我共享了四年的光阴。

    结果,那声罗儿不过就是他羞涩的想唤我作珑儿的交换条件,即便如此,能够听他这样叫我,内心仍然为此喜得心花怒放。

    星魂深情地凝视着我,他纤长的素指引导我的五指。我们十指紧扣,彼此的唇被对方的温度给吸引越靠越近。

    「咕—噜。」

    突然间,一声闹人的咕鲁声打破甜蜜的宁静。我下意识摀着鬼吼的肚子,吓得慌忙的坐好,尴尬低头。

    我难为情的越想越烦躁,一不小心,阴阳术没控制好,差点栽到水里。惊险瞬间,星魂将我抱起,几步的功夫就带我回到了岸边。他脱下身上被水刃划开的外袍披在我的身上,顺道将我的衣物与鞋袜都一并捡回收好。

    星魂走回到我身边后,蹲下去要替我穿鞋。我见状,赶忙抢过自己的鞋,用布巾擦去双脚的砂砾,赶快将鞋穿好。

    「这点小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我尴尬扯了扯嘴角,穿起入门弟子厚重的袍子。星魂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他见我整理完毕,二话不说牵起我打算回宾馆。

    我们两个走在空旷无人的海岸,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海浪拍打的声音。没走几步,星魂突然提起他回宾馆本要寻我,却见到篮子里少了一颗桃子,想是被我吃了。

    说到桃子倒是让我想起白日牵扯的一堆乌龙。我告诉他我最后把桃子送给了走丢的女孩,还好死不死偶遇张良,从他那白吃了两只烤山鸡的事。

    「哼,哼哼哼,那只……两脚狐!」星魂听完阴冷的连声怒哼,整个脸黑了下来。他停下步伐,走到我面前严肃道:「珑月,下次不准再收他的东西。」

    「我又不是喜欢才收的。」我不满的反驳。

    「俗话说的好,多个敌人多堵墙,我可不想去招惹能够想出能与流沙连手,暗地相救墨家的齐鲁三杰。」

    「况且,儒家重礼,只要不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他自然也就没理由再找借口扯上我,这样既不得罪他,也不会断了自己的后路。」

    我看星魂闷闷不乐,对我的答案很是不满。我拉着他的手又是走了一段,殷切的哄着他说:「好啦,好啦,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收他任何东西!」

    我极力哄他,却没注意到脚下的漂流木枝,一不小心被拌了一跤。要不是星魂及时扶住我,我就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星魂默默的看着我疑惑察看埋在沙土中木块的糗样,便放开我的手向海岸旁走去。正当我不解之时,他将身子转了过来,一个翻手海水扰动,幽蓝的海水透出星辰的光点,如同线结般环绕在他的四周。

    他朝我走了过来,阴阳术驱使着发着微光的水流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路。有那么一瞬,我就像置身于太一殿里,宽敞又毫无尽头的星河廊道里头。

    周身环绕的水流像是以星光编织的丝绸,轻盈的铺在了沙土上,垂落在半空中,皎晈月色与星绸美景相辅相成,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看着这般天仙景色,我不禁傻了。下一刻,我突然想到他白日施展幻形术,还布下高阶的幻境阵法,更别提刚才与我交手,现在还要费心替我照亮路况。

    「你没事吧?」我担忧道。

    「当然有事。」星魂说罢挑了挑眉,语气阴冷呢喃道:「被那只糟心的两脚狐狸给钻了空子,怎可能没事。」

    「啧,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支开你。」

    「我是说你的身子。」

    我见他根本没理会我的担忧,便试着施展火系术法让这里更明亮些。

    我方才在海上跳了剑舞,与星魂一战后,又用万愈法治好他的身子,前后加总起来内力消耗巨大,使得我变出的火苗只有少的可怜的几簇。

    我嘴角微抽,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无力又微弱的火光,觉得有些丢脸。

    星魂瞥了我一眼,突然牵起我的手悬在半空,剎那,我感觉到他体内的内力缓缓的从我的掌上一丝丝的导入我的体内。顿时火苗之势逐渐增长,火光由里到外,从温暖的橘黄色渐变为优雅神秘的紫蓝色。

    我与星魂互看一眼,他勾起嘴角,饶有兴致的凝视我。我突发奇想,藉由他与我相融的内力,操控火焰凝结形体,顿时,小小火苗从一点微不足道的火光变化成美丽的焰海。

    焰海中绽放着紫红色,散发着奇美焰火的花朵,紧接着花朵凋谢,从中窜出一只直冲天际的游龙,游龙盘旋绕转在似星辰绸缎的水流旁。水火相映下,星魂突然施术,水流将游龙缠绕而起,顿时烟雾迷漫,下一眼,一只冰霜傲雪的奇兽从雾中脱颖而出。

    仔细一看,其形竟似我当初与卫庄一战所化的玄鸟。

    玄鸟展动着被冰雪覆盖的双翅,跟了我们一路,最后直朝着明月飞去的同时,玄鸟之身燃起炫目光焰,光焰在月光下焚烬玄鸟剩下了点点冰霜,冰霜优雅飘散从夜空中缓缓落下。

    如此目眩神迷的美景,我看得有些痴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下漫天冰霜。

    「这是……星焰语冰?」

    「我过往曾在书阁的咒卷里见过一回,此术法极其特殊且已经失传,没想到这么厉害的术法你也掌握了。」

    「你会害怕吗?」星魂小心问道。他垂眸看向我,如今身形虽比我高几寸,自身的傲气却比以往收敛许多。

    「中此招者,由里到外生出的冻骨寒意与灼痛将令人痛不欲生,却始终保持意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绝望的深渊。」

    我接下冰霜,朝星魂开朗笑道:「切,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以你现在的实力,除非你自愿,否则天底下能伤你的没几个。」

    「即便是我……也同样。」星魂似有心事别过头去。我见状悄悄撞了他一下,靠在他的臂膀旁,小声道:「说什么傻话,你又不会伤害我。」

    「咯咯咯,傻瓜。」我嘻笑道。星魂没有因为我的笑意便放松下来,他的步伐渐渐放缓,平静道: 「你入门阴阳家已有数年,九天曦和的行事作风不似儒墨两家般看重人伦义理,也无江湖上侠肝义胆的佳话。」

    「以你如今的实力,若你……。」星魂再次停了下来,顿了顿,小心说:「若你想到外头……。」

    他还没说完,我打断了他,牵起他的双手十指紧扣,柔声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那怕冰夜刺骨,寒风凛凛,仍可见幽幽明月,辰光点点。」

    「我说过九天曦和不只是与我的过去有关,最重要的是……」

    「是……因为有你在呀!」我声音渐小,还是觉得亲身说出口有些羞耻。

    此时环绕在我们身旁的水流透出幽蓝微光,浅浅的映在星魂白皙的脸颊上。他蓝眸中迷人的光芒灼热的落在我的身上,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下意识的轻触他替我戴上的玉芍木簪。

    星魂盯着我,朗笑道:「果然甚是相配。」

    我挽起耳边的浏海,忍住兴奋抽动的嘴角,欣喜的傻笑说:「真,真的?」

    星魂听闻露出坏笑,反驳道:「我是说今夜的星月之景。」他说罢便移形换位到了好几百尺外。独留我哑口无言的看着他漫步在前方的海岸上。

    当我回过神来,自然是气恼的追着他回到宾馆。用完膳食填饱肚子后,我不服气的与他笑闹起来,直到深夜后方才回到各自的房中歇息。

    *

    数日后,当我们准备离开桑海时,我才得知星魂篮子里的桃子原来除了给卫无与大少司命两位长老外,还留了一颗送给了一直照顾我的宾馆阿婆。我别过依依不舍的阿婆,与星魂乘着阴阳家的车马返回九天曦和。

    当我忍了一路的车马颠颇后,没急着回去,而是来到九天曦和旁的郊野密林当中。

    荒僻密林里,除了一座孤冢外便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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