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笙说要接手大通钱庄，一开始钱见山和罗成贵根本不信。那可是尤掌柜，一人撑着休门半边月，往日里只有他们望着背影的主儿，谁能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同他站在一处共事了。
钱见山约莫是在这尤掌柜手上吃过不少苦头，提起这人神情尚有些畏惧，“小姐，这公子当真同意了您接手大通票号？”
云笙点点头，玉雪似的小脸上满是骄矜的色彩，“是。两位掌柜，木材行这个月的盈利我已经全部算清楚了，除却还给广银钱庄的本息，一共赚了这个数。”她比了比手，笑盈盈望着面前两人。
罗成贵听罢，先是兴奋地搓了搓手。他是真没料到，自打这木材行更改了经营策略后，不但稳固住了很大一部分婚嫁客群，甚至连白、段两家的生意都抢过来了泰半。
这一切都归功于六小姐的当机立断。
“小姐，您这若是去了大通票号，那这头怎么办？”钱见山到底谨慎，兴奋了片刻便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心里清楚，木材行之所以能如今日这般如火如荼，一方面确然归功于六小姐的巧思妙想，但更多的是公子和先生两人在她背后的托底。
生意场上，多少明枪暗箭，若非知道他们背后有人依仗，又怎会这般忌惮，让他们这钱赚得这样顺利？
云笙将最后一本账目合上，交到钱见山手中，“我明日便会到大通票号上差，日后咱们同钱庄的拆借，全部都转到咱们自己的钱庄里来。”
有钱自然是自己人赚更好！
“这利息会比广银低一些，但该有的流程不能少。”
“属下明白，方才属下是问....”
云笙抬盏啜了口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你二人日后恐怕也不能只待在此处，我已请示了先生，将在月州设立一个木材分号。江门毕竟太小了些，若想将这门生意做大，月州和泉州都会是更好的选择。”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吃惊来。
平心而论，谁做生意自然都想将生意做大，最好能做到全国上百家分号，这对于商人来说，便如同着甲的将军在战场征战，想获得最辽阔的疆域，这是一种情怀和理想。
但....
“小姐是否觉得此时扩张，是否过于急切了些？”钱见山坐下来，打算和她语重心长再说说，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但太过急切，只怕不妥。
不料云笙只是一笑，同他又讨论了几句月州铺面的租金、位置等细节，便让他先退下了。
罗成贵见钱见山要走，自己自然也跟着往外走，不料六小姐突然抬起头，道：“老罗留下。”
钱见山怔了一下，而后和罗成贵揖了揖手，转身退出了房间。
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云笙和罗成贵两人，她也不想多绕弯子，弯腰从桌屉中取出一沓银票，放到罗成贵面前，“这是给你的，钱掌柜的那一份，我已经拿给他了。”
罗成贵：“这是？”
云笙指骨敲了敲桌面，笑道：“分红，放心，这些钱我已经如实记录在了账面上，也知会过先生了，不会叫你收得为难。”侧了侧身，忽然正色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六娘有一些话想同罗掌柜你说。”
罗成贵忙道‘不敢’，“小姐但请吩咐便是。”
云笙：“罗掌柜，你我二人共事也有一段日子了，有些事相信即便我不说，你也瞧得出来。”
罗成贵动了动身子，突然有些如坐针毡。
云笙停了片刻，道：“实话告诉你，月州分号，只是一个幌子。我想让你过去，真正的用意在于，我想让你在那边创下一番事业，而这份事业是同休门没有任何关系的，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关系。我的话，你可明白？”
罗成贵后脊忽然绷紧，细细品味云笙话中深意。
让他去月州去打理新的分号，但却将真正重心放在其他生意上，小姐又说自己明面上应当同休门没有关系，那便说明，小姐是想培养自己的人手，且在这个首当其冲的当口，率先想到了自己。
而为什么选择自己？
首先，自己在岛中一直受到各路神仙的排挤，迫切需要一份事业来证明自己。
其次，自己入休门晚，根基弱。虽说早年间为休门中人所救，但自己并未完全认可他们行事的方法，小姐不过是想在自己这份怀疑的土壤内再注入几分水力，让自己能重新寻获一个方向。
第三，他并无家室，与休门中人交情亦不过泛泛，而六小姐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如果自己能应下来，至少在她最需要人才的伊始便表了忠心，那么日后小姐的重用之人当中，必有自己一席之地。
此良机不可再得，只是有一样....
“小姐为何想同休门岛划清界限？”经过一番挣扎，罗成贵已然下了决心，但他心知，做这位六小姐的人，可以，但却绝不能站在休门中人的对立面。
至少现在不能。
云笙自然知道他的担心，“我既然敢暗中谋划这些事，自然也是想了万全之策的，日后即便被岛中发现了，也定然牵连不到你的头上。”
云笙这样说，罗成贵却不好意思起来。自己一无本钱，二无人手，想立足，本就要仰仗他人，如今六小姐给了自己可以施展的天地，自己却又诚惶诚恐地担心只是有可能却未必会真的发生的岛里的报复。
如此设想，倒真是糟蹋了小姐一片真心。
站起身子，揣起那几张银票，正色道：“小姐放心，月州一行，属下必定会做您的马前卒，将这一方新地给你顺顺利利趟平了。”
这银票于他而言，是另一种的军令状，他拿了便是接受了云笙的拉拢。
突然想起一事，“方才小姐没有当着钱掌柜说这些事。”
云笙见他收了银票，笑了笑道：“钱掌柜同我相交时日尚浅，这些事倒是不便同他说。”
倒也是。
“只是可惜了！”罗成贵叹息一声，“老钱倒是个真正干实事的人，若是能同收入小姐门下，我们两个人，一个江门，一个月州，定能为小姐创造一番新的天地。”
云笙：“不急！钱掌柜天性敏感，方才你二人出门前，我只留下了你，照他的性子，估摸着这会儿多半正在心里嘀咕，是否自己哪里处事不当，这才遭受了我的冷落。我们打一个赌，最晚明日这个时候，他定然会单独见你问询此事，届时你帮我敲敲边鼓，若他愿意为我做事，便好，若不愿意，日后咱们谈月州之事，便需要避着他了。”
云笙料事如神，不过翌日一早，钱见山便按捺不住了，趁着晨起没多少客人登门，将人拽进了包房内。
“你来说说，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小姐对我生了疏远之心了？”
罗成贵先老神在在，肯定了一番他这些日子的付出，而后才道：“你与我一样，都是无根无基，受到岛里多年排挤的人，一岛七山十二堂，里面人才济济，若这样苦熬，哪里有你我二人的出头之日？可跟了小姐，不说吃穿，单这重用，便能叫咱们一展心中郁结。我不管你，反正我早不想留在江门这小地方了，外面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身立命？”
钱见山已是吓白了脸，看了一眼四周，见伙计们都出去迎客去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又起身将门窗关好，问道：“小姐可是想脱离休门？”
罗成贵不敢说得太多，“倒也没想那么长远，但眼下这私产总是需要置办一些了，江门是岛里的地盘，那么多人的口粮都从这些生意里来，规矩多、分红少，做起来也是无趣。六小姐既看得起我，自然愿效犬马之劳。”
钱见山被说得心动，想到自己多年来受到的排挤和算计，一拍桌面，“好，日后我钱见山便算是她陆六娘的人了，不管明着还是暗中，真真切切跟着她干，小姐说让我去月州便去月州，说让我守着江门便守着江门，总之，指哪打哪，绝无二话。”
云笙听到罗纲小声转述时，不过一笑。这钱见山郁郁不得志多年，她朝他伸出了橄榄枝，机会难得，他定然会抓紧的。
刚开始需要将他推一把而已。
云笙合上手中的账册，看向一旁坐着的尤掌柜道：“为何只有这半年的账册，之前的呢？”
尤掌柜不急不缓掩了掩袖口，笑得脸上都是折子，“看小姐说的，您才刚来，总不能拿那么多账册一下子砸过来，再累着小姐。”
云笙不想和他打太极，“我在昌远的事，想必掌柜的已经听说了。我虽经手的生意不多，但总归也是有过历练的，区区几本往年的账册，还难不住我！所以尤掌柜还是将东西交予我吧！这样，也省了尤掌柜一句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说呢？”
尤掌柜面上带笑，嘴里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心中大恨，莫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便算是先生和公子亲自过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轮到一个刚成人不久的小丫头对着他颐指气使了。
当即将桌面上的账册收好，同云笙呵腰道：“实在对不住，依照规矩，这大通票号的鱼鳞账册，除了岛主外便只能让先生一个人查阅，小姐年纪尚浅，看得也不仔细，若再将账册遗失或损毁便不好了。”
一口气忽地团在胸口，云笙拍案而起，“昨日先生已经着人传过手书给你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命你助我尽快熟悉钱庄事务，而今，我想看一眼前几年的账册都不能够，尤掌柜，你好得很！”
-
云笙在大通钱庄一直待到未时末，这才乘车离去。
她刚一走，尤掌柜便将其他店铺里的几位掌柜请了来。
“尤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几个店铺里的账册都在你手上，你心里清楚，这几年几家店铺的盈利早就被咱们瓜分殆尽了，前不久本指望着能再捞一笔，谁知先生竟将那些营资用来购买了来年的生丝，现下咱们几人囊中羞涩，哪还有银子？”
尤掌柜尚未答话，一旁胆子小的一人道：“不然，咱们将那些银子都补回去？”
他对面是范掌柜，脸色阴沉，“开玩笑！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如何再吐出来？要我说，左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咱们随便交上去几本账册，便轻松将此事糊弄过去了。她先前和那木头人钱见山合谋，虽说也赚了些小钱，但总归是气运加身，再加公子和先生两人支持的结果，现下来了咱们钱庄，没有咱们帮扶，她能做成什么？咱们何必这般怕她！”
尤掌柜目光盯着窗外，“只怕这次难了！她对这账册志在必得，今日咱们交不出，明日也得交，明日交不出，后日也得交。”
“那怎么办？”
先头面色阴沉的那人手掌在自己颈间比划了一下，恶狠狠道：“我看不如这样，如此便一劳永逸了。”
钱见山约莫是在这尤掌柜手上吃过不少苦头，提起这人神情尚有些畏惧，“小姐，这公子当真同意了您接手大通票号？”
云笙点点头，玉雪似的小脸上满是骄矜的色彩，“是。两位掌柜，木材行这个月的盈利我已经全部算清楚了，除却还给广银钱庄的本息，一共赚了这个数。”她比了比手，笑盈盈望着面前两人。
罗成贵听罢，先是兴奋地搓了搓手。他是真没料到，自打这木材行更改了经营策略后，不但稳固住了很大一部分婚嫁客群，甚至连白、段两家的生意都抢过来了泰半。
这一切都归功于六小姐的当机立断。
“小姐，您这若是去了大通票号，那这头怎么办？”钱见山到底谨慎，兴奋了片刻便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心里清楚，木材行之所以能如今日这般如火如荼，一方面确然归功于六小姐的巧思妙想，但更多的是公子和先生两人在她背后的托底。
生意场上，多少明枪暗箭，若非知道他们背后有人依仗，又怎会这般忌惮，让他们这钱赚得这样顺利？
云笙将最后一本账目合上，交到钱见山手中，“我明日便会到大通票号上差，日后咱们同钱庄的拆借，全部都转到咱们自己的钱庄里来。”
有钱自然是自己人赚更好！
“这利息会比广银低一些，但该有的流程不能少。”
“属下明白，方才属下是问....”
云笙抬盏啜了口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你二人日后恐怕也不能只待在此处，我已请示了先生，将在月州设立一个木材分号。江门毕竟太小了些，若想将这门生意做大，月州和泉州都会是更好的选择。”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吃惊来。
平心而论，谁做生意自然都想将生意做大，最好能做到全国上百家分号，这对于商人来说，便如同着甲的将军在战场征战，想获得最辽阔的疆域，这是一种情怀和理想。
但....
“小姐是否觉得此时扩张，是否过于急切了些？”钱见山坐下来，打算和她语重心长再说说，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但太过急切，只怕不妥。
不料云笙只是一笑，同他又讨论了几句月州铺面的租金、位置等细节，便让他先退下了。
罗成贵见钱见山要走，自己自然也跟着往外走，不料六小姐突然抬起头，道：“老罗留下。”
钱见山怔了一下，而后和罗成贵揖了揖手，转身退出了房间。
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云笙和罗成贵两人，她也不想多绕弯子，弯腰从桌屉中取出一沓银票，放到罗成贵面前，“这是给你的，钱掌柜的那一份，我已经拿给他了。”
罗成贵：“这是？”
云笙指骨敲了敲桌面，笑道：“分红，放心，这些钱我已经如实记录在了账面上，也知会过先生了，不会叫你收得为难。”侧了侧身，忽然正色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六娘有一些话想同罗掌柜你说。”
罗成贵忙道‘不敢’，“小姐但请吩咐便是。”
云笙：“罗掌柜，你我二人共事也有一段日子了，有些事相信即便我不说，你也瞧得出来。”
罗成贵动了动身子，突然有些如坐针毡。
云笙停了片刻，道：“实话告诉你，月州分号，只是一个幌子。我想让你过去，真正的用意在于，我想让你在那边创下一番事业，而这份事业是同休门没有任何关系的，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关系。我的话，你可明白？”
罗成贵后脊忽然绷紧，细细品味云笙话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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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自己入休门晚，根基弱。虽说早年间为休门中人所救，但自己并未完全认可他们行事的方法，小姐不过是想在自己这份怀疑的土壤内再注入几分水力，让自己能重新寻获一个方向。
第三，他并无家室，与休门中人交情亦不过泛泛，而六小姐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如果自己能应下来，至少在她最需要人才的伊始便表了忠心，那么日后小姐的重用之人当中，必有自己一席之地。
此良机不可再得，只是有一样....
“小姐为何想同休门岛划清界限？”经过一番挣扎，罗成贵已然下了决心，但他心知，做这位六小姐的人，可以，但却绝不能站在休门中人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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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自然知道他的担心，“我既然敢暗中谋划这些事，自然也是想了万全之策的，日后即便被岛中发现了，也定然牵连不到你的头上。”
云笙这样说，罗成贵却不好意思起来。自己一无本钱，二无人手，想立足，本就要仰仗他人，如今六小姐给了自己可以施展的天地，自己却又诚惶诚恐地担心只是有可能却未必会真的发生的岛里的报复。
如此设想，倒真是糟蹋了小姐一片真心。
站起身子，揣起那几张银票，正色道：“小姐放心，月州一行，属下必定会做您的马前卒，将这一方新地给你顺顺利利趟平了。”
这银票于他而言，是另一种的军令状，他拿了便是接受了云笙的拉拢。
突然想起一事，“方才小姐没有当着钱掌柜说这些事。”
云笙见他收了银票，笑了笑道：“钱掌柜同我相交时日尚浅，这些事倒是不便同他说。”
倒也是。
“只是可惜了！”罗成贵叹息一声，“老钱倒是个真正干实事的人，若是能同收入小姐门下，我们两个人，一个江门，一个月州，定能为小姐创造一番新的天地。”
云笙：“不急！钱掌柜天性敏感，方才你二人出门前，我只留下了你，照他的性子，估摸着这会儿多半正在心里嘀咕，是否自己哪里处事不当，这才遭受了我的冷落。我们打一个赌，最晚明日这个时候，他定然会单独见你问询此事，届时你帮我敲敲边鼓，若他愿意为我做事，便好，若不愿意，日后咱们谈月州之事，便需要避着他了。”
云笙料事如神，不过翌日一早，钱见山便按捺不住了，趁着晨起没多少客人登门，将人拽进了包房内。
“你来说说，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小姐对我生了疏远之心了？”
罗成贵先老神在在，肯定了一番他这些日子的付出，而后才道：“你与我一样，都是无根无基，受到岛里多年排挤的人，一岛七山十二堂，里面人才济济，若这样苦熬，哪里有你我二人的出头之日？可跟了小姐，不说吃穿，单这重用，便能叫咱们一展心中郁结。我不管你，反正我早不想留在江门这小地方了，外面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身立命？”
钱见山已是吓白了脸，看了一眼四周，见伙计们都出去迎客去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又起身将门窗关好，问道：“小姐可是想脱离休门？”
罗成贵不敢说得太多，“倒也没想那么长远，但眼下这私产总是需要置办一些了，江门是岛里的地盘，那么多人的口粮都从这些生意里来，规矩多、分红少，做起来也是无趣。六小姐既看得起我，自然愿效犬马之劳。”
钱见山被说得心动，想到自己多年来受到的排挤和算计，一拍桌面，“好，日后我钱见山便算是她陆六娘的人了，不管明着还是暗中，真真切切跟着她干，小姐说让我去月州便去月州，说让我守着江门便守着江门，总之，指哪打哪，绝无二话。”
云笙听到罗纲小声转述时，不过一笑。这钱见山郁郁不得志多年，她朝他伸出了橄榄枝，机会难得，他定然会抓紧的。
刚开始需要将他推一把而已。
云笙合上手中的账册，看向一旁坐着的尤掌柜道：“为何只有这半年的账册，之前的呢？”
尤掌柜不急不缓掩了掩袖口，笑得脸上都是折子，“看小姐说的，您才刚来，总不能拿那么多账册一下子砸过来，再累着小姐。”
云笙不想和他打太极，“我在昌远的事，想必掌柜的已经听说了。我虽经手的生意不多，但总归也是有过历练的，区区几本往年的账册，还难不住我！所以尤掌柜还是将东西交予我吧！这样，也省了尤掌柜一句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说呢？”
尤掌柜面上带笑，嘴里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心中大恨，莫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便算是先生和公子亲自过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轮到一个刚成人不久的小丫头对着他颐指气使了。
当即将桌面上的账册收好，同云笙呵腰道：“实在对不住，依照规矩，这大通票号的鱼鳞账册，除了岛主外便只能让先生一个人查阅，小姐年纪尚浅，看得也不仔细，若再将账册遗失或损毁便不好了。”
一口气忽地团在胸口，云笙拍案而起，“昨日先生已经着人传过手书给你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命你助我尽快熟悉钱庄事务，而今，我想看一眼前几年的账册都不能够，尤掌柜，你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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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在大通钱庄一直待到未时末，这才乘车离去。
她刚一走，尤掌柜便将其他店铺里的几位掌柜请了来。
“尤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几个店铺里的账册都在你手上，你心里清楚，这几年几家店铺的盈利早就被咱们瓜分殆尽了，前不久本指望着能再捞一笔，谁知先生竟将那些营资用来购买了来年的生丝，现下咱们几人囊中羞涩，哪还有银子？”
尤掌柜尚未答话，一旁胆子小的一人道：“不然，咱们将那些银子都补回去？”
他对面是范掌柜，脸色阴沉，“开玩笑！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如何再吐出来？要我说，左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咱们随便交上去几本账册，便轻松将此事糊弄过去了。她先前和那木头人钱见山合谋，虽说也赚了些小钱，但总归是气运加身，再加公子和先生两人支持的结果，现下来了咱们钱庄，没有咱们帮扶，她能做成什么？咱们何必这般怕她！”
尤掌柜目光盯着窗外，“只怕这次难了！她对这账册志在必得，今日咱们交不出，明日也得交，明日交不出，后日也得交。”
“那怎么办？”
先头面色阴沉的那人手掌在自己颈间比划了一下，恶狠狠道：“我看不如这样，如此便一劳永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