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平静如水地过了几周,李瑶兮每日不是和陈萍萍在园中听曲,就是在京中四处闲逛,闲下来时还不忘自己当初立下的启发民智的理想,开始凭着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和初中语文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默写《狂人日记》。至于里面的一些不符合这个时代思维方式的地方,李瑶兮打算到时候再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此时她正端坐在陈萍萍的书房中,有模有样地握着毛笔蘸墨写字。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留下再难磨灭的印记,那是属于李瑶兮世界的印记,是那个世界的文化结晶,在今天终于被李瑶兮以一种穿越者常见的方式带了过来,从此成为这个世界再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想到自己也即将成为文化的传承者,李瑶兮还真有点激动。幸亏她们学校开设过书法课,导致她的的毛笔字虽然不算好看,倒也还说得过去,不至于被人们耻笑。就是因为用惯了圆珠笔的缘故,再用毛笔写字,速度实在是慢了些,让李瑶兮萌生了自己制造鹅毛笔的想法。

    陈萍萍进门时,李瑶兮正伏案奋笔疾书,颇有一代文豪的架势。陈萍萍摇着轮椅来到书桌前,凑近了简单看了下纸上的文字,却只见李瑶兮正写道: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李瑶兮甩了甩已经开始发酸的手,在心里向鲁迅先生说了句对不住,毕竟她这也算剽窃罪了。不过想到自己还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她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范闲来,心想也不知他是怎么把整本《红楼梦》都抄了一遍的,要是换作自己,估计早就把手抄废了。

    “言辞犀利,字里行间颇有讽刺之意。”陈萍萍评价道,“想不到你年岁虽小,思想见解却如此高深。”

    李瑶兮被陈萍萍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把毛笔扔出去。不过她听了陈萍萍的话才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居然写出了这样深沉晦涩的作品,这怎么说都不太符合实际啊……难不成为了履行什么圣女的职责她还要亲手把先前立的不谙世事的人设推翻?虽然她承认她其实挺单纯的,但这些还不都是九年义务教育该背的的锅?

    李瑶兮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做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句话。

    “我一个从神庙来的,想法和普通人不同当然再正常不过了。”她赶紧解释道。“等这书一写好,你让宣九在京里帮我宣传宣传啊!”

    “阿瑶写的书,我岂有不宣传的道理?”陈萍萍道,但随即又道:“你……为什么非要选这种题材?我还以为你会写些话本子之类的。”

    李瑶兮叹了口气道:“你都不知道你们这种封建社会有多万恶,还有一些陋习什么的让我很不适应。”

    “说说看?”陈萍萍温声道。

    “嗯……比如爱看杀人。”李瑶兮略显悲哀地说。“你想想,当……一个人在法场上被千刀万剐时,底下的百姓不是想办法施以援手,而是大声喝彩取乐……这样的百姓,这样的社会,难道不是麻木和冷冰冰的吗?”

    陈萍萍陷入了沉默。

    “当然啦,如果那个人真的有罪,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万一他是冤枉的,而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只会在没有搞清真相时就盲目的信服皇帝的话,把刑场上的一切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你觉得这样真的公平吗?”李瑶兮神色悲悯地说道,而这番话她其实藏在心里很久了。她想站在太极殿上质问庆帝,对着整个天下呼喊:鉴察院才是真正在暗中保护你们的!陈萍萍他是好人!

    她甚至在想,如果陈萍萍真的上了法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会不会就能理解李瑶兮的话。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鲁迅先生。”李瑶兮最后说道。

    陈萍萍望着她悲悯的双眸,莫名感受到了她的一丝恐惧与慌张,仿佛她在惧怕着什么,抗拒着什么。他轻抚着李瑶兮的肩膀,没有问鲁迅到底是谁,沉声道:“你说得对,庆国之民……确实需要这样的文章。”

    李瑶兮反握住陈萍萍的手,颤声道:“万一有一天,法场上的人是你,我该怎么办?”说到此处,她的眸中居然已经泪光闪烁。隔着眼前的一层水雾,她隐约看见陈萍萍错愕而有些慌张的面容。

    陈萍萍自然不知道他自己最终的归宿,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李瑶兮会突然有这种联想。望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李瑶兮,他忽然有些心疼,仿佛那一点晶莹的水光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他急忙怜惜地为李瑶兮擦去眼角马上就要滑落的一滴清泪,柔声道:“好好的瞎想什么?怎么可能是我?”

    李瑶兮干脆卸去了伪装,直接趴在他的肩头,有些哽咽地小声说道:“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告诫自己不要这么煽情,人家陈萍萍现在还好好的呢!可是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般地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她实在是害怕万一陈萍萍最后还是决然踏上回京的路,她怕自己终究还是无力改变什么。

    陈萍萍闻言紧紧地拥住她,用自己的体息将她环绕住,道:“别怕,我在。”

    他总隐隐约约地感觉李瑶兮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似乎她能洞察未来一般,或许这就是神女的能力?

    李瑶兮伏在陈萍萍怀中,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一颗颤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陈萍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努力想着说什么能让她开心一些。他陈萍萍不会哄人,尤其不会哄女孩子,所以今天李瑶兮一哭,他反而开始手忙脚乱。

    好在李瑶兮很快就稳定好了自己的情绪,快速地从他怀中抽离出来,露出服务员小姐式招牌微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把情绪全部释放出来,然后造成了如今尴尬的局面,左右她也不能直接告诉陈萍萍:你最后被千刀万剐了;更不能说:我穿书了,你其实是被别人写出来的。

    所以这就变成了一件无法解释的事。

    陈萍萍在她抽离自己怀抱时下意识地把她拥得更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李瑶兮努力把不祥的预感摒弃在大脑之外,宽慰地想着:反正自己还有六年时间,实在不行就慢慢来,她就不信她无法给萍萍改天换命!

    “那个……我跟你说件事啊,你可能会不太能理解,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李瑶兮抹了把泪水,犹豫着道,“其实……我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陈萍萍面上依然沉静如水,道:“我相信。”

    像李瑶兮这种人,不管什么事发生在她身上,陈萍萍都不会太奇怪。毕竟是仙女,一定是和旁人不同的,要不然怎么能称为仙女呢?

    “那你说说我的未来?”陈萍萍随意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李瑶兮赶忙故作神秘地说,要不然这场戏还真圆不下去。“不是我不想告诉你,都怪神庙里那个糟老头子……”

    陈萍萍见她就这样看似无所谓地说着,心头一动,望着她水光犹存的双眸,道:“你身为神庙的神女……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凡事自己做主就好,切忌迎合别人的意思行事。至于百姓……能改变固然好,但如若不能,也不要强求,否则容易殃及自身性命。”陈萍萍垂眸说道,眼中杀机乍现。他想到十多年前小叶子也是因为触犯了皇室的利益,才落得那种下场。

    他还记得自己拼命往回赶,却只来得及看到已经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太平别院,以及眼上蒙着黑布的五竹。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当年的悲剧重演。他要保护好李瑶兮,让她在京都平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李瑶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神情,忙莞尔道:“你放心,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陈萍萍见她心情转好,才松了口气,道:“其实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情,还记得我说过我要回乡省亲么?”

    “记得,”李瑶兮点头道,“难不成……这两天就要动身?”

    “嗯,我已入宫向陛下请了旨,不日即可出发。”

    李瑶兮终于又逮到一个可以旅游的机会,高兴道:“那我待会就开始收拾行李!”

    陈萍萍颔首道:“虽然离咱们出发还有些日子,不过你提前准备也是好的。”

    李瑶兮听到马上就要去杭州的消息,索性也暂时不再抄书,将笔一搁就出了门。

    京郊的流晶河流水潺潺至苍山脚下,在即将流入苍山处形成一大片水潭,湖水如镜般清澈,美丽无比。

    一座精巧美丽的花舫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从远望去更觉清雅。李瑶兮知道,这楼船就是京都最有名的花舫醉仙居了。

    李瑶兮听说,穿越女一定要干的事情有两件:一为女扮男装,二为逛青楼。

    好歹自己也算个正经穿越来的,虽然手头没有男装,第一条还暂时无法实现,但眼见着不远处就是京都最红的妓院,李瑶兮决定也进去逛一圈,算是不给穿越过的前辈们丢脸。

    醉仙居等一众花舫都是在晚上才挤满了人,白天也不过寥寥数人前来而已。所以李瑶兮轻轻松松地就来到了在岸边停靠的花舫前。

    一位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妩媚妇人出来相迎,见来人居然是个妙龄女子,不禁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堆起笑容问道:“哎呦,不知这位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瑶兮轻咳一声,道:“随便逛逛,随便逛逛而已。”

    那妇人一看便是醉仙居的老鸨了,她微皱眉头,心想向来都是一帮大男人来自己这花舫,哪里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年轻姑娘来的?李瑶兮见她想要开口说话,不由分说地递了一张银票过去塞在对方手里。

    那老鸨扫了眼手中的银票,脸上立即换上了一副殷勤的笑容,赔笑道:“那姑娘跟我来。”

    “敢问妈妈怎么称呼?”李瑶兮飞速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古装剧有哪些,纯属没话找话地问道。

    老鸨眉开眼笑地说道:“我姓司,单名一个凌字,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这明显是在故意打探李瑶兮的身份了,李瑶兮自然不能告诉对方:我是前两天刚封的圣女,今天来逛青楼了,这要是说出去还不得让大家笑话死?于是她胡乱瞎编着答道:“我姓陈,是……陈园的歌女。”

    司凌微微点头,带着李瑶兮上了二楼,刚想招呼几个姑娘过来,却只听楼下传来一阵呼声,然后又是女子的尖叫和喊声。老鸨慌了神,连忙赔笑道:“陈姑娘先坐坐,我下去看看。”

    李瑶兮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也跟了下去。

    只见大厅中已是一片混乱,两个妇人押着一个湖蓝衣裙的女子。那女子衣衫上血迹斑斑,青丝散乱,遮住了她的面容,导致李瑶兮看不清她的面容。司凌踱着步子站到了女子身前,问那两个妇人:“没看今日有贵客来么?怎么闹了这么一出?还不赶紧交代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将女子双手反剪在身后的妇人显然是司凌的下人了,其中一个目露凶光,对司凌道:“回妈妈,这小蹄子又不安分,刚刚可是差点让她跑了!”

    司凌的唇角勾起轻轻好看的弧度,更加妩媚,却笑得令人心生寒意。她不急不缓地扳过女子的下巴,撩开遮住她脸庞的头发。

    女子面容露出来的那一刻,李瑶兮不禁掩嘴发出一声轻呼。

    “苏向晚……”她轻声唤道。

    不错,眼前的女子正是一年前李瑶兮在京都见到的苏向晚姑娘。不过一年光景,苏向晚就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面容更加妩媚动人,甚至在那位司理理姑娘之上。不过李瑶兮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楚楚动人的女子居然已经沦落风尘。

    苏向晚虽然浑身是伤,但显然因为想让她继续接客的缘故,那些妇人并没有伤着她的脸。她的一双清亮的眸子在见到李瑶兮的那一刻惊讶地睁大了,启唇欲言,却被李瑶兮一个眼神制止,示意她先静观其变。

    老鸨猝然回头,看见自己身后的李瑶兮,急忙收起凶狠的神色,堆笑道:“让陈姑娘见笑了,这是我醉仙居中的姑娘,脾性倔得很,怎么也不肯服侍人,已经被我们抓回来两次了。”

    李瑶兮望着苏向晚身上的伤痕,心中甚是心疼她,可面上却盈盈笑道:“哦?不知妈妈可否将她卖给我啊?”

    司凌露出得意的神色,自傲道:“姑娘有所不知,晚晚姑娘是我们醉仙居的头牌,您要是想替她赎身,恐怕要花不少银两。”

    李瑶兮淡淡道:“开价。”

    司凌胸有成竹地道:“两万两白银。”

    李瑶兮心想你这就是欺骗顾客啊,就算你狮子大开口也不能这么无耻地直接要两万两啊。见李瑶兮不回话,司凌更加得意,笑道:“我劝姑娘还是不要这般鲁莽行事,毕竟两万两雪花银换一个姑娘,肯定是不值啊!”

    望着恳求着看向她的苏向晚,李瑶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成交!”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今日她不出手,苏向晚恐怕在她离开后就会被醉仙居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比起对方的性命,李瑶兮根本不在乎什么二万两银子。

    司凌微惊,然后就笑道:“我可不信姑娘会随身带着这么多银两。”

    “那就让人回去取嘛!”李瑶兮慵懒地说道,气势竟是比司凌更高出一头。

    廊柱后闪出一个身影,竟是今日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李瑶兮的无羁。

    李瑶兮笑着道:“无羁呀无羁,本小姐觉得你以后可以去六处发展发展,顺便当个暗卫多拿一份工资。”

    “小姐惯会取笑!”无羁道,“小姐放心,我这就回去拿银子。”

    “嗯,去吧,别忘了找陈萍萍报销。”

    她赶到苏向晚身前,不顾一旁正瞪着她的两位妇人,温声说道:“你再等一会儿,无羁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啊,本姑娘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司凌气得满脸通红,恨恨地看了一眼依旧气定神闲的李瑶兮。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她又觉得这笔交易倒是也没有那么亏。

    司凌又气愤地看着苏向晚唇边那一丝挑衅的微笑,气极反笑,也顾不得李瑶兮还在场,道:“好,好!苏向晚,亏得妈妈我养了你一年,到最后养出个白眼狼!”

    苏向晚闻言,直接一口啐到司凌脸上,道:“闭嘴,还敢自称妈妈!”

    李瑶兮见此不觉诧异,之前倒是没看出苏向晚这种倔强的性子,不禁轻轻一笑,心里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不多时,无羁便取了银两回到醉仙居,径直走到司凌身前,淡淡道:“给你,二万两银子,一两不差。”

    司凌略数了数到手的银票,满意地点头,矜持地道:“既然如此,妈妈我哪有不放人的道理?烦请陈姑娘先把契约签一下吧。”

    李瑶兮示意无羁先陪着苏向晚,自己跟着司凌来到一个隐秘的房间。

    利落地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李瑶兮望着司凌,真诚地道:“你不会还真以为我只是个歌女吧!”

    司凌当然不信区区一个歌女能有暗卫跟在身旁,更不信这种人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两万两银票,只是盯着纸上的那个名字,司凌还是大吃了一惊,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眼前的人……居然是南庆圣女!

    司凌嘴巴张得能吞下去一个煮鸡蛋,直愣愣地盯着李瑶兮,仿佛盯着一个鬼。见她如此,李瑶兮得意地一笑,道:“走了啊,回见!”

    潇洒地走出密室,留司凌一个人在原地大张着嘴巴,李瑶兮回到大厅,看着安然无事的无羁和苏向晚,道:“本姑娘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诶怎么没有掌声?”

    无羁非常“配合”地鼓了几下掌,道:“小姐,别院已经建成,随时可以过去。”

    “行啊,那就现在吧,正好本小姐也参观参观,看看盖得怎么样。”

    三人步行来到流晶河畔一处清静之地,一座别院蓦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却见粉墙灰瓦将别院围起,正门上方的牌匾上书着“落花别院”四字,无痕已在门口等候。只见门前几株粉粉花树,落英缤纷。内里屋后又是一大片园子,小桥流水、假山浅池一应俱全,虽说占地比陈园小了太多,但生在玲珑精致。别院内种了颇多花草,其中以李瑶兮最喜的桃树居多,四季皆有鲜花盛开,宛若一座百花园。园内更是依照李瑶兮的意思设了小亭、秋千等,别有一番美感。当然,这院内也自然有暗道与密室,其中最大的一间密室就在别院正下方,里面就是禁忌之门的所在地,这也是李瑶兮选址在此的原因之一。

    李瑶兮领着无羁、无痕和苏向晚进了屋,这屋子也是李瑶兮亲手设计,完美地把古代和现代元素结合到了一起。这屋子虽没有沉星阁宽广,但李瑶兮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了。李瑶兮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为自己设计的屋室颇像京中那些小姐的闺房,倒也符合她的身份。别院内一角还设了几间较为低矮的房屋,是特意给无羁和无痕准备的。

    “落花别院,这名字倒是雅致。”无痕开口道。

    李瑶兮道:“落花时节又逢君,这别院的名字就是从这句诗而来。”

    看着其他三人崇拜的眼神,李瑶兮知道他们肯定以为这诗是自己写的,不过她没有解释什么,因为她明白这种解释其实是多余的。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道:“今天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狡黠地看着无羁说道:“无羁你前一阵子不是还说让我收个姑娘进来吗?”

    无羁的脸红了一下,然后望了一眼苏向晚,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地道:“难不成……”

    李瑶兮微羞地对苏向晚道:“向晚,你呢也看见了,我这儿是包吃包住还有工资……虽然不是太多,但还是有的,所以———你愿意跟着本姑娘么?”说着,她向苏向晚眨了眨一双大大的杏眼,小小地放了个电。

    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苏向晚感觉自己似乎被一股暖流包裹住了,恍惚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也是有光亮的。

    她很感动很感动,她没想过居然有人会如此温暖地接纳她,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

    她使劲点了点头,用她能喊出来的最大的声音喊到:“愿意!”

    李瑶兮本来还有些忐忑,见苏向晚这般坦荡地答应,嘴角漾起了一抹真心的微笑,冲上去就抱住了对方,一边搂着苏向晚转圈一边喊到:“哦耶!本姑娘有好闺蜜啦!啊哈哈哈哈!”

    无羁和无痕虽然没有李瑶兮那么激动,但唇角的微笑已经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情。无羁悄悄对无痕道:“完了,又要被小姐抛弃了。”

    无痕瞥了他一眼,道:“那你还这么开心”

    “你不也是么!”

    终于平复了下来,李瑶兮郑重地道:“向晚,我为你再取一个名字可好?”

    苏向晚笑着道:“只要小姐愿意,叫我什么都行。”

    李瑶兮听她唤小姐,笑意更浓,思索了片刻,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如……你就叫无染吧!”

    苏向晚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眼睛不禁亮了起来,道:“那从今日起,我就叫无染了!”

    她自幼就死了父亲,偏生家里没什么钱,母亲也对她不好,在去年为了养活她弟弟才把她卖到了醉仙居。她性子一向倔强,自然不肯沦落于风月场,于是一直不肯见客,也没少受司凌的打骂。她本想这辈子就在醉仙居勉强过着,能逃出来自然好,如果逃不出来也就认命了。

    要是换一年前的她,肯定不敢有这些想法,只不过一年前她与李瑶兮在雪地里的对话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给了她敢于去反抗命运的不公的勇气。

    无羁走上前来轻轻推了一下她,道:“以后就要共同生活了,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不让你受小姐欺负的!”

    李瑶兮翻了下眼睛,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了?是你自己太作死。”

    苏向晚也推了一下无羁,不以为然地道:“听见没?小姐都向着我说话!”

    她提醒自己:过去的生活已经离她远去了,往后等待她的是幸福的日子。

    她感受到无羁的目光,不由得侧首瞪了他一眼,提醒他别想着和自己作对,却发现无羁眸中含笑,似乎根本不在乎刚才没在嘴皮子功夫上赢她。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李瑶兮望着远方落日的余晖,站在落花别院中,伸手轻轻接住一片下落的花瓣,扬起了一抹恬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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