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天气晴
五点半的时候我溜到我爸家楼下，偷摸着上楼开锁。
蹑手蹑脚去他卧室找保险柜，我甚至做好了被他当成贼一锤子砸晕的准备。（那样也好，起码我能安静合上眼睡会）
然而他房里空无一人，吓得我连给他拨了十几个电话。
第十三个电话他接起来，大骂我有病。原来他正在三亚逍遥，是我扰人清梦。
骂了一阵后他停下来问我是不是出了事，我说没事，就是做梦梦到你了。
挂掉电话看到他给我发了个大红包，备注是开心最重要。
保险柜密码是我生日，我慌忙把户口本揣兜里，赶着去楼下吹冷风。
走了快一公里，冷风刮得我脸生疼，但头依旧很热。
“我要去结婚”这一想法让我既羞耻又兴奋。
羞耻在于我早就过了迷信婚姻的阶段，甚至我常常告诉自己以为靠踏入婚姻就可以解决感情问题的人都是俗不可耐的大笨蛋。
兴奋则是因为有个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人要为我当笨蛋。
-
我招手打了辆车。
司机大概以为我有多动症，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我。
我无法控制自己神经紧张，我急着回去，急着躺进被窝，闭上眼睛装不在意。
我很擅长做这种事，明明准备了半天，最后只轻飘飘来一句：哎呀都是运气好。
活该我招人讨厌。
这次我也打算这样做，躺着，等人来敲门。如果没人来也没关系，反正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我梦游似的度过一个清晨。
再睁开眼，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门外也没有任何动静。
还好我第一时间把户口本藏进了书架上的某本书里。
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很意外，毕竟不是每个人偷户口本都能像我一样熟练。也不是每个人的家长都能像我爸一样神经大条。
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必须要回应态度，无论养什么都会失望的。
虫子是，人也是。
-
我呼呼大睡，醒来却依稀看到有人坐在我床头。
我梦回小时候逃学，以为是我爸从三亚回来抓我，吓得赶紧拿被子把头捂住。
结果眼前的人比我爸高，还比我爸长得好看。他和我说别把自己闷死。
我探出头，呛他，问他过来干嘛。
他皱眉问我昨天说的事还记不记得。
你认真的啊？我说。
他眉头拧得更厉害，说难道你以为是开玩笑？
对啊，我没当真。我嘴硬，说你妈怎么可能同意。
他说这事和他妈没关系。
我说你什么时候敢和你妈没关系了？
他把我拽起来，说他早就把户口迁出来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独立嘛，我讥讽他。
他顺着我说对，小时候被管太紧了，长大第一件事就是逃出来。
我说你逃成功了吗，你妈的魔爪可是要伸到天涯海角。
他说那你介不介意我躲你这儿。
-
他的苦肉计奏效，我去换衣服。
我和他说我户口本在书架上，但忘了在哪本书里，让他帮忙找。
我们三点多到达目的地。
到了后我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个节日，乌泱泱的人群把我吞没。
别人都自带精修红底照片，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当我们尴尬地站到红色背景布前，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头发没卷，黑眼圈也没遮。
我再次生出落跑的心。
摄影师让我笑得开心一点，我思考怎样笑才好看，边上的人突然挠我手心，痒得我表情失控。
好好好，摄影师大喊，赶忙按下快门，然后让我们挪位置。
□□时我期待工作人员能看出我俩之间的生份，最好能像小说里那样再问我一句：是不是自愿的。
然而压根没这回事，工作人员火急火燎，就差摁着我的脑袋让我赶紧签字画押。
我们被押送去宣誓室。
-
排队的人各拿各的道具，头纱喜字一应俱全，后边还带着拍照的人，俨然是无数个婚礼切片。
我两手空空，好不局促。
墙上的宣誓词大概几十年没换，老土得要命，好沉重，让我的心突突的跳。
我问他能不能不宣誓，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没为什么，因为你这是赶鸭子上架，我没准备好。
他沉默了会问我，你小时候真的想做昆虫学家吗？
我疑惑，但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我说好哇，让你帮我找户口本，你却偷看我隐私。
他双手一摊说他是无心的，只是不小心翻到了我夹在书里的东西。
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在想成为一个昆虫学家之前，我的梦想是嫁给他。
这个梦想如此肤浅，但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应该不算太违和。
只是现在我长大了，知道这种想法全然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我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把人生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呢？
我拉着他跑到外面。
-
我在傍晚昏黄的光线里打量那张被盖了戳的照片。
我像根僵硬的木头，直挺挺地站在那儿。而他比我高半个头，他的头微微向我偏过来。
他打着那根蜜蜂印花的领带，我特意戴了对黄水晶的蜜蜂耳钉，也算是成双成对。
你真的喜欢昆虫吗？他问我。
我沉默，我很难对他坦诚，因为太在意他的看法。
你真的不喜欢？很讨厌吗？他又问。
那也没有，我慢吞吞地说。我说养着养着也就习惯了，习惯它们的绒毛，习惯它们的犄角。
那你真的想嫁给我吗？他站定不动，看我。
这也是假的？他问。
我犹豫。
太阳马上要落下，路灯齐刷刷地亮起。
他突然掏出一个盒子，没有什么单膝跪地，也没什么肉麻的话，只是快速套了个戒指在我手上。
沉甸甸一枚，比我自己买的那些都要重，连路灯都能在上面折射出漂亮的火彩。
那把你套住可以吗？他说，这样你能不能也慢慢习惯我，习惯我的的坏毛病？
他的手很热，他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口袋，丝毫不给我逃跑的机会。
有穿着校服的女孩结伴走过，回头看我们。
我脸比手热，说行吧，看到这颗钻的份上。
他说能不能发个誓。
你还信这个？我得意地笑他。
他不肯走。
我说好吧，那我们拉钩。
晚高峰，有人按喇叭。
恭喜这个世界又多了两个笨蛋。
-
ps.我拉着他去商场又买了对平时能戴的戒指，真是破费，好在今天也算是个节，双倍积分。
为了应景，最后选了对蜂巢的素环。
END
五点半的时候我溜到我爸家楼下，偷摸着上楼开锁。
蹑手蹑脚去他卧室找保险柜，我甚至做好了被他当成贼一锤子砸晕的准备。（那样也好，起码我能安静合上眼睡会）
然而他房里空无一人，吓得我连给他拨了十几个电话。
第十三个电话他接起来，大骂我有病。原来他正在三亚逍遥，是我扰人清梦。
骂了一阵后他停下来问我是不是出了事，我说没事，就是做梦梦到你了。
挂掉电话看到他给我发了个大红包，备注是开心最重要。
保险柜密码是我生日，我慌忙把户口本揣兜里，赶着去楼下吹冷风。
走了快一公里，冷风刮得我脸生疼，但头依旧很热。
“我要去结婚”这一想法让我既羞耻又兴奋。
羞耻在于我早就过了迷信婚姻的阶段，甚至我常常告诉自己以为靠踏入婚姻就可以解决感情问题的人都是俗不可耐的大笨蛋。
兴奋则是因为有个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人要为我当笨蛋。
-
我招手打了辆车。
司机大概以为我有多动症，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我。
我无法控制自己神经紧张，我急着回去，急着躺进被窝，闭上眼睛装不在意。
我很擅长做这种事，明明准备了半天，最后只轻飘飘来一句：哎呀都是运气好。
活该我招人讨厌。
这次我也打算这样做，躺着，等人来敲门。如果没人来也没关系，反正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我梦游似的度过一个清晨。
再睁开眼，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门外也没有任何动静。
还好我第一时间把户口本藏进了书架上的某本书里。
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很意外，毕竟不是每个人偷户口本都能像我一样熟练。也不是每个人的家长都能像我爸一样神经大条。
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必须要回应态度，无论养什么都会失望的。
虫子是，人也是。
-
我呼呼大睡，醒来却依稀看到有人坐在我床头。
我梦回小时候逃学，以为是我爸从三亚回来抓我，吓得赶紧拿被子把头捂住。
结果眼前的人比我爸高，还比我爸长得好看。他和我说别把自己闷死。
我探出头，呛他，问他过来干嘛。
他皱眉问我昨天说的事还记不记得。
你认真的啊？我说。
他眉头拧得更厉害，说难道你以为是开玩笑？
对啊，我没当真。我嘴硬，说你妈怎么可能同意。
他说这事和他妈没关系。
我说你什么时候敢和你妈没关系了？
他把我拽起来，说他早就把户口迁出来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独立嘛，我讥讽他。
他顺着我说对，小时候被管太紧了，长大第一件事就是逃出来。
我说你逃成功了吗，你妈的魔爪可是要伸到天涯海角。
他说那你介不介意我躲你这儿。
-
他的苦肉计奏效，我去换衣服。
我和他说我户口本在书架上，但忘了在哪本书里，让他帮忙找。
我们三点多到达目的地。
到了后我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个节日，乌泱泱的人群把我吞没。
别人都自带精修红底照片，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当我们尴尬地站到红色背景布前，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头发没卷，黑眼圈也没遮。
我再次生出落跑的心。
摄影师让我笑得开心一点，我思考怎样笑才好看，边上的人突然挠我手心，痒得我表情失控。
好好好，摄影师大喊，赶忙按下快门，然后让我们挪位置。
□□时我期待工作人员能看出我俩之间的生份，最好能像小说里那样再问我一句：是不是自愿的。
然而压根没这回事，工作人员火急火燎，就差摁着我的脑袋让我赶紧签字画押。
我们被押送去宣誓室。
-
排队的人各拿各的道具，头纱喜字一应俱全，后边还带着拍照的人，俨然是无数个婚礼切片。
我两手空空，好不局促。
墙上的宣誓词大概几十年没换，老土得要命，好沉重，让我的心突突的跳。
我问他能不能不宣誓，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没为什么，因为你这是赶鸭子上架，我没准备好。
他沉默了会问我，你小时候真的想做昆虫学家吗？
我疑惑，但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我说好哇，让你帮我找户口本，你却偷看我隐私。
他双手一摊说他是无心的，只是不小心翻到了我夹在书里的东西。
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在想成为一个昆虫学家之前，我的梦想是嫁给他。
这个梦想如此肤浅，但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应该不算太违和。
只是现在我长大了，知道这种想法全然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我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把人生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呢？
我拉着他跑到外面。
-
我在傍晚昏黄的光线里打量那张被盖了戳的照片。
我像根僵硬的木头，直挺挺地站在那儿。而他比我高半个头，他的头微微向我偏过来。
他打着那根蜜蜂印花的领带，我特意戴了对黄水晶的蜜蜂耳钉，也算是成双成对。
你真的喜欢昆虫吗？他问我。
我沉默，我很难对他坦诚，因为太在意他的看法。
你真的不喜欢？很讨厌吗？他又问。
那也没有，我慢吞吞地说。我说养着养着也就习惯了，习惯它们的绒毛，习惯它们的犄角。
那你真的想嫁给我吗？他站定不动，看我。
这也是假的？他问。
我犹豫。
太阳马上要落下，路灯齐刷刷地亮起。
他突然掏出一个盒子，没有什么单膝跪地，也没什么肉麻的话，只是快速套了个戒指在我手上。
沉甸甸一枚，比我自己买的那些都要重，连路灯都能在上面折射出漂亮的火彩。
那把你套住可以吗？他说，这样你能不能也慢慢习惯我，习惯我的的坏毛病？
他的手很热，他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口袋，丝毫不给我逃跑的机会。
有穿着校服的女孩结伴走过，回头看我们。
我脸比手热，说行吧，看到这颗钻的份上。
他说能不能发个誓。
你还信这个？我得意地笑他。
他不肯走。
我说好吧，那我们拉钩。
晚高峰，有人按喇叭。
恭喜这个世界又多了两个笨蛋。
-
ps.我拉着他去商场又买了对平时能戴的戒指，真是破费，好在今天也算是个节，双倍积分。
为了应景，最后选了对蜂巢的素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