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棋看了画像,哈哈大笑,喜道:“原来他留了这样奇怪的胡须,好生有趣,难怪钟离琴姊姊在信里说我见到寒卿大哥会大吃一惊。对了,宁姑娘,他这胡须是硬得像钢针一般,还是柔得像棉絮一般?”

    宁若英心里更是喜欢这个有趣的小姑娘,笑道:“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有碰过他的胡须。下次再遇到他,我把他胡须都剃了交给你。”

    端木棋看着画像,爱不释手,边看边乐,说道:“不不不,我觉得寒卿大哥留了胡须也很好。他这个模样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我真想亲手摸一摸他的胡须。”看着看着,却见她神色忽变,喜色全无,尽是忧愁落寞之状,过了良久,才抬头问陆云白道:“陆大哥,这幅画像能还给我吗?我想多瞧瞧他如今的模样。”说话间竟有些哽咽。

    陆云白忙道:“还还还,你别哭啊,这画本来就是你的,自当物归原主。”

    宁若英瞧她神色如此异常,决不是因为这一幅画的缘故,问道:“端木姑娘,你心里有甚么烦恼之事吗?梅大哥虽然不在此处,但你若有事情想找他帮忙的话,找我们也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端木棋眼圈泛红,说道:“我爷爷和我爹爹都是习武的,也算是急公好义的江湖中人,但我端木家既非九大名门,也非十八散家,在江湖上人微言轻。我跟我爹爹讲过,寒卿大哥出身于十八散家之一的渭水派梅家,我想嫁给寒卿大哥,原本我爹爹也是同意的。没想到去年听说梅家的掌门梅望峰、儿子梅飞卿与女婿顾子粲,战死在丰州,如今梅家只剩寒卿大哥一人,我听了更是心疼他。不料我爹爹说梅家名存实亡,算不得十八散家,还说为我打算,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名门人物。原来他竟偷偷带那个名门人物来瞧过我,那人年逾五十,已有妻室,竟想娶我做他小妾。”

    宁若英怒道:“混账!这人是谁?”

    端木棋道:“太岳派掌门江沉月。”

    宁若英、陆云白和左采葵都大吃一惊,均想自己来楚州不正是为了找他吗,这厮果然坏事做尽,不除不行。

    却听端木棋续道:“我这次从家里跑出来,将自己的物什都带出来了,原以为能遇见寒卿大哥,从此随他浪迹天涯,反正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没想到他不在此处,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难道真的要回去嫁给那个老头吗?”

    宁若英道:“我们这次来楚州,便是要寻那江沉月的麻烦。不如你先去扬州,到你好朋友南宫画那里避一避。等我们撕了江沉月假仁假义的面具,教他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你再回来。”

    端木棋摇摇头,说道:“我从家里逃出来之后,听说江沉月已到处派人寻我,他们一定也会去画妹妹那里找我的。”

    宁若英道:“他竟然到处派人寻你?也不怕江湖上笑话他?”陆云白江湖经验多,对宁若英道:“可能是她爹娘收了江沉月的聘礼,这江沉月自觉名正言顺,才敢如此。”端木棋急道:“我爹爹或许会收,但我娘决计不会收的。原本我爹已把我关起来了,是我娘帮我逃出来的。她还变卖了自己首饰,给我当盘缠。”

    这话一出,却更坐实了陆云白的猜测。宁若英看向陆云白与左采葵,问道:“云白大哥,采葵姊,你们可有甚么好办法,能帮到这位端木妹妹?”

    陆云白道:“楚州和扬州都有白云客栈。可以让端木姑娘在其中一家白云客栈藏身数日,等我们的消息。”宁若英忽地笑道:“云白大哥,她可是梅大哥的红颜知己,你多借一些盘缠给她吧,回头让梅大哥还给你。”陆云白也笑道:“你说的对。”他从袖中掏出一叠交子,交给端木棋,说道:“天圣年间,成都府为方便商贾携带钱财,推出了官交子,一张交子可兑换五贯或十贯钱。我便仿照他们的做法,制了这些交子。端木姑娘,你只要持这些交子,便可以在任何地方的白云钱庄或者白云当铺,兑换现钱。”

    宁若英道:“端木妹妹放心,你先在白云客栈住几日。等我们三人从江沉月府上给你带好消息回来。”忽见左采葵面色凝重,问道:“采葵姊,怎么了,有甚么不妥吗?”

    左采葵道:“我想的是,我们并不知道如今江沉月的武功如何?他有没有别的甚么高手相助?那卓茂徳是否也藏在他那里?如果我们直接打到江沉月府上,到底有几成胜算?”宁若英道:“采葵姊姊说的对,敌在暗,我在明。贸然行动,要么打草惊蛇,要么自投罗网。”忽地看向陆云白,说道:“云白大哥,我倒有个主意,虽然有些冒险,不过倒能一举二得。”

    众人正说话间,忽听门外传来嘈杂声,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声音在客栈外大声嚷道:“这两匹马的女主人在哪里?再不说,老子便折断你的胳膊!”

    端木棋大惊失色,站起身来,告诉宁若英道:“那两匹马是我的,一匹用来骑,一匹用来驼我的行囊。他们定是江沉月的人!他们找来了!”

    却听“噗通”一声巨响,一个黑影从门外飞入,摔在地上。众人一看,正是那店小二,已被摔晕过去。宁若英大怒,喝道:“光天化日的,竟欺负一个不会武功、手无寸铁的店小二!算甚么英雄好汉?”

    一个身穿锁子甲,头戴凤翅盔的中年男子掀开门帘,迈着外八字步,阔咧咧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四个身穿低阶武官服饰的男子。这中年男子扫视一圈,见屋内有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问道:“你们哪个是端木家的小姐?本参将受你爹爹所托,特地来请你回家。”

    端木棋不愿连累梅寒卿的好友,正要走上前,袖口却被宁若英拽住。却见宁若英抢在她身前,问道:“你是受我爹爹所托,还是受江掌门所托?”

    那参将嘿嘿笑道:“这有甚么区别,反正你爹爹收下了江掌门的聘礼,你已经是江家的妾室。这就随我去楚州吧。”

    宁若英刚抬起脚,看着地上晕倒的店小二,又放下脚,问道:“这店小二是被哪个军爷摔进来的?”那参将道:“自然是本将军摔的,我这四个亲兵哪里有本将军的臂力。”宁若英道:“将军好大的官威,我……我端木棋天生爱好打抱不平,偏见不得有人无故逞凶,欺压良善。”那参将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宁若英,讥道:“别以为带了一把剑,就武功盖世了。你们端木家连十八散家都混不上,那就是不入流的武林散家。我劝姑娘你别学人家打抱不平,舞刀弄剑的。就你这弱不禁风的身板,还是留着给江掌门生孩子吧。”

    宁若英怒极反笑,道:“我偏要试试。”说罢,拔出素玉剑,双指拈出一个剑诀。

    “我怕伤了你,在江掌门那里不好交代。”那参将一拍身侧亲兵的肩膀,道:“来,你给这小姑娘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知道甚么叫刀法。注意,别伤了她身子。”

    那亲兵嘿嘿一乐,说道:“将军放心,我只削断她的兵刃,给她点教训便是。”他慢慢抽出腰刀,却感到一股寒风吹过,自己的腰刀只剩半截,“当”的一声脆响,另一半截已落在地上。亲兵一愣,再抬头看宁若英,仍是双指拈诀,摆着一个起剑式。

    那亲兵奇道:“我这刀甚么时候被我不小心折断了,我竟不知道?李二哥,你的刀,借我一用。”另一个亲兵解下腰刀,递给他。那亲兵一直盯着宁若英,怕她偷袭,刚摸到李二哥递来的腰刀,却见眼前寒光一闪,这腰刀已连刀带鞘,被削成两截,一半在自己手中,另一半还在李二哥手中。

    二个亲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吓得连退几步,一同望向那参将,意思自然是我们不是这姑娘的对手,只能劳烦将军你亲自教训她了。

    那参将端起桌上一只斟满酒的酒杯,将酒水泼在那店小二的脸上。店小二惊醒过来,见那参将站在面前,吓得身子直往后挪动。那参将又是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店小二胸前,道:“方才多有得罪,这锭银子算是赔给你的汤药费用。”

    那参将转头看向宁若英,看见她非但没有收起长剑,却将长剑横指,内劲注入剑身,发出嗡嗡之声。他心里明白自己方才这举动仍不能教她满意,却听那二个怕死退后的亲兵在自己身后嚷道:“这女娃,别给脸不要脸!将军,给她点颜色瞧瞧!”

    但见那参将双臂一张,气势迫人,四个亲兵立时给他欢呼助威。不料这参将随即伏跪地上,竟给店小二叩头认错,还连叩了三个响头。身后的四个亲兵一时傻了眼,却也不得不随着将军一起,都伏跪在地,叩头认错。

    宁若英收起素玉剑,点头笑道:“将军起身吧,我与我朋友再说几句话,便随你们去楚州。烦请将军在门外稍侯。”

    那参将带着亲兵,恭恭敬敬地退出客栈,临出门前说道:“端木家的剑法,教小将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等官兵出去后,宁若英说道:“方才采葵姊说的对,敌暗我明,不宜贸然行动。如今我假扮端木姑娘,混进江府,来一个敌明我暗,一定能探查到许多消息。云白大哥、采葵姊,你们在江府外面接应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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