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忱和池晚从墓地回到城中,又是深夜。夜晚四下无人,只得见无处可去的乞丐和艰苦维生的摊贩。

    离城门最近的那家客栈,门前残灯飘摇,似乎随时都要被风卷走。屋内点点萤火,客房几乎都没有亮灯,可见生意惨淡。

    池晚停下脚步:“就这家吧,看起来便宜。”

    店铺老板正拄着脑袋昏昏欲睡,直到池晚敲了敲桌子才醒。

    “呦,两位客官,对不住对不住。”老板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意识还不清醒,“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池晚道:“住店。”

    “好嘞,两间上房?”

    池晚尴尬地咳了咳:“一间。下房。”

    “啊?一间?”老板假装一愣,只想多赚点钱,“一间多不方便,两位看起来都是正经人,开两间吧?”

    燕忱毫无温度地勾起嘴角:“一间就不是正经人了?”

    老板打量一眼面前的俊男美女,服饰均是上等料子,价格不菲,“瞧你们岁数,都是小年轻,男未婚女未嫁的,住一间成何体统啊!”

    池晚好笑地笑了一声:“我们确实不是正经人。”

    燕忱眼角恹恹地抬着:“快点,别废话。不想做生意我们就走。”

    “你这是有多猴急啊?”老板被燕忱噎了一句,反而怕自己将生意做砸了,立马拿出钥匙,收下池晚递过来的钱。

    池晚摸着原本就瘪而且越来越瘪的腰包,提前感受到了秋风的凄凉。

    “对了,老板。”池晚倚在桌子上,抬眼问他,“我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我这亲戚姓温,你知道温府在哪个方位吗?”

    老板一脸了然:“温府嘛,当然知道,我告诉你怎么走。”

    池晚面露担忧:“不会搞错吧?这城里挺大的,应该不止一家姓温。我要是找错,那可就丢人了。”

    “你说的是那个比较大的温府么?我只知道这一个。温府出了个修仙的苗子,被大门派捡走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你找的是这个温府,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若是找别的,我就没听说过了。”

    “哎对对对!”池晚连声应和道,“我记得是出了一个,是叫那个什么温……”

    “温君泽!”老板大声打断她。

    池晚回头看了眼燕忱,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温君泽,这人又是谁?

    “诶是吗?”池晚迟疑地问,“我怎么记得叫温书珩来着,是有这么个人吧?”

    老板信誓旦旦地道:“你记岔了!温书珩是温家二公子,温君泽的弟弟,已经失踪好些年了。温家一直派人寻找,都不见踪影,八成已经死外面了!”

    “哦哦瞧我这脑袋,确实是我记岔了,我就记得这么个名字。”池晚拍了拍自己脑袋,“我们先上去,明日还劳烦老板指路。”

    老板大手一挥:“小事情小事情。”

    屋里的木柜里放着备用的被褥,池晚将它们抱出来,默默地铺在房间的另一端。但因为这房间很小,房间的这一端到另一端几步就能走到,所以池晚几乎是睡在燕忱的床侧。

    修道之人不讲究那么多,不像普通百姓将名节看得那么重要,修道者活得要比百姓久一点,对情爱并不执着,换道侣常有的事。

    因此,池晚和燕忱睡在一间房里,感觉和只有自己一个人差不太多,也没将老板的话放在心上。

    她施了个清洁术,慢慢用水洗刷着那些被褥。

    燕忱默默地看着她动作,突然问道:“我给你的几本书在哪?”

    “当然揣身上了。”池晚拿出那两本书扔到他的面前。

    燕忱拿起书看了看,清洁术在书上的第三十五页。普通人会这么快学会这么多法术,除非天分很高。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跳着学的。

    “本座要考一考你。”他道。

    “如果考完发现我学得一塌糊涂,怎么办?”池晚一边清洗,一边侧头看他。

    燕忱思考:“那就别再学了,没有天分,学了也是浪费时间。”

    池晚心道,那看来她得好好表现一下,又不能太过,让他看出破绽。

    燕忱翻开第一页,上面的法术便是障眼法:“第一个,知道是什么吧?”

    池晚点了点头,燕忱将桌上的蜡烛随手扔在地上,作为练习用具。池晚开始调动灵力,施了一个障眼法,那蜡烛便在眼中看不见了。

    眼睛虽看不见,但修仙者往往用灵力感知天地,感知能力越强,越能识破别人的障眼法。即便燕忱还能明显地感受到蜡烛存在,但他点点头,算是这一条考核过了。

    “第二个,移形换影。”

    池晚操纵着蜡烛在空中磕磕绊绊地飞来飞去,也过了。

    第三个,是教人如何用灵力产生攻击性。

    燕忱依旧看着地上的蜡烛,语气冰冰凉凉的:“你把它随便雕成什么形状。”

    池晚雕成了一个丑巴巴的大白兔子。

    就这样,翻了好几十页,法术她都是会的。

    池晚打小就跟着江怀渚修道,太过幼时的记忆想不起来,对普通人刚学这些要多久心里没有一点谱。她只是估摸着,这些该差不多了。

    她偷瞄燕忱的脸色,不惊不澜的,也不知道这尊佛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实际上,燕忱虽然面色不显,但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粗略一算,这本书才给她几天,居然学会了这么多。他进入剑宗很晚,所以那时候的记忆仍十分深刻,即使他如今已经成为剑道第一人,当初学会这些也比她要久。

    一页页考核下去,终于问到池晚不会的,考核太久,她舔了舔有些干的唇,撒谎道:“后面的不会了,还没看。”

    “嗯。”燕忱轻轻地应了一声。

    池晚小心翼翼地问:“如何?我还能……学下去吗?”

    “还行吧。”他翻开另外一本,传授清远剑意的。

    池晚见状说道:“这本还没有开始练习,我没有剑。”

    “本座这有。”燕忱说着便拿出扶梦甩给她。

    扶梦这把神武,普通人拿着都削铁如泥。

    池晚惊地一下子抓住:“哇尊上你要吓死人了!这要是没抓住,划到我身上,我小命就没了吧!”

    他开始指导:“注入灵力,试试。”

    池晚试着往扶梦里注入灵力,只是一小部分。

    扶梦却瞬间绽开了光。不是浅紫色,也不是乌紫色,而是莹润的白,衬得剑身上的扶梦花圣洁无比。完全和燕忱拿着它时是两种感觉。

    光芒纯粹得刺眼,这说明拿着它的主人灵力纯粹,不含杂质。

    “嗯,还我吧。”燕忱伸手。

    池晚撤回灵力,将扶梦放至他手里,忐忑地问道:“怎样,我能继续修炼吧?”

    燕忱道:“可以。”

    说着这话时,两个人的眼神突然交汇。池晚只觉得燕忱的瞳孔深不见底,似乎深深的隐藏着什么,但再一看,又仿佛和平时一样。

    她有点茫然地坐在自己床铺上,便听燕忱说道:“明日给你削一把木剑。”

    “啊好,丁斐和温书珩呢?我们管不管他们的事啦?”她问。

    “他们会主动来找我们。”燕忱十分笃定。

    池晚不知道燕忱哪里来的底气。时辰不早,困意上涌,她用清洁术洗了洗自己身上,和衣而卧。

    灭了烛火,池晚的气息逐渐绵长而稳定。

    就在这时,燕忱突然睁开双眼。

    他走到池晚的旁边,月光顺着窗棂,打落屋内,地上如同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黑白两色,强烈的光影对比之下,颜色淡化,层次感便更加明显。

    属于池暖那一张妖冶的脸如同枝桠上颤巍巍的积雪,闭着眼睛十分恬静,但还带着点天性的娇俏。这张脸,燕忱原本是极其陌生的。

    他打探了她的身世,家在宁山县,父母是当地的富商,家世尚可,生活滋润,不存在因为钱被别人收买的情况。

    据说她性格单纯,几年前不管不顾地跑上清远山,尽管做个婢女也要留在这里,也许是为了周靖川?

    总之,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父母家世均有据可查,先辈中也没有修道者。

    这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但偏偏除了这些,处处都似有问题。

    燕忱目光中充满猜忌,眼里的浮冰飘飘荡荡。又想起她拿着剑时,扶梦发出的光,他一晃神,还以为看见了乱琼。灵力这般莹润纯粹的人,也必然是至真至性的人。

    夜色中传来一声饱含痛苦的轻喃:“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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