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徐青青的婚礼如期而至。
苏林深第一次当伴娘，手忙脚乱的，不过还好有四火和徐青青在，她也不至于那么慌乱。
看着台上穿着洁白婚纱的陈露，两人站在一起就像童话世界里的公主和王子，苏林深眼眶有些湿润。从高中校园到步入社会，整整十年，两人相互扶持，共同努力，到今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自己的初恋修成正果，但陈露可以。
还记得上学时，她曾经在某乎上刷到过一篇帖子，和初恋修成正果的概率有多大？
底下分享的大部分都是和自己初恋的甜蜜故事，并没有人真的在回答这个概率问题。
也许大家在乎的不是这个小之又小的概率，而是初恋赋予他们的意义。
即便结局满身伤痕，怀念的也会是初恋时的美好和悸动。
身旁，有人递来一张纸巾，苏林深以为是徐青青，便顺手接过。
可对方却一直没有出声，她感觉到奇怪，等抬起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苏林深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梁宋。
眼前的人变得不一样了，头发梳的高高的，眼神坚毅，浑身散发出成熟男人的气质。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苏林深头顶响起，“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苏林深收回目光，望向身后走过来的女孩，“那是你女朋友吧！”
梁宋回头，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那女生身材娇小，长着一张娃娃脸。穿着鹅黄色的礼服，活泼又明媚。她高兴地走过来，挽住梁宋的胳膊，看上去很亲密，“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了好久。”
帅哥美女站在一起很是登对，苏林深能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看到爱意。
女生这才看见眼前的苏林深，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哦，我们是高中同学。”
女孩了然，伸出手望向她，“你好，我是梁宋的未婚妻。”
苏林深注意到她手上有个戒指，和梁宋的应该是一对。
“你们很般配，祝你们幸福！”
和前任再次见面多少有点尴尬，苏林深最后还是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等回到他们这桌的时候，穿着礼服的陈露端着酒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木木，你还好吗？我真不知道梁宋会来，可能是我老公那边的宾客名单，我待会等好好问问他。”
苏林深摇摇头，“没事，都已经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再次相遇她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就如同老同学见面一般点头问候。很多人，很多事，都会随着时间而忘怀的。
张四火也凑了过来，频频往梁宋那儿看，“不过说真的，他可真是有毅力，居然能等你五年。”
“而且，感觉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挺爱说话的，现在倒成禁欲系的了。”
徐青青也托着腮加入了群聊，“那姑娘倒是和她挺配的！”
是啊，只有那样活泼，开朗，爱笑的女孩才适合他。
他们俩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和梁宋的开始，苏林深是有私心的，想要开始新的感情来忘掉过去，所以分开的时候，她对他是抱有愧疚的。
他们是在大三那年在一起的，苏林深上大学后一心放在学习上，每天活动地点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和寝室。
四火她们为了让她放松放松，拉着她去看篮球比赛，听说是和隔壁政法大学的友谊赛。
可这一去，却意料之外地见到了梁宋。
对于梁宋读法学这件事情，苏林深也是有点惊讶的。毕竟，他当初还说要走体育这条路。
梁宋也是没想到，她就在自己隔壁学校。可能老天也是在眷顾他，给了一个重新追求她的机会。
这一来二去，梁宋重新燃起了希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只要有苏林深在的地方，基本就可以找到梁宋。
全女生宿舍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每次见到梁宋都会主动提供情报信息，当助攻。四火还评价梁宋，这人看着挺花心的，还挺纯情的。要是我，肯定早就缴械投降了。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高中离别时说的话，他近来的一些细节和举动，一点点在动摇她的意志。
但感动并不是喜欢，两个人在一起光有感动，是注定不会长远的。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事是，台风来袭的那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被困在电梯里的她。
从黑暗中出来以后，苏林深就答应了梁宋。可能恐惧会放大人的感官，揭开坚强的伪装。
那一年，他们相处地很自然，两人时而一起学习，时而出去约会，平淡倒也温馨。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宋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带着点哀伤。但他伪装的很好，以至于分手的时候，苏林深有些猝不及防。
在梁宋垂着头说出他认输了的那一刻，她的心竟开始隐隐作痛。
原以为这颗心不会为谁跳动，却还是在不经意泄露出了最脆弱的情绪。
往事想起来多少有点残酷，但人还是得往前看。
不过他现在很幸福，那就行了。
酒席散后 ，宾客纷纷离场，苏林深帮着陈露他们收拾东西。等差不多了，才准备离开。
等走到门口，才发现梁宋靠在车上，像是在等人。
“你怎么还没走？”
她回头看了眼，并没有见到她他未婚妻的身影。
梁宋朝她走过来，笑道：“别看了，在等你。”
苏林深后退了半步，一只脚抵住后面的石柱子。
梁宋见她会错意了，眼睛里闪过笑意，“你别误会，我很爱静怡。”
“我们建了一个高中同学的群，我加你，待会把你拉进去，刘萌萌他们也在。大家都在一个城市，可以多聚聚。”
听完他的话，苏林深身子渐渐放松，打开手机加了他的微信。
梁宋看着她的微信头像，沉默了几秒后，突然抬起头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法吗？”
“因为正义？”苏林深一边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一边回答。
刚知道他学法的时候，苏林深有过疑问，但她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便也没有多问。直到今天，梁宋问起，她才开始有点好奇。
梁宋摇了摇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笑得很大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和理想化。
苏林深思索片刻，还想再回答，没想到对方直接截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因为你。”
灯光变幻之间，苏林深忽然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一些事情。
高二那年，苏林深看了一部很火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是英俊高大，维护正义的检察官。自那之后，苏林深就像陷进去了一样，还把这个角色的贴纸贴在了笔记本上，旁边还画了很多爱心。
而那天，梁宋一大早就开始找她的茬，故意气她。苏林深心情本就不是很好，随意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朝梁宋砸过去。
没想到对方没有生气反击，反而盯着本子笑了起来，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也许是真的释怀了，两人才能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打着远光灯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苏林深觉得晃眼睛，便挪开了脸。等睁开眼，发现梁宋还盯着那个方向。
......
学期末，苏林深和学院几位老师一起前往海城参加国际论坛会议。
吴雨霏也在其中，两个人还被安排在一个房间。
吴雨霏今年三十出头，但性格却不像三十岁。很多时候，两人的交谈，都是她在讲，苏林深在听。
“小苏，你知道新锐集团吗？”
在国外的时候，苏林深好像有所耳闻，但未有太多关注。
“这是一家跨国公司，这次的论坛主办方之一就是新锐。新锐旗下有很多产业，最近上市的治愈癌症的新药就是新锐医药研发的。学校最近也在争取和他们建立合作点。听说他们总裁这次也来了，要不然这几尊大佛怎么会来亲自跑过来。”
吴雨霏霏往旁边看了看，被众人围着的张岩等人也往她们这儿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吴雨霏转过头，盯着手里的行李箱，低声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站在那群人身边就像个陪衬吗？”
苏林深听出了她话里的苦涩，无论是在哪个圈层，越往上越是男多女少，但这是普遍的现实，可能单凭个人是改变不了，但现在女性力量也在不断崛起，相信终有一天会突破现状的。
第二天上午，论坛会议正式开始。国内外知名专家聚在这里，共同探讨生命科学的奥秘。
两天的会议，苏林深也结识了不少同研究方向的专家学者，互相交流经验。苏林深发现，越是厉害的大拿，待人接物越是宽容，从他们身上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碰巧的是，她还遇到了读博期间的师兄万琦。万琦现在全球排名前列的生物研究所读博士后，自己负责的独立项目也已经有了不少成果。
苏林深趁这次机会跟他说起自己的项目情况，万琦听完后鼓励她，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时刻做好准备，才能抓住每一个机会。
“晚上的宴会，一起参加！”
“你还怕找不到舞伴吗？”苏林深仔细端详着他那张脸，好像没什么改变，就是眼睛没有以前亮了。不过整体，还是帅的。
当年万琦和她女朋友从本科努力学习双双保研，再到出国读博的故事可是学院流传的一段佳话。只是毕业后，一个回了国，一个却留下来了。
万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连连叹气：“你看看我的头顶，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
都说一入科研深似海，闷头做实验但数据出不来的日子，赶ddl的日子，论文框架被推翻重写的日子，那时候压力大到爆炸，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美好的回忆。
两人在会场有说有笑地走着，全然没注意到迎面走进来的一对人马。
直到万琦提醒她注意看路，苏林深才猛然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走在最前面，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人。
一身黑色西装外加黑色大衣，五官硬朗，脸部轮廓清晰，下颌线凌厉，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矜贵气质。
他一出场便吸引了行人的目光，沿路的工作人员见到他都纷纷低头。
苏林深有点惊讶，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想必他应该就是吴雨霏口中的新锐集团总裁。
商界奇才，青年企业家，财富榜风云人物……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林深全然当做不认识一般，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往前走。
众人看到路时停下来转头看向身后，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赶忙上前问道：“路总，怎么了？”
路时转过身，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说道：“没事，走吧。”
走出酒店后，苏林深才猛然想起，原来这里也是新锐的产业。
下午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是新锐集团的重点项目介绍。新锐的项目都是大项目，经费投入都是以亿为单位。不少学校和科研机构都希望能和新锐建立合作关系，张岩他们对这次合作也是势在必得。
当作为集团负责人的路时走上演讲台的时候，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管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路时永远都是路时。
永远是那个站在镁光灯下，汇聚所有目光的人。
苏林深承认今天的他很耀眼，但可以确定的是那颗心已经不会再为他而跳动。
仔细想想，其实她从来没有恨过、怪过路时，即便是在最难熬最压抑，只能靠烟酒麻痹自己的日子。
她相信他那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也相信他经历过惨痛后，未来会重新回到令人仰慕的位置，甚至更高。
时过境迁，岁月流转，他真的做到了。
不知怎地，她想起了陈落瑜对她说的话，也许陈阿姨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走下去，那个玉镯也是时候还回去了。
晚上的宴会，苏林深本来和万琦聊得好好的，突然看见张岩朝她走了过来。
“小苏啊！待会你跟着我一起去敬下路总！”
看到张岩那张油光满面，不怀好意的脸，苏林深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万琦知道苏林深向来不喜这些东西，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苏林深摇摇头，“没事的，师兄！不用担心我。”
其实来这儿一个学期了，苏林深已经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只是她不想也不能随波逐流。
不过她不太明白的是，张岩怎么会拉上她，直到看到对她点头的吴雨霏时，她才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不过以路时的性格，应该不会吃这一套。
他一向理性克制，最厌恶的就是规则以外的东西。
等几个人走到路时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和别人喝了不少了，脸上微微泛红，上衣的扣子也解开了，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他是天生的冷白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镜框，倒真有那么几分高岭之花（不对，是斯文败类）的味道。
美色在前，吴雨霏抑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偷偷在她耳边说：“路总是真的好帅啊！”
苏林深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一旁喝了一小口饮料。
“你们站那么远干嘛？快过来！”张岩成功打入核心圈后，朝她们挥了挥手。
“路总，介绍一下，这二位都是我们学校的青年教师，这位是吴雨霏，研究方向是……”
话还没说完，路时的低音就插了进来，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又见面了，苏老师。”
苏林深一时有些语塞，她不是没想好怎么回应，只是一旦开口，有些传言就开始了。
还好张岩及时开口。
“原来二位认识啊！那我就不多说了。”张岩眼光很毒辣，已经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便准备带着吴雨霏离开，“不过还是希望路总能考虑合作的事情。”
路时和他碰了碰杯，“好，我会尽快派人给答复。”
等人群都散开后，只剩他们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眼见着路时一步步走过来，苏林深只能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双手撑到了桌子上。
无路可退了，她有些生气，直视着路时的眼睛，语气冰冷，“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路时故意将脸凑近，只要苏林深一动，两人的鼻尖就能碰上了。
灼热的呼吸声从耳旁传来，苏林深感觉到不适，用手挡在两人的身体中间，“我师兄！”
路时深深地看着她，又问了句：“那和你相亲的那个人是谁？”
苏林深感觉莫名其妙，什么相亲，而且他凭什么跟审犯人似的。想到这，苏林深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人。路时没有预料到她力气这么大，以至于整个人砸在了身后的墙上，腰背隐隐作痛。
苏林深见他痛苦的皱了皱眉，语气不自觉地有所缓和，“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
“你跟我来！”
四周也有不少走动的人，苏林深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只能控制住情绪。
直到路时将她拽到了一间休息室，她才爆发出来，“路时，你疯啦，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时盯着她，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可怕的红血丝。印象中的路时从来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面对那双眼睛，苏林深感觉到后怕。
“是，我是疯了！每次看到你对别的男人笑，我都嫉妒地要疯了。为什么你就不肯对我笑呢，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呢？”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苏林深觉得筋骨都要被掐断了，痛感不断蔓延，她极力地想要挣脱，“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路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了手，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怀着歉意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换做是从前，路时这样看着她，她肯定会心软。但九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没有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路时，我不是你的玩具，喜欢的时候抱在怀里，不喜欢就随意丢了。既然我们都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再回头了，坚定地往前走不好吗？”
说完，苏林深转过身，站到落地窗前，窗上倒映出男人的身影，在这热闹的夜晚，有些落寞。
一瞬间，苏林深忽然想起，出现梦中的那个少年永远是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但路时显然不想将这场梦停留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知道九年前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俩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可是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想她想得心痛和窒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的生活，看到她出事，甚至好几次都想自己冲上前去，可是他已经没有这么做的资格。
他知道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但现在只是希望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路时无力地垂下头，眼眶湿润，“对不起，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苏林深转过身，却不曾想撞见了路时的眼泪，心止不住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平复。
“我原谅你了，我没有恨过你，也不怨你。我答应过陈阿姨，无论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事，都会原谅你。只是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放过彼此，也放过你自己。”
“所以，你这是要彻底离开了吗？能不能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就当普通同学朋友都行。”
苏林深不想和他在这上演什么旧爱重逢的把戏，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对话上。
但以路时的性格，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她只能吊着一口气说出最绝情的话。
“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先放弃。是你先转身离开的，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求我留下来！就凭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吗，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因为这些而屈服。出了这扇门后，你还是令人仰慕的集团总裁，而我只是普通的老师，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
说完，苏林深看也没看路时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路时犹如一瘫烂泥般蜷缩着倒地，心像是被千万支利刃刺穿一样，血肉模糊，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难耐。
她太知道怎么刺痛自己了，当年的那些过往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也许是不是闭上眼，他们就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想到这儿，他像疯了一般，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酒杯往自己头上砸下去，倒地的刹那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分不清是红酒还是他的血。
苏林深走出房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重重的响声。但也没多想，反正话已至此，说再多也改变努不了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直到走到酒店大厅，一群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最前面的那个她有些印象，是路时身边的人。
直觉告诉她，肯定出什么事情了。但理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就是抱着这样矛盾的心情，苏林深在大门口徘徊了几分钟，直到一辆救护车停在了门口。
紧接着，路时被人抬了出来，白色衬衫上浸满了大片的红色，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刹那间，触目惊心的回忆涌上心头，苏林深浑身发颤，周身被寒冷包围，赶忙跑到垃圾桶旁，止不住呕吐。
等稍微平复后，身旁有人递给她一瓶水和纸巾。
苏林深抬头，发现是刚才大厅里撞见的那个男人。
“苏小姐，一起走吧！”
男人高大结实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语气冰冷生硬，听不出一丝情绪，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苏林深第一次当伴娘，手忙脚乱的，不过还好有四火和徐青青在，她也不至于那么慌乱。
看着台上穿着洁白婚纱的陈露，两人站在一起就像童话世界里的公主和王子，苏林深眼眶有些湿润。从高中校园到步入社会，整整十年，两人相互扶持，共同努力，到今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自己的初恋修成正果，但陈露可以。
还记得上学时，她曾经在某乎上刷到过一篇帖子，和初恋修成正果的概率有多大？
底下分享的大部分都是和自己初恋的甜蜜故事，并没有人真的在回答这个概率问题。
也许大家在乎的不是这个小之又小的概率，而是初恋赋予他们的意义。
即便结局满身伤痕，怀念的也会是初恋时的美好和悸动。
身旁，有人递来一张纸巾，苏林深以为是徐青青，便顺手接过。
可对方却一直没有出声，她感觉到奇怪，等抬起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苏林深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梁宋。
眼前的人变得不一样了，头发梳的高高的，眼神坚毅，浑身散发出成熟男人的气质。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苏林深头顶响起，“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苏林深收回目光，望向身后走过来的女孩，“那是你女朋友吧！”
梁宋回头，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那女生身材娇小，长着一张娃娃脸。穿着鹅黄色的礼服，活泼又明媚。她高兴地走过来，挽住梁宋的胳膊，看上去很亲密，“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了好久。”
帅哥美女站在一起很是登对，苏林深能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看到爱意。
女生这才看见眼前的苏林深，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哦，我们是高中同学。”
女孩了然，伸出手望向她，“你好，我是梁宋的未婚妻。”
苏林深注意到她手上有个戒指，和梁宋的应该是一对。
“你们很般配，祝你们幸福！”
和前任再次见面多少有点尴尬，苏林深最后还是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等回到他们这桌的时候，穿着礼服的陈露端着酒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木木，你还好吗？我真不知道梁宋会来，可能是我老公那边的宾客名单，我待会等好好问问他。”
苏林深摇摇头，“没事，都已经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再次相遇她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就如同老同学见面一般点头问候。很多人，很多事，都会随着时间而忘怀的。
张四火也凑了过来，频频往梁宋那儿看，“不过说真的，他可真是有毅力，居然能等你五年。”
“而且，感觉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挺爱说话的，现在倒成禁欲系的了。”
徐青青也托着腮加入了群聊，“那姑娘倒是和她挺配的！”
是啊，只有那样活泼，开朗，爱笑的女孩才适合他。
他们俩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和梁宋的开始，苏林深是有私心的，想要开始新的感情来忘掉过去，所以分开的时候，她对他是抱有愧疚的。
他们是在大三那年在一起的，苏林深上大学后一心放在学习上，每天活动地点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和寝室。
四火她们为了让她放松放松，拉着她去看篮球比赛，听说是和隔壁政法大学的友谊赛。
可这一去，却意料之外地见到了梁宋。
对于梁宋读法学这件事情，苏林深也是有点惊讶的。毕竟，他当初还说要走体育这条路。
梁宋也是没想到，她就在自己隔壁学校。可能老天也是在眷顾他，给了一个重新追求她的机会。
这一来二去，梁宋重新燃起了希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只要有苏林深在的地方，基本就可以找到梁宋。
全女生宿舍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每次见到梁宋都会主动提供情报信息，当助攻。四火还评价梁宋，这人看着挺花心的，还挺纯情的。要是我，肯定早就缴械投降了。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高中离别时说的话，他近来的一些细节和举动，一点点在动摇她的意志。
但感动并不是喜欢，两个人在一起光有感动，是注定不会长远的。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事是，台风来袭的那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被困在电梯里的她。
从黑暗中出来以后，苏林深就答应了梁宋。可能恐惧会放大人的感官，揭开坚强的伪装。
那一年，他们相处地很自然，两人时而一起学习，时而出去约会，平淡倒也温馨。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宋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带着点哀伤。但他伪装的很好，以至于分手的时候，苏林深有些猝不及防。
在梁宋垂着头说出他认输了的那一刻，她的心竟开始隐隐作痛。
原以为这颗心不会为谁跳动，却还是在不经意泄露出了最脆弱的情绪。
往事想起来多少有点残酷，但人还是得往前看。
不过他现在很幸福，那就行了。
酒席散后 ，宾客纷纷离场，苏林深帮着陈露他们收拾东西。等差不多了，才准备离开。
等走到门口，才发现梁宋靠在车上，像是在等人。
“你怎么还没走？”
她回头看了眼，并没有见到她他未婚妻的身影。
梁宋朝她走过来，笑道：“别看了，在等你。”
苏林深后退了半步，一只脚抵住后面的石柱子。
梁宋见她会错意了，眼睛里闪过笑意，“你别误会，我很爱静怡。”
“我们建了一个高中同学的群，我加你，待会把你拉进去，刘萌萌他们也在。大家都在一个城市，可以多聚聚。”
听完他的话，苏林深身子渐渐放松，打开手机加了他的微信。
梁宋看着她的微信头像，沉默了几秒后，突然抬起头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法吗？”
“因为正义？”苏林深一边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一边回答。
刚知道他学法的时候，苏林深有过疑问，但她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便也没有多问。直到今天，梁宋问起，她才开始有点好奇。
梁宋摇了摇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笑得很大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和理想化。
苏林深思索片刻，还想再回答，没想到对方直接截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因为你。”
灯光变幻之间，苏林深忽然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一些事情。
高二那年，苏林深看了一部很火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是英俊高大，维护正义的检察官。自那之后，苏林深就像陷进去了一样，还把这个角色的贴纸贴在了笔记本上，旁边还画了很多爱心。
而那天，梁宋一大早就开始找她的茬，故意气她。苏林深心情本就不是很好，随意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朝梁宋砸过去。
没想到对方没有生气反击，反而盯着本子笑了起来，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也许是真的释怀了，两人才能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打着远光灯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苏林深觉得晃眼睛，便挪开了脸。等睁开眼，发现梁宋还盯着那个方向。
......
学期末，苏林深和学院几位老师一起前往海城参加国际论坛会议。
吴雨霏也在其中，两个人还被安排在一个房间。
吴雨霏今年三十出头，但性格却不像三十岁。很多时候，两人的交谈，都是她在讲，苏林深在听。
“小苏，你知道新锐集团吗？”
在国外的时候，苏林深好像有所耳闻，但未有太多关注。
“这是一家跨国公司，这次的论坛主办方之一就是新锐。新锐旗下有很多产业，最近上市的治愈癌症的新药就是新锐医药研发的。学校最近也在争取和他们建立合作点。听说他们总裁这次也来了，要不然这几尊大佛怎么会来亲自跑过来。”
吴雨霏霏往旁边看了看，被众人围着的张岩等人也往她们这儿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吴雨霏转过头，盯着手里的行李箱，低声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站在那群人身边就像个陪衬吗？”
苏林深听出了她话里的苦涩，无论是在哪个圈层，越往上越是男多女少，但这是普遍的现实，可能单凭个人是改变不了，但现在女性力量也在不断崛起，相信终有一天会突破现状的。
第二天上午，论坛会议正式开始。国内外知名专家聚在这里，共同探讨生命科学的奥秘。
两天的会议，苏林深也结识了不少同研究方向的专家学者，互相交流经验。苏林深发现，越是厉害的大拿，待人接物越是宽容，从他们身上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碰巧的是，她还遇到了读博期间的师兄万琦。万琦现在全球排名前列的生物研究所读博士后，自己负责的独立项目也已经有了不少成果。
苏林深趁这次机会跟他说起自己的项目情况，万琦听完后鼓励她，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时刻做好准备，才能抓住每一个机会。
“晚上的宴会，一起参加！”
“你还怕找不到舞伴吗？”苏林深仔细端详着他那张脸，好像没什么改变，就是眼睛没有以前亮了。不过整体，还是帅的。
当年万琦和她女朋友从本科努力学习双双保研，再到出国读博的故事可是学院流传的一段佳话。只是毕业后，一个回了国，一个却留下来了。
万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连连叹气：“你看看我的头顶，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
都说一入科研深似海，闷头做实验但数据出不来的日子，赶ddl的日子，论文框架被推翻重写的日子，那时候压力大到爆炸，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美好的回忆。
两人在会场有说有笑地走着，全然没注意到迎面走进来的一对人马。
直到万琦提醒她注意看路，苏林深才猛然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走在最前面，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人。
一身黑色西装外加黑色大衣，五官硬朗，脸部轮廓清晰，下颌线凌厉，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矜贵气质。
他一出场便吸引了行人的目光，沿路的工作人员见到他都纷纷低头。
苏林深有点惊讶，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想必他应该就是吴雨霏口中的新锐集团总裁。
商界奇才，青年企业家，财富榜风云人物……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林深全然当做不认识一般，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往前走。
众人看到路时停下来转头看向身后，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赶忙上前问道：“路总，怎么了？”
路时转过身，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说道：“没事，走吧。”
走出酒店后，苏林深才猛然想起，原来这里也是新锐的产业。
下午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是新锐集团的重点项目介绍。新锐的项目都是大项目，经费投入都是以亿为单位。不少学校和科研机构都希望能和新锐建立合作关系，张岩他们对这次合作也是势在必得。
当作为集团负责人的路时走上演讲台的时候，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管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路时永远都是路时。
永远是那个站在镁光灯下，汇聚所有目光的人。
苏林深承认今天的他很耀眼，但可以确定的是那颗心已经不会再为他而跳动。
仔细想想，其实她从来没有恨过、怪过路时，即便是在最难熬最压抑，只能靠烟酒麻痹自己的日子。
她相信他那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也相信他经历过惨痛后，未来会重新回到令人仰慕的位置，甚至更高。
时过境迁，岁月流转，他真的做到了。
不知怎地，她想起了陈落瑜对她说的话，也许陈阿姨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走下去，那个玉镯也是时候还回去了。
晚上的宴会，苏林深本来和万琦聊得好好的，突然看见张岩朝她走了过来。
“小苏啊！待会你跟着我一起去敬下路总！”
看到张岩那张油光满面，不怀好意的脸，苏林深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万琦知道苏林深向来不喜这些东西，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苏林深摇摇头，“没事的，师兄！不用担心我。”
其实来这儿一个学期了，苏林深已经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只是她不想也不能随波逐流。
不过她不太明白的是，张岩怎么会拉上她，直到看到对她点头的吴雨霏时，她才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不过以路时的性格，应该不会吃这一套。
他一向理性克制，最厌恶的就是规则以外的东西。
等几个人走到路时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和别人喝了不少了，脸上微微泛红，上衣的扣子也解开了，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他是天生的冷白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镜框，倒真有那么几分高岭之花（不对，是斯文败类）的味道。
美色在前，吴雨霏抑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偷偷在她耳边说：“路总是真的好帅啊！”
苏林深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一旁喝了一小口饮料。
“你们站那么远干嘛？快过来！”张岩成功打入核心圈后，朝她们挥了挥手。
“路总，介绍一下，这二位都是我们学校的青年教师，这位是吴雨霏，研究方向是……”
话还没说完，路时的低音就插了进来，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又见面了，苏老师。”
苏林深一时有些语塞，她不是没想好怎么回应，只是一旦开口，有些传言就开始了。
还好张岩及时开口。
“原来二位认识啊！那我就不多说了。”张岩眼光很毒辣，已经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便准备带着吴雨霏离开，“不过还是希望路总能考虑合作的事情。”
路时和他碰了碰杯，“好，我会尽快派人给答复。”
等人群都散开后，只剩他们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眼见着路时一步步走过来，苏林深只能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双手撑到了桌子上。
无路可退了，她有些生气，直视着路时的眼睛，语气冰冷，“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路时故意将脸凑近，只要苏林深一动，两人的鼻尖就能碰上了。
灼热的呼吸声从耳旁传来，苏林深感觉到不适，用手挡在两人的身体中间，“我师兄！”
路时深深地看着她，又问了句：“那和你相亲的那个人是谁？”
苏林深感觉莫名其妙，什么相亲，而且他凭什么跟审犯人似的。想到这，苏林深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人。路时没有预料到她力气这么大，以至于整个人砸在了身后的墙上，腰背隐隐作痛。
苏林深见他痛苦的皱了皱眉，语气不自觉地有所缓和，“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
“你跟我来！”
四周也有不少走动的人，苏林深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只能控制住情绪。
直到路时将她拽到了一间休息室，她才爆发出来，“路时，你疯啦，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时盯着她，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可怕的红血丝。印象中的路时从来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面对那双眼睛，苏林深感觉到后怕。
“是，我是疯了！每次看到你对别的男人笑，我都嫉妒地要疯了。为什么你就不肯对我笑呢，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样呢？”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苏林深觉得筋骨都要被掐断了，痛感不断蔓延，她极力地想要挣脱，“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路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了手，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怀着歉意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换做是从前，路时这样看着她，她肯定会心软。但九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没有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路时，我不是你的玩具，喜欢的时候抱在怀里，不喜欢就随意丢了。既然我们都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再回头了，坚定地往前走不好吗？”
说完，苏林深转过身，站到落地窗前，窗上倒映出男人的身影，在这热闹的夜晚，有些落寞。
一瞬间，苏林深忽然想起，出现梦中的那个少年永远是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但路时显然不想将这场梦停留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知道九年前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俩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可是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想她想得心痛和窒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的生活，看到她出事，甚至好几次都想自己冲上前去，可是他已经没有这么做的资格。
他知道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但现在只是希望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路时无力地垂下头，眼眶湿润，“对不起，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苏林深转过身，却不曾想撞见了路时的眼泪，心止不住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平复。
“我原谅你了，我没有恨过你，也不怨你。我答应过陈阿姨，无论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事，都会原谅你。只是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放过彼此，也放过你自己。”
“所以，你这是要彻底离开了吗？能不能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就当普通同学朋友都行。”
苏林深不想和他在这上演什么旧爱重逢的把戏，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对话上。
但以路时的性格，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她只能吊着一口气说出最绝情的话。
“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先放弃。是你先转身离开的，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求我留下来！就凭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吗，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因为这些而屈服。出了这扇门后，你还是令人仰慕的集团总裁，而我只是普通的老师，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
说完，苏林深看也没看路时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路时犹如一瘫烂泥般蜷缩着倒地，心像是被千万支利刃刺穿一样，血肉模糊，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难耐。
她太知道怎么刺痛自己了，当年的那些过往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也许是不是闭上眼，他们就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想到这儿，他像疯了一般，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酒杯往自己头上砸下去，倒地的刹那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分不清是红酒还是他的血。
苏林深走出房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重重的响声。但也没多想，反正话已至此，说再多也改变努不了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直到走到酒店大厅，一群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最前面的那个她有些印象，是路时身边的人。
直觉告诉她，肯定出什么事情了。但理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就是抱着这样矛盾的心情，苏林深在大门口徘徊了几分钟，直到一辆救护车停在了门口。
紧接着，路时被人抬了出来，白色衬衫上浸满了大片的红色，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刹那间，触目惊心的回忆涌上心头，苏林深浑身发颤，周身被寒冷包围，赶忙跑到垃圾桶旁，止不住呕吐。
等稍微平复后，身旁有人递给她一瓶水和纸巾。
苏林深抬头，发现是刚才大厅里撞见的那个男人。
“苏小姐，一起走吧！”
男人高大结实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语气冰冷生硬，听不出一丝情绪，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