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一径想着，心情渐渐复杂起来。想若大的大梁江山，敌国来犯边境时竟无可领兵之将，圣上身罹奇症时竟无可用之医……
虽然如此，皇帝却不肯承认大梁朝野上下，无可用之人。
“不过是时症。”皇帝仰躺在龙榻上缓缓道，“你且安心回去。朕好得很，犯不着一副愁眉苦脸……”
靖王却忽然开口道：“请父皇摒退左右。”
皇帝闻言纳罕，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这个儿子——想他千里迢迢从辽东请命回来，必有要事与他禀告。
皇帝于是从善如流，将徐文胜、术士和所有打扇的宫女儿打发了下去。
待殿中唯余父子二人，靖王便一撩袍跪在地下，道：“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发落！”
皇帝微微支起身——他家简儿常行大逆不道之事，这茬儿是他早就知道了的。可听他现下这么说，莫非他在辽东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
只听靖王开口道：“父皇可曾记得，儿臣府上请过一位赵姓工女。她的真实身份，乃是锦乡侯府嫡长女，姜云嫣。”
提起赵姓绣娘，皇帝自然是记得的——他的两个儿子为着这个女人争锋吃醋，甚而打到他跟前来过。然则，若赵姓绣娘是锦乡侯府姜云嫣，那么……
皇帝一惊，想起太子赵琛两回殿前请求赐婚，前头是赵姓绣娘，后头便是姜府云嫣。至始至终，太子都求赐同一个人，而将皇帝蒙在鼓里……
赵简莫非，是想参太子欺君瞒上？
若是不出所料，赵简下一句，便要揭发太子，参他如何诳上误国、大逆不道……
皇帝心下骤冷，缓声问：“简儿想说什么？”
靖王面目清平，却道：“姜云嫣，是儿臣倾心属意之人。”
皇帝一愕。
靖王禀直，也没在意皇帝的惊诧，而是将自己如何认识赵青瓷，太子如何将她圈禁又抢先请奏求赐，他如何助青瓷找到她大哥姜云继，又如何送回锦乡侯府……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听靖王一径说着，皇帝神思飘远，想起防渐处第一高手李凤来进宫向自己禀告的一桩桩事儿来——
当初，皇帝将杨懋安插到老四身边，就是想对他家老四的一举一动，目达耳通。
却不料杨懋是个蠢忠的，对靖王忠心耿耿，就此教皇帝蔽聪塞明。
对靖王之事，皇帝欲知详情，还要派李凤来现去打听。
然而，那日李凤来禀告，靖王在雍州寻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竟派了杨懋去玉门关接人。
皇帝忍不住在心头暗赞——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四明知杨懋是他的人，仍旧令杨懋担此重任……这点气度倒教皇帝刮目相看。
——眼下老四说的，和李凤来秘告皇帝的细枝末节，都齐齐整整对上了，可见老四所言不虚。
皇帝从来不知道，他家老四，在他面前竟是如此实诚。
又听靖王直笔笔问：“父皇可知，太子一直执着于姜家大小姐？”
皇帝又是一愕——
他哪有不知道的，太子都来求两回了！只是眼下，皇帝不好回答“知道”，也不好说“不知”，只凝眉看着靖王。
只听靖王继续道：“儿臣以为，太子执着于她，并不是真正心悦她，而是想与儿臣为难……儿臣与太子的嫌隙，自幼有之。时至今日，仍旧面和心阋，非儿臣一己之力所能改观。儿臣深知，与太子大哥隔阂，乃是己身大逆不道，请父皇降罪！”
方才见靖王如此郑重其是，皇帝还以为他捅破了天……
哎！
就太子和他不和这事，朝野上下尽人皆知，皇帝自己心知肚明，从不认为他们俩能兄友弟恭。
只不过，皇子间暗箭往来再多，谁敢在他们父皇面前实话实说？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若父皇龙颜大怒，他们脑袋够砍么？
靖王敢在皇帝面前毫不避讳，倒真是难能可贵。
皇帝气闷地想，自家皇儿口出如此忤逆之言，他本该震怒，大声喝斥训诫一番，或是拉下去杖责一顿的。
可现下听赵简说得如此直白，一双微浅的眼瞳濯亮率真，皇帝却发不起火来。
本来，皇帝放出自己奄奄一息这假消息的本意，就是想将几个皇子骗回宫里，看看他们的心。
皇帝于是语重心长地对靖王道：“你与琛儿，都是朕的骨肉。切断骨头连着皮，本不该有嫌隙。民间有话儿，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兄弟间有些小闲隙，伤不了和气。这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何罪之有？以后莫再提了，你快起来罢！”
谁知，靖王却偏偏跪地不起，仰头望着他父皇，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哀戚，道：“父皇仁厚，不计儿臣之过。只是如今儿臣虽有心悦之人，却不能迎娶回府。儿臣内室空虚，子嗣尚无，还请父皇作主……”
这话，皇帝听得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哼，这个老四，说是回京看他，原来是揣着自己那点小九九罢！还曾借口说什么自己不能人事……如今看来，他不是不要女人，而是宁缺勿滥，只要自己看得上眼的。
——这点性子，倒很像他。
皇帝心里不痛快，幽幽开口道：“朕只怕你说这些，为时已晚。前些日子，琛儿还来求赐过一回，这位姜大小姐，已有了太子的骨肉……”
“嫣儿没有……”
靖王本想立刻否认，随即觉着自己的称呼有些太过亲昵，遂清了清喉咙道，“姜家大小姐素来特立独行，她扯这个谎，不过是她的脱身之计。”
提起姜家大小姐，靖王眼里竟有难掩的宠溺。
想那日，在听完绿意讲过云嫣儿时之事后，靖王心疼得无以复加。
原知她是赵青瓷，哪怕只是一介秀才的女儿，尚有一个虽粗茶淡饭却平安无虞的童年。没想到她一个侯府千金，幼年时食不果腹、忍饥挨饿，还要日日提防明枪暗剑，竟过得比一个逃难流民还要凄惨悲凉……
靖王立誓，誓要此生，教命运对嫣儿的所有亏欠，如数奉还。
靖王继续对皇帝道：“而眼下，她虽有家，却不能回。锦乡侯府早已不复当年。如今锦乡侯世子尚在，竟要改立世子。听闻锦乡侯姜谦已递了奏折……”
皇帝暗讶，突然睁开眼睛：“还有这等事？”转而问，“你又如何得知？”
靖王坦坦荡荡道：“因儿臣心悦姜家大小姐，是以对锦乡侯府之事，皆细细查探过。”
皇帝闻言，眼中一闪而过狠意。
此话虽通，靖王却在未迎娶之时，插手未来岳丈之事，未免太急切了些罢！
皇帝觑着他：“你有何求？”
靖王仰头，直言不讳：“匡正锦乡侯府，得到姜氏云嫣。”
话虽如此，依皇帝看来，靖王此番进宫，却不全是为着自己所求。
皇帝于是命靖王起身，自己仍旧意态闲闲地躺了回去，问：“你要姜家大小姐……若是琛儿不肯呢？”
靖王立在地下，道：“姜云嫣，如今已在儿臣手上。”
皇帝差点让口水呛着，瞪眼道：“你！”
生怕皇帝缓过来，靖王提刀补上：“儿臣已向锦乡侯府姜谦提了亲，并下了小定。”
皇帝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他这是生米煮了熟饭，饭碗都端到了嘴边，才来知会他这个父皇！
太子好歹还知道婚姻乃是父母之命，还进宫来请求他赐婚！
不用说，赵简这逆子，定是被姜家那小妖精迷了心窍！皇帝顿觉气血上涌——他信中说得情辞恳切，皇帝当真以为他是思念他这个父亲了！
没想到他回京，还是为着个女人！且木已成舟！
皇帝顿时气滞痰壅——他家老四非姜家那个小妖物不可，但是！前头他还没断清太子与左阁老的官司，现下，又扯进来一个老四……
皇帝只觉得浑身无力，愈发只能躺着。就赵简这一番话，愣是多折了他几年的阳寿……
……
那日靖王自养心殿出来，便先后去了凤仪宫和慈宁宫请安。
到得慈宁宫，只见韶安长公主正站在殿外，指使着一个内侍拿竹竿打树上几个酸涩的毛桃儿。
韶安长公主转脸见流芳领着靖王进来，便喊道：
“简儿，我的儿！你这个不肖的孽障，还不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只见韶安长公主身穿一袭锦红色凤穿牡丹纹样的缂丝大衫，像一只花蝴蝶似的飞了过来。
到得靖王跟前，韶安长公主面带笑容，伸手捏着靖王硬如疙瘩的肩膀，还使劲儿掐了掐。
韶安长公主气道：“看看你，看看你！想见你一面，还得到宫里来！”
哼，若不是宫里传来消息，说靖王今日请旨进宫，她这个姑姑还不知道他已经回京。
这时，皇太后欣喜的声音从内殿传来：“是简儿，从辽东回来了？”
靖王闻言往殿内走去，只上前一跪，道：“孩儿让皇祖母挂心了。”
太后许久未见靖王，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他跪，赶紧让他起身。
抬眼一看，靖王仍是她那个漂亮帅气的孙儿，并且历经了靖边之战，靖王身周凭添金戈铁血之气，尽是成年男子的锋锐和深沉。
韶安长公主跟了进来，一边往后头内侍捧着的水晶盘子里摸毛桃儿吃，一边道：“简儿，姑姑对你，疼爱是真疼爱，嫌弃是真嫌弃……”
太后笑道：“韶安你还不住口……”
虽然如此，皇帝却不肯承认大梁朝野上下，无可用之人。
“不过是时症。”皇帝仰躺在龙榻上缓缓道，“你且安心回去。朕好得很，犯不着一副愁眉苦脸……”
靖王却忽然开口道：“请父皇摒退左右。”
皇帝闻言纳罕，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这个儿子——想他千里迢迢从辽东请命回来，必有要事与他禀告。
皇帝于是从善如流，将徐文胜、术士和所有打扇的宫女儿打发了下去。
待殿中唯余父子二人，靖王便一撩袍跪在地下，道：“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发落！”
皇帝微微支起身——他家简儿常行大逆不道之事，这茬儿是他早就知道了的。可听他现下这么说，莫非他在辽东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
只听靖王开口道：“父皇可曾记得，儿臣府上请过一位赵姓工女。她的真实身份，乃是锦乡侯府嫡长女，姜云嫣。”
提起赵姓绣娘，皇帝自然是记得的——他的两个儿子为着这个女人争锋吃醋，甚而打到他跟前来过。然则，若赵姓绣娘是锦乡侯府姜云嫣，那么……
皇帝一惊，想起太子赵琛两回殿前请求赐婚，前头是赵姓绣娘，后头便是姜府云嫣。至始至终，太子都求赐同一个人，而将皇帝蒙在鼓里……
赵简莫非，是想参太子欺君瞒上？
若是不出所料，赵简下一句，便要揭发太子，参他如何诳上误国、大逆不道……
皇帝心下骤冷，缓声问：“简儿想说什么？”
靖王面目清平，却道：“姜云嫣，是儿臣倾心属意之人。”
皇帝一愕。
靖王禀直，也没在意皇帝的惊诧，而是将自己如何认识赵青瓷，太子如何将她圈禁又抢先请奏求赐，他如何助青瓷找到她大哥姜云继，又如何送回锦乡侯府……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听靖王一径说着，皇帝神思飘远，想起防渐处第一高手李凤来进宫向自己禀告的一桩桩事儿来——
当初，皇帝将杨懋安插到老四身边，就是想对他家老四的一举一动，目达耳通。
却不料杨懋是个蠢忠的，对靖王忠心耿耿，就此教皇帝蔽聪塞明。
对靖王之事，皇帝欲知详情，还要派李凤来现去打听。
然而，那日李凤来禀告，靖王在雍州寻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竟派了杨懋去玉门关接人。
皇帝忍不住在心头暗赞——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四明知杨懋是他的人，仍旧令杨懋担此重任……这点气度倒教皇帝刮目相看。
——眼下老四说的，和李凤来秘告皇帝的细枝末节，都齐齐整整对上了，可见老四所言不虚。
皇帝从来不知道，他家老四，在他面前竟是如此实诚。
又听靖王直笔笔问：“父皇可知，太子一直执着于姜家大小姐？”
皇帝又是一愕——
他哪有不知道的，太子都来求两回了！只是眼下，皇帝不好回答“知道”，也不好说“不知”，只凝眉看着靖王。
只听靖王继续道：“儿臣以为，太子执着于她，并不是真正心悦她，而是想与儿臣为难……儿臣与太子的嫌隙，自幼有之。时至今日，仍旧面和心阋，非儿臣一己之力所能改观。儿臣深知，与太子大哥隔阂，乃是己身大逆不道，请父皇降罪！”
方才见靖王如此郑重其是，皇帝还以为他捅破了天……
哎！
就太子和他不和这事，朝野上下尽人皆知，皇帝自己心知肚明，从不认为他们俩能兄友弟恭。
只不过，皇子间暗箭往来再多，谁敢在他们父皇面前实话实说？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若父皇龙颜大怒，他们脑袋够砍么？
靖王敢在皇帝面前毫不避讳，倒真是难能可贵。
皇帝气闷地想，自家皇儿口出如此忤逆之言，他本该震怒，大声喝斥训诫一番，或是拉下去杖责一顿的。
可现下听赵简说得如此直白，一双微浅的眼瞳濯亮率真，皇帝却发不起火来。
本来，皇帝放出自己奄奄一息这假消息的本意，就是想将几个皇子骗回宫里，看看他们的心。
皇帝于是语重心长地对靖王道：“你与琛儿，都是朕的骨肉。切断骨头连着皮，本不该有嫌隙。民间有话儿，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兄弟间有些小闲隙，伤不了和气。这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何罪之有？以后莫再提了，你快起来罢！”
谁知，靖王却偏偏跪地不起，仰头望着他父皇，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哀戚，道：“父皇仁厚，不计儿臣之过。只是如今儿臣虽有心悦之人，却不能迎娶回府。儿臣内室空虚，子嗣尚无，还请父皇作主……”
这话，皇帝听得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哼，这个老四，说是回京看他，原来是揣着自己那点小九九罢！还曾借口说什么自己不能人事……如今看来，他不是不要女人，而是宁缺勿滥，只要自己看得上眼的。
——这点性子，倒很像他。
皇帝心里不痛快，幽幽开口道：“朕只怕你说这些，为时已晚。前些日子，琛儿还来求赐过一回，这位姜大小姐，已有了太子的骨肉……”
“嫣儿没有……”
靖王本想立刻否认，随即觉着自己的称呼有些太过亲昵，遂清了清喉咙道，“姜家大小姐素来特立独行，她扯这个谎，不过是她的脱身之计。”
提起姜家大小姐，靖王眼里竟有难掩的宠溺。
想那日，在听完绿意讲过云嫣儿时之事后，靖王心疼得无以复加。
原知她是赵青瓷，哪怕只是一介秀才的女儿，尚有一个虽粗茶淡饭却平安无虞的童年。没想到她一个侯府千金，幼年时食不果腹、忍饥挨饿，还要日日提防明枪暗剑，竟过得比一个逃难流民还要凄惨悲凉……
靖王立誓，誓要此生，教命运对嫣儿的所有亏欠，如数奉还。
靖王继续对皇帝道：“而眼下，她虽有家，却不能回。锦乡侯府早已不复当年。如今锦乡侯世子尚在，竟要改立世子。听闻锦乡侯姜谦已递了奏折……”
皇帝暗讶，突然睁开眼睛：“还有这等事？”转而问，“你又如何得知？”
靖王坦坦荡荡道：“因儿臣心悦姜家大小姐，是以对锦乡侯府之事，皆细细查探过。”
皇帝闻言，眼中一闪而过狠意。
此话虽通，靖王却在未迎娶之时，插手未来岳丈之事，未免太急切了些罢！
皇帝觑着他：“你有何求？”
靖王仰头，直言不讳：“匡正锦乡侯府，得到姜氏云嫣。”
话虽如此，依皇帝看来，靖王此番进宫，却不全是为着自己所求。
皇帝于是命靖王起身，自己仍旧意态闲闲地躺了回去，问：“你要姜家大小姐……若是琛儿不肯呢？”
靖王立在地下，道：“姜云嫣，如今已在儿臣手上。”
皇帝差点让口水呛着，瞪眼道：“你！”
生怕皇帝缓过来，靖王提刀补上：“儿臣已向锦乡侯府姜谦提了亲，并下了小定。”
皇帝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他这是生米煮了熟饭，饭碗都端到了嘴边，才来知会他这个父皇！
太子好歹还知道婚姻乃是父母之命，还进宫来请求他赐婚！
不用说，赵简这逆子，定是被姜家那小妖精迷了心窍！皇帝顿觉气血上涌——他信中说得情辞恳切，皇帝当真以为他是思念他这个父亲了！
没想到他回京，还是为着个女人！且木已成舟！
皇帝顿时气滞痰壅——他家老四非姜家那个小妖物不可，但是！前头他还没断清太子与左阁老的官司，现下，又扯进来一个老四……
皇帝只觉得浑身无力，愈发只能躺着。就赵简这一番话，愣是多折了他几年的阳寿……
……
那日靖王自养心殿出来，便先后去了凤仪宫和慈宁宫请安。
到得慈宁宫，只见韶安长公主正站在殿外，指使着一个内侍拿竹竿打树上几个酸涩的毛桃儿。
韶安长公主转脸见流芳领着靖王进来，便喊道：
“简儿，我的儿！你这个不肖的孽障，还不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只见韶安长公主身穿一袭锦红色凤穿牡丹纹样的缂丝大衫，像一只花蝴蝶似的飞了过来。
到得靖王跟前，韶安长公主面带笑容，伸手捏着靖王硬如疙瘩的肩膀，还使劲儿掐了掐。
韶安长公主气道：“看看你，看看你！想见你一面，还得到宫里来！”
哼，若不是宫里传来消息，说靖王今日请旨进宫，她这个姑姑还不知道他已经回京。
这时，皇太后欣喜的声音从内殿传来：“是简儿，从辽东回来了？”
靖王闻言往殿内走去，只上前一跪，道：“孩儿让皇祖母挂心了。”
太后许久未见靖王，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他跪，赶紧让他起身。
抬眼一看，靖王仍是她那个漂亮帅气的孙儿，并且历经了靖边之战，靖王身周凭添金戈铁血之气，尽是成年男子的锋锐和深沉。
韶安长公主跟了进来，一边往后头内侍捧着的水晶盘子里摸毛桃儿吃，一边道：“简儿，姑姑对你，疼爱是真疼爱，嫌弃是真嫌弃……”
太后笑道：“韶安你还不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