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风华懒散的将头发撩到肩后,这些时日呆在家中骨头都坐软了。

    她肩上罩了一件对襟的深红色圆领端衫,梳起了百合髻,发间戴着一对镂空簪子,圆润的耳垂挂着水滴状的白玉耳坠,青黛扫娥眉,人瞧着越发的乖巧讨喜。

    “小姐,您平日不是最不喜这颜色重的衣裳吗?”清安弯下腰系着马面褶裙的带子。

    晏风华深呼一口气,怎么觉得这衣裳胸口处有些挤,腰带都紧了不少,“这宫中礼数多,今日见的是皇后,衣裳上若让挑出毛病来,便会说藐视天家,少不得又被训斥一番。”

    清平从柜中取出披风,“小姐说的是,现在外面天凉,还请小姐将此披上。”

    她抬手捏了捏清平清安的脸颊,笑着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当真是细心,清安多备些银耳莲子羹等我回来!”

    “是!”

    传话的内侍在前堂门口前耐着性子等人出来,远远便看到抄手回廊上,一道红色的丽影朝这边快步走来,但她步伐稳健体态优雅。

    內侍为宫中的老人,一时错将她看成了先皇后,定睛再看,是晏小姐无疑。

    “还请晏小姐随老奴走一趟。”

    晏风华微微颔首,抬步向朱红大门走去,微微弯腰入了马车内,內侍跟在马车外。

    朝凤殿中燃了安神香,殿内微微泛蓝,晏风华忍着鼻子不适入殿内。

    此行到是没有上次那般恨意难平,心中反倒是很坦然,行了叩拜之礼,扶思端茶盏的手一顿,顿时慌了神,觉得晏风华很是碍眼。

    扶思冷声道:“起身吧!”

    “谢皇后娘娘。”

    扶思招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晏风华也不曾推辞,落落大方坐在了她的身旁,晏风华询问道:“皇后娘娘可是不舒服?”

    扶思笑了一下,“心里确实不舒服,不过是个心病,只有你能医。”

    “皇后娘娘折煞小女了,小女可不会什么医术。”

    入宫前她向內侍打听到了,皇后就是想让晏家早些给自己办及笄礼,不过晏风华觉得自己年纪小,方艳君便由着她的性子,将及笄礼推迟了。

    她的兄长十六岁时便被父亲送到塞外,在那苦寒之地守了几年,年龄二十有二,到如今还未行冠礼,她这才推迟几月,皇后便急不可耐了。

    “本宫近日频频梦到送子观音,那娃娃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可梦终究是梦,寻思着你能与太子早早成婚,给本宫生个孙儿,本宫这位将来也是你的。”

    晏风华如今一寻思到太子那张脸,打心里作呕,“皇后娘娘您也知晓,钦天监合了太子与小女的八字,有伤太子运气。”

    “本宫不信那些,若晏家不成,本宫便择吉日,作为长辈将你的及笄礼办了。”

    晏风华心中冷笑,不经意间看到了屏风后面微微晃动的人影,身形酷似方容容,另一个身影也贴了过来,宫人可没那胆子偷听主子讲话。

    原来是这对狗男女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

    只要太子尚未娶太子妃,他宫中的女子便为无名无分的侍妾,方容容是着急要做侧妃。

    晏风华偏生不让他们如意。

    晏风华突然垂泪,委屈道:“皇后娘娘,此事非小女能左右,陛下看中天意,若太子出了事,小女心中难安。”

    扶思以为能将她拿捏住,她竟搬出陛下压自己,脸色不甚好。

    “你的传闻本宫略有耳闻,未出阁的女子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陛下若是知晓了,你可还有命在?听本宫的,婚事早早办了,对谁都有好处。”

    晏风华顺从应下缓缓退到了殿外。

    风刮得她裙摆猎猎作响,鬓角前的青丝飞扬,冷气入肺顿时清醒了不少,披上清平递来的披风,冷笑一声,眸子愈发寒冷。

    晏家为大周躬尽瘁死,跟错了储君,多少儿郎埋骨他乡,自己深陷囹圄与他们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所以,不论何时何地,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最为踏实。

    晏风华坐在马车上寻思了一番,陛下很是信钦天监的话,只要她……

    *

    许是因休沐日的缘故,街上马车多了不少,方艳君瞧着迟迟不动的马车,心里有些焦急,索性弃了马车朝钦天监所居的雅苑走去。

    前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道长。

    清平笑着道:“还请小道长能将此帖递给李大人,前日我家夫人来打过招呼,休沐日想让李大人给看看运势。”

    他将门大开,看到清平笑容脸不由得红了脸,“晏夫人,请!”他在前引路。

    方艳君停在原地,“再等等。”

    半刻钟都不到,雅苑门前便被堵得水泄不通,几架马车上下来了身着华服的妇人,身后跟着丫鬟婆子。

    在丫鬟婆子的前呼后拥下,妇人们说笑着入了雅苑,小道长哪见过这种场面,让同僚速去寻李大人。

    一行人朝着前堂走去,到了长廊时,人群中一个女子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去,别人也未察觉。

    晏风华避开人小心翼翼摸到了李元的书房。

    李元为钦天监之首,上辈子听闻他好像因贪墨之事,被陛下罢黜官职,陛下对他宽宏大量,也只叫他所得银两冲了国库,归乡养老,算是结局中最好的那一个了。

    晏风华在书房内翻找着证据,只要得了他的把柄,便有办法让他陛下面前改口,让太子娶了方容容为太子妃,皆大欢喜。

    “他与别人往来的书信到底在哪里?”

    她摸索了许久,书房整洁干净连个暗格都不曾有,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未藏起身来,门便被人推开了。

    “糟了!”

    一行人被邀到前堂内品茗,道童在旁煮茶,将茶盏一一放在了桌上,李元跪坐在最前,面对一群女眷,他不由得冒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方艳君轻声道:“李大人,今日我前来是想替我儿算一下姻缘,他人在边关,虽说建功立业是好事,但他二十有二连个看对眼的姑娘都不曾有,您给看看?”

    妇人一听,叽叽喳喳说起了自家和亲戚家的男丁,吵得李元头疼。

    方艳君所邀同行的妇人,自是京都最能说的女子,她故意放出消息说李大人休沐这日要给人算命,关系好的便都来了,够他烦恼一阵了。

    “这……晏夫人……”他看了一眼字条上的生成八字,一言难尽的模样。

    方艳君有些担忧,“我儿可是姻缘不顺?”

    李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示意送上银两。

    她这才反应来,“是我的不是,清平。”

    清平送上银票,银票数额大,李元见钱眼看也是出了名的。

    “放心,令郎回京都会遇到心仪的女子,女子出生虽低微了些,但家底厚实,从卦上瞧二人琴瑟和鸣。”

    方艳君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孑然一身便成。

    李元摸着山羊胡的手一顿,一时间竟觉得他这命格和晏风华的有些相似,百思不得其解。

    卦象上显示命格从中断开,却又重新续接上,命格断便是死了。

    他从道这些年,看过命格也算无数,但这种命格的人从未有过,只在晏家兄妹身上看到过,“冒昧再问一下……晏大人的生辰八字。”

    有人在旁笑道:“艳君,你家夫君是不是要纳妾了?但听我一句劝,切莫让妾室蹬鼻子上了脸。”

    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方艳君,却拍桌朗声道:“他敢!”

    小道长弯腰从柜中取出法器,便合上柜门转身离去。

    晏风华吓得心快要跳出来,当时已抄起花瓶要去砸小道长,却被人拽着手腕拉进了书架与墙的夹层之中,抬首一瞧,竟是齐傲。

    她欣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齐傲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从夹层中缓缓挪了出来,她眼神发亮,自己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青乌镇事毕,我与三殿下回京都了,方才去将军府寻你,清安说你来李元的雅苑了。”

    他后退一步与晏风华拉开了距离,女儿家身上擦的胭脂水粉很好闻,若再坐怀不乱,他可真成內侍了。

    晏风华又向齐傲靠近,撩人而不自知。

    “前几日皇后召我进宫,说起了及笄礼之事,如此着急要我嫁入东宫,我总觉有些不对劲。”

    齐傲长呼一口气,转身摸索着墙壁上暗红色的板子,“三殿下的人传了消息,确实有猫腻,你表妹……”

    “她怎么了?”

    “怀了太子的骨血。”

    晏风华很是惊讶,没想到她为了能嫁给太子,竟能行到此步,怪不得皇后说看到了送子观音,已成婚的皇子膝下已有子女,但非她亲生的皇子,她又怎会喜欢。

    窗外又传来说话声,齐傲掰开一块方形模板,里面放着一个小匣子。

    门再次被推开,齐傲揣着匣子已带着人从另一个窗户跳了出去。

    “咦?这窗户怎么开了?”小道长前去关窗,未发现任何异常。

    齐傲拉起躲在石台下的人,晏风华捂着脚腕脸色发白,“我好像扭到脚了。”

    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落入齐傲的怀中,他很是轻松的带着人翻过墙。

    人被横抱着,她勾着齐傲的脖子,捏酸道:“你到底是抱了多少女子,这般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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