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傲将人稳稳抱上马车,轻笑道:“这种醋你都吃?”他弯下腰正要去查看她脚踝伤势,晏风华却撩起裙摆遮住了脚。

    “我才没有吃醋,况且男女授受不清,你怎可随便看女儿家的脚。”她不甚自在的向窗户旁挪了挪,离齐傲拉开了距离。

    齐傲向她靠近坐了过来,晏风华恨不得缩成一团躲进角落,不知所措的揉捏着袖角的衣料,“你……你别再靠近了,要要不然我生气了。”

    “好!”

    齐傲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心中有苦道不出,在永宁城时她是追着自己跑,在沙丘旁还不避人赤足戏水,他不过就是想看看脚腕的伤罢了,这会儿倒是矜持起来了。

    “你的脚……”

    她当即摇头道:“不碍事,休息几日便好了。”

    齐傲弯腰下了马车,回头轻声叮嘱道:“你且在此等等,我去去就来。”

    马车内只有晏风华一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望向齐傲的背影,自打在中秋节与他互通心意后,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见不到他时,便寻思着他可曾吃了,有没有好好的保护自己,近日来连吃个甜点都能想到他,日日盼他来信,可真见着了,同处一室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情之一字真是叫人烦恼。

    晏风华纠结之际,从车窗瞭望到雅苑正门从里打开,妇人们面带笑容款款而出,隔着十丈远隐约还能听到她们的笑声,盯了许久才看到自己母亲的身影,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客人,出来送客的不是小道长,而是李元,他总是遮着脸,眼上好像有淤青。

    “今日李大人解了我的困惑,这心中顿时畅快了不少,多谢李大人了!”

    许是牵动了伤,李元倒吸一口凉气,摆手道:“拿人钱财□□,我没别的本事也就是个臭算命的,不过诸事事在人为,晏夫人也不必太过在意。”

    方艳君再三道谢,在清平和另一个面生的丫鬟搀扶下,上了自家的马车,雅苑门前顿时道宽,齐傲也不是从何处冒出来钻上了马车,她见齐傲面色不大好。

    “发生了何事?”

    马车轻轻摇晃,也已走向闹市。

    他想起李元心中便来气,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李元胡说八道,我看不惯,打了他一顿。”

    “他说什么了你把人打成那样,我看着都疼。”

    他潜进去的时候,李元回避众人,隔的远与晏夫人在园中交谈,别人只能看到他们二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他藏在假山后就听那老道说晏风华是凤命,终归是要嫁入皇室的,此乃天命。

    晏夫人询问可有其他办法,近日噩梦频频,梦到晏风华出嫁后饱受欺凌,也没道明晏风华是嫁入东宫后开始受气,当娘的自是不忍她受苦。

    皇后娘娘也已下令,早些让晏风华行了及笄礼,方艳君是愈发烦躁。

    齐傲却听到李元说,“晏夫人太过担忧,嫁女的没有几个不担心的,梦都是相反的。”

    晏夫人在前走向前堂,齐傲当即跳出来,捂着李元的嘴将人拖进了石堆中,晏夫人回过头轻声道:“李大人?李大人!”

    “我我没事,晏夫人你先回去!”

    齐傲二话没说给了他一拳,李元捂着被打的眼睛,“齐世子,你你这是做什么!竟在我雅苑行凶。”

    “打你又何妨,听闻李大人在别处置办了好几处园子,价格不菲,李大人爱财如命还屯了不少银子,若我将这些银票给你撕了,再将账册交给陛下,应够你难受一阵子了。”

    他手中拿的正是从书房暗格取出的银票,李元所有的身家都在此,也不怕他不就范,上辈子就是李元交出银子充公才全身而退,如今却不一定了。

    “齐世子,咱有话好好说,何必拿银票撒气。”李元笑眯眯的哄着齐傲。

    “行,待事成我在将它们归还于你。”

    晏风华叹了一口气,造化弄人,上辈子钦天监已说出自己的命,她偏生不信命,因自己倔强害了家人。

    “就因此事你打了李元,也不怕他怀恨在心报复你?”

    齐傲摇了摇头,手附在晏风华的手背上。

    “报复我不怕,我唯一怕的就是他说的话对你不利,若你出了事,叫我怎么办。”

    他身在侯府,母亲早亡,与他有骨血之亲的父亲却偏宠爱外室之子,若不是因为自己错过了心爱的姑娘,他还在外当个默默无闻的公子哥。

    是晏风华激起了他的斗志,在无人关怀自己的世界里,她是自己唯一的羁绊,也是一生挚爱。

    晏风华听他这话,也不知怎的心头一酸,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回应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齐傲笑了一声,“你轻薄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男女授受不清了,看来我得重新琢磨一下何为‘男女授受不清了’。”

    晏风华将手缩了回去,“你说话怎么老是煞风景。”

    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将军府门前,齐傲先跳下车,转身向晏风华伸出手,不远处的方艳君都当做没瞧见。

    她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当晏家姑爷的人是挤破了头,偏生这婚事落在了东宫,她只是碍于齐明德是太子不能当面骂,晏风华还没娶进门,便琢磨着怎么娶她兄长家的姑娘。

    方艳君打心里是不愿晏风华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不过从齐傲远走京都寻晏风华这件事上,便知晓他是个认真有责任心的好儿郎。

    齐傲握着晏风华的手迟迟不肯放开,她不好意思道:“这么多人都瞧着呢!”

    他很是不舍的松开了手,“那……过几日你再进宫,你便可以大大方方的拒婚了,不必再害怕陛下和皇后了,届时他们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

    “嗯,我知晓了。”她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走去,清平和清安上前搀扶,她面带笑意,时不时回头望向齐傲。

    方艳君在身后提醒道:“行了,别看了,这眼睛都要拉丝儿了。”

    晏风华脚扭伤后更不曾出府,皇后知晓后送了不少补品来,太子却不曾差人来询问过,怕是又躲在美人窝里了。

    清安手里捏着一封信小跑着进入卧房,小脸还有手冻得通红,笑声宛若铃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兴奋道:“小姐小姐,你的信。”

    晏风华丢掉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从摇椅上坐起身来,自从上次齐傲说让她放宽心后,心里有了底,吃的香睡得好,圆润了不少。

    她接过信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便又失望的躺了回去。

    “这字迹是太子的。”

    清安蹲在火盆前烤火,“是我落了一封。”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封信来,“这应该就是齐世子的。”

    晏风华往下读着信神色渐渐凝重,他替三殿下暗中招兵买马,还说着若他以后遭遇不测,藏在他卧房里面的侯府令牌,可调动三千兵马。

    晏风华隐约觉得不对劲。

    “清安,来送信的人是谁?”

    清安转过身回道:“小姐,还是万侍卫啊!不过……他好像瘦了不少。”

    晏风华将信丢入了火盆中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齐傲与三殿下是要兵行险招了。

    *

    秋叶随风凋零,草木枝丫光秃秃的,不见一点绿色。

    晏风华奉诏入宫这日天寒地冻,水池都已结了冰,晏风华都已梳妆打扮完,正要出门,方艳君领着婆子来给她送东西,厢房内暖烘烘的,热气迎面驱走严寒。

    “清平,将这毛领用火烤烤,给你家小姐戴上。”

    “是,夫人!”

    方艳君拉过晏风华的手,入了卧房,语重心长道:“华儿,此次入宫便是定了你的笄礼日,你若真的在众人面前说出拒婚那样的话,便是拂了天家的颜面,公然与东宫太子和皇后为敌。”

    晏风华反手紧握住母亲的手,“母亲,女儿知晓在做什么,我绝不是在意气用事,用自己的婚事赌晏家的将来,我不喜太子是真,太子是个草包也是真……”

    方艳君已听出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好,我知晓了,回头知会你父亲还有你兄长。”

    她见晏风华对婚事如此决绝,不禁又想起了梦中发生的事,全家人头落地,大周覆灭,这感觉是越发的强烈,还是叫她心慌。

    晏风华郑重的行了万福礼,“多谢母亲!若不成,女儿便不回来了。”她不敢再多看母亲一眼,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去。

    清平将烤热的毛领围在了她的脖子处,“齐世子还真是有心,给小姐送来了如此贴心之物。”

    她抬手摸着领子,“是啊!”尔后笑着道:“我将他抓回来给你们做姑爷好不好?”

    “小姐,那您可得用劲儿了,自打您和姑……齐世子在一起后,这笑便多了。”

    晏风华照了照镜子,觉得稳妥便出门了,这次她未带清平和清安,孤身一人坐着马车入了宫,眼看飘起了雪花。

    她站在宫门前回过头往来时的路,整个京都已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寒风迎面,她抬手接住一片雪,呢喃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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