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之间,晏风华不小心滑倒,重重摔在了地上,掌心也擦破了皮,毛绒领落在了太子的手中,一双黑色的锦靴停在了她的面前,一只修长、落满茧子的手伸向晏风华。

    抬首间,齐傲满是风霜风脸映入她的眼中。

    一只伞挡去纷飞的鹅毛大雪,齐傲轻声道:“风华,我们回家!”

    晏风华毫不犹豫的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上,齐傲替她派去裙摆上沾染的白雪,面对太子嚣张挑衅,怒色不显于形,那双眼渐渐深邃变得阴鸷,他默默地将自己的披风罩在了晏风华的肩上。

    “你们这对狗男女,本太子早就觉得你们之间有奸情,齐傲,你怎么就喜欢捡别人的残羹吃啊?果然是天生的贱种。”

    齐明德乘坐在马车上,对着徒步出宫的二人是追着破口大骂,见对方二人心虚了,骂得越是起劲。

    “你们就是烂人,晏风华你就是个不知廉耻的破鞋,还要本太子娶你为太子妃,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到了宫门口时二人相视微微点头,舍弃了门口的马车继续朝着街市走去,齐明德追随一路骂得口干舌燥,难得有了发泄之处,追着依旧不依不饶破口大骂。

    携手而行的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太子的马车。

    齐明德撩起厚重的车帘,恼怒道:“你个死马夫,好端端的停车做什么?”

    齐傲朗声道:“齐明德,你跟随我二人一路,想来是口渴的很,便随我们去喝个茶吧!”

    从深巷中突然涌出几十个带刀侍卫,将马车团团围住,跟在马车后的随从也未料到,天子脚下竟敢有人明目张胆对太子动手,抽出腰间的佩刀,厉声道:“你们是要造反吗?胆敢偷袭太子殿下!”

    齐傲讥讽笑道:“我哪敢啊!不过就是想请太子殿下去喝个茶败败火。”

    他抬手一挥,侍卫一拥而上,眨眼间将随从踹下马背,降服在地,冰冷的刀刃抵在脖间,齐明德慌了神。

    齐傲亲自将齐明德拖下马车,他脸着地,门牙也崩坏了一颗,半张脸擦破了皮。

    他恼羞成怒,“我乃大周太子,未来的天子,你们竟敢如此对我!齐傲、晏风华,我看你们就是不想活了。”

    晏风华觉着他活着都是错的,侍卫将他按倒在地上,又将别人的足衣塞进了他的嘴里,满是嫌弃。

    “什么大周的太子,若先皇后在世,太子之位本该是大皇子的,奈何五年前他也过世,你可敢对天发誓,他们之死与你们母子二人无关?”

    齐明德想挣扎起身,又被人踢了膝盖狠狠按倒在地,膝盖骨处是钻心的疼,没一阵他脸色发白头冒冷汗。

    晏风华触碰过太子的手用帕子擦干净,“太子心中郁闷难受,自己躲藏起来谁又能寻到。”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在太子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你瞧上的女子,不顺从你的,你便会用此法施以金汁,毁去容貌,痛苦一生,太子殿下,咱们来日方长。”

    齐明德听闻眸子一紧,她怎会知自己如此隐秘的事,不由得脊背发凉,连膝盖处的疼痛都减了不少,生平才觉得女子也会如此可怖,是他小觑了晏风华。

    晏风华迎风而立,鬓角的秀发随风微微飞扬,她凝视眼前的仇敌时,那双凤眼宛若潭水透着一股死寂,叫对面不寒而栗。

    齐傲温热干燥的手掌裹住她冰凉的手,缓缓温暖着晏风华,他眉头微皱,轻声道:“心中有仇,但莫要陷的太深,不然会很痛苦。”

    晏风华回过神来,眼眶微红,“齐傲,你知道亲人死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感觉吗?”

    齐傲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垂首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尔后缓缓蹲下身。

    鹅毛飞雪,他将晏风华背起缓缓走在白雪皑皑的街市中,她松开手中的油纸伞,油纸伞随风翻飞刮向远处,她紧靠在他的后背上。

    齐傲总能在自己最难捱的时刻,陪伴自己身侧,晏风华声音微哑,哽咽道:“齐傲,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拿什么还你?”

    他呼出长长的哈气,感慨道:“白雪加身,便与我赴白首之约吧!”

    “好。”

    齐傲抬头瞧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天空,思绪渐远。

    万重青骑着战马走到了齐傲的面前,作揖回禀:“齐小世子,南门已攻破,我大军直入皇宫,只是让严逐利逃跑了。”

    齐傲神色肃穆,身上盔甲已无昔日光泽,布满颜色深浅不一的血渍,泛着一股死寂,他紧紧抓着缰绳,闭上眼掩饰自己悲戚的面容,待心情平复了些才开口。

    “严逐利定会一路北下逃回大域,传我令,能杀此人者,赏黄金万两。”

    “是!”

    齐傲骑着战马带领士兵缓缓从南门进入皇宫,幽深的窄道尸骸交错,只是昨夜大雪掩盖了尸体,青砖垒砌成的冰冷城墙上插满箭羽。

    越往里面走,他越是紧张。

    听内侍说皇后死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想除去挡他去路的那些杂碎。

    万重青担忧的看着齐傲,此处离朝凤殿不远了,“世子……”

    “不必管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翻身下了马背,神情悲怆的看着大火过后断瓦残垣的朝凤殿,在一堆废墟中捡到了一支展翅欲飞的蝴蝶簪,是晏风华年少时戴的头饰。

    他擦去上面的灰渍,小心翼翼将它放在怀中靠近心口的地方。

    风华,黄泉路上你若害怕,便等等我。

    二人回到将军府时,身上都已覆了一层积雪,他微微蹲下身放下晏风华,她抬手拍着齐傲肩上的雪,二人互视,对方都红着鼻子小脸,冻得不轻,齐傲的手也红的厉害。

    方艳君听闻晏风华回来,上了抄手回廊,远远就看到两个雪人,连忙招呼着丫鬟婆子去厨房烧水,熬煮姜汤。

    她急匆匆走到朱红大门前,提醒道:“行了,别你侬我侬的了,冻成这样以后可是要做病的,快些回屋暖和暖和。”

    一行人前呼后拥的将二人迎入了前堂内,炭火烧的正旺,掀开帘子一股热浪迎面而来,顿时驱走了身上的寒气,清安前来送姜汤,没忍住当着小姐的面落了泪。

    “怎么见了我还哭了?难不成我是凶神恶煞?”

    清安觉得自己不争气,抹着泪,抽噎道:“小姐小姐……才才不是凶神恶煞,小小姐最最好了。”

    晏风华拉起清安的手,清平在旁替妹妹解释,“她也是后知后觉,知晓小姐您此番入宫凶险,一直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

    也后悔没和小姐好好的道个别,生怕以后见不到了。

    清平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她也是后怕没能再见小姐一面。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她转过头还看着身旁喝着姜汤的齐傲,满是欢喜道:“我还将姑爷也给你们拐回来了。”

    齐傲头一次从晏风华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

    方艳君也松了一口气,“平安回来便好,齐世子这天色也不早了……”

    他立马放下了碗,起身道:“晏夫人,那我便不打扰了。”

    “哎!”晏风华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袖角,脸上满是笑意,眼睛微弯,“齐世子,话怎么听一半?我母亲的意思是,时辰不早了,天寒路滑的,今日便先在将军府歇下。”

    齐傲受宠若惊,忙声道:“齐傲多谢晏夫人了。”

    清平清安引着二人去了暖阁,暖阁从中一分二位,左为男右为女,地里还盘了地龙,设了热水澡池,冬暖夏凉,晏风华见齐傲还在远处,不好意思的先躲进了暖阁中。

    褪去身上的衣裳泡入水中,整个人都放松了,外间传来了说话声。

    “齐世子,这边请。”

    齐傲不喜欢别人伺候他沐浴,“不必了,我自己来便成。”将外袍搭在了外间房的屏风上,着中衣入了左边暖阁。

    晏风华也是先等齐傲沐浴完,她才出去的,本以为他先走了,却撞见他在穿外袍。

    晏风华立马转过身,湿着头发“噌”的一下朝着二楼的厢房跑去,脸红的像是水煮虾,将门猛的关上,齐傲转过头时只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身影。

    两个人穿戴整齐,才在二楼的外间厢房一起用饭,各自吃着面前的菜,久久不语。

    只见清安将一道炸酥丸放在了圆桌中间,二人的筷子不约而同夹向最顶端的丸子,四目相对,又快速缩回了手,晏风华低着头光吃着凉拌笋。

    怎么这么巧,同吃一道菜,还夹住了一个丸子?

    纠结之际,一个酥丸子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的碗中,她很是惊讶的看着齐傲,眼睛瞪得圆圆的。

    齐傲,“你喜欢就多吃些,也不必那么害羞的。”

    方艳君招呼着丫鬟们退出房间。

    晏风华想起了在议政殿的事,原来他说的办法,就是自己嫁给他,果然是败给了他的甜言蜜语,不过现在看情形,似是他要入赘晏家?

    “这就是你说的?欲拉太子下位,先娶你为夫?”

    齐傲寻思,想来明日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现在他们可是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脑袋一热站起身亲了她嘴角一口。

    “诸事辛劳,我愿代之。”

    晏风华羞红脸用胳膊捂住了嘴,“你……”

    在门外偷听的方艳君可算是放下心来了。

    李元说她是凤命,嫁给太子会命途坎坷,虽是要嫁入皇室,但齐世子也算是半个皇室,他身上可流着庆和公主的血。

    方艳君招呼着两个丫头莫要出声,惊扰了女儿和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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