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江叙打完点滴正好晚上八点。

    下午他高烧身体虚弱,就没开车过来,所以出了医院,两人直接打车回家。

    一路过去,江叙都歪在赵新桐身上,闭眼休憩。

    从赵新桐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他鼻梁俊挺,长而浓密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

    窗外流光一刹一刹在他面颊上滑过,显得他肤色愈加白皙,有种苍白的羸弱感。

    赵新桐心脏一下子软塌塌的,垂眸见他手里还握着摘下来的眼镜,便想伸手替他拿着。

    不料手刚碰到镜架,江叙另只手就将她手握住。

    赵新桐一愣,扭头去看,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就这么微眯着双眸瞧她。

    “没睡着,还是把你吵醒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着他似的。

    江叙摇了摇头,平日里气场多强大的一个人,这会倒叫赵新桐联想到了懵懂的小白兔。

    “不踏实,没怎么睡着。”他答了一句,说话时气息还是烫的。

    赵新桐心中微动,生出怜爱,手下意识转了个方向,在他脸颊摸了一把,柔声:“安心睡吧,到了我叫你。”

    江叙也就没说话,将眼镜递给她,而后抱着她胳膊,继续歪在她肩上睡了。

    他个子高大,为了维持这个姿势,人都快坐到车门边了,也不嫌腰酸。

    赵新桐想叫他好好靠着椅背睡,但估计他也不会听,还平白吵醒了他,也就作罢了。

    回到溪云湾,两人上楼。一进门,沈姨就迎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赵新桐想起冰箱里还有沈姨昨天包的馄饨,便叫她去煮了两碗。

    吃完馄饨,赵新桐送江叙回房间休息。

    到了门口,她不再进去,只叮嘱:“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晚安。”

    她说完就要走,手腕却被男人握住。

    赵新桐回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江叙眉梢轻挑了那么一下,眼神比她更无辜:“你就这么走了?”

    赵新桐讷讷:“不然?”

    江叙说:“万一我半夜又高烧,你让嘟嘟给我喂药?”

    他眸中挟着几分促狭,让眼镜片的镀光挡住了,看不真切。

    但赵新桐还是从他语气中察觉了,心底不由烘出几分热气,腾到脸上,变成了嘴角要笑不笑的弧度。

    江叙的笑容倒是明朗起来,指尖在她掌心挠了一下,低声说:“洗完澡过来。”

    又捏捏她纤细的手,垂了垂头,“我生病了,要有人陪着才行。”

    他故作柔软,跟她撒娇的模样,把赵新桐从里到外都融化了,她变成了一颗烤过的棉花糖,甜腻到拉丝。

    赵新桐从他掌中抽出手,又在他胳膊上拍了一记,这才抿着笑走了。

    江叙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通往次卧的走廊转角,也笑着转身走进卧室,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半小时后,赵新桐包着湿发,穿了件蓝色棉质睡裙过来。

    江叙已经靠在床头看书,床头灯光照亮一隅。

    因洗过头,他前面刘海顺毛挡住了额头,有种很清纯的少年感。但赵新桐还是更喜欢他平常露出饱满额头的样子,他面部轮廓深邃,露出额头能最大程度地发挥骨相优势。

    留意到赵新桐进来,江叙抬头看向她。看书时的沉浸感像被阳光照耀的薄雾,瞬间消散了。

    原本微蹙的浓眉舒展开,江叙看了眼她的头发,说:“吹风机在浴室第二个抽屉。”想了想,又合起书准备掀开薄被下床,“我帮你吹。”

    赵新桐忙婉拒:“你好好躺着吧,还生着病呢。”

    知道她说一不二的脾气,江叙也就没再勉强。

    等赵新桐进了浴室,没多久,他便听见里头传出低微的吹风机嗡鸣声。像白噪音,叫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似被一双温软的臂弯托着。

    过了会,赵新桐歪着脑袋,捋着蓬松的长发出来。

    江叙掀开了身侧被子,她刚躺进去,倚着床靠坐好,他便侧身调整姿势,随后隔着薄被侧躺在了她腿上。

    赵新桐哭笑不得。

    生个病而已,这男人至于变得这么粘人吗?

    她推了推他肩膀,忍不住吐槽:“你到底是发烧还是发|骚……”

    江叙抬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都有吧,不信你摸摸。”

    赵新桐下巴往后一仰:“摸哪儿?”

    江叙反问:“你想摸哪儿?”

    赵新桐嗤笑着,在他肩头打了一下,嗔道:“赶紧睡觉。”

    江叙不动,反倒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吻,深邃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怎么睡?”

    赵新桐噎了一下,听出他未说出口的深意,只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她笑了下,戳戳他脸颊,这才道,“下次吧。”

    江叙默了几秒,抬手兜住她脸颊左右一晃,轻哼了声,翻身从她腿上下去,背对着她自己躺好了。

    赵新桐看他一眼,跟着倾身过去,攀住他肩膀:“干嘛?生气啦?”

    江叙回头瞧她:“我生什么气?气你觉得我不行?”

    赵新桐听笑,将他掰过来,与她面对面。而后,她像张轻巧的符纸贴入他胸前,笑道:“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吗,真是为你好。你这人怎么生个病还变幼稚了?”

    江叙垂眸瞧着她,不语。

    片刻,他双手绕过她后背,将她更紧地拥来胸前。她的发香瞬间盈满他鼻腔,是一股很清淡的栀子花香气。

    江叙心下微动,在她发顶落下轻吻。

    赵新桐当即抬手捂住头顶,笑着警告:“你别乱亲,不然明早就出油了。”

    江叙扬唇道:“你还不如在你房间睡了。”

    “那你现在放我回去。”赵新桐反诘。

    江叙安静一秒,而后笑着去啄吻她双唇。

    ……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反倒是她自己不上不下地浑身燥热起来,借着江叙拿湿巾给她擦手的空挡,她又忍不住吐槽:“这样还不如……”

    “不如什么?”男人呼吸还有些粗沉,哼笑了声,“不是你自己怕我发挥不好,现在又后悔。”

    赵新桐嘴硬:“谁知道外面和里面是不是一样。”

    江叙扔了湿巾,重新躺下来,将她搂紧怀里:“我看你分明是担心自己生疏了。”

    赵新桐不语,红着脸作势打他。

    江叙又笑着握住她拳头,讨饶:“我是病人。”

    他脸上残留着薄红,看上去倒叫他的病容褪去了,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不过,因为还算餍足的关系,此刻他浑身散发着一种与平日不同的温软气息,像是矫健猎豹忽然袒腹,变成了一只大猫。

    赵新桐偎进他怀里,她特别喜欢他身上事前事后散发出来的荷尔蒙气息,不由在他胸前深深地吸气。

    江叙胸膛轻震,发出闷笑。

    赵新桐抬眼看他:“笑什么?”

    江叙说:“你闻什么?”

    赵新桐信誓旦旦:“人是通过彼此的气味来识别爱侣的,两个相爱的人,一定能闻到对方的体香。”

    江叙别开脸,笑了声。

    赵新桐一怔,撑起上半身,伸手将他脸掰回来:“什么意思,你不信?还是你没闻到我身上的香味?”

    江叙被逗笑,就着被她掌控的这个姿势,温声说:“我当然信,也能闻到。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柔软的话。”

    赵新桐微顿,放开他,慢慢躺回去,低语中带着自嘲:“大概是因为,我的内心其实是柔软的吧。”

    江叙垂眼,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睑,气息温暖:“嗯,我知道。”

    赵新桐蓦地扬眼,视线对上他的。她没说话,可目光中夹杂着的难以置信、不知所措,却精准地被江叙捕捉到了。

    他叹息,食指指背轻抚过她眼角:“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我送你回学校,跟你说的话吗?”

    “你说了挺多句,具体指哪句?”赵新桐一脸真诚地发问。

    江叙看笑,说:“我说你没有刚毕业小女孩的轻盈,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但这种束缚,我只在有了小孩需要照顾家庭的人身上看到过。”

    赵新桐回想一会,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嗯。”

    江叙说:“其实我当时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话。”

    赵新桐好奇:“是什么?”

    江叙看着她,缓缓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束缚,同样也能感受到你身体里的力量,你在拼命与这种束缚对抗,就像蝴蝶努力破茧。”

    赵新桐错愕瞠目,很快,她眼中又涌上湿气,是被理解被共鸣之后的感动。

    江叙再次抚过她眼角,这次触到了几分潮涩。

    再开口,他声音带着刻意压低后的安抚,说:“从小到大,我身边的同龄人都安安分分地走着家里铺好的路,或许有不满有怨怼,但最终无一例外地回归他们该走的那条路。”

    “只有我没有。”

    “我一直以为,坚持自由和自我,就意味着孤独,直到我遇见你。我发现,原来我有同伴。”

    赵新桐默了一会才低落道:“可我不是不愿意走家里安排好的路,我是家里没路可走,所以只能自己破茧。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江叙笑道:“可这世上有个词叫殊途同归。”

    赵新桐忽然发问:“那你时隔三年还要跟我结婚,是因为发现我们仍然‘殊途同归’?”

    江叙沉吟片刻:“这是一部分原因。”

    赵新桐追问:“那剩下的原因呢?”

    江叙亲吻她的额头、鼻尖、双唇,这才说:

    “你是我缺失了就再也无法填满的那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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