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处翻滚的云海,吕洞宾的嘴角不自觉的泛起迷一样的笑容,此情此境,他突然想到了九九给他的那一幅画。那幅画中,也有如今这般翻滚不息的云海,还有他的牡丹,和他们的九九。

    少顷,吕洞宾的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魔怔一般喃喃自语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牡丹,今日,你终于是我名正言顺的妻了,我很开心......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自作主张为你求得一个纯阳帝后的名头。

    也许,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你早就想离我远远的了,也许,你再也不想跟我有半分的关系。又或许,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名分。

    但是牡丹啊,我放不下啊,你走的干干净净,仿佛没来过一样,这让我怎么继续活呢?

    其实今日,我为你争这纯阳帝后的名头,一方面是为了给你一个名分。另一方面,也是要给九九和夭儿一个名分,我不仅要为你正名,我还要为他们正名。

    时光易逝,在这看似漫长却又极其短暂的仙生中,不知不觉,咱们已经在一起走过了四生四世了。

    前几世,是我懦弱,不够勇敢,脑子也不够清楚。所以,就连你为我应劫而死后,连个虚名牌位都没给你立。

    而今生,你又为了我再不受情劫之苦,选择了灰飞烟灭。

    我吕洞宾就是再混蛋,也不能再让为我付出了四生四世的你,无名无分。

    还有啊,九九和桃夭,那是我们最为珍贵的孩子。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纯阳帝君和纯阳帝后的孩子,不是别人口中的野种。

    牡丹啊,感谢你给我留下了九九和桃夭,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好好养大的,

    等他们长大后,我就会去找你,你且等等我......

    当吕洞宾回到倾阳宫的那天晚上,他便做了一个悠久绵长的梦,在梦中,牡丹的身影出现在了各个零星的片段里。

    相遇,偷针,被贬,纠缠,血咒,应劫,再到后来今生的种种,就如走马灯一般快速的闪回着。

    不错,随着牡丹的死,牡丹生前对吕洞宾下的记忆封印也逐渐松动。看着他们这四生四世悲欢离合的一切,似乎只有桃芷山的那一段,才是真正的幸福。

    吕洞宾想沉浸其中,他不想醒来,他喜欢梦中牡丹喜怒哀乐的眉眼,也喜欢她甜甜的叫着自己“洞宾”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闯入屋内,吕洞宾悠悠转醒。此刻的他,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眼角也挂着晶莹的泪痕,眼角的皮肤上有些疼,大概是被泪水浸伤了皮肤。

    看着清晨的朝阳,吕洞宾毫不犹豫地跳下床榻,整理好衣袍,飞快的来到了院子之中,直奔那院中的大枫树而去。

    来到近前,他蹲下身子,用双手扒开了大枫树根部的土,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但见他痴痴的凝望着盒子,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上面的灰,而后又视若珍宝一般慢慢的将它打开。

    那火红的枫叶和发结,便静静的出现在了盒子的中间。

    “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题诗花叶上,寄与接流人”红叶上的诗见证者他们的情,而发结结的是他们的心。

    吕洞宾轻轻的摩挲着红叶,很是自嘲,当初他一定是脑子不清楚,才干了这种糊涂事,才会把他们最为珍贵的东西埋葬,尘封。

    听见了院子里有动静,谢云流跑了出来,他静悄悄的来到了吕洞宾的身边,生怕打扰到他的沉思。

    可当他看见吕洞宾拿着红叶和发结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师傅的记忆应该是恢复了一些了。

    “师傅......你......”

    谢云流欲言又止,既然知道前因后果,必会为情所伤,如今这般光景,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安慰吕洞宾。

    见谢云流来了,吕洞宾当即把红叶和发结揣在了怀里,而后又站起身子,递给了谢云流一道折子道

    “老大,为师要去修炼混沌之力了,这封折子,帮我转交给玉帝”

    “是,师傅”

    谢云流接过折子,恭恭敬敬的回应了一声。

    随后,便见吕洞宾唤出嚣阳,一个飞身跃到剑身上,御剑而走。

    望着吕洞宾远去的背影,谢云流的心里也五味杂陈,他师傅吕洞宾,于其他方面,皆是顺风顺水,但情之一途,为何就如此的坎坷呢?想着想着,他缓缓打开折子,想看看他师傅要对玉帝说什么。

    奏折的内容简单明了,一共也没有几个字,那还烫着金的纸上,赫然写到

    “因天地大劫之时,部分魂兽魔兽退入归墟,为解除三界后患,臣将前往归墟,待邪物除尽之时,臣便归来!”

    看完,谢云流眉头一皱,不得不为他的师傅竖起大拇指,自言自语的叨咕道

    “这哪是上折子啊,分明就是通知玉帝一声罢了。算了,随他去吧”

    “噗通,噗通,噗通......”

    几个奇怪的声响毫无征兆的突然在周围响起,这声音像极了心跳的声音,只不过声音闷闷的,还挺大。

    谢云流听见后,疑惑的看着四周,当即感应着“活物”的气息。可无论他怎么感知,他都未从这里感应到半点活物。

    整个院子里,除了回廊,就是这棵大枫树了,哪有什么人呢?思及此处,他当即以为是有人故意作弄他,故对着院子大声喊道

    “谁在那里,出来?别装神弄鬼,小心本君劈了你!”

    说着,便灵力曝起,那金色的仙力之中,还隐隐泛出些红色的魔气。

    谢云流此人,以魔证道,又历生劫登仙,是世间罕有的仙魔双修。

    他这一番灵力暴起,着实是有威慑力。

    待他话音刚落,这“心跳”声音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见声音消失,谢云流当即在院子里寻找起来,在找了一圈没有结果后,他便断定,某些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想要耍着他玩,结果应该是被他吓跑了。

    随后,便拿着折子,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因为今日,他还需将这折子呈给玉帝,可没有功夫在这浪费时间......

    百花殿内,韩湘子坐在扶桑亭里发呆,他今日没有去早朝,从太阳初升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以这种状态待在亭子里了。

    看见韩湘子没有了大碍,龙三和孙影虽有不放心,但在韩湘子强烈的要求之下,也纷纷离开了百花殿。

    待他们离开后,韩湘子便开始整理牡丹的床铺,直到亦如以往那般规整后,方才算罢休。然后便回到屋子里倒头睡去。

    韩湘子为人,十分正直,头脑也异常的清醒,遇到事情,从不逃避。然而现在,自牡丹离开以后,他却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一种“自欺欺人”的状态。

    就在发呆了一天过后,他便开始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着他们以往在百花殿中的生活。

    起床,梳洗,上朝,下朝,种菜,浇地,做饭......每个时辰,该干什么,韩湘子从未差过一分一毫,就好像牡丹从未离开过一般。

    听有的宫娥说,韩湘子因为情殇太深伤坏了脑子,亦或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因为每次当他下朝,来到百花殿大门的时候,他总会对着百花殿的大门,微笑着调整着自己的表情。直到觉得自己神采飞扬,才会推门而入。

    相比吕洞宾随性而为,韩湘子的状态则是异常的诡异,他不哭,不闹,不作,不语,一切看似十分正常,却时时刻刻透露着不正常。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那个肆意伤心的资格罢了。他不是牡丹的谁,他也没有吕洞宾的优势。她是吕洞宾名正言顺的纯阳帝后,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

    而韩湘子呢,对她来说,却什么也不是。在生死危急的那一刻,他竟然敢拿着她的生命去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为她伤心呢?一切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

    不过,话虽如此,韩湘子也是个人,他会痛,他也需要一个时间,来独自舔舐伤口。

    吕洞宾受伤了,疼了,会有很多人在他的身边,八仙暂且不说,他还有纯阳的徒弟、徒子徒孙,还有紫薇大帝这个好兄弟,北斗九星,斗姆元君,都会施以援手。

    而韩湘子呢?他有龙三,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龙三。所以,他只有自己。

    他有些自嘲的问自己,为什么他的伤会恢复,直接重伤致死岂不是更好。可这种问题,却毫无答案。

    一日傍晚,日已西斜,韩湘子再次独自来到那有个些清冷的厨房。仙可以不食五谷,但韩湘子却对膳食有所执着,只见他拿起一个土豆,削着皮。随后,他又拿起菜刀,开始切丝。

    韩湘子的刀工不太好,土豆丝切得像手指一样粗。以前的时候,因为这,牡丹就经常嘲笑他,切的太过难看。

    而就当他精神恍惚,机械式切丝的过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他耳边响起

    “韩湘,小心手.....”

    随后,一阵刺痛便从韩湘子的手指上传来。

    那把锋利的菜刀,就在韩湘子愣神的功夫,直接将他的食指切掉了一大块肉,鲜血也汩汩的冒了出来。

    见此,韩湘子有些呆愣,他缓缓地把手凑到眼前,不可思议的回想着刚才的那句提示。

    心中不免想到,难道,又是他出现幻觉了吗?可刚才那明明是牡丹的声音啊。

    这些日子以来,在这百花殿中,他似乎总能感觉到牡丹的存在。期初,他以为是因为他思虑过度,后来才渐渐觉得,仙娥们说的没错,可能真的是他的脑子出现问题了。

    然而,这如及时雨一般善意的提醒,真的也是幻觉吗。

    思及此处,他立刻放下菜刀,不顾流血的手,疯狂的在厨房中找了起来。

    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生火的柴也被他掀起,直到他慌乱之间踢翻了地上的水桶,冰凉的水洒了一地时,他方才醒悟过来。一切,真的又是幻觉,牡丹从未来过。

    韩湘子失魂落魄的扶起水桶,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正当他灰心之时,他的胸口却突然涌现出一团温热,与此同时,他手指的伤口竟然以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韩湘子见此大惊,他连忙朝着胸前一掏,才发现那块印着花神纹的“石头项链”正散发着盈盈的光泽,那流光还时不时的萦绕在他的手指之上....

    此情此境,让韩湘子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但凡灵器,都是认主的,只有主人在,才能趋势灵器的力量。

    牡丹,是石头项链真正的主人,石头项链的能量在复苏,这也就证明,她的主人,还有生机!

    果然,他赌对了!

    想到此,韩湘子异常兴奋的朝着司雨的甘露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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