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接他的话，拿叉子插起盘子里的龙虾。
其实我后来想起来了，只是没说。
我和罗兰是以前的同学，小学同学。
有点扯，但我和罗兰真是小学同学，他是我隔壁班的，我们不认识。
一开始见到他简历上在求学经历里赫然写着【Z城国际小学-Z城国际中学】，我只是存疑。
再又见到他人，也没认出来。
跟他见过几次面之后，记忆缓缓复苏了，在我乏善可陈的早年记忆里似乎是出现过这么个人。
吃完回家，我睡了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又饿了，随便对付了下晚饭。
酒足饭饱，我给几年没用的旧手机充上电，开机，翻到通讯录，给宋瑜亭打了个电话。
宋瑜亭……也是我的小学同学，还是我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我们之间的友谊持续到高中毕业，我爸出事。
那一两年，我断了和所有以前同学的联系。
电话打过去没想到马上有人接了，宋瑜亭竟然还没换号码？
对方声音高亢：“圆圆？！我没看错吧！你怎么诈尸了！”
“我又没死……”我弱弱道。
那边安静了几秒，压抑着深呼吸，接着暴怒声传来：“你他妈的这几年去哪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说：“我一直都在A市啊。”
她被彻底激怒：“在A市还玩人间蒸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难过，看到新闻没把我担心死！”
“对不起啦亭亭，我这次有点事想让你帮忙。”
宋瑜亭冷笑：“你倒无事不登三宝殿，几年不联系，说帮忙就帮，你当我宋瑜亭是谁啊。”
我说：“我之前联系过你，但是你把我好友删了。”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几秒，然后是狂风暴雨一样的狂吼。
“谁他妈一消失就消失两年一出现就借钱的！”
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小声跟她道歉，和她说前几年我状态实在太糟了，宋瑜亭不再说话，半晌，她咳了声，问：“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先说好，说了我也不一定帮。”
我说：“我结婚了，希望你能来我的婚礼当伴娘。”
“什么？？？！”
这是一声音量超过前面所有的惊叫，我能想象出她美丽的眼珠子快瞪出眼眶的样子。
她说：“你、你结婚了？！”
“是。”
“和谁？”
“你还记得罗兰吗？”
电话那头一连串噼里啪啦，随后一阵忙音。
通话断了。
一分钟后，宋瑜亭再次打来电话，劈头就说：“手机都给我吓摔了，你刚刚说你和罗兰结婚了？”
“是。”
“哪个罗兰？”
“你认识那个。”
宋瑜亭轻吸一口气：“你这不声不响的……”
我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真有你的，陈圆圆。”
不出意料，宋瑜亭答应来我的婚礼当伴娘，时隔几年她也再次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
看见对话框里的一串问题，我不知道从哪说起。
月上树梢，我躺倒在窗台，想起中午对话的后续。
罗兰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我说不记得，他一笑便过了那个话题。
比起我不记得他，更让我惊奇的是他居然知道我，在我的印象里我们没有丝毫交集。我顶多听了些他的传闻，比如人很嚣张、家世神秘之类的。
这些消息都是从宋瑜亭嘴里听来的。宋瑜亭早年暗恋过他，还为他跟别人打过架，后来不知道怎么死了这条心。
回忆一来便汹涌，世界真离谱，不怪宋瑜亭听说我和罗兰结婚的消息会吼那么大声。
跟宋瑜亭再一次见面是在婚纱店。
这家婚纱店藏在A市郊区的一栋小别墅里，四周静悄悄，看起来生意不怎么好。
罗兰告诉我这里每天接待限定数额的客户，需要提前半年预约。
我问导购Anna婚纱是什么时候约的。
Anna脖子系着淡黄色丝巾，笑意温和：“罗兰先生是我们店的贵宾，他一打来电话我们就马上安排了。”
说话间，Anna引着我在几个相邻打通的房间里转了圈。
我的手指拂过架子上的一排婚纱，各种款式，纯白浪漫，空气里漂浮着花果调的香薰味道，真是看花了眼。
快十一点，宋瑜亭给我发消息，说她已经到了门口。不一会儿，我听见外面大厅传来说话声。
高跟鞋的尖角踩在白瓷地板上，宋瑜亭拎着包，热裤，大波浪长卷发。
我看见她愣了下，她同时看见我，眉头皱了，踩着高跟走到我面前，手一扬——
我脊椎快给她一巴掌拍裂了。
“挺行啊陈圆圆。”耳边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说：“谢谢你能来。”
我和她的拥抱僵持几秒，略微诡异，在Anna征询的目光里，宋瑜亭放开我，没拎包的手搂上我的肩，说：“走，看裙子去。”
在礼裙间穿梭，宋瑜亭随手拉出来几条，一脸嫌弃放回去。
她问我这几年在做什么，我简明扼要回答说高中毕业之后重新艺考，念了个A市本地的普通学校，毕业之后就留在这上班了。
宋瑜亭看我一眼，又去看裙子。
她说：“还当我是朋友吗？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说：“就是当你是朋友才没联系你，对不起……”
“你别跟我道歉。”
她拉出一条裙子看看，再次放回去，转身给我一个眼神：“你知道你最该跟谁道歉吗？”
我知道。
她说：“你知道李进当时找你找疯了吗？”
她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我没笑。
我说：“我不知道。”
宋瑜亭嗤道：“真够狠心的。”
“都过去了。”
“是吗？”
她似笑非笑，转身招呼导购小姐试裙子。
一试就是一小时，我实在折腾不动了，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到沙发上休息，宋瑜亭还在乐此不疲地试伴娘礼裙。
我说：“不会没人找你当伴娘吧？”
“那是她们有自知之明，”她对着镜子抬下巴，“谁像你，明知道我一出场妥妥艳压，还有胆子找我当伴娘。”
旁边有人听笑了。
我说：“行，大美女，你就艳压吧，最好大家都盯着你瞧。”
“那可不行，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
宋瑜亭理了理浅紫色的裙边，转过来，问我：“这条怎么样？”
“挺好的，称得你肤白貌美。”
“行吧，那就这条。”
宋瑜亭对跟着她导购小姐招手示意，进试衣间换了衣服，出来一屁股坐我旁边，她也累了。
她对我说：“我可挑了条最贵的。”
我说：“宋大小姐当然眼光最好。”
宋瑜亭翻我一眼：“少拍我马屁，正事做完到下个环节了，你不给我好好交代，小心我去婚礼现场砸场子。”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
“最重要的还没说。”
宋瑜亭肩膀挨着我肩膀，睫毛快扇到我脸上，她盯着我眼睛。
“我问你，你和他结婚，你爱他吗？”
“不爱。”
宋瑜亭笑开：“回答得毫不犹豫啊圆圆。”
房间另一侧有人咳嗽。
宋瑜亭又问：“那你觉得他人很好？”
我说：“也不见得。”
宋瑜亭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后面的话我就不问了。”
那人咳得更厉害了，我回头，身后绿植遮挡着沙发，一只手垂在沙发扶手，两指间夹着细支的女士香烟。
那人咳得手打颤，烟灰落在白色地板。
Anna挂上手里的裙子，快步走过去：“Manda，你还好吗？”
“没事儿，就是呛着烟了。”女声说完又几声轻咳。
沙发上的女人站起身，身量高挑，身上就挂着一条吊带，柔滑面料贴着她的身体。她往右边撇了撇头发，露出左耳上的蓝色长条耳链。
Anna介绍：“这是我们老板Roselyn。”
我点头。
Roselyn脚上踩着长毛拖鞋，移步到我面前，目光像鞋面上的白羽毛一样扫过我。
她问：“这位小姐的婚纱挑好了吗？”
Anna回答：“还没有呢。”
“我刚刚看见你试穿了几件，好像并不满意，”她笑，“不如试试这件，我猜你会喜欢。”
她夹烟的手指向橱窗里人形模特身上那件婚纱，随后像烟一样飘走了。
我确定和她没见过，又觉得她莫名眼熟。
Anna问我要不要再试一下，我不太想试了，耐不住宋瑜亭一再要求。
Anna取下模特身上那件婚纱，让我到试衣间换上。
宽大的落地镜前，柔亮的灯光落在我身上，咔嚓一声，宋瑜亭拿手机拍了张照。
“就选这件吧，太适合你了。”
我对前面几件婚纱说不上不满意，都很美，但仅仅是美而已。
这条婚纱同样很美，却让我很美。
我摸了摸领边蕾丝处镶嵌的珍珠，忽然想起我的妈妈。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在我眼前晃过，她最喜欢珍珠。
于是定下那一条主纱。
在订单上签了名字，走出别墅，我下意识回头。
二楼落地玻璃后有人在打电话，是Roselyn，她手里还夹着烟，看见我回头，对我抬了抬手。
走过房子前的花园时手机响了，是罗兰打来的电话。
他询问我挑选婚纱进度，我说已经选好了，他满意地嗯了声。
没多聊，挂了电话，我察觉宋瑜亭一直在看着我。
“怎么了？”
她问：“你真要和罗兰结婚了？”
“你问好多遍了。”
别墅四周的街道上种满了树木，气温比市中低些，刮了风还有点凉。
我觉得有哪不对劲，走了几步才意识到，我没听见蝉声。
明明是七月的夏季。
车停在路边，黑色奔驰，钟伯庸在车边等着我，我跟他说让他先走。
他看了宋瑜亭一眼，对我躬身，开车离开。
我上了宋瑜亭的路虎，让她直接送我去商场，我下午还要上班。
开车的路上，宋瑜亭又转回刚才的话题。
她问：“你说你不爱他，又不觉得他人好，难不成真是为了钱？”
我说：“是啊。”
宋瑜亭要敲我的头，我没躲，她曲起的指节也没落下来。
她叹口气：“算了。”
我不能告诉她合约的事，合约上写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车开到市区，路上车辆明显变多了，路有点堵。
宋瑜亭手指敲着方向盘，等了半天车子一动不动，她按了手刹，坐回驾驶位，抱着手臂不发一言。
我从包里拿出水杯喝水，问：“你想说罗兰坏话？”
她斜我一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所以真是为了钱？”
“不然呢。”我拧上杯盖。
宋瑜亭无语了，竖起大拇指。
“好，你有种，美美结你的婚去吧。”
其实我后来想起来了，只是没说。
我和罗兰是以前的同学，小学同学。
有点扯，但我和罗兰真是小学同学，他是我隔壁班的，我们不认识。
一开始见到他简历上在求学经历里赫然写着【Z城国际小学-Z城国际中学】，我只是存疑。
再又见到他人，也没认出来。
跟他见过几次面之后，记忆缓缓复苏了，在我乏善可陈的早年记忆里似乎是出现过这么个人。
吃完回家，我睡了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又饿了，随便对付了下晚饭。
酒足饭饱，我给几年没用的旧手机充上电，开机，翻到通讯录，给宋瑜亭打了个电话。
宋瑜亭……也是我的小学同学，还是我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我们之间的友谊持续到高中毕业，我爸出事。
那一两年，我断了和所有以前同学的联系。
电话打过去没想到马上有人接了，宋瑜亭竟然还没换号码？
对方声音高亢：“圆圆？！我没看错吧！你怎么诈尸了！”
“我又没死……”我弱弱道。
那边安静了几秒，压抑着深呼吸，接着暴怒声传来：“你他妈的这几年去哪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说：“我一直都在A市啊。”
她被彻底激怒：“在A市还玩人间蒸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难过，看到新闻没把我担心死！”
“对不起啦亭亭，我这次有点事想让你帮忙。”
宋瑜亭冷笑：“你倒无事不登三宝殿，几年不联系，说帮忙就帮，你当我宋瑜亭是谁啊。”
我说：“我之前联系过你，但是你把我好友删了。”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几秒，然后是狂风暴雨一样的狂吼。
“谁他妈一消失就消失两年一出现就借钱的！”
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小声跟她道歉，和她说前几年我状态实在太糟了，宋瑜亭不再说话，半晌，她咳了声，问：“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先说好，说了我也不一定帮。”
我说：“我结婚了，希望你能来我的婚礼当伴娘。”
“什么？？？！”
这是一声音量超过前面所有的惊叫，我能想象出她美丽的眼珠子快瞪出眼眶的样子。
她说：“你、你结婚了？！”
“是。”
“和谁？”
“你还记得罗兰吗？”
电话那头一连串噼里啪啦，随后一阵忙音。
通话断了。
一分钟后，宋瑜亭再次打来电话，劈头就说：“手机都给我吓摔了，你刚刚说你和罗兰结婚了？”
“是。”
“哪个罗兰？”
“你认识那个。”
宋瑜亭轻吸一口气：“你这不声不响的……”
我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真有你的，陈圆圆。”
不出意料，宋瑜亭答应来我的婚礼当伴娘，时隔几年她也再次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
看见对话框里的一串问题，我不知道从哪说起。
月上树梢，我躺倒在窗台，想起中午对话的后续。
罗兰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我说不记得，他一笑便过了那个话题。
比起我不记得他，更让我惊奇的是他居然知道我，在我的印象里我们没有丝毫交集。我顶多听了些他的传闻，比如人很嚣张、家世神秘之类的。
这些消息都是从宋瑜亭嘴里听来的。宋瑜亭早年暗恋过他，还为他跟别人打过架，后来不知道怎么死了这条心。
回忆一来便汹涌，世界真离谱，不怪宋瑜亭听说我和罗兰结婚的消息会吼那么大声。
跟宋瑜亭再一次见面是在婚纱店。
这家婚纱店藏在A市郊区的一栋小别墅里，四周静悄悄，看起来生意不怎么好。
罗兰告诉我这里每天接待限定数额的客户，需要提前半年预约。
我问导购Anna婚纱是什么时候约的。
Anna脖子系着淡黄色丝巾，笑意温和：“罗兰先生是我们店的贵宾，他一打来电话我们就马上安排了。”
说话间，Anna引着我在几个相邻打通的房间里转了圈。
我的手指拂过架子上的一排婚纱，各种款式，纯白浪漫，空气里漂浮着花果调的香薰味道，真是看花了眼。
快十一点，宋瑜亭给我发消息，说她已经到了门口。不一会儿，我听见外面大厅传来说话声。
高跟鞋的尖角踩在白瓷地板上，宋瑜亭拎着包，热裤，大波浪长卷发。
我看见她愣了下，她同时看见我，眉头皱了，踩着高跟走到我面前，手一扬——
我脊椎快给她一巴掌拍裂了。
“挺行啊陈圆圆。”耳边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说：“谢谢你能来。”
我和她的拥抱僵持几秒，略微诡异，在Anna征询的目光里，宋瑜亭放开我，没拎包的手搂上我的肩，说：“走，看裙子去。”
在礼裙间穿梭，宋瑜亭随手拉出来几条，一脸嫌弃放回去。
她问我这几年在做什么，我简明扼要回答说高中毕业之后重新艺考，念了个A市本地的普通学校，毕业之后就留在这上班了。
宋瑜亭看我一眼，又去看裙子。
她说：“还当我是朋友吗？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说：“就是当你是朋友才没联系你，对不起……”
“你别跟我道歉。”
她拉出一条裙子看看，再次放回去，转身给我一个眼神：“你知道你最该跟谁道歉吗？”
我知道。
她说：“你知道李进当时找你找疯了吗？”
她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我没笑。
我说：“我不知道。”
宋瑜亭嗤道：“真够狠心的。”
“都过去了。”
“是吗？”
她似笑非笑，转身招呼导购小姐试裙子。
一试就是一小时，我实在折腾不动了，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到沙发上休息，宋瑜亭还在乐此不疲地试伴娘礼裙。
我说：“不会没人找你当伴娘吧？”
“那是她们有自知之明，”她对着镜子抬下巴，“谁像你，明知道我一出场妥妥艳压，还有胆子找我当伴娘。”
旁边有人听笑了。
我说：“行，大美女，你就艳压吧，最好大家都盯着你瞧。”
“那可不行，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
宋瑜亭理了理浅紫色的裙边，转过来，问我：“这条怎么样？”
“挺好的，称得你肤白貌美。”
“行吧，那就这条。”
宋瑜亭对跟着她导购小姐招手示意，进试衣间换了衣服，出来一屁股坐我旁边，她也累了。
她对我说：“我可挑了条最贵的。”
我说：“宋大小姐当然眼光最好。”
宋瑜亭翻我一眼：“少拍我马屁，正事做完到下个环节了，你不给我好好交代，小心我去婚礼现场砸场子。”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
“最重要的还没说。”
宋瑜亭肩膀挨着我肩膀，睫毛快扇到我脸上，她盯着我眼睛。
“我问你，你和他结婚，你爱他吗？”
“不爱。”
宋瑜亭笑开：“回答得毫不犹豫啊圆圆。”
房间另一侧有人咳嗽。
宋瑜亭又问：“那你觉得他人很好？”
我说：“也不见得。”
宋瑜亭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后面的话我就不问了。”
那人咳得更厉害了，我回头，身后绿植遮挡着沙发，一只手垂在沙发扶手，两指间夹着细支的女士香烟。
那人咳得手打颤，烟灰落在白色地板。
Anna挂上手里的裙子，快步走过去：“Manda，你还好吗？”
“没事儿，就是呛着烟了。”女声说完又几声轻咳。
沙发上的女人站起身，身量高挑，身上就挂着一条吊带，柔滑面料贴着她的身体。她往右边撇了撇头发，露出左耳上的蓝色长条耳链。
Anna介绍：“这是我们老板Roselyn。”
我点头。
Roselyn脚上踩着长毛拖鞋，移步到我面前，目光像鞋面上的白羽毛一样扫过我。
她问：“这位小姐的婚纱挑好了吗？”
Anna回答：“还没有呢。”
“我刚刚看见你试穿了几件，好像并不满意，”她笑，“不如试试这件，我猜你会喜欢。”
她夹烟的手指向橱窗里人形模特身上那件婚纱，随后像烟一样飘走了。
我确定和她没见过，又觉得她莫名眼熟。
Anna问我要不要再试一下，我不太想试了，耐不住宋瑜亭一再要求。
Anna取下模特身上那件婚纱，让我到试衣间换上。
宽大的落地镜前，柔亮的灯光落在我身上，咔嚓一声，宋瑜亭拿手机拍了张照。
“就选这件吧，太适合你了。”
我对前面几件婚纱说不上不满意，都很美，但仅仅是美而已。
这条婚纱同样很美，却让我很美。
我摸了摸领边蕾丝处镶嵌的珍珠，忽然想起我的妈妈。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在我眼前晃过，她最喜欢珍珠。
于是定下那一条主纱。
在订单上签了名字，走出别墅，我下意识回头。
二楼落地玻璃后有人在打电话，是Roselyn，她手里还夹着烟，看见我回头，对我抬了抬手。
走过房子前的花园时手机响了，是罗兰打来的电话。
他询问我挑选婚纱进度，我说已经选好了，他满意地嗯了声。
没多聊，挂了电话，我察觉宋瑜亭一直在看着我。
“怎么了？”
她问：“你真要和罗兰结婚了？”
“你问好多遍了。”
别墅四周的街道上种满了树木，气温比市中低些，刮了风还有点凉。
我觉得有哪不对劲，走了几步才意识到，我没听见蝉声。
明明是七月的夏季。
车停在路边，黑色奔驰，钟伯庸在车边等着我，我跟他说让他先走。
他看了宋瑜亭一眼，对我躬身，开车离开。
我上了宋瑜亭的路虎，让她直接送我去商场，我下午还要上班。
开车的路上，宋瑜亭又转回刚才的话题。
她问：“你说你不爱他，又不觉得他人好，难不成真是为了钱？”
我说：“是啊。”
宋瑜亭要敲我的头，我没躲，她曲起的指节也没落下来。
她叹口气：“算了。”
我不能告诉她合约的事，合约上写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车开到市区，路上车辆明显变多了，路有点堵。
宋瑜亭手指敲着方向盘，等了半天车子一动不动，她按了手刹，坐回驾驶位，抱着手臂不发一言。
我从包里拿出水杯喝水，问：“你想说罗兰坏话？”
她斜我一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所以真是为了钱？”
“不然呢。”我拧上杯盖。
宋瑜亭无语了，竖起大拇指。
“好，你有种，美美结你的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