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隔间整体色调和车身相差不大,都是类似于深樱桃色的波尔多红。

    两排贴墙放置的沙发卡座套着羊毛绒的布料,方形窗户外已经没有了和孩子们招手道别的人群,只有瓢泼大雨如注而下,雨点重重敲打在玻璃上,洗刷着窗外一切景色。

    窗户下支了一张方形木桌,中间摆着一盏煤油灯,并不需要谁亲手点燃或是加油,当窗外的天色愈发暗下来时,这盏灯就自己点亮了。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隔间,还有两个凑在一堆窃窃私语的小女孩,她们在讨论开学前的趣事,还有即将到来的分院仪式。

    “我听爸爸说,是需要每个学生完成每个学院出的考题,然后根据打分来选择你应该进入哪个学院。”宝拉说,“他之前是赫奇帕奇的学生,因为在分院仪式的时候,他仅靠一根魔杖就完成了烤稚鸡,还配上了香甜的小胡萝卜和土豆泥。”

    伊迪丝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地问:“我们还得做饭吗?可我一点儿也不会啊!”

    “那么,你也许会去其他学院呢,”宝拉好脾气地说,“你可以去格兰芬多,或者是拉文克劳。”

    “我想和你在一个学院。”伊迪丝立刻说,“假如我被分到了和你不同的学院,我就退学。”

    结果才说出这话,她就后悔了,她退学后又该去哪里呢?回伦敦去上公立学校吗?可她的魁地奇该怎么办?

    “你不该这样说,”宝拉不赞同地皱起了眉毛,“不管在哪个学院,我们都是好朋友。”

    “更何况,她爸爸和她说得一点儿也不对!”

    坐在她们对面似乎正在埋头看书的奥斯顿忍不住插话说道:“我爸爸曾经也是赫奇帕奇的学生,他可从没做过什么菜才能进去!”

    伊迪丝抬起头看向他,注意到这个男孩是一个比自己强壮不了多少的孩子,他的脸尖瘦苍白,金色的鬈发大卷大卷铺在脑袋上,把一双眼睛笼罩在阴影之中。

    她忍不住拿他的金发和宝拉的金发作比较,不情愿地承认他的金发在灯光下更加具有光泽。

    “我爸爸是赫奇帕奇,我妈妈是斯莱特林,我哥哥也是斯莱特林,我们全家都是巫师,”奥斯顿骄傲地说,“所以他们告诉我的一定是真相。”

    “哦,是吗?”伊迪丝有点儿不高兴,“那他们怎么和你说的呢?”

    奥斯顿甩开自己额前的鬈发,合上手中的书,用最神秘最低调的语气对她们说:“你必须得到每个学院的守护神的承认!”

    “守护神?什么是守护神?”宝拉好奇地追问。

    拥有了观众的追捧以后,奥斯顿显得更加得意洋洋:“你们一定不知道吧——这件事只流传在少数巫师的嘴里。传说中在霍格沃茨建校的时候,创始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罗伊纳·拉文克劳、赫尔加·赫奇帕奇和萨拉查·斯莱特林在附近的林子里找到了神秘的野兽。”

    “他们的名字真好记。”伊迪丝说,招受了奥斯顿的一个白眼。

    “哎呀,快继续说。”宝拉急不可耐地催促起来。

    “是萨拉查·斯莱特林先找到的!他在最阴森最潮湿的丛林河道边找到了一条蛇,这条蛇差不多有——有整段霍格沃茨列快这么长,这么粗!”

    宝拉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一定也在书上见过四大学院的校徽,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其他三个创始人后来找到的是什么野兽了。”

    “格兰芬多是狮子,拉文克劳是老鹰,赫奇帕奇是獾,对不对?”伊迪丝不想承认,但她也逐渐投入进这个故事里,开始和宝拉一样急切地想要听到下文。

    “不错,”奥斯顿重新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我们的分院仪式正和它们有关系呢——得满足它们的需求和愿望!”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它们的需求和愿望是什么呢?”宝拉瞪大了双眼,“假如那条蛇或是那头狮子肚子饿了,要求我们给它们吃掉该怎么办呢?”

    奥斯顿愣住了,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性,但他只是皱着眉毛思索片刻,糊里糊涂地解释:“那——那就让它们吃吧,现场不是会有校长和其他教授吗?或许他们会救我们。”

    “也许我们可以假装要被他们吃掉,”伊迪丝出主意,“然后一拳打歪它们的头!”

    “你在开玩笑!”奥斯顿险些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你怎么可能一拳打歪狮子或者蛇的头呢?我是说,整节列车那么长那么大的蛇啊!”

    “我认为伊迪丝可以做到,”宝拉热切地说,“她以后是要做击球手的呢,而且她还在锻炼自己的上肢力量——是不是?”

    伊迪丝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但她还是在奥斯顿好奇的眼神里点了点头承认下来。

    “可是你不太像是击球手,”奥斯顿说,“我见过艾伯特——就是我哥哥,他们队伍里的击球手都拥有熊似的体魄,两条树干似的胳膊——而你的胳膊那么细。”

    “我当然会长得更强壮的,”伊迪丝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上学,我要好好练习魁地奇,将来做一个最优秀的击球手。”

    “你可以常去户外转转或是跑步!”宝拉高兴地说,“我妈妈说,孩子们都像小花小草一样,需要阳光、微风和新鲜的空气才能茁壮成长!”

    “你妈妈是个聪明的人,”奥斯顿也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将来我们一定都是要进魁地奇队的了!”

    “真的吗!”宝拉兴奋地尖叫起来,“啊,这太棒了!但愿我们都能进队伍里,伊迪丝做击球手,我做追球手,奥斯顿,你——”

    “我可以做守门员,或者找球手,”奥斯顿说,“我觉得我的眼神还不错。”

    “——做找球手!想想看,那样的场景该多么幸福啊,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也可以在赛场上尽情驰骋——假如我们不在同一支队伍里,我也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

    “但愿你不会!”伊迪丝被感染了,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笑容,“因为我也不想那样做,一点儿也不公平!”

    奥斯顿抱着自己的手臂,甩开自己额前的鬈发,扬起下巴说:“我自然也不会那样做,我会在赛场上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不过——”

    他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在灯光下显出鲜艳的翠绿色,不知不觉喊出声:“不过,我也会在赛后安慰你们,给你们分享我的饼干。”

    车窗外的暴雨已经停止,只留下大风吹散了天际的雾霭和云翳,显出乌云下朦胧粉彩般的颜色。

    亦粉亦紫的黄昏边缘衔接着深蓝色的黑夜,这一点点光线反射在玻璃窗上,把三个孩子的笑容映衬得更具有神秘的童话色彩。

    他们谈论了整整一路!就连推着零食小推车的女巫从走廊里经过一次又一次,他们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伊迪丝早在家里就换好了长袍,所以她只是和奥斯顿站在走廊里面,等待隔间里的宝拉先换长袍;接着宝拉又走出隔间,换奥斯顿进去换衣服。

    “不管我们在哪一个学院,都要做好朋友,好不好?”伊迪丝问。

    “当然好!”宝拉郑重其事地回答。

    当她们随着人潮汇聚在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时,夜里的寒气从每个缝隙钻了进来,使伊迪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也许是因为蒸汽列车行驶的时候聊得非常投机,伊迪丝、宝拉和奥斯顿三个人紧紧挤在一块儿,就像三只失去母亲的雏鸟似的一起瑟瑟发抖。

    “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

    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伊迪丝转身发现一个彪形大汉正站在站台下面,手里高举着一盏油灯,他的脸几乎完全被蓬乱的长发和纠结的浓密胡须掩盖了,但仍能看见他那对像黑甲虫似的眼睛在头发下面闪闪发光。

    “天哪!他可真高啊!”伊迪丝说,“要是我以后也能长成那样该多好呀!”

    有几个孩子用奇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奥斯顿却在仔细思索后问道:“你的父母或者亲戚是巨人吗?”

    “不是,那是什么?”

    “那么,你的机会不大。”奥斯顿悲哀地说。

    “注意脚下的路,新生们!”巨人继续嚷着,让靠近过去的孩子们都排成队列,跟在他的身后,“前面我们需要乘船过河,每条船不能超过四人!”

    这是一面波平如镜的湖,湖水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下面有什么。

    伊迪丝、宝拉和奥斯顿上了同一条船,后面又跟上来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他有一张朴实的宽脸,鼻头上还有几粒雀斑。

    “你们好!”男孩紧张地说,用了一种十分奇特的口音,“我可以坐这条船吗?”

    “可以。”伊迪丝说,往宝拉身旁挪了挪位置,其他两人也点头。

    “谢谢,”男孩如释重负,别扭地用左手撑着小船边沿坐到奥斯顿的身边,“我叫蒂尔登·图茨,是、是今年的新生。”

    小船排成队列顺着巨人独自一人乘的船行驶漂流,蒂尔登显得有些怪异,伊迪丝诧异地和宝拉对望一眼,而奥斯顿却直接笑出了声。

    “你好,蒂尔登,”他捂着嘴哧哧地笑,“我们都是二年级的学生,因为好奇才来搭乘今年的小船。”

    蒂尔登陡然涨红了脸,幸好小船马上驶进了漆黑一片的隧道,这才使他的窘迫没有太过明显。

    “我们也是一年级,”宝拉也笑起来,但比奥斯顿友善多了,“别担心,大家都是头一次开学呢。”

    伊迪丝想到了同样对魔法世界一片空白的自己,也出声安慰道:“现在紧张得太早了,一会儿还要进去见到巨大无比的蛇、狮子、老鹰和獾,那会儿你该怎么办呢?”

    一阵无言的沉默流淌在她们身旁,小船中隧道中又滑了出来,跟在巨人身后停靠在一处类似地下码头的地方,然后又攀上一片碎石和小鹅卵石的地面。

    “你没有在帮忙,伊迪丝。”宝拉虚弱地说,因为不止是她,就连从其他小船上下来的孩子都听见了蒂尔登的低泣声。

    伊迪丝不再张嘴,她认为自己竭尽全力安慰了蒂尔登,可是他的胆子确实太小了,所以现在她就算说什么都没有用处。

    她们跟在巨人提灯的灯光照耀下攀上山岩中的一条隧道,最后终于到达了城堡阴影下的一处平坦潮湿的草地。

    接着又是一段石阶,好在这个彪形大汉似乎专门照顾了这群小萝卜头们的身高和腿长,走得并不是很快,否则伊迪丝现在一定是喘不过气了。

    “叩叩叩。”

    巨人敲响了面前的一扇巨大的橡木门。

    很快,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伊迪丝的熟人——麦格教授正站在那里,穿着同样的碧绿色长袍,一头乌发挽成发髻藏在女巫帽下,神情庄严肃穆。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巨人说。

    “谢谢你,海格。到这里就交给我来接走。”

    所有学生跟随麦格教授沿石铺地板走去,攀上大理石阶梯,那些熊熊燃烧的火把在安静的氛围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搅得大家心神不宁。

    伊迪丝从未去过任何城堡,根据和叔父叔母家的对此,她本以为自己从前的家就足够大了,谁知道还是完全比不上这里!

    “这里的天花板都看不见,”她抬头使劲地瞪着那层黑蒙蒙的空气,“可能这里楼梯也不富裕,需要巫师们骑着扫帚上下楼。”

    麦格教授把新生们都带进了一个小房间,详细介绍了一下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和伊迪丝在书上了解的部分一点儿不差。

    接着,她走去大礼堂里准备分院仪式,而伊迪丝已经攥紧了自己的魔杖,在脑海里翻阅所有《标准咒语:初级》上出现过的、自己练习过的咒语。

    可是那些咒语都只是基础型的!伊迪丝可没办法用飘浮咒或是点亮咒来对付几头大野兽。

    几分钟以后,麦格教授又回来了,她让新生排成单排竖列,按照顺序走进礼堂里,伊迪丝有点紧张,但她仍然照做,排在了宝拉的后面。

    昏暗的小房间立刻被奇妙宽阔的大礼堂替代,学院其他班级的同学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桌子上方成千上万只飘荡在半空的蜡烛照亮餐厅。

    四张桌上摆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餐厅上首的台子上另摆着一张长桌,那是教师们的席位。

    麦格教授把一年级新生带到那边,让他们面对全体高班生排成一排,教师们在他们背后。

    伊迪丝面对这些目光显得有些不适,因为要看清那一张张烛光下的脸对她来说是件难事,而不去注意他们的眼神更是件难事。

    好在没过一会儿,麦格教授就拎着一张三脚凳走了过来,然后又往凳子上放了一顶尖顶巫师帽。帽子打着补丁,磨得很旧,而且脏极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对伊迪丝来说简直是酷刑,她这辈子也没有听过任何人的歌声可以和这顶神奇的帽子相匹配——因为它唱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她从前在威廉·廷代尔小学试图参加过合唱团,但是那些孩子们嫌她唱得难听,不允许她加入,而要伊迪丝说,那些人真该听听这顶帽子的歌声!

    “看起来我们只需要戴上这顶帽子就可以了,”宝拉悄声对伊迪丝说,“我还真以为会去和野兽搏斗呢!”

    “我也是,”伊迪丝瞥了一眼奥斯顿,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失望,反而跃跃欲试,“希望这顶帽子可以把我们分到一起去。”

    有几个新生已经按照顺序上去戴帽子了,那顶旧帽子在他们头上待了一会儿,就能高喊出他们所属的学院。

    “我真好奇这顶帽子是怎么判断的。”伊迪丝想。

    很快,就轮到了她。

    “伊迪丝·菲尔德!”麦格教授对照着手中的名单喊道。

    她走上前坐在三脚凳上,呼吸有些急促,面对那些烛光下的一道道视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麦格教授把帽子为她戴上,一股陈旧的味道和眼前的黑暗笼罩了伊迪丝。

    “哦,有意思……”一个细微的声音蓦然从她耳畔响起,“勇敢、固执……有点儿想要证明自己,追求梦想,是不是?嗯……心肠也不错,正直……”

    “啊,你这么认为?”伊迪丝高兴地想,立刻不嫌弃它唱歌难听和有味道了。

    “……你认为我唱歌非常难听?”这个声音顿了顿,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你有点儿没礼貌,是吗?”

    “对不起,”她赶紧道歉,“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唱歌不好听,这不是你的错。”

    帽子冷哼了一声,接着用最嘹亮最迫不及待的声音大声喊道:“赫奇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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