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伊迪丝的提议,詹姆表现出极强烈的兴趣,仿佛在深夜偷偷潜入哈特家的后院是件十分光彩冒险任务。

    “当然可以,”他立刻从床下爬了起来,“我们可以从窗户爬下去。”

    “不行!”奥斯顿缓过神来,赶紧悄声劝道,就像生怕被人偷听似的,“你们会被发现的,而且会打扰别人睡觉。”

    “我们安静地飞。就算是他把我撞到树上去,我也发誓不会出声,怎么样?”伊迪丝说。

    奥斯顿不说话,觉得自己这股丢人劲儿得持续好一阵子。

    而跟在伊迪丝身后赶来的宝拉这时推开了门,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爸爸妈妈的卧室窗户正对着后院,他们一般不拉窗帘——肯定会看见你们的。”

    这下伊迪丝也只好放弃,因为她决不想做出任何会伤害哈特家每一个人的事情。

    而一旦伊迪丝放弃,詹姆的兴奋劲也消失了,他重新坐回床上,打起了哈欠:“真没意思,那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睡觉。”

    “我真希望白天的时间再多一些,”伊迪丝垂着头往回走,“这样和你们在一起玩的时间就会更多一些。”

    “这好办,迪,”宝拉说,“你看,我们都穿着什么?”

    伊迪丝有些困惑,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黄色睡衣,上面还印着小鸭子;宝拉穿着淡粉色的睡衣,衣角满是蔷薇;奥斯顿和詹姆也分别穿着条纹形状的蓝色睡衣,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们。

    “当然是睡衣了。”她回答。

    “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宝拉惊奇地喊,“夜晚、睡衣——我们再去拿点儿零食和冰激凌,这简直是顶顶合适的睡衣派对啊!”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作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事实上,伊迪丝知道有“睡衣派对”这样的活动,可她完全没有被邀请过,更不知道在活动里该做什么。

    而詹姆和奥斯顿,他们不仅从来没有参加过,甚至还没有听说过。

    于是宝拉,这个在场唯一上过小学并且拥有过很多朋友的姑娘只好耐心地和他们解释什么是睡衣派对,在睡衣派对上大家都做些什么。

    “听起来真有意思!”伊迪丝说,“大家围在一起吃东西,玩游戏和讲恐怖故事,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哦!我愿意参加,我知道不少恐怖故事,让我讲给你们听!”詹姆兴奋地说。

    奥斯顿打了个哆嗦,但他只是看了詹姆一眼,嗫嚅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回绝的话。

    第一场睡衣派对就这样举行了,宝拉和伊迪丝手挽手下楼去拿吃的。

    剩下的詹姆和奥斯顿待在房间里,用多余的床单和衣帽架组合成一个半隐蔽的小帐篷,又把许多枕头和抱枕扔在地毯上,让每个人都能舒舒服服地趴在上面。

    灯光源自奥斯顿的魔杖,像这些和成年巫师待在一起的未成年巫师也可以施展魔法——暗地里可以,至少魔法部很难检测出究竟是谁在用魔杖。

    几分钟后,女孩子们带着一大筐哈特先生自制的小饼干和香香脆脆的油炸面圈回来了,还有冰箱里的一大桶冰激凌。

    而就在她们钻进这个小帐篷里的时候,伊迪丝注意到灯光里的詹姆嘴角弯弯的,淡褐色的眼睛现出狡黠的情绪,颇有存心想捉弄人的架势。

    果然,就在下一秒,宝拉快要坐下时,奥斯顿忽然拉了一把她的手臂,害她不得不跌坐在床单上,差点把帐篷坐垮了。

    “你干什么,奥斯顿!”宝拉气得用手敲他的头,奥斯顿一边叫唤一边在狭窄的地方躲避,不得不把詹姆的计划说了出来:“他想对你们做恶作剧!”

    伊迪丝伸手从那块鼓得高高的枕头下抽出一个鼓鼓的打气垫,明显里面已经被吹进了不少空气。

    詹姆没想到自己被“出卖”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只好承认道:“就是一个假装你们放臭屁的垫子而已!”

    宝拉脸一红,愤愤地反驳:“我才不会放臭屁。”

    而伊迪丝则是把这个“放臭屁”的垫子拍到了詹姆的脸上,让他的嘴巴假装放了一次臭屁。

    玩闹够了以后,他们才开始吃冰激凌,再按照顺序一个个讲恐怖故事,伊迪丝特意把魔杖的光线调得昏暗了一些,使小帐篷里的氛围更加惬意——或是阴森?

    由宝拉打头,她用魔杖照在自己的下巴上,一束光把她可爱的苹果脸也映衬得十分恐怖,但是和她的准备工作不同,她讲了一个非常有趣可爱的鬼故事。

    在她的故事里,人类和鬼魂相互见不了面,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彼此做出的行为都把对方吓得半死,人怕鬼,鬼更怕人。

    “这个故事很有趣,”伊迪丝说,“也许现在就有鬼魂徘徊在我们周围,听我们讲故事呢。”

    “你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伊迪丝。”奥斯顿打了个颤栗。

    “一点儿也不吓人,”詹姆撇着嘴巴说,“让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恐怖的。”

    他用一个油炸面圈挖了一大块冰激凌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咽下去以后,才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冷心肠的男巫,他碰见什么都不会伤心,也不会高兴,因为他没有心脏。”

    “他怎么会没有心脏呢?他的心哪儿去了?”伊迪丝问。

    “被他自己挖出来放进冰里啦!”詹姆又吃了一口饼干,含糊不清地说,“他的父母和姐姐死了,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继承了他们所有的遗产,也没有为此表现出任何情绪。”

    “这个人果然没有心,”伊迪丝心想,“至少我从前在夜里流过许多泪水。”

    “后来,他认为自己非常富有,也非常聪明,应该留下一个后代,就去请求别人为他介绍一位妻子。”

    “这个男巫有毛病啊?”宝拉反感地说。

    “他就是有毛病啊!我是说,他没有心嘛!”詹姆不满地用勺子敲了敲桶的边沿,继续说,“后来,经人介绍,他认识了另一位女巫,这位女巫既美丽又聪明,如果他们能拥有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就应该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巫师了。”

    伊迪丝的眉毛皱得很深,她听不出来这故事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然后他们结婚了,经过漫长的相处,女巫爱上了这个男巫,却得不到他的爱,变得非常痛苦。”

    “这个故事里面爱情的占比也太多了!”伊迪丝忍无可忍地说,“恐怖的地方呢?”

    詹姆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干巴巴地辩解道:“我看到的书上就是这样写的,你们听我讲完——然后,然后女巫得知了男巫把自己的心封存起来的事情,就极力劝解他,认为他应该尝一尝情绪的美妙,感受一下和她在一起的快乐。”

    “我觉得这个故事不错。”奥斯顿听得入迷了。

    “男巫考虑了一番,认为她的话不无道理,便带着她来到地窖里,把那颗封存已久的心拿出来给她看。

    没想到,那颗心脏因为离他的身体太久,都已经长毛了!把女巫吓得惊叫起来。

    男巫对她说:‘不要紧,让我把心重新装回胸膛,我就可以爱你了。’

    结果,等到他剖开自己的胸膛,把那颗长毛的心脏放回去以后——”

    詹姆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他猛地变成了一个长毛的怪物!两三口就把女巫给拆开吃进肚子里!”

    他忽然用手挡住魔杖顶尖发出的光线,用极为大声和逼真的声音模仿起怪物的咆哮声,把宝拉和奥斯顿吓得尖叫一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伊迪丝也跟着抖了一下,好在她很快镇定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尽力表现出对故事的不屑:“你的故事一点儿也不吓人,你只是在故意吓唬我们而已。”

    “那又怎么样呢?你们都吓着了。”詹姆摇头晃脑地说,“下一个,奥斯顿来讲!”

    “好吧,”奥斯顿松开宝拉,也清了清嗓子,用惧怕的语气说,“这是一个发生在我的舅舅生活中真实的故事,曾经我妈妈给我讲的时候,吓得我好几天都不敢睡觉。”

    尽管大家对他的故事的真实性抱有一定的怀疑,可他们还是安静下来,听奥斯顿讲述他的舅舅——一个住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的男巫所遭遇狼人的故事。

    “半夜三更,就像我们现在一样,舅舅他一个人坐在房门前喝酒,听广播。广播的声音压过了狼人的脚步声,当他察觉到的时候,那股臭烘烘的热气已经喷在脖子上了。”

    宝拉倒吸了一口气,先是朝奥斯顿伸出手,马上又反应过来他正是她在害怕的根源,这才连滚带爬越过零食堆,坐在了伊迪丝和詹姆中间,紧紧搂着他们俩的胳膊不肯松。

    “狼人的气息把他弄得浑身发僵,动弹不得,舅舅这才发现,原来那天是满月,”奥斯顿的神情既严肃又后怕,“他回过头,发现这个狼人正处在一种似人似狼的状态里,也就是说,他亲眼看见狼人的脸上开始长毛,牙齿开始变尖变长,手指也变成了锋利的爪子。”

    詹姆晃动着自己的脑袋,那头乱糟糟的黑色头发也跟着动,他计上心头,一会儿在宝拉脖子后面吹一口气,一会儿又用手去摸伊迪丝的肩膀,把她们弄得更加紧张。

    “然后,它朝男巫一步一步走近,脚下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满月的月光照耀在它可怕的利齿上,只要这样的尖齿在人的皮肤上轻轻一划,就能立刻把皮剥下来。

    它饥肠辘辘地逼近他,慢慢地、慢慢地……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一阵同样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啪嗒、啪嗒。

    伊迪丝微微动了动耳朵,抓住詹姆的手猛地收紧,宝拉已经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了,正打算嘲笑她们俩的詹姆突然也顿住了。

    只有奥斯顿没有听见,依旧在渲染恐怖的气氛:“走啊……走啊……”他轻声说。

    他背后的小帐篷出口突然被人掀开了!一个强壮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啊——”奥斯顿也吓得魂飞魄散,朝抱在一起的三人扑过来,几个孩子滚成一团,失声尖叫起来。

    “饶了我吧,孩子们。”“狼人”一边无奈地说,一边开了灯,伊迪丝这才发现是哈特先生。

    “你们小声一点,玛丽她已经睡着了,”他也穿着条纹状的睡衣,吃惊地盯着那些零食看,“你们在干什么——那是我明天打算做冰激凌包用的冰激凌吗?”

    “我们在开睡衣派对,爸爸。”宝拉微弱的声音从最下面传来,“对不起——因为吵到你们和随便拿了冰激凌。”

    “对不起!”其他三个人也异口同声地说。

    “啊!睡衣派对,多有趣的回忆!”哈特先生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的帐篷,“我以前也参加过——不过别玩得太晚了,好吗?直接把恐怖故事的片段跳过吧,行不行?”

    “我非常同意!”宝拉赶紧说,奥斯顿也连连点头。

    “那我们玩其他的。”伊迪丝的心脏现在仍然怦怦乱跳,她只好坐起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哈特先生又叮嘱了几句话,而且好心肠地给伊迪丝明天放了个假,才趿着脱鞋下楼。

    “你们被狼人吓着了?”詹姆问。

    “难道你没有被吓着吗?你都滚到地上去了。”伊迪丝反问。

    “我是被你们三个压倒了,”詹姆不服气地说,“我可一点儿不害怕,狼人没什么可怕的。”

    “你这么说,是因为从没见过狼人!”奥斯顿说,“我的舅舅现在还不能不发抖地说完这个故事呢。”

    “我倒是想见到一个狼人,可是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啊?”詹姆说,“等我遇见一位狼人,和他成为好哥们,就把他带来见你们。”

    伊迪丝当他是在吹牛,在她和詹姆相处的一天时间里,已经认定他是个很爱出风头,喜欢夸赞自己的吹牛大王了。

    可宝拉和奥斯顿却连连摇头,宝拉甚至说:“你千万不要带他来见我们啊,我还不想被剥皮。”

    在剩下的时间里,没有了恐怖故事的刺激,他们只是玩了一会儿猜单词的游戏,就开始感到无聊了。

    而无聊让人感到困乏,从宝拉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开始——哈欠通常是有传染性的——四个孩子的眼皮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倒下去,总之,在短短的一分钟内,他们就像被保龄球击中似的,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蓬松柔软的枕头上。

    伊迪丝打起精神,把小帐篷的连接处拉紧;奥斯顿也熄灭了魔杖,几人头挨着头,脚靠着脚,就在这处隐秘的小角落里睡熟了。

    “晚安。”伊迪丝在失去意识前,脸上挂起甜甜的笑容。

    而贴在她旁边的宝拉咂咂嘴,翻身将她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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