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吃早饭的时候分开。尽管西里斯邀请她去格兰芬多长桌,可伊迪丝仍坚持回到自己的朋友身边。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当她穿着麻瓜夹克来到赫奇帕奇长桌的时候,那些夹杂着恶意的目光立刻就被好奇、惊讶的正面情绪淹没了。

    “哇,瞧瞧你,”宝拉甚至没顾得上她的茴香麦片粥,“你穿上这件干净的外套看起来真棒啊。”

    “小精灵帮我洗过了,”伊迪丝耸耸肩,“用了不少斯科尔夫人牌万能神奇去污剂,现在罗德伊万斯少了一条腿。”

    “谁……哦。”坐在她旁边的奥斯顿偏头看了看,果然发现皮夹克的印花上有个男人少了条腿。

    “我猜他们以为他本身就只有一条腿。”宝拉说。

    奥斯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重新展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翻了好几页,开始每天必要的工作——玩填字游戏。

    和他们相隔几个座位的姑娘们都聚过来了,她们对伊迪丝的外套和第一次约会很感兴趣。

    “这花了你多少麻瓜钱?”迪丽好奇地问。

    “八英镑。”伊迪丝回答,可迪丽更加困惑了,“我没有在问重量。”

    宝拉赶紧贴近她的耳朵小声解释。丽兹趁这时候挤进人群中问道:“他们是什么,麻瓜乐队吗?”

    “是啊,丽兹。很显然他们拿着吉他和——更多的吉他,现在让我来问一个问题。”

    伯莎·乔金斯抢先答道,并且毫不客气地把前排的人都推到了后面——包括正在思考的奥斯顿。(奥斯顿:“嘿!”)

    “你用了什么诡计来强迫西里斯·布莱克和你出去玩?我是说,我曾经看见不下五次有人向他邀约,可他一次也没有回应过——除了你这次。”

    她看起来既疑惑又天真,就像并非心存恶意的普通朋友,可这样的表情令她的话更可恶,以至于周围的女孩都开始憎恶的盯着她。

    宝拉张了张嘴,但被伊迪丝制止了。

    她认真地看着伯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首先,你的行为不叫‘看见’,而是‘偷窥’——”

    旁边的艾利克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

    “——第二,我并没有在举行任何新闻记者会,你有看见任何照相机和记者吗?”

    伯莎傻乎乎地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现在我想请你和我的代言人说话,因为你想问什么问题,最好都先经过他的同意。”

    “嗯咳。”

    从人群后面传来一声略显做作的干咳声,夏洛蒂和爱玛赶紧让开一条缝隙,好让咳嗽的人走进来。

    “那就是我,”奥斯顿整理着自己胸前的级长徽章,假惺惺地说,“现在,伯莎,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哦,当然好,请问伊迪丝——”

    “停!”面对其他人的窃笑,奥斯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除了在课堂上,不准再问问题了!伯莎·乔金斯,现在我要以侮辱同学的理由关你禁闭!”

    伯莎一边叫着“这不公平!”一边被艾利克斯推开了,剩下的女生笑了半天也没了再刨根问底的心情,终于一哄而散。

    奥斯顿总算夺回了他的位置,可惜那份填得很完美的报纸却被揉成一团泡进了他的柳橙汁里。

    伊迪丝松了一口气,她两三下吃光了自己盘子里的炒蛋,打算最后和最好的两个朋友说几句话。

    可宝拉一直盯着奥斯顿看,目光炽烈,以至于他不小心喝下了那杯柳橙汁。

    “呕。”奥斯顿脸色一变。

    “你其实带着照相机,对不对?”宝拉突然问。

    “……是的。”

    宝拉立刻变得像只兴奋的小狗,呼吸急促地转向伊迪丝:“迪,我能给你的第一次约会亮相拍照吗?求你啦——”

    伊迪丝同样脸色一变,“不行。”她冷酷地说,马上慌里慌张地起身跑向了礼堂门口,西里斯和他的朋友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嗨,你们好,”伊迪丝和在场的几人都打了招呼,“我们该走了吧?”

    “行啊,我太迫不及待了。”詹姆笑嘻嘻地说,旁边的西里斯拍了他一下,他才改口,“开玩笑的,祝你们俩玩得愉快。”

    “玩得愉快。”彼得也说。

    也许是他们想要传递什么,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在场唯一没有发言的人。

    莱姆斯抬起头,就像刚刚一直在数蚂蚁的人不是他,“玩得愉快。”他尽力不把自己的眼神放在他们的同款外套上。

    “谢谢。”西里斯愉快地说。

    伊迪丝则扬起脑袋,下巴向下收,简短地点了个头以示回答。

    他们随着人群走出城堡,来到通往霍格莫德村的大路。伊迪丝踩着茂密的野草,脚下感觉软绵绵的,温暖无比。

    渐渐地,聚集的人群变成三五成群的小团体,稀稀落落地向村子里的店铺散去了。

    刚刚伊迪丝的右手边还是吵吵嚷嚷的迪丽和爱玛,现在就只剩下半人高的野草和遍地羊齿、锦葵。

    熙攘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自在和舒服的感觉也从伊迪丝身旁飞走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旁边还站着一个有着体温,散发出淡淡气味的男孩。

    伊迪丝很难解释这是什么味道,有点像琥珀,热热的、夏天的,让她一个劲地紧张。

    “我们……去哪儿?”伊迪丝问。

    “三把扫帚,”西里斯有点犹豫,“我们一般都去那里。”

    伊迪丝知道他指的是掠夺者们,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

    她已经做好了去一些从未去过的地方的准备,可他还是打算遵循老一套。

    这一点也不像西里斯·布莱克。

    “德班斯和维斯?蜂蜜公爵?佐科的魔法笑话店?”

    他快要把霍格莫德的几个大热地点举例完整,可伊迪丝忽然问:“去帕笛芙夫人茶馆喝一杯茶怎么样?”

    “哪里?”西里斯下意识反问。

    直到她把他领到街角一个狭小局促的茶馆门口,西里斯仍然保持着那副狐疑的神情。

    “这里以前有这样一家茶馆吗?”他问,打量着细长狭窄的大门口上挂着的花环。

    这圈花环由各色各样的玫瑰组成,以粉色和红色为主,白色玫瑰作为点缀,后面只围绕着稀少的月桂叶,绿色的部分少到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

    这样浓烈且俗气的颜色组成让西里斯皱了皱眉,嘴角阴郁地抿着。

    “或许在邓布利多校长的学生时代,这间茶馆就已经存在了。”伊迪丝猜想。

    “这倒不大可能,”他从临街的橱窗观察着里面,“老板看起来还不及邓布利多的一根胡须老。”

    那似有若无的傲慢,从他的语调和神态间又流露了出来。

    一开始,伊迪丝只是想根据宝拉的推荐来这里看看,或许来一杯茶、坐一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等到她从橱窗外看见里面过于俗气和鲜艳的场景以后,不免有些后悔。

    那些饱和度过高的颜色可能会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就把她的眼睛灼伤。

    “要不要喝一杯茶?”她试探性地问。

    他想要拒绝,这也是伊迪丝希望他所做的。

    可西里斯忽然回过头来凝视着她,他们惊异而安静的对视着,伊迪丝绝望地发现那双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

    “好啊,我很乐意。”他温柔地说。

    这可恶的家伙,伊迪丝想,他一针见血地卸除了她的武装,在她以为他必将傲慢或颐指气使的时候,表现他的体贴。

    现在她不得不和他一起走进这间噩梦般的茶馆,在茶馆老板,也就是帕笛芙夫人的带领下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亲爱的,你们要点什么?”帕笛芙夫人问。

    “我要一杯咖啡。”伊迪丝说,她希望来点能一口气喝光的饮料。

    但对面的西里斯明显不是这样想的,“给我来一壶苹果茶,”他看向伊迪丝,露出笑容,“煮得久一点。”

    帕笛芙夫人带着那本大如电话簿的菜单离开了,剩下这对心怀鬼胎的约会对象面对面瞪着眼。

    安静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他们像是茶馆里唯二的客人,因为无论是前后左右都只是空座位。

    最终由眼睛干涩的伊迪丝率先打破寂静,“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这是什么话!”西里斯这下真的惊诧地瞪大了眼。

    “你让我冒着失明的风险被迫走进这家茶馆,本来我们只需要喝一杯咖啡就能离开,可你非要点那壶——该死的——苹果茶!”

    “好吧。首先,是你提议来这里喝茶的,”西里斯纠正,讽刺地一笑,“第二,如果我光是想要折磨你,就不会让自己也陷入这样的境地。”

    伊迪丝有些弄不懂,“那你为什么——”

    长长的沉默以后,她惊奇地发现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尴尬和羞窘。

    “詹姆说,最好刻意制造一些能单独相处的机会,时间拉得越长越好。”他慢吞吞地解释。

    “所以,这个建议来自一个从没有任何约会经验的人。”伊迪丝冷静地指出。

    很明显,西里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现在他的表情更趋向于“为什么不干脆去三把扫帚”和“想回去给詹姆来一脚”之间。

    实际上,伊迪丝也没有资格指责他们,因为“去帕笛芙夫人的茶馆”这个建议,同样也来自一个从没有任何学会经验的人。

    她回过头看向茶水准备间,帕笛芙夫人还没有出来。

    在短暂的深呼吸后,她扑向小圆桌,以最低的声音咬着牙说:“我想离开。”

    “我也是。”西里斯立刻说,他们的距离拉得很近,可逃跑心切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现在,我数到三,你就马上跑向大门。”

    他语速极快,这样的刺激经历显然很让西里斯精神振奋,因为伊迪丝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点。

    “不要回头,不要兼顾我,因为我会跟在你的后面。”

    “什么——”

    “嘘!”西里斯说,用最紧张刺激的语调怂恿着,“一、二、三!”

    吱呀一声,小巧的餐椅在地板上划出凄惨的尖叫。

    就像为田径运动员准备的信号,糊里糊涂的伊迪丝瞬间就从原地跳起来,像道闪电般冲出了大门。

    她简直一头雾水,胸腔里积攒了不少压力和呼吸,以至于她一路跑到了风雅牌巫师服装店门口,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呼吸。

    “哇!”

    伊迪丝猛地张开嘴巴,大口呼吸起来。西里斯距离她不过两英寸,此时正捧腹大笑,差点把自己笑得倒在地上。

    两人之间那种僵硬的氛围顿时消散了,很显然,作为旁人眼中穿着麻瓜外套的两个狂笑疯子,是很容易产生惺惺相惜的感受的。

    但很快,伊迪丝的笑声戛然而止。

    “哦,不好!”她恐慌地捉住了东倒西歪的西里斯的肩膀,“我们没有付钱!我们……我们还得回去,还没有付钱!”

    他还没有停止笑容,而是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把她的双手拉了下来,“这没什么不好的,真的。”

    西里斯自说自话,没有放开她,而是就这么捧住了她的手——就像花瓣包着花骨朵——安抚性地拍了拍。

    “不用回去,”他接着说,“因为我已经留下了数量恰好的西可和纳特。”

    ——那他还故意让她像逃单那样离开!

    伊迪丝的心都快吐出来了,当她以为自己没有付钱而逃跑的时候,她感觉差点想用魔杖把自己石化。

    好在这世界上最棒的感受之一就是“死里逃生”。

    她松了一口气,泄愤似的捶在西里斯的胸膛上——这下他真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结结实实的挨一下来自击球手的重击,这在比赛之外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哇哦,”他嘶嘶地吸着气,“我的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伊迪丝心一紧,“什么,真的吗?”

    结果下一秒,西里斯又从蜷缩的虾米变成了一棵直挺挺的杨树,脸上全是“你竟然又相信了”的揶揄之色。

    ——这回,他具有先见之明的躲开了她的拳头。

    “好了,”伊迪丝微喘着说,“这下我们去哪里?三把扫帚?”

    他倏地抬起头,“要去一个地方吗?”西里斯的眼睛热得发亮,就像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只要不是茶馆,哪儿都行。”伊迪丝说。

    他的眼神更亮了。

    在前去西里斯所说的地方路上,他们以轻松自在的语气交换了许多成长期间的故事,和家人朋友之间的相处经验,以及哪些事情改变了他们。

    他们的对话是揭开层层盖物的过程,有些很快地被扫开,需要掘地咒的那些则被暂时放下。

    西里斯说起大部分的事情都很坦诚,但还是有几件事他不是那么愿意深谈。

    例如他的父母和弟弟,他只说他们恨他,可他并不愿谈及原因。

    伊迪丝深表理解,她也会和他说起自己已逝的父母,但她并不会太详细地谈论她对此的感觉和期望的态度——这就和莱姆斯相处时不同。

    意识到这一点,伊迪丝短暂的停顿了瞬间,随即立刻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大脑。

    他们经过热闹非凡的三把扫帚,走上一道斜坡,接着,西里斯宣布:“我们到了。”

    伊迪丝愉快地抬起头,发现他们正站在全英国最恐怖的住所之一——尖叫棚屋的面前。

    这是一幢据称闹鬼很严重的房屋——尽管伊迪丝实在弄不懂,明明霍格沃茨里也有许多鬼魂游荡,可却没人害怕它们。

    尖叫棚屋的地理位置比村庄里的其他房屋都高一些。窗户上钉满了木板,院子里铺满了死气沉沉的落叶,落叶之间野草蹿得老高,前门廊旁边的一块花圃也杂草丛生。

    这房子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伊迪丝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她谨慎地问。

    “你好奇过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吗?”西里斯问。

    伊迪丝不太想承认自己的确好奇过,因为她认为西里斯可能做得出来带她偷溜进去的事。

    但她凝视着他的脸,西里斯的嘴咧成懒洋洋的笑容,于是她只好坦率,“当然好奇过,只是——”

    “别担心,”他安抚道,“你不是第一个好奇的人,我不会带你进去的。”

    伊迪丝松了一口气。

    “你瞧,没有人的好奇心会强烈到想要进入这座远近闻名的鬼屋,对吧?”

    西里斯眯着眼睛,周身的氛围骤然间变得危险,“可惜……总是有人心怀邪恶,总想要把大得不像话的鼻子伸到别人的地盘上。”

    伊迪丝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不起,你在说谁?”

    “没有谁,”西里斯否认,“我只是想要确保你见过这幢鬼屋,非常有意思,对吧?”

    “只在外面看的话——当然。”伊迪丝耸耸肩,“我可不想待会儿再来一次逃跑的过程,因为这次我们可能需要留下的就不是钱了。”

    西里斯被她逗笑了,笑声在他们约会过程中经常出现,尤其是四下无人的状况。

    不过,也正是因为四周没有任何人,两人之间的氛围陡然又出现了变化。

    一股难以形容的磁力在他们的眼神中蔓延开,伊迪丝平稳地注视着他的双眼,胸腔里却像有一大群蝴蝶在扇动翅膀。

    扑通,扑通。

    西里斯率先跨过他们之间无形的界线。

    她触碰到他的手掌,还有他脉搏狂跳的紧绷手腕。很快,他继续往前移,身体靠向她,紧密贴合。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切断他们的眼神交织了。

    伊迪丝抬手握住了他的后颈,发现他的肌肉紧绷。西里斯微微低头,直到他们的唇瓣贴合在一起。

    这是伊迪丝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接吻,和以往朋友间的亲吻不同,西里斯更有力量,也更温柔。

    他的一只手滑进她的头发里,手指捧住了她的头——也许是触碰到了伊迪丝后脑上的疤痕,他有瞬间变得凝滞。

    但很快,西里斯将肩膀朝她弯下,另一只手臂绕过她的后背,仿佛要把她按进他的身体里面。

    他一次又一次地吻她,试着找到每一种让他们的嘴更契合的方式。

    一阵风让伊迪丝感到后背寒冷,但是和西里斯接触之处都火热至极。

    缠/绵结束以后,她觉得有点茫然和晕眩,一边用掌根揉了揉眼睛,一边注意到他的表情也很迷茫。

    “哇哦。”西里斯震颤着低声说,“顺便问一句,你想不想做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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