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空被染成火红色、紫色和金色,太阳快要落下去了。

    回学校的队伍三两成群,排成不明显的纵队。大多数学生都乘兴而归,因为他们既没有被欺骗,也没有被利用。

    音乐社团的成员愉快地哼唱着歌,大步流星地走过,丽兹从队尾经过伊迪丝,还高兴地和她打招呼。

    伊迪丝拿不准是否要在路口等宝拉,她会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去,还是和普威特一起回去呢?

    她看向奥斯顿,他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棵枯树下,看不出半点儿欢喜。

    “我们要先离开吗?”伊迪丝问。

    奥斯顿如梦初醒,“呃……再等等。”

    实际上,伊迪丝也更愿意再等等宝拉,她想把自己健忘的错误讲给她听,好取得她的原谅。

    但几秒钟后,从道路尽头走来的不是宝拉,而是掠夺者。

    打头的詹姆注意到了伊迪丝,回头看向低着头的西里斯。他对他说了什么,随即西里斯忽然抬起头,郁郁的目光锁定了她。

    他们走近了,彼得率先对奥斯顿说:“你今天买了什么?”

    “很明显,什么都没有。”奥斯顿叹了口气。

    “好极了,我买了不少东西,你感兴趣吗?”

    “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詹姆和彼得联手拖离了这处小山坡。而莱姆斯只是望了她一眼,也慢吞吞地跟了过去。

    现在只留下伊迪丝和西里斯彼此相对。

    她左右移动,不想留出沟通的空间。可他紧追不舍,无论她转向哪一面,他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有什么事吗?”伊迪丝冷冷地问。

    “就只有一件事,”西里斯说,声调中出现先前没有的尖锐,“刚刚出现了一个误会。”

    她使尽全力装得面无表情,心中却感情翻腾,“什么误会?”

    “一个女孩误会一个男孩欺骗了她。”

    伊迪丝补充,“还有利用。”

    “还有利用。”他重复,缓慢地靠近她,在她身旁慢慢绕着圈,仿佛他们之间隔着燃烧的火圈。

    他说话似乎有些困难,“但那都不是真的。”

    伊迪丝站得犹如一座雕像,冷空气让她过热的喉咙失去感觉。她的心脏以痛苦的节拍跳动着,只能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他低下深色的头颅,灰色的眼眸从下往上凝视着她的眼睛,无害而渴求,让她想到在路边乞食的流浪狗。

    “我在听。”她的声音很沙哑。

    “我能够以‘大脚板’的名义起誓,我并没有欺骗你。从我们总是在一起切老鼠脚趾、挖蟾蜍眼珠开始,我的眼神就没法从你身上离开。”

    伊迪丝的目光游移了瞬间。

    “对不起。我承认,当初我选择和你做朋友的时候,是因为我的母亲寄信来警告我离你远一点——很显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了你的出身——但是后来,我喜欢你,这和我的家人无关。”

    西里斯低语,“尽管我很希望能够见到他们因此发疯的丑态,可不代表我是只为了这个才和你约会。”

    事情进展之下,伊迪丝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三流戏剧之中。但不得不说,西里斯的解释一针见血,恰好搔中了她心里最在意的点。

    他究竟是为了逼疯那群纯血狂热者,还是真正对她有好感?

    如果是其他人,伊迪丝或许不会相信第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可如果是西里斯·布莱克……

    但他站在这里,眼里混合着希望和担忧。想过来,又停住,像笼中的动物不安地动着。

    一绺黝黑的微卷发丝垂在他的额前,换作平时,西里斯早就偏过头将它拂开,可现在他没有其他心思来做这样的事。

    短暂的沉默过后,伊迪丝解除了自己的武装,“我相信你。”

    西里斯晦暗的眼睛逐渐发亮,但她接着说:“我感觉到了你的真诚,因此我们可以做回朋友——可是约会的事情,就先暂时搁置吧。”

    “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太高傲了,”伊迪丝尖锐地指出,“你的高自尊对我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如果你一直这样高高在上,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那约会就永远没办法圆满。”

    他从中提炼出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放下自尊,你就会接受我?”

    “我不想要求你放下自尊!”伊迪丝大叫,“你有自己的自尊,那是好事。可我所需要的只是一个不高高在上的约会对象!”

    “不高高在上。”西里斯再次重复,“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紧紧盯着伊迪丝,觉得血流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这种强烈的反应使他产生警戒的心——想要转身就跑——但随即又是接受挑战的快活,使他定在原地。

    “很好,”伊迪丝有些不知所措,“你明白就好。”

    他们离开了,奥斯顿又垂头丧气地走回来,困惑且绝望地说:“他们似乎把佐科笑话店的新品货架搬空了。有一只看似普通的棉毛袜一直在试图吞下我的左手。”

    他注意到伊迪丝神态不安,又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你们怎么样?”

    伊迪丝把来龙去脉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接着说:“然后他解释清楚并道歉,我接受了道歉,现在我们又是朋友了。”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伊迪丝说。

    她尽力忽视自己胃部的抽搐,那里面像塞满了青草、鲜花和树林,正有一大团蝴蝶扑腾翅膀想要从中逃走。

    她回过身,想要在本学期最后看一眼村庄,却发现不远处的大路上,宝拉正和帕特里克·普威特并肩行走。

    奥斯顿也看见了。事实上,他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道路尽头,所以当他们一起出现在那里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他沉默许久,“我们走吧。”

    今天夜里的期末宴会相当热闹,格兰芬多以学期末在魁地奇决赛中的突出表现而得到了学院冠军。

    礼堂里的装饰也从去年的黄色和黑色相间的色系变成了猩红色和金色。

    格兰芬多长桌尤其热闹,每个人都在举杯、分享食物。

    往常和他们关系极好的赫奇帕奇本来也愿意加入这欢乐的气氛,只是今年的魁地奇杯和学院杯都是格兰芬多从赫奇帕奇拿走的,所以大家也都显得闷闷不乐。

    伊迪丝已经换回了自己的长袍,她的身旁坐着宝拉和爱玛,奥斯顿则在三个座位之外。

    “爱玛,你为什么带着吉他?”宝拉好奇地问。

    “因为今天晚上我要用。”爱玛说,对伊迪丝眨了眨眼睛。

    伊迪丝不明所以地给自己添了一份烤土豆,宝拉对她的健忘问题原谅得很快,因为她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面对奥斯顿,她就不那么宽容了。因为宝拉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不管他做这种事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应该干涉另外一个人的隐私,这很不礼貌。

    教授们吃过晚饭以后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职工餐桌旁变得空空如也。与此同时,也有部分学生开始离席,准备回卧室收拾最后的东西。

    伊迪丝也是如此,她放下刀叉,准备起身。可下一秒,一个意外发生了。

    从格兰芬多长桌旁忽然跳起来一个人,他一跃而起跳到餐桌上,平白无故比别人高出一大截,就像这里是他的舞台,台下全是观众。

    “请注意,伙计们。”他清了清嗓子。

    伊迪丝猛地回过头,差点扭到自己的脖子。

    而西里斯·布莱克就站在桌子上,一手握着魔杖,给自己施了个声音洪亮咒,嘴角噙着笑意。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的晚餐时间——其实也没那么抱歉,因为我将要在礼堂里进行一场表演,一场史无前例的道歉表演。”

    从斯莱特林长桌传来一声响亮的冷嗤,而伊迪丝心里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别让棕色水壶占据你的眼睛……”他一边清唱,一边在格兰芬多长桌上四处踱步,“请为某天归来的我留出你的心房,你知道,你是我爱过的唯一……”

    奇怪的是,那些被踩踏桌面的格兰芬多没一个人发怒,而是吹着口哨,拍打桌面,竭尽所能欢呼喝彩。

    他唱的是塞蒂娜·沃贝克的《棕色魔法水壶》,伊迪丝挺喜欢这首歌——本来挺喜欢。

    她并不惊讶他一登场就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这就是西里斯·布莱克,他就像一颗发光发热的大火球,吸引所有感兴趣的人。

    但令伊迪丝瞠目结舌的是,伴奏声从她的长桌旁响起来了。她骤然扭头,发现爱玛抱着自己的吉他,一边弹奏一边站了起来。

    接着是丽兹,她应该是从音乐社团借了一把笛子,磕磕绊绊地随着伴奏声吹起来,生疏青涩的声调因为并不大声,因此还算颇有野趣。

    伊迪丝紧盯着在长桌上舞动四肢的西里斯,看着他从桌头踱步到桌尾,又跳下长桌,爬上了拉文克劳的桌子。

    她注意到潘多拉也在神态茫然的鼓掌——不行,她受不了这样。

    伊迪丝感到热气泛遍全身,脸越来越红。看见他朝她伸出手,只觉得全身僵硬,酸甜的情绪从胸膛蔓延开。

    好在他并没有当众对伊迪丝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在几个眼神抛过来以后,就跳上了教职工的餐桌。

    他继续和着伴奏唱,学校管理员总算察觉事情不对劲,推开大门,手拿拖把气势汹汹地朝他逼近。

    而他则像只灵活的猫,在高处跳跃、躲避,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气氛的顶点集中在他的一个完美后空翻,不仅躲开了费尔奇的拖把,还成功跳上了邓布利多的专属校长椅。

    “从壶嘴喷出的魔法药剂,浇灌在我生机勃勃的花园里!”

    短暂的停顿后,欢呼声、尖叫声几乎把礼堂的屋顶掀翻,就像所有人都在鼓掌,为这出学期末的大戏而喝彩。

    伊迪丝也忍不住拍了拍掌心。

    而就是这时候,面对海浪般的呼喊和鼓舞没有动容的西里斯突然抬起头,一双灰眸穿越人山人海,直直望向她。

    “我喜欢你。”他用口型无声地说,“请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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