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仇飞翼脸上挂着冷笑,踱着步子走进了房间。他身后那些痛苦挣扎的身躯,仿佛与他毫无关系,可明明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曾在一张桌子上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他的自私、冷血不仅仅是对那些动物,也是对自己的同类。

    仇飞翼摩挲着掌心,薄唇紧紧的抿着,消瘦的身躯迈着有力的步伐,眼神中迸发出可怕的光芒,像是斗牛场上的公牛看见了斗牛士手中的红布,一步步朝文茵逼近。

    “是从哪里开始暴露的?”黑色的阴影笼罩在文茵身上。

    冷风从破碎的窗户洞口灌入,风中飘荡着几丝熟悉的气味。

    “问这个问题之前,难道你不想问问,为什么我没有像他们一样吗?”仇飞翼语气轻蔑,脸上的神情皆是自得意满。即便此刻他知道文茵耍了些手段,他也依旧胜券在握。

    仇飞翼从来就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即便是自己手底下最亲近的员工,他心中也永远有防备之心。

    在菜上桌的一瞬间,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被注入了那份狗肉里,但凡吃过那盆狗肉的人,此刻都应该感受到腹中的疼痛。那种疼痛不同于一般的肚子疼,应是像肚子里多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那只小狗在他们的身体里不断地蹦跶,冲撞着五脏六腑,直到人疼到昏死过去。

    灵力不会像普通泻药那般留下痕迹,事后这群人即便被送往医院也查不出任何原因。以现代医学技术,只会认为他们心理出现了问题,因此才产生了幻觉。并且,日后这群人只要再吃荤腥,便会肚子疼,吃一次疼一次,一直到缠绕在他们周身的动物怨灵消散为止。

    种善因结善果,这些人种下的是恶因,自然得到的也是恶果。

    仇飞翼是这群人中的首恶,可其余这些人也没少帮仇飞翼做事。若不是他们助纣为虐,仇飞翼也不可能一个人抓回来这么多动物,还每天有闲心拍视频赚钱。

    文茵只动了那盆狗肉,仇飞翼此时无事,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吃那份狗肉。

    当时仇飞翼动筷夹的是红烧肉,他吃没吃狗肉,文茵确实记不太清了。

    只怕,从一开始仇飞翼就不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所以当文茵提出,肚子疼只要喝粥就行了,仇飞翼便留了个心眼。

    “想通了?”仇飞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爆发出的东西。

    “你的破绽就在那盆狗肉上。你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和乔斌本人是一点都不像。乔斌可是个馋嘴,往常只要看见红烧狗肉,不止眼睛死死盯着,魂都像是被牵走了。可你却只看了两眼就不忍心看了。以乔斌的性格,就算他肚子疼,他也不可能只喝一碗粥,怎么也要来上两口肉。他可不会管之后肚子会不会更疼,只会想着先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有,这间房的灯,你忘关了。我记得,乔斌刚来我这里的时候,有一次忘了关灯,被我狠狠骂过,打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犯过这个错误。”

    “原来如此,按照你这么说,我的疏漏还是挺多的,居然装得这么不像他。”文茵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含着几分笑意。

    这笑容落在仇飞翼眼中格外刺眼,心中有些不快,嘴上更是不饶人,“死到临头了,你倒是格外的淡定。你这点小伎俩,我十几年前就已经玩过了,不就是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人吗?这年头整容技术发达,早就不新奇了。”

    文茵没有回话,只是用她那双处变不惊的眼睛淡淡地看向仇飞翼,此时的她已然不再伪装。虽然与之前的乔斌拥有同样一副皮囊,可文茵却与真正的乔斌迥然不同,正如仇飞翼先前形容的那样,她的那双眼睛,悲天悯人。也正是因为那双眼睛,给她现在这副平凡且普通的容貌,增添了一丝丝神性。

    仇飞翼被文茵看得有些不安,他心跳有些加速,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像是在从中汲取安全感一般。

    很快,仇飞翼将心中浮现出的些许异样感强行压了下去,右手从上衣兜中,掏出一把刀鞘上刻着龙纹的匕首,这是他自青少年时期过后,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这么多年这把匕首也见过不少血了。

    旁人只以为仇飞翼身形瘦弱,定然是个不能打的。可实际上,仇飞翼身上有一股子狠劲,这股子狠劲让他每次都在危险中化险为夷。

    此刻仇飞翼望向文茵的眼神中带着几丝诡异,他扬着声,“单枪匹马闯我的地盘,药我的手下,你胆子不小,也舍得卖命。”

    文茵听出仇飞翼威胁的话语中不自觉的夹杂了几丝对她的肯定,她没有吱声,视线被仇飞翼的那把匕首吸引了,‘这小匕首还挺好看的,到了九重天,我也要司命仙君给我搞一把来。虽说在这个世间,她是可以自由使用仙术的,但是这次情况特殊,说不定到了下个世间,司命仙君又变卦了。要是能有把漂亮的匕首,用来防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她的匕首上可不要刻龙,她要刻桃花,嗯,还要刻上小猫。’

    念头一闪而过,仇飞翼的匕首被他打开,刀尖直直的对准了文茵,他干瘦纤长的手指不停的把玩着那把精美的匕首,看上去整个人毫无防备,可他的身形却微微后倾,有意的与文茵间隔了一段距离,双手手臂状似无意的遮住了自己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心脏。

    仇飞翼唇角勾起,此刻的他像是诱惑亚当、夏娃偷取果实的蛇,企图将文茵一同拉下黑暗的深渊。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留在这里,给我这些宠物们当加餐美食,第二个选择呢,也是留在我这里,不过,我要你背叛你的前东家,投靠我!我仇飞翼最欣赏肯豁出性命办事的人,只要你以后愿意为我做事,在我这里的待遇绝对不会差,我让你当二把手,和我平分收益,日后我拿多少,你就拿多少,怎么样?”

    仇飞翼自认为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这些年他见惯了趋炎附势,追名逐利的人,集团里也有一小部分人刚开始是打着端掉他老巢口号过来的,后来不也被他晓之以‘情’,动之以‘利’了。更何况,现在他根本就没有给面前这个人多余的选择,要是不顺从他,那这个人就是无用之人,他留着也只是占地方,还不如请他的那些‘宠物们’吃顿大餐呢。

    “背叛前东家?你知道我东家是谁吗?”文茵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嗤笑。九重天上的少离仙君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有人要跟他抢手下。

    “我不用知道是谁,我只要知道,他许诺给你多少,我给你翻倍。”

    “只可惜,我的身价,你,出不起!”

    话音未落,文茵便悄无声息地使出了一道灵力。

    仇飞翼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麻经被人狠狠一撞,原本稳稳握着匕首的手掌也因手臂处的扎痛被迫松开,失去了控制的力道,匕首从仇飞翼手心滑落。

    ‘哐当’清脆的一声响后,仇飞翼才猛然意识到,他手中的匕首竟然掉了,手臂上残存的刺挠感,让他不禁恍惚,这是怎么了?

    仇飞翼心中那股被强压下去的不安感再次窜了上来。怎么回事?他的手臂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发麻?

    那种酸麻感分明是被人撞了麻经之后才会有的感觉。可是,面前的这个‘乔斌’出手了吗?仇飞翼清楚的知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如果是面前的‘乔斌’撞了他的麻经,那‘乔斌’的速度也太快了,快到根本用肉眼无法捕捉。

    匕首掉落后,文茵用脚尖将它踢开。精美的匕首在地板上打了几个转,滑落到了角落处的一个笼子下。

    仇飞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保命的东西被踢走,怎么能不有所动作,可他刚想试图擒住‘乔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好似有什么强大的威压镇住了他。

    四周那些关在笼子里,原本还算安静的动物,发了狂吼叫起来,几十双眼睛瞪着仇飞翼,几乎要将他看穿。

    文茵一反常态,不再后退,而是向仇飞翼凑近。很快,两人之间的空隙便所剩无几。

    在‘乔斌’距离自己还有10cm的时候,仇飞翼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熟悉的腥味。这股腥味,仇飞翼很熟悉,他好像天天都能接触到,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什么味。

    意识到这股味道是‘乔斌’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仇飞翼原本狭长的眸子骤然张大,瞳孔微缩,这还是自那个被他叫做父亲的人死后,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

    “你!”仇飞翼一个踉跄跌落在地,眼神中饱含着无力的愤恨。

    文茵面上还是一派无辜,“这可是你自己绊倒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别碰瓷啊。”

    “你,究竟是谁?”仇飞翼忽然想起,面前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都还不曾知道。

    “我的名字?”文茵浅浅勾了勾嘴角,“你还不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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