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方屏他......”晏惊时犹豫,或许心里有个念想是好的,“他去投胎了,我为他看过,来世会生在一个富裕家庭,幸福美满。”

    “那便好。”

    梁遇雪下地,晏惊时扶着她来到窗边,院子里的几盆花开得正好,几只蜜蜂在周围盘旋。自成亲以后,浇花成为她平日不多的悠闲时刻。她直直地盯着那处,不知在想什么:“他今生已经够苦的了,希望来生莫要遇到我这样没用的阿姐。”

    十五岁之前,梁方屏于她是亲情、是温暖,让她从爹娘的阴影里走出来;重逢之后,梁方屏又成了她的精神支柱,让她再次找到活着的意义。如今,她要试着自己走下去了。

    窗外鸟鸣阵阵,一只喜鹊落在窗柩上,扑扇着翅膀。它眨着豆大的眼睛试探着向前走,跳到梁遇雪腿上。

    晏惊时:“瞧,你的小屏回来了。”

    —

    走出梁遇雪家门,橙红色光芒在她身上闪烁。

    沈诏伸手触碰:“这是什么?大人怎么发光了?”

    晏惊时:“是功德。”

    这次不仅光芒变了,得到的功德也比以往多。莫非因梁方屏是恶鬼的缘故?毕竟以前见到恶鬼想的便是除掉,还没遇过梁方屏这般能恢复意识的,自然也就没度化过。

    只不过死了八人,他无论如何都补偿不了。

    听说王夫人看见儿子尸体时便神志不清了,同王老爷死的时候一样,整日里呆愣愣的。有时还会胡言乱语,说着老爷与贺儿怎样怎样,整个王家也都是管家在打理。

    衙门那边也没抓到真凶,几名乞丐的尸体被发现,“掏心狂魔”的流言在城中流传许久,弄得人心惶惶。

    这日,夜阑人静,晏惊时又偷偷摸进义庄。

    出事之后义庄的看守人又多了一个,昼夜来回看守。

    但这对于一个小仙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新来的看守人在屋子里摆张简易床榻,裹着厚厚的被子缩在墙角。也不知他是胆大晚上敢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害怕地裹紧缩好。

    义庄里的小鬼见她来很高兴,一直想和她贴贴抱抱。

    他正扒着晏惊时的脖子,却被沈诏拽下去,骑到他脖子上,气得小鬼一直薅他头发。

    沈诏疼得龇牙咧嘴:“大人来找什么?”

    “记得那日梁方屏想进来却被拦在外面了吗?”晏惊时到处翻看着,“我初来那日便听这小鬼说这里安全,却没来得及细看。所以那日我才将他们带来这里,若是阵法失效,起码待在屋子里还是安全的。”

    只可惜他们没听进去,出了屋子她也救不了。

    “大人发现什么了吗?”沈诏被小鬼折腾的够呛,把他放下来,小鬼立马扑到晏惊时腿上,愤愤看着他。

    晏惊时顺着墙壁摸着,只觉一片光滑:“还没呢,没找到什么异常。”

    摸到墙角,脚尖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俯下身去摸,墙壁上有一个圆圆的凸起。

    试探地按下去,地上的石板左右移动,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石板下面被人藏了把桃木剑和一些桃木制品,许是哪个看守人害怕招来恶鬼邪祟偷偷藏在这的。

    “都说桃木驱邪,看样子是真的。”沈诏见那些东西,伸手要去拿,刚刚触碰上,手便往回一缩,桃木上泛着金光。

    晏惊时:“怎么了?”

    沈诏疼得狠狠压着下面的指节,晏惊时看着他的手,指尖发红,似是被什么烧过。

    “好疼,”沈诏面色痛苦,“没想到这东西威力这么大。”

    “看见它上面的光了吗?不知道以前被谁使用过,竟沾了神意,若是时间久了,能成为神器也说不定。而且它都能把恶鬼阻挡在外面,你认为呢?”晏惊时没好气的说,又看着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往那边看的小鬼,“咱们别学他,莽夫。”

    小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沈诏指着小鬼:“它既能挡住恶鬼,为何我与这小鬼能进来呢?”

    晏惊时满脸戏谑地看着他:“这就要问你了啊沈公子,谁知道你还有什么秘密呢,我可看不透你。至于这个小鬼吗,心思纯净、并无害人之意,被忽略掉了也有可能。”

    “大人一天究竟要说我几次?”沈诏像小孩子一样,嘴翘得老高,“我都说了没有秘密,大人还不信。”

    他腮帮子鼓着,噘着嘴,双手抱膝蹲在那,活像是吸了气的河豚。

    “喂,生气了?”晏惊时以同样的姿势与他蹲在一处,侧着头看他,不免觉得好笑。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换我天天怀疑大人,你不会生气吗?”沈诏硬邦邦地说,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幼稚,可却拉不下脸。

    晏惊时看他满脸别扭,笑着问:“那你说说之前那些都是怎么回事。比如你怎么来暮云城买的烧鸡、怎么会跟我来到这、怎么附到王老爷身上去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沈诏小声嘟哝着,“我能附到人身上去,之前大概十天左右可以用一次,自那晚在河边吸了些怨气,间隔时间便短了。”

    晏惊时轻啧一下:“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那日还真被王老爷吓了一跳,以为诈尸了。”

    “大人你是捉鬼去投胎的,我若是说了你以为我是不好的鬼魂,派人把我抓走怎么办?”沈诏盯着伤处,方才疼意直钻心脏,现在倒是好了些,单指尖有些灼意。

    晏惊时为他如此看待自己而有些气恼,娇声道:“我怎会是那样的人?我自来最好相与了。”

    沈诏撇她一眼,满是怨气:“是是是,大人最好相与了,对谁都笑着,独给我甩脸色。”

    “还不是你,”晏惊时白他,“你那么神秘,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提防着点怎么行。”

    “那大人现在呢?还认为我有歪心思吗?”

    沈诏看着她,面色认真。他真的很想知道,在这位鬼差大人心里,他到底是怎样的。

    “嗯......比先前好一点了吧,歪心思应该是没有。”

    沈诏不知为何一直跟着她,也不怕恶鬼,但看上去也算是心地善良,不像是心怀恶意之徒。

    晏惊时仰头思考,月光透过窗子,在二人面前落下一地霜白。少年在月光下更显白皙,毫无血色。

    “只是嘛,有时行事分外荒唐,让我不禁怀疑你到底有多大。”晏惊时笑着打趣,“看这身形,公子莫非有十岁了?”

    “今年刚刚十岁,姐姐能请我吃糖吗?”沈诏自觉被人小瞧,扭过头去闷闷不乐。

    晏惊时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哎呀,别赌气了小朋友,姐姐带你吃糖去。”

    二人将桃木剑放回原处,领着小鬼来到暮云城主街。

    自从来到这,一连几日皆在为恶鬼之事发愁,还从未好好见过这城中景象。

    虽有“掏心狂魔”的传闻,也挡不住城中人夜晚出来叫卖闲逛的热情。

    不远处有戏子表演,围了一众人。他喝了口杯中的东西,往外一吹,灼热滚烫的火舌蓦地出现,向前延伸着,将将贴进一众看戏人。半晌,火舌收回去,看客们从怔愣中回神,掌声如雷。

    小鬼飘在半空,笨拙地拍着圆圆的手。

    “走啦,我们去看看别的。”

    晏惊时迈着轻快的步伐东瞧瞧西看看,这暮云城比青坊镇大得多,花样也更多。

    有老者摆着摊子,在宣纸上画着街景,灯红柳绿,车水马龙,人物神情皆栩栩如生,生活气息跃然纸上。

    刚要走过,老者出声道:“我见姑娘花容月貌,若天人之姿,能否让老朽画上一画?”

    晏惊时四下环顾,方见摊子前只她一人,兴致勃勃地坐下。

    老者挥毫落纸,将手中毛笔用得出神入化。

    不多时,女子轮廓便被他勾勒出来。面若银盘,柳眉杏眼,唇未点而朱,与微微惊讶的晏惊时有九成相似。

    老者放下笔,笑着摇头:“还是急了些,未将姑娘的特色画出,属实惭愧。”

    画中人朱唇浅勾,眸光柔情,是她自己都陌生的神态。她露出犬齿,笑逐颜开:“老伯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沈诏看着画,心如擂鼓,不觉有些痴了,连晏惊时叫他都没听见。

    晏惊时又重复了一遍:“走啊小朋友,还没吃糖呢。”

    那人笑着,同往日看他的神情不同,今日兴许是格外高兴,眉间都沾染了喜色。

    沈诏见她两手空空:“那幅画呢?”

    晏惊时低头看看手心:“收起来了啊,老伯方才送我了,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画的好看。”

    “好看。”沈诏附和着,心思却飘远了。

    街上不少铺子卖着甜食,一个年轻妇人卖的糖圆子格外火爆。她用不同花瓣、水果作为糖馅,外面用事先准备好的糯米面皮包裹好,淋上蜂蜜,放进锅内油炸,待至色泽金黄捞上来,放进袋子里。

    晏惊时自幼喜欢甜食糕点,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甜食都尝个遍,眼下见到新奇的,自是走不动路了:“这个怎么样?看着肯定好吃,我去后面等着!”

    妇人手脚麻利,出锅的速度快,不多时就到她了。

    晏惊时将圆子的所有口味都点了一份,还被妇人说当心吃多了牙疼。

    她手里拎了五六个袋子,寻到人少的一桌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我先帮你尝一口啊!”

    她扎起一个桃子味的,从中间咬开,粉色的糖浆流淌出来,桃子的清香乍现,晏惊时眼神“倏”的亮了:“嗯,这个真的很好吃!”

    又将每个口味尝试一遍后,她看向沈诏:“来啊小朋友,剩下的我们一起吃。”

    沈诏在桌上托着腮,满脸无奈:“怎么一起吃啊,这些都烧了?你怕是舍不得吧。”

    “嘭”,晏惊时一手拍上桌子:“说什么呢,我重情重义,答应你了便不会食言。”

    “来!你附在我身上,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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