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i——老师——”
“嗯。”
电话那头传来了老师一如既往平静稳定、没有太多语调起伏的应答，声音有点失真，没到清泉悦耳的地步，但不知为何就是字字灌耳，听得不自觉都放轻了呼吸。
本来刚捏起一个突入的怪物头颅正在熔解，突然到来的电话让皮肤白到反光的青年在看到来电提醒后不自觉站直，有点莫名紧张地接起电话贴紧手机，放轻呼吸声听他的老师语速平缓地说道：
“还处理得过来吗？”
即使面对不在面前的老师，但总是会头脑莫名空白一片。
他犯傻一问：
“您指什么……”
这个由人类发明的能传达千万米外声音的小盒子，还能够放大那盒中人的声音，失真却贴近，就好像真的靠在耳边说话一样。
他听到他的老师似乎是有点无语地叹息一声，那气声绵长，好像还有温度和老师身上轻飘飘的露水气味也沿着声波传递过来，灌进耳朵刮得喉咙发紧。
他的老师说：
“队伍调度和指挥，跟之前在分公司带小队还是挺不一样吧？”
“嗯……”说起这个他就有点委屈劲儿上来了，“老师，好难啊，呜呜。”
如愿听到他的老师语调发生了一点变化，一声“别撒娇”，听得他从耳朵根麻到心脏，熔成一团的头颅都不小心捏碎了，烂在手心里了。
“和你副队长分配着来，人家起码比你更熟悉现在的队伍构造……还有。”
那烂掉的骨头碎片灭去了燃烧着的深渊蓝火后，变成了淬炼后的骨石，还透着清澈的蓝，看着很漂亮。
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喜欢？
“你尽量不要使用精神力。”
“这深渊陨星的火焰有点奇怪……有难以描述的感觉，总觉得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老师是说这些藏在流星里的怪物吗？”他无意识地摩挲手心里的石头，“没事，它们很弱，不成气候。”
“嗯，火焰也是、怪物也是。还有这流星，这也和你的‘太阳’正好完全对上……感觉很危险，尽量不要去碰，也不要去熔解。”
“好……但是我刚刚用了一点，怎么办老师，我会死吗，呜呜？”
“……没事。”
稳重的两个字传来，让他不自觉松心，然后是填满欣喜的倾慕。
“一点点没关系，后面注意不要碰到那些碎石块就好了。”
“好～”
……啊。
“嗯？”他的老师也听到了他停顿的一声“啊”，语速变快了些：
“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眼被抓在手里把玩的骨石，沉默了一秒。
……这算不算碎石啊？
他的“太阳”是依靠燃烧的星星发射光芒的，如今碎星块溯源，都熔进了他的身体里，等着他焚烧——
从指尖开始放射光斑，滚动的火舌在手心流淌，竟然将原本已经熄灭的遍地的蓝色火焰重新点点燎原了起来。
坏了，中计了。
“老师……”
白色光芒熔进火焰里，将一切都变得闪耀。
“我好像又干坏事了……”
“怎么办啊……”
众人眼睁睁看着死去的流星一个接一个活了过来。
只是这次，它们没有再被屏蔽罩吸引进提前埋好的陷阱里，而是像是特洛伊木马一样，在那本以为是伪装的屏障内将计就计，再者从内部开始蔓延溃烂。
“那前辈，先拜拜了？”
“嗯，拜拜。”
挂了电话，右眼虹膜从湖蓝变成暗红色的皮肤惨白的青年吐了口烟，手肘撑在顶楼的栏杆上，手机在手中悬吊，眼神无神地放空，视线不知道落在远处的哪里。
天上的对外屏蔽罩未卜先知地启动后，漫天散射的流星无法再自由轨迹，被黑洞一般地全都吸引至总公司的园区内，打烂了大楼，打碎了地面甚至都打进了地下/体育场，但是外部的居民区完好无损。
里头废墟一片看着可怜，外头歌舞升平隔岸观火。
事先安排好的民间武装部队和政府协助的警务队是集中过来辅助的人类力量。他们不是哨兵向导，凡人之躯容易受伤，因此不属于前线布置对那突入的深渊怪物的，而是负责误入平民的转移和还未成熟的大学生疏散的。
怪物扑入的速度怪异至极，数量也正符合无尽的深渊一贯，像是倾巢而出……但这不免让人庆幸：
若是没有这次的运动会，恐怕无法如此快速的调兵遣将全公司的哨兵和向导，以至于将损失降到最低，尤其是关乎生命的损失。
至于金钱的损失，某位实际最大受害者也正一同站在烧得通红的苍穹之下，倒是一脸平淡。
暗金色的头发容易被光线晕染，连同轮廓也一同变得光暗分明。
——只是那光照不到的阴影变得有些晦暗黏稠，像是溶解的影子般模糊了面容。
他的目光也一同下落，轻轻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站着沉思的白色身影上，眼珠轻微转动，像是在描摹那躯体，口中却是在询问身旁沉默吐烟的青年：
“你又看到了什么？”
“……”
青年的黑框眼镜下眼圈黑深，指节搭上有点厚的下嘴唇捻烟：
“……boss，你说哪种‘看’？”
被叫做boss的上位者没有回应，意在不言中。
烟丝被暗火吸出点亮光，有点像那漫天星火，黑发青年呼吸间火光明灭，自言自语喃喃道：
“看啊……”
“山火、升温、深流倒灌、裂缝空间无限扩增……来势汹汹的阴影，汹涌而来的来世。”
“之前看到的已经到来了，我现在还能看到什么呢……”
“我看到了……有一场雨即将降临。”
“小红啊……”
电话那头传来前辈有些无奈的声音：
“你说这些，我没太听懂……”
“对不起前辈，是我谜语人了。”
黑发青年缓慢走上顶楼的高台，视线锁定广场上一个同样举着的手机似乎在打电话的身影，嘴唇含出一根烟后，把烟盒塞回口袋，空闲的手就能夹住那根未点燃的烟。
但也不见他要用打火机的样子，视线也不跟随，仍然牢牢落在那个吸引着他的方向，夹着烟就那么随手一摆——鬼使神差的，漫天撩过的火星就正好擦过了那烟丝，竟恰好将烟点着了。
青年收回手，渡入口中，在烟雾缭绕中轻声笑道：
“……我这就滚出o谭。”
“你这就滚出o谭？……嗯？”
异口同声的电话那头也笑：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怎么？这么默契，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就求求前辈可怜，不要吃驱虫药把我杀掉好不好？”
“……”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又好笑又可爱。
他低下身，有点懒散地用手撑着下巴，视线轻柔地注视，眼神化作手指轻轻描摹那浑然不知的眉眼。
距离很远，但声音很近，她的气息似乎就在耳畔：
“哎，不打岔了。”
“不过照你的梦魇来看，这预知梦的准确性还挺高的？怪不得这次运动会规模办这么大，还搞了莫名其妙和花很多钱的东西……原来是公司伪装的预案啊。”
——前辈，你小声说“哎错怪boss了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装逼”，我这边是能够听到的哦？
而且那个被提及的冤大头也正好出现在了身旁……明明都没他什么事的，却总是能这么刚好，眷顾者就是好啊，真是不爽。
不过接下来，他的前辈在耳边唤了一声——是她常喊的外号。前辈不太花心思记得人名，不过也不重要了，从她唇舌辗转碾磨出来的“小红”，是那么的悦耳好听……心中蓬勃胀满的满足感都快要满出来了。
听起来似乎接下来要说正事的语气。于是他没理会那大热天还要戴黑色手套的闯入者，语气温和地应道：
“您说，前辈，我在听。”
“嗯。我前面也觉得这火焰不太对劲，总有种违和感……看着像是入侵被阻止了，但感觉目的似乎正和那暗藏深渊意志吻合……总觉得它们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借着流星进来？进来做什么呢？”
说着说着，他的前辈摇了摇头，“估计是我多想了，现在哪还有什么深渊意志……”
“不，您是天才。”他夸赞，“事实就是如此。”
“……”
电话那头沉默了，人也继续沉思着。
前辈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用手摸自己的下嘴唇，他看着，也无意识地用手指指节触摸自己的下嘴唇。
“……这样吗。”
“那我似乎，需要给反光镜那小子打个电话了。”前辈的衣角随风翻起，就像羽摆，披着绚烂的金光，“恐怕……深渊是朝着他去的。”
“是的，不愧是您，董事会理解了一周的内容您一下子就理解了，前辈真厉害，已崇拜——”
他的前辈受不了他这样，想说什么，但无语地闭了口，只留下一串会让他遐想的呼吸声。
“那前辈，先……”
点到为止，合乎时宜。本以为到了该结束电话的时候，有些可惜地准备说道别词，可他的前辈总是会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预想之外超出预想。
“你的精神力上限很强，本来以为只是召唤梦魇的程度……不过，做这样的预知梦应该很不好受。最近是不是都使用过度了？你的脸色看着不如以前好……诶，难道说，你这样很久了？”
她就这样，在边缘一字一句地逐渐敲碎理性：
“……你还好吗？”
右眼已经被暗红覆盖，像是红酒倒灌将那道声音的主人就此沉溺在内。
“不太好，前辈。”
“他还好吗？这样下去会不会生病啊？”
在仅有一张床的全白房间内，也有一个全白的人站在内置的模拟花园内。
说是花园，也只是名称——实际上，那只是个额外的大空间，玻璃罩子罩着，地面的白色瓷砖布有排水渠，天花板有类似浇灌园林的洒水装置。
此刻花园内正在下“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排水都有点来不及，积攒着一两层，覆盖在站立着全白的人的脚背上。全白——因为纯白的头发，吸饱了水的白衬衫吸食在白皙的皮肤上，连同那白色西裤也贴合着腿，站着的人光着脚，闭着眼睛脸朝“天空”，像是一尊天使的雕像在凄惨地淋雨。
“……他每天都这样吗？”
在监视器外观察的新来的研究人员好奇道：
“那洒的水是有什么特殊成分吗？”
“没什么，就是自来水而已。”
“是啊……自从上次从深渊爆发着结合热回来后，除了出任务，只要一回到这里，就马上泡在水里，连睡觉都要开着听声音。”
“算了不提水费……就这么喜欢‘雨’吗？难道和他未来的向导有关系？”
“不。”
资历比较深的主任扫了一眼，平淡发话：
“他就喜欢淋雨。”
突然，那本来平稳的白色长睫毛颤动了几下，脚趾也随之动了动，漾起水波。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手底下“咚咚咚”的声响震动，弹鼓起手心的水珠。
天使睁开了猩红如恶鬼的眼睛，投视到那同样再闪动红光的监视器上。
那如钟声敲响的声音回荡在监控室内：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没有啊，太阳大着呢。”
地下深处根本见不到光，监控室的人员也是从另一台监控器上才得以看到外面的情况，研究人员摁着麦克风广播，闲聊道：“不过这天热的，下场雨倒是凉快点也好啊。”
可惜他闲聊的对象不再回应，转回眼神，依旧抬着头，让水痕从额头滑落到鼻尖，再滴落没入领口。
只是他没有再闭上眼，而是睁着眼，直直往上看，视线似乎穿透那白色的天花板、那层层叠叠的钢筋混凝土、那层层封锁的牢笼，直到到达那地表以上，到那还未落下的雨下。
他无意识地往那延伸的方向伸出手，水珠断线，沿着无名指上的素戒凹凸不平地下落。
“嗯。”
电话那头传来了老师一如既往平静稳定、没有太多语调起伏的应答，声音有点失真，没到清泉悦耳的地步，但不知为何就是字字灌耳，听得不自觉都放轻了呼吸。
本来刚捏起一个突入的怪物头颅正在熔解，突然到来的电话让皮肤白到反光的青年在看到来电提醒后不自觉站直，有点莫名紧张地接起电话贴紧手机，放轻呼吸声听他的老师语速平缓地说道：
“还处理得过来吗？”
即使面对不在面前的老师，但总是会头脑莫名空白一片。
他犯傻一问：
“您指什么……”
这个由人类发明的能传达千万米外声音的小盒子，还能够放大那盒中人的声音，失真却贴近，就好像真的靠在耳边说话一样。
他听到他的老师似乎是有点无语地叹息一声，那气声绵长，好像还有温度和老师身上轻飘飘的露水气味也沿着声波传递过来，灌进耳朵刮得喉咙发紧。
他的老师说：
“队伍调度和指挥，跟之前在分公司带小队还是挺不一样吧？”
“嗯……”说起这个他就有点委屈劲儿上来了，“老师，好难啊，呜呜。”
如愿听到他的老师语调发生了一点变化，一声“别撒娇”，听得他从耳朵根麻到心脏，熔成一团的头颅都不小心捏碎了，烂在手心里了。
“和你副队长分配着来，人家起码比你更熟悉现在的队伍构造……还有。”
那烂掉的骨头碎片灭去了燃烧着的深渊蓝火后，变成了淬炼后的骨石，还透着清澈的蓝，看着很漂亮。
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喜欢？
“你尽量不要使用精神力。”
“这深渊陨星的火焰有点奇怪……有难以描述的感觉，总觉得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老师是说这些藏在流星里的怪物吗？”他无意识地摩挲手心里的石头，“没事，它们很弱，不成气候。”
“嗯，火焰也是、怪物也是。还有这流星，这也和你的‘太阳’正好完全对上……感觉很危险，尽量不要去碰，也不要去熔解。”
“好……但是我刚刚用了一点，怎么办老师，我会死吗，呜呜？”
“……没事。”
稳重的两个字传来，让他不自觉松心，然后是填满欣喜的倾慕。
“一点点没关系，后面注意不要碰到那些碎石块就好了。”
“好～”
……啊。
“嗯？”他的老师也听到了他停顿的一声“啊”，语速变快了些：
“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眼被抓在手里把玩的骨石，沉默了一秒。
……这算不算碎石啊？
他的“太阳”是依靠燃烧的星星发射光芒的，如今碎星块溯源，都熔进了他的身体里，等着他焚烧——
从指尖开始放射光斑，滚动的火舌在手心流淌，竟然将原本已经熄灭的遍地的蓝色火焰重新点点燎原了起来。
坏了，中计了。
“老师……”
白色光芒熔进火焰里，将一切都变得闪耀。
“我好像又干坏事了……”
“怎么办啊……”
众人眼睁睁看着死去的流星一个接一个活了过来。
只是这次，它们没有再被屏蔽罩吸引进提前埋好的陷阱里，而是像是特洛伊木马一样，在那本以为是伪装的屏障内将计就计，再者从内部开始蔓延溃烂。
“那前辈，先拜拜了？”
“嗯，拜拜。”
挂了电话，右眼虹膜从湖蓝变成暗红色的皮肤惨白的青年吐了口烟，手肘撑在顶楼的栏杆上，手机在手中悬吊，眼神无神地放空，视线不知道落在远处的哪里。
天上的对外屏蔽罩未卜先知地启动后，漫天散射的流星无法再自由轨迹，被黑洞一般地全都吸引至总公司的园区内，打烂了大楼，打碎了地面甚至都打进了地下/体育场，但是外部的居民区完好无损。
里头废墟一片看着可怜，外头歌舞升平隔岸观火。
事先安排好的民间武装部队和政府协助的警务队是集中过来辅助的人类力量。他们不是哨兵向导，凡人之躯容易受伤，因此不属于前线布置对那突入的深渊怪物的，而是负责误入平民的转移和还未成熟的大学生疏散的。
怪物扑入的速度怪异至极，数量也正符合无尽的深渊一贯，像是倾巢而出……但这不免让人庆幸：
若是没有这次的运动会，恐怕无法如此快速的调兵遣将全公司的哨兵和向导，以至于将损失降到最低，尤其是关乎生命的损失。
至于金钱的损失，某位实际最大受害者也正一同站在烧得通红的苍穹之下，倒是一脸平淡。
暗金色的头发容易被光线晕染，连同轮廓也一同变得光暗分明。
——只是那光照不到的阴影变得有些晦暗黏稠，像是溶解的影子般模糊了面容。
他的目光也一同下落，轻轻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站着沉思的白色身影上，眼珠轻微转动，像是在描摹那躯体，口中却是在询问身旁沉默吐烟的青年：
“你又看到了什么？”
“……”
青年的黑框眼镜下眼圈黑深，指节搭上有点厚的下嘴唇捻烟：
“……boss，你说哪种‘看’？”
被叫做boss的上位者没有回应，意在不言中。
烟丝被暗火吸出点亮光，有点像那漫天星火，黑发青年呼吸间火光明灭，自言自语喃喃道：
“看啊……”
“山火、升温、深流倒灌、裂缝空间无限扩增……来势汹汹的阴影，汹涌而来的来世。”
“之前看到的已经到来了，我现在还能看到什么呢……”
“我看到了……有一场雨即将降临。”
“小红啊……”
电话那头传来前辈有些无奈的声音：
“你说这些，我没太听懂……”
“对不起前辈，是我谜语人了。”
黑发青年缓慢走上顶楼的高台，视线锁定广场上一个同样举着的手机似乎在打电话的身影，嘴唇含出一根烟后，把烟盒塞回口袋，空闲的手就能夹住那根未点燃的烟。
但也不见他要用打火机的样子，视线也不跟随，仍然牢牢落在那个吸引着他的方向，夹着烟就那么随手一摆——鬼使神差的，漫天撩过的火星就正好擦过了那烟丝，竟恰好将烟点着了。
青年收回手，渡入口中，在烟雾缭绕中轻声笑道：
“……我这就滚出o谭。”
“你这就滚出o谭？……嗯？”
异口同声的电话那头也笑：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怎么？这么默契，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就求求前辈可怜，不要吃驱虫药把我杀掉好不好？”
“……”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又好笑又可爱。
他低下身，有点懒散地用手撑着下巴，视线轻柔地注视，眼神化作手指轻轻描摹那浑然不知的眉眼。
距离很远，但声音很近，她的气息似乎就在耳畔：
“哎，不打岔了。”
“不过照你的梦魇来看，这预知梦的准确性还挺高的？怪不得这次运动会规模办这么大，还搞了莫名其妙和花很多钱的东西……原来是公司伪装的预案啊。”
——前辈，你小声说“哎错怪boss了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装逼”，我这边是能够听到的哦？
而且那个被提及的冤大头也正好出现在了身旁……明明都没他什么事的，却总是能这么刚好，眷顾者就是好啊，真是不爽。
不过接下来，他的前辈在耳边唤了一声——是她常喊的外号。前辈不太花心思记得人名，不过也不重要了，从她唇舌辗转碾磨出来的“小红”，是那么的悦耳好听……心中蓬勃胀满的满足感都快要满出来了。
听起来似乎接下来要说正事的语气。于是他没理会那大热天还要戴黑色手套的闯入者，语气温和地应道：
“您说，前辈，我在听。”
“嗯。我前面也觉得这火焰不太对劲，总有种违和感……看着像是入侵被阻止了，但感觉目的似乎正和那暗藏深渊意志吻合……总觉得它们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借着流星进来？进来做什么呢？”
说着说着，他的前辈摇了摇头，“估计是我多想了，现在哪还有什么深渊意志……”
“不，您是天才。”他夸赞，“事实就是如此。”
“……”
电话那头沉默了，人也继续沉思着。
前辈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用手摸自己的下嘴唇，他看着，也无意识地用手指指节触摸自己的下嘴唇。
“……这样吗。”
“那我似乎，需要给反光镜那小子打个电话了。”前辈的衣角随风翻起，就像羽摆，披着绚烂的金光，“恐怕……深渊是朝着他去的。”
“是的，不愧是您，董事会理解了一周的内容您一下子就理解了，前辈真厉害，已崇拜——”
他的前辈受不了他这样，想说什么，但无语地闭了口，只留下一串会让他遐想的呼吸声。
“那前辈，先……”
点到为止，合乎时宜。本以为到了该结束电话的时候，有些可惜地准备说道别词，可他的前辈总是会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预想之外超出预想。
“你的精神力上限很强，本来以为只是召唤梦魇的程度……不过，做这样的预知梦应该很不好受。最近是不是都使用过度了？你的脸色看着不如以前好……诶，难道说，你这样很久了？”
她就这样，在边缘一字一句地逐渐敲碎理性：
“……你还好吗？”
右眼已经被暗红覆盖，像是红酒倒灌将那道声音的主人就此沉溺在内。
“不太好，前辈。”
“他还好吗？这样下去会不会生病啊？”
在仅有一张床的全白房间内，也有一个全白的人站在内置的模拟花园内。
说是花园，也只是名称——实际上，那只是个额外的大空间，玻璃罩子罩着，地面的白色瓷砖布有排水渠，天花板有类似浇灌园林的洒水装置。
此刻花园内正在下“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排水都有点来不及，积攒着一两层，覆盖在站立着全白的人的脚背上。全白——因为纯白的头发，吸饱了水的白衬衫吸食在白皙的皮肤上，连同那白色西裤也贴合着腿，站着的人光着脚，闭着眼睛脸朝“天空”，像是一尊天使的雕像在凄惨地淋雨。
“……他每天都这样吗？”
在监视器外观察的新来的研究人员好奇道：
“那洒的水是有什么特殊成分吗？”
“没什么，就是自来水而已。”
“是啊……自从上次从深渊爆发着结合热回来后，除了出任务，只要一回到这里，就马上泡在水里，连睡觉都要开着听声音。”
“算了不提水费……就这么喜欢‘雨’吗？难道和他未来的向导有关系？”
“不。”
资历比较深的主任扫了一眼，平淡发话：
“他就喜欢淋雨。”
突然，那本来平稳的白色长睫毛颤动了几下，脚趾也随之动了动，漾起水波。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手底下“咚咚咚”的声响震动，弹鼓起手心的水珠。
天使睁开了猩红如恶鬼的眼睛，投视到那同样再闪动红光的监视器上。
那如钟声敲响的声音回荡在监控室内：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没有啊，太阳大着呢。”
地下深处根本见不到光，监控室的人员也是从另一台监控器上才得以看到外面的情况，研究人员摁着麦克风广播，闲聊道：“不过这天热的，下场雨倒是凉快点也好啊。”
可惜他闲聊的对象不再回应，转回眼神，依旧抬着头，让水痕从额头滑落到鼻尖，再滴落没入领口。
只是他没有再闭上眼，而是睁着眼，直直往上看，视线似乎穿透那白色的天花板、那层层叠叠的钢筋混凝土、那层层封锁的牢笼，直到到达那地表以上，到那还未落下的雨下。
他无意识地往那延伸的方向伸出手，水珠断线，沿着无名指上的素戒凹凸不平地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