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枚胸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邬霜颤抖的手心紧紧握住这枚胸针,死死咬着唇不敢吸一口气,痛苦的记忆再度猛烈侵袭,她强忍着那股无名剧痛,一遍遍劝自己保持清醒。

    2000年,母亲谢微盈于出租屋被杀,凶手万八自此销声匿迹。

    这枚绿孔雀胸针是谢微盈最喜欢的一件饰品。

    胸针的主体大概是纯金的材质,上面镶嵌的碎钻看着也价值不菲,所以谢微盈在那几年格外珍惜它,只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戴它出席。邬霜曾经偷偷摸过它一次,被谢微盈发现后讨了顿毒打。

    邬霜不记得这枚胸针的具体来源,不过她猜测像这样珍贵的物品,想必也只有万八会送给谢微盈了。

    谢微盈大病那段时间,因为缺钱卖了不少珠宝,唯独留下了这枚胸针。可在她去世之后,这枚胸针也跟着不翼而飞,连带消失的还有不少散票,想必都被万八一并顺走了。

    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东西,又如何突然出现到这里?

    会是巧合吗?邬霜浑身止不住发抖。

    她又想起邬嘉望留给她的那句:[小霜,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

    几处巧合凑在一块,让人细思极恐起来。董倩的案子在忽然之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看似简单的案情,背后或许大有乾坤。

    被掩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邬霜将那枚胸章装进了证物袋,心情复杂地揣进衣兜里带了出去。

    暴雨之后居民楼外的下水道又堵了,积水在低洼处不断累积与漫延。

    邬霜走出去恰好听见几位抢险工人,正在联系周围的车主进行挪车,需要赶在新一轮降雨之前,将排水通道修缮好。

    一辆黑色路虎恰好盖住了下水道盖子,工人就靠在车旁拨电话联系人来挪车,半分钟后,他又垂头丧气地将电话挂断。

    “哎哎,姑娘!”身穿抢险服的中年男人将邬霜拦下,“你是住在这栋楼里的户主吗?”

    邬霜停下脚步,“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看你们这栋楼住的人不多,想问问你认识这辆车的车主吗?”

    邬霜将目光放在这辆崭新的路虎上,其实她与这栋楼的其他住户也不太熟,就更不可能去研究别人的载具了。

    她正打算告知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紧接着又听见那工人继续道:“主要是这车在这儿停了快一个星期了,我们上次过来修排下水道也没找到车主。”

    听他们这样一说,邬霜倒有些印象。这车确实在这个位置停了许久,似乎还没有丝毫的挪动迹象。

    而它停靠的位置也很特殊,既遮住了下水道的管盖,又正对着进小区的必经小路。

    她望着车里的行车记录仪陷入了沉思。

    十分钟后,通过联系各楼的管理员和几位大房东,邬霜这才找到了车主的具体联系方式。

    她退回到街道两旁门市的雨棚下,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嘟嘟两声,很快被人接听。

    “喂?”

    男人的声音沙哑又困倦,带着磁性般的吸引力。

    邬霜握着手机瞥了眼车牌号,“请问你是宜·A5233的车主吗?”

    对方顿了一下,忽地轻笑两声,“邬警官?”

    “逢……逢医生?”邬霜赶紧看了眼电话号码,又想起她压根没留他的号码。

    逢凛猜测她打电话过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所以也没浪费时间插科打诨:“你有什么事?”

    邬霜只稍稍错愕了一秒,又说起需要解决的正事:“你现在有时间吗?你的车堵住了下水道管盖,需要你立刻过来挪一下。”

    逢凛那边传来细小的动静,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我刚刚才到医院换班,这会儿应该没法过来。”

    邬霜:“……”

    医院那边忙起来确实抽不开身,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两全的方法。

    “不过我还有套备用钥匙,就在离咱家不远的地方。”逢凛思索道,“那条种满银杏树的大道,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邬霜当然知道这条街道,这是她每次从局里步行回来的毕竟之路。

    只不过的他的用词有点迷惑:咱家?

    或许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咱们那栋楼。

    这样用词似乎更准确。

    邬霜也懒得花时间纠正他,“我知道。”

    “知道那就好办了,那条街上有家咖啡馆,麻烦邬警官去找下他们老板,我另一套车钥匙就在店里。”

    邬霜望着雨棚上坠落的水珠,仰起头,“然后呢?”

    “然后就得再麻烦邬警官帮我挪挪车。”他这话倒是说得自然,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

    “行。”她一口应下。

    逢凛也很意外她竟然没出言反驳。

    紧接着,他又听见清冷的女声伴随雨声传来,“不知道的逢医生的行车记录仪是否完好?”

    他猜透她的想法,只道简单的两字:“新的。”

    “那就再借你的行车记录仪一用。”邬霜打定主意,也不客气了:“感谢配合,逢医生。”

    逢凛的笑声又透过听筒:“客气了,邬医生。”

    -

    行车记录仪上面的视屏至关重要,或许有抓拍到Jason与董倩的互动,也或许拍到了放置胸针的可疑人员。

    邬霜跟抢修师傅沟通了两句,驱车前往逢凛所说的咖啡店。

    原本布满街道的金黄银杏叶,在接连几场的秋雨之后,瞧着似乎已经所剩无几。

    邬霜找了个位置将车停下,很快便寻得那家咖啡店,就在社区中心书店的隔壁。面积瞧着并不大,店里座无虚席。

    店里客人老少皆有,小桌上搁着咖啡杯,怀里捧着本书。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倒是与这种下雨天极度适配。

    邬霜没有闲工夫再感受氛围,直接走到了吧台面前,等着前面的人点单之后。

    她才迟迟开口:“你好,我找一下你们老板。”

    负责点单的小妹掀开后厨的帘子,“老板,有客人找。”

    邬霜冲她感激地笑笑,等着这位老板的出现。

    两分钟后,帘子再度被人拉开,邬霜抬头看过去,一位打扮随性但彰显气质的年轻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不慌不忙地扔掉擦水的纸巾,娉娉婷婷地往吧台一站,出言更是温婉动人:“你就是邬小姐吧?”

    邬霜笑笑:“是的。”

    女人微微屈腰在抽屉里翻找,食指勾着钥匙环举到邬霜面前,“这是阿凛的车钥匙。”

    邬霜伸手接过来,轻声道了句谢谢。

    “车子的下摆臂有点问题,过坎悬挂的时候需要注意下。”她又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打扰了。”邬霜再次表示感谢。

    “阿凛说你还有要紧的事要做,那我今天就不多留你了,改天过来请你喝咖啡。”

    邬霜微笑点点头,与之告别。

    在返回公寓的路上,邬霜瞥了眼逢凛的车钥匙,又想起女人亲切的称呼,暗自揣测两人的关系想必匪浅。

    逢凛的车型偏大,邬霜废了好大劲才将车子另挪他位。下车之前,她抬手抽走了行车记录仪里面的记忆卡,与车钥匙一并揣回了衣兜里。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隋蔷和阿明也已复位,几人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Jason的事情。

    邬霜开始在电脑上读取信息卡的具体内容,直接找到了董倩出事那天晚上的视频。

    “有新发现吗?”阿明凑过去问。

    “还在研究。”邬霜将视频调成了二倍速,“那个Jason呢?放他回去了?”

    阿明往桌边缘一靠,“还没呢,还在讯问室里待着。”

    邬霜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中的画面,“我刚刚找到个行车记录仪,镜头差不多正对小巷入口。我先看看有没有拍到董倩和Jason……”

    阿明一听也来了兴致,赶紧将椅子挪过来,陪着邬霜一块盯监控。

    视频很快播到11月7日晚上,Jason和董倩一前一后走进巷口,董倩似乎闹着小脾气步子走得很快,而Jason则拿着那束雏菊紧跟其后。

    “这状态看着不太对啊!”阿明感慨道。

    “是吧?”邬霜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他俩绝对有事。”

    “阿坤啊坤,你也来看看!”阿明去扯一旁的徐坤,“说这俩人没事我都不相信。”

    徐坤凑过来瞥了眼,两人确实给人一种…情侣闹别扭的感觉。

    视频播放到十多分钟后,画面中显示Jason独自走出巷子,手里拽着那束残破的花。

    “还真是他说的那样。”徐坤掐着下巴,“董倩没有长时间接触那花。”

    隋蔷刚刚看完最新尸检报告,“跟花没关系。”

    “董倩对花粉又不过敏,她是对屋尘过敏。所以Jason送她进去的那十多分钟,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邬霜则暗自思考着,难道董倩就是在这段时间接触了过量的粉尘?

    她将以上视屏内容截取传回小组通讯群,开始推测: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Jason与董倩的死,存在着必然联系。”

    “首先我和阿明哥一开始就被人误导了,曲解了Jason的真正性取向。他的小拇指上翘是因为骨节受过伤,无法正确的弯曲活动;此外,传统的gay的注意力多半会集中在男性身上,但Jason在审讯室里待的那两个小时,他并没有将过多的目光放在坤哥身上,并且在与坤哥发生肢体接触时,他的态度和反应也很正常与自然,并不存在那种过多关注的现象。”

    “如果Jason能正常欣赏异性的话,那么送给董倩的那束雏菊,或许就不是偶然使得,更有可能是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展示埋藏在心底的爱。”

    “如果两人真的存在暧昧关系,或者Jason单方面对董倩有爱慕之心,那么他就可能存在合理的作案动机。”

    邬霜总结以上内容:“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清楚,董倩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接触了过量的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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