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凌发现张良最近两日超级……闲,闲的不像个儒家三当家。

    之前听洒扫的小弟子们聊天不是快到什么典礼了吗,他难道不应该像上星期一样忙上忙下回来倒头就睡吗?现在天天在屋里一遍遍抄《礼记》,《孟子》,《论语》是什么鬼。还歇会儿抄会儿,半天下来竹简上就没多几个字。这若是两个洒扫弟子口中念叨的被伏念掌门罚抄之物,怕是明年都完不成一半。

    而且最近的行为也很奇怪,前两天与他说小白鸟上的消息还没解下来就飞走了,结果他竟然不怎么在意;跟他说抱歉确实不知道小圣贤庄间谍是谁,结果话里话外一副“我早就知晓,你只要不添乱就好。”的样子

    不是,她被他困在屋里连听竹轩的大门都没出过,上哪儿去给他添乱?晚上在床旁边吵得他睡不着觉,让他明天顶着黑眼圈出门吗?

    算了算了,管他呢!她不用再被定住,点睡穴哑穴,多好!绮凌手握竹简坐在床上悠然自得。

    又能按点吃饭还能自然醒,远离不良生活规律,少些睡成猪的苦恼,可喜可贺。

    但是……绮凌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现在有时又渴望沉睡,不仅仅是因为吃不上饭!

    因为清醒总会带来意外的真相,无论她是否愿意知晓。例如某次听到的两个小童洒扫时的调侃。

    “子玉,你说三当家回来以后又是多食一顿饭又是多要炭火的,没见他以前这般浪费。”

    “啊!还多食一顿饭呢!子岚,我只听说三当家怕冷向管事讨要,给听竹轩添了不少木炭。”

    “这三,四日传开的,只怕是回忆起以前丞相府的奢侈生活喽!还给自己找什么延年益寿,体弱多病的理由。咱们武功没他好不照样被冻着饿着,哪像他这般娇贵。”

    “好了,子岚,咱们下人莫要多言,当家们总是教导莫要妄自评论他人,万一隔墙有耳呢?”

    “我就是为掌门和二当家不平,听闻他们以前也是富贵之人呢,哪一个像三当家不归庄子还多生事端。要我说掌门罚抄五遍《孟子》,《论语》太少了,二十遍都可以。真不知谦夫子当初为何要收张良为徒。”

    “谦夫子是?”

    “哦你还不知道吧,他是前掌门,三位当家的师傅,你来之前夫子刚收下张良就因疾病缠身去了,所以咱们都说……”

    使劲挠了挠头,绮凌努力打消继续回忆的念头,给他摸黑盖被子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说了人家自己都没提起半句她乱发什么圣母心。

    他可是谋圣张良,不需要无谓的同情。

    “阿凌姑娘”张良的声音近在咫尺,吓得绮凌一把扔出手中的竹简。

    所以最讨厌习武之人,走路的声音不能再大点嘛?

    书简在半空中被截下,白皙修长的手将其全部摊开,张良坐在床边递给她竹简:“书,又拿倒了。”

    脸腾地一下变红,绮凌夺下张良手中正过的《春秋》:“你你你管凌,凌在默背而已,默背!”

    张良微微挑眉:“烦请姑娘背诵你我二人好探讨一番。”

    “隐公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夏五。”

    “良来教阿凌姑娘读写吧。”张良不再听绮凌继续背诵,弯腰将案己搬起置于床上,又拿来笔墨与空白的竹简:“几次辩合来看阿凌姑娘对论语知之甚广不若从此开始。”

    绮凌偏头小声嘀咕:“怕不是让凌代你抄写那五遍《论语》吧?”

    磨墨的手闻言放下,张良取了毛笔蘸墨,流畅地写下一行字,复又递给绮凌:“良从未有此想法,但阿凌姑娘若如此认为不妨试试看。”

    这有什么难的,绮凌接过毛笔舔舔墨,以前家中裱的字画全出自她手,小小竹简又有何难:“对了,你们也可以说我的吗?不是吾或者字吗?”

    “只是偶尔用之。阿凌姑娘从何处得知良被罚了?”

    “上次两个洒扫的人提的,好像叫子玉什么的。坏事传千里啊~。”绮凌瞥向张良落下的字,饶是见过上百幅颜柳王欧真迹的她也不禁暗暗感叹: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又带着他独有的灵动流逸,没留传下几副字帖甚是可惜。

    摆好姿势,即将落笔惊艳一下张良时绮凌不由僵住了

    她发现一个从未重视的问题。

    不对竹简如此窄,张良写得字笔画这么多是怎么办到的?

    天她以前只写过裱在家中的大号字,这也就还没一个大拇指的宽度要怎么分配比例啊!又没有涂改器……。

    毛笔悬空未动,松烟墨凝在笔尖,由小变大,坠于简上。

    惨了惨了,以她以往的经验,若是再不写只怕谋圣大人又要嘴上不说心中取笑她了。

    咬咬牙,绮凌挥笔写下“张良”二字,虽非“笔落惊风雨”,也能入木三分,且透着钟灵毓秀之气。

    张良扬眉转过竹简:“这是?”

    “你的名字”绮凌跟着移到张良身侧,在左边又写下“绮凌”二字:“我的名字。”

    张良眼在竹简心在绮凌。

    没有办法二人靠的实在太近了,衣袖几乎要贴在一起,绮凌为了写字方便身子也向他这边倾斜,结果就是他们的膝盖碰在一起。念着若是动了她估计又要嫌弃一番,张良只好以现在的姿势微调。

    只是心里默默叹气:她总是这样,毫无自知地就越了儒家男女的礼仪,倚过他,分过食物给他,披过他的衣服又跟他“吵过架”。他不知道在她眼中是如何衡量二人的关系但他……

    白奇楠的兰花香混着女子的体香淡淡萦绕在鼻尖,张良强迫自己回到竹简上:“你们那个时代的写法?”

    绮凌暗戳戳抗议:才不是呢,我们的字你怕是看都看不懂,选个简单易写的字体你还能猜透,我这也能不失当年风采。嘴上却答:“是啊。”

    张良接过她手中的笔,在她的成果下方先写下二字,应是“张良”的小篆体,继而顿住。半晌语带一丝颤抖开口问道:“阿凌姑娘,你当初不是介绍姓奇?奇丽的奇?”

    “对啊,绮丽的绮。”

    “绮(qǐ)户”张良抿嘴:“绮(qí)户华衣的绮?”

    绮丽不解望向张良:“嗯,有什么问题吗?”

    卫庄兄良对不起你。

    郊外小屋

    他/她攥紧手中空无一字的布条,愤恨地一砸案己。

    又是无用功,无论使什么方法都显不出字来,难道是从没抓对过鸟?

    就连他急匆匆回去放飞的那只传来消息也连个符号都没有。

    他难道在耍我们?

    唯有他不在听竹轩的那次出来的飞鸟有“释奠礼后”四个字,可字迹分明不是他平常的样式,反而像受过教育的女人所写。

    拿出一卷空白竹简,他/她开始在上面图画分析:

    若“释奠礼后”四字为真,听竹轩或小圣贤庄内必有除他以外的联络人。

    字迹不像他/她知道的任何一人,莫不是远游回来藏在马车带进来,不,那天晚上才带回来的人?

    但若这一切都是局,只为愿者上钩呢?

    不不不,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存在。而且他那日火急火燎的神情以及……

    多添炭火多一顿饭,那人食量小应是名女性或小孩儿,畏冷武功便不高。

    但韩非与他似师亦友,若是假的自己暴露身份便是得不偿失。

    “释奠礼”他/她盯着竹简上三个字喃喃自语:“机会还是深渊?”

    咸阳

    “报告大人,据前几日传回的消息,小圣贤庄仍未发现太过可疑信息,只是……不确定真假,但指令已经安排下,就等释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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