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林挽卿指间绕着徐北柠的发,浅笑半撑着头仰看着徐北柠,“你这般哄我高兴是为了什么?”

    书案上明烛无声燃着,屋外夜虫浅鸣。

    徐北柠承认自己有一瞬差点被林挽卿所蛊,但也只是一瞬,毕竟他所捧的可是真心。

    他将自己被林挽卿绕发丝从她指间解了出来,顺势牵住她手带着她起身,“如此这般单想你高兴罢了。”

    行宫虽好,还有那样一个满都藏有她喜欢书籍的书房,林挽卿也只在那歇了一夜,第二日毫无留恋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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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暑夏日更炎,悦庄半山凉亭,躲闲谢雨晴咬了一口甜瓜,用手帕子接着溢出的汁水和瓜子,随意闲聊。

    “各国的使臣明日就会进城了,你家左赋会一同来么?快半年未见了,我都要忘记他什么样了。”

    谁都听说了,西伊国新任国君会携自己的王后妻子一同来大箐给太后祝寿。

    “别没正经,”林挽卿轻抬手上玉茶杯浅浅啜饮,放下茶杯后她让芝芝拿了谢雨晴手上快到皮的瓜放到了渣斗盘里,“左赋便是左赋,不是谁家的,你这样念着他,不若明天去帮我盯着。”

    谢雨晴不满自己的瓜被夺,正欲换下一块甜瓜,林挽卿抬手用自己扇挡了一下她,“别贪凉食多,小心泻肚。”

    “看着淡亲薄情的一人,竟还会管人这些。”谢雨晴笑得眉眼弯弯,向一旁素茶讨了一张湿帕擦手,也再不去拿甜瓜了。

    翠屏抱提着一个食盒从亭下石阶快步而上来,一只手中杨着一张火红的帖子,才到亭口就嚷道:“主子,庄门口有一位姓花的公子求见。”

    谢雨晴挨过来看贴子,“姓花?是徐公子身边那个小花公子?怪哉,他要见你会送帖子?”

    林挽卿没有明答只接过打开帖子与谢雨晴看,帖子就写几个浓墨飘逸的大字:望师弟妹安,偶过,愚兄特来拜见!

    这样的风格和称呼已明帖子的主人。

    “师弟妹”这个称呼就让谢雨晴看不懂帖子意思了,不过她好奇心也不重,丢下这边一时兴起,绕去看翠屏摆出来的新花样糕点了。

    林挽卿合上帖子压到茶盘下,眺目望着天边慢慢滚压的黑云,天色是晃白的亮,是要下暴雨的景象。

    翠屏收拾好空食盒,就与芝芝卷起亭檐下的的竹帘,下雨被淋会坏得更快。

    “小姐,要让那个人进来么?明月姐还在拦着人呢,她让我来先禀小姐,说这个人要得到小姐的首肯才能让他进门。”

    谢雨晴已经吃上新摆的糕点,边吃边不走心问,“那个花公子长什么样?”

    翠屏认真回忆了一瞬,答了谢雨晴的话:“模样是挺漂亮的,很打眼,就是人看起来不那么正经。”

    谢雨晴听完笑得手上糕点酥屑都被抖掉完了,要不是手上还捻着糕点就差拍桌了,“你家小姐就没有惹过正经人。”

    “我看你你是怪不正经的,”林挽卿被玩笑了也不恼,起身淡淡交代两句要走:“我去一趟,你自己玩会儿就回院歇着罢,别被雨困了。”

    “去罢去罢,”谢雨晴已经吃得半饱正饮清茶,随意摆手:“我一个人自在些,吃饱了我自己寻睡处去。”

    谢雨晴是为了躲谢家的人来的,如她自己所表她在谢家俨然已成了一个奇怪的存在,一半人热情巴结,一半暗下绊子,她甚烦厌就求收留来了,手上负责生意也全丢给信任的管事。

    虽这样说,林挽卿还是留下办事比较妥帖的素茶和芝芝看顾着谢雨晴,毕竟人是自己收留的,总不能真随人没有一个章程闷头乱走。

    从亭子到庄门有一段不远的距离,翠屏叫了架與,又安排人送伞过来。

    距门口还有几步林挽卿就让人停了架與,跨出门去,庄门前阔场中牵着高马的花江笑得妖孽,正热情招呼她,“师弟妹!”

    红衣鲜杨,叫人忽略不了的色彩,不同花喻阡的红是少年率性英气,花江的红是艳丽的浓稠,看着诱人无比,实暗含绞杀,靠近便会被那“红”吞噬殆尽。

    花江本想近前两步被明月亮出袖刀拦了下来,但他未与明月动手,反夸了两句明月袖刀漂亮。

    虽然明月未应他一句。

    “花大公子,”林挽卿对于花江的招呼礼貌回应了一句,“不知客来,还请进庄内略用些茶水。”

    花江虽为徐北柠对敌,但是她直觉花江对她无害,本不想接触,只是心中奇怪催念便想要来听听花江今日为何而来。

    就他与徐北柠的关系,花江没有想到林挽卿还会邀他进门喝茶,对这个师弟妹更加喜爱了,实在有趣得紧。

    “我就在这与你说几句话就是,他估计要过来了,不必麻烦进去了,”说着扔过来一个缎布包的盒子给明月,“这是给师弟妹你补上的见面礼。”

    不等林挽卿让明月把“见面礼”还回去,花江就已经翻身上马,扯着缰绳回头嘱咐道:“近日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你,你莫见就是了,要是被缠上就只管找我那师弟。”

    马蹄扬尘而去,鲜杨的红也渐渐消失不见,不到一瞬,天上滚雷炸响,骤雨突来,狂风夹着雨如水网扑来,却又被一把绘梅的纸伞挡了一个干净。

    “怎呆站在雨里?”徐北柠轻揽林挽卿的腰,几步就把人带到了避雨的门廊下。

    甚至连要去送伞接人的翠屏刚迈出的脚都未收回。

    雨势过大,几人进了门厅避雨,翠屏又吩咐让人去厨房备姜汤,厅内因阴雨变得昏暗,明月本想引灯照亮却被林挽卿挥手制止了。

    林挽卿倚门看着瓦帘顷下的雨幕,偶回头与跟着她身后的徐北柠说话。

    “原来他说要过来的人是你。”后想起扬尘而去的花江,这样大的雨怕也寻一个躲处。

    徐北柠知道林挽卿说的是花江,“探子递了消息来说花江往你这里来了,他那人心性不定,行事没有章法,我恐他会想对你出手。”

    “倒也没有,只是来送见面礼的,”说着让明月把见面礼给了徐北柠,“还说会有奇怪的人会找我,让我莫见。”

    与其是说来提醒她的,不如说是故意给徐北柠送消息来的,花江此举亦并非好心,而是看戏的心态。

    “他不屑骗人,倒也可信他的话。”显然徐北柠也明白这层意思,他并不放在心上,手上研究着“见面礼”。

    林挽卿对落雨失去了兴趣,转过目来专心瞧着徐北柠动作好看的摆弄花江那盒子,口中闲聊:“只你一人过来了?”

    “我安排喻阡去另一条路上截他了。”

    “放任他们兄弟相拼是否有些残忍?”非谴责的话,是林挽卿自己好奇,徐北柠对花喻阡的偏心维护任何人可见。

    但兄弟相杀这样伤情的事徐北柠竟舍得花喻阡去做。

    “立场不同,他们迟早要对上,他总不能因为这段关系就畏缩在后。”

    说话间盒子已经被打开来了,盒子里放的不知是什么料子的缎匹,打眼看上去似水波银纹流动,呈在手上又是郁郁月白色,叫人一眼惊艳动心移不开眼。

    翠屏从未见过这样可以直撞进心中的缎匹,靠近盒边双手撑颊看了一遍又一遍,痴痴地发出“好漂亮啊~”的感慨声。

    连平日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的明月也被引得频频侧目。

    “这是什么?”这看着就不平凡的东西不会是她们所了解的,林挽卿问向可能唯一的知情人。

    “沉月锦。”徐北柠也意外盒子里东西。

    “啊?”翠屏满脸不可置信,她虽见识不多,但也知道织沉月锦技艺早已失传,这种盛誉美名的锦缎已经是传闻。

    林挽卿则想得更深,沉月锦只闻名无传物,这种即使有也只会在宫中,且可能是陈年的,因那么好的东西连皇后和当时宠极一时的史贵妃都没有用过。

    若有,这样的好东西宫中早有人穿着显摆了。

    现她面前这锦缎那么新根本不是旧物。

    徐北柠合上盒子,淡声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若喜欢我等下让人送几箱过来,不过没有这么新。”

    林挽卿听着这有些酸的话语,想不到竟是徐北柠口中说出来的,她不由失笑,“只是锦缎而已,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不必费心,我不缺这些东西。”

    除开那第一眼惊艳后林挽卿的确再也没有在意过那个盒子。

    就这一小会儿雨已渐停,徐北柠还有事不能再停留,林挽卿执伞相送。

    到晚间用饭时谢雨晴贪甜多饮了几杯果酒,结果就是自己醉了闹不动林挽卿就回客院歇着去了。

    林挽卿自然去了书房处理白天没有处理完的事。

    快近戌时,翠屏突然来禀:“主子,外有人递话来,武伯过来了,马车就要到庄子门口了。”

    天色这样晚了,如没有大事武栖不会那么晚来找她。

    林挽卿放下手中事,两指揉了揉酸胀的眼,“想是有事,你带着两个人门口去迎一迎他,就往这来罢。”

    悦庄书房比她自己宅子里的大上许多,更设有会客的雅厅,让武栖往这边来十分合适。

    林挽卿估摸着武栖他们要到的时间先到雅厅等着了,夜茶才上,闻得门外唤她。

    武栖人未进屋声先至,“清歌,清歌啊,你看看是谁来了!”

    听得武栖如此高兴,林挽卿心中已有猜想,起身迎到门口。

    果然武栖身后跟着一众她熟悉的人,其中被众人人围着那个不是左赋是谁。

    左赋身后跟着是尔塔娜,看来只有他们二人,竟连一个侍卫仆从都未带,林挽卿觉得他们未必太胆大些。

    已是一域国君,怎可一点防护都没有。

    左赋见她迎出门玩笑一句:“清歌,那么久不见,不让我们进去喝杯茶吗?”

    林挽卿回笑了他一句,“这也算你的地盘,想喝茶水自己进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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