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麾将军戚将军……”

    “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婚事?这么突然!”她二人自幼相识,怎么她从来没有听说嫣嫣多了个婚约。

    “是爷爷定下来的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表妹呢?”

    “湘湘你别问了,我有些烦躁。我……我先回去了。”

    林嫣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傅知湘并非有意打探隐私,只是想着她若有难处自己或许可以帮衬一二。

    眼下看来,林嫣这软弱的性子未能改变,一向是有苦自己吞咽,不知反抗,亦不寻求帮助。

    看着林嫣孤身一人抹着泪跑出御花园,傅知湘有些愧疚,后悔戳中她的伤心事,默默跟在她的身后,护送她平安出宫。

    直到看到对方跑到宫门,上了马车她方才放下心来。

    回府之后,傅知湘立即派人去打探这云麾将军。戚长琴仪表堂堂,武功高强,也是年轻男儿里的翘首。才过弱冠之年,便已经是一从三品上的官了,未来可期。

    既是如此良人,嫣嫣又为何那样不悦?

    ——

    太子外祖父太傅李修安在朝中门生众多,势力庞大,这些年陛下暗中拔除了他不少羽翼,一时有和太子父子反目的迹象。这几年极度宠幸贵妃,不忘提拔贵妃的母家,连带着二皇子也被给予重用。

    中宫皇后几乎不出宫门,从不过问这对父子的事情。

    不禁让一些老臣怀疑陛下有易储的打算。

    太子惩戒丞相女一事成为了长安城内贵族圈里茶余饭后的话头。

    众人怀疑皇家要对相府开刀,不由得担心何时这风浪席卷到自家身上。

    原本打算和相府结亲的人家都偃旗息鼓,小姐们的诗社茶会也只是私下举办,不再给相府递帖子。

    傅知湘本就不爱和不熟的人打交道,如此刚好落了清闲。

    只是在家里的日子多了,和父亲的矛盾也就多了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家,坐没有坐样,站没有站样!以后哪有人家要你?”

    “我分明坐得很好,若真如教养嬷嬷所言,一把椅子只坐一半那剩下一半做出来做什么?就算没有人家要我又如何?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我在江南的时候不也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吗?”

    “那是为父和你母亲的家业,同你有什么关系?打理得再好,那也是我和你母亲白手起家得来的!你这般脾性,谁娶了你……”话至嘴边,傅恪却说不出口。方才气血上头,这才口不择言。如今想要咽下去也是为时已晚。

    “爹要说什么?谁娶了我谁倒霉是吗?”

    “为父不是那般意思……”他一生对人彬彬有礼,唯有对女儿的教育缺乏心思。时间如流水般逝去,不经意间,一口一个“爹爹”抱住自己大腿的软糯团子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待到意识过来时,二人之间早已被一道沟壑生生隔绝开来。

    “我知道爹你不喜欢我。倘若我生来是个男子,是否今日就可以随性恣意坐着?是否就不会对我有这么多的偏见?是否就会觉得是我挑选姑娘而不是被挑选,没人娶的份?”

    宋萋萋生傅知湘时难产,后来受了寒再也不能生育孩子。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傅恪从未纳妾,因此偌大府邸也就傅知湘一枝独秀。

    傅知湘曾见过傅恪抱着别人家的男孩子眼时里投出的慈爱的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你个混球?这种话也可以拿出来说?”傅恪恼怒至极,顾不得丞相的颜面,指着傅知湘,“你娘为了生你受了多大罪,逮着男孩女孩说事,这般话说出来岂不是往她心口戳刀子?”

    “娘不在这里,我自然不会告诉娘。”想到如水般温婉的娘亲,傅知湘原本桀骜的眼神里也蔓延出了几分温柔。

    “太子罚你一事为父还未找你算账,你今日又主动挑起事端,你如今是愈发无法无天了!”傅恪气得胡子都直了几分,举起的巴掌想要扇下去,苦苦挣扎了几番,最后只是落在傅知湘的肩膀上。

    “你衣服上落了灰,父亲帮你拍拍。”

    “不必了。”

    浑厚和清灵的嗓音下是时间隔开的两颗心。

    与此同时,东宫府邸。

    “主子,都查清楚了,卫将军及他的手下将领们虽然心有不快,但尚无异动。”

    前些时日贵妃的生辰宴上皇帝三言两语便收回了卫将军的兵权。

    卫英将军纵横沙场几十载,朝廷需要时他是大楚的希望,开疆扩土,抵御外敌。如今四海太平,万国来朝,上位者立即就卸了他的兵权,难保他的手下不会有异动。

    谢离衍没有抬头,看着手里暗卫传来的信笺,将其在烛火上燃烧殆尽:“退下吧。”

    “是!”

    手下退下后,谢离衍的这间书房内只余下他一人。

    他揉了揉眉心,眼前是各方手下传来的信笺。各地虽有动乱,但幸好只是小打小闹。

    如今,父皇铁了心的针对李家。外祖在朝堂之上培养那么多的李家子弟,任谁都会有所忌惮,何况还是皇后母家,太子外祖,国丈大人。

    念此,谢离衍皱了皱眉。

    丞相为官清廉,忠君爱国,为人却过于古板。煜王那里不可能拉拢到丞相,却也不见得他会现在自己这边。

    夜色已深,宋萋萋跪坐着替沐浴完的傅恪擦拭着头发,“行修,听府中下人说你今日又和羽翎吵架了。你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计较?”

    年近不惑的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想我半生叱咤风云,唯独在女儿的教育上未曾上心,与她生了嫌隙……”

    宋萋萋停下手下动作,将擦拭头发的帕子搁置于桌案上,“行修,其实这三年来我一直很后悔没有把羽翎带在身边。我……我有愧于她。”

    宋萋萋说完,竟然是抱着傅恪哭了起来。

    傅恪一手顺着她的背,一手环着她,“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好哭鼻子。若是让女儿晓得了,该是心疼了!”

    见夫人没有回复,他又长叹一口气,“说到愧疚,最应该感到愧疚的人该是我才对。当年江南大灾,我见百姓可怜,身为父母官的使命促使之下,毅然决然散尽家财,弃你母女于不顾。那天回府,还是扎着小啾啾的女儿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说‘爹爹终于回来啦’,我一边安慰她一次安排人把府里的粮食搬光。临行前,她还紧紧地攥住我的衣摆,哭着让我不要走。我最终还是狠心地推开了她。”

    傅恪将宋萋萋搂在怀中宽慰,在她不觉时一滴浑浊的泪水滴下,不曾声张。

    “当年的事,我虽然也怨你,但是当我亲眼目睹了黎民惨状时还是做出了与你一样的决定。羽翎已经长大了,你其实可以和她说开,她会理解你的。”

    “哎,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女儿如今年岁也是不小了,在江南找个好人家嫁了吧。省的日日和我吵闹。这件事情就交给夫人你了,下个月你们就动身去江南,长安子弟多纨绔,配不上我的女儿。”

    “你这张嘴啊,分明是害怕女儿被卷入皇家斗争,你护不住她。还非得说的像是要撵走女儿一般!”

    一连抄了好几日的《女则》,傅知湘手都提不上劲,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正巧与为她研磨的茵茵视线相撞。

    “茵茵,我想起来一件事啊,那日陛下为贵妃庆生,为诸将士接风洗尘,你为何不去?不去便不去罢,可是我问你时,你脸红什么?”傅知湘这几日为太子殿下的责罚劳神费力,忘了这件事,今日总算是想起来了。

    茵茵低着个头。“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傅知湘看了看眼前已经抄好堆积如山的《女则》纸张,想到还有好多字未抄的痛苦。

    她一边誊抄,一边不忘叮嘱,“茵茵呀,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即便瞒着我,瞒得了一时,又瞒不了一世。你想好了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说。嗯?”

    “知道了。”茵茵不知想到了什么,羞红了脸,低着头搅弄起了手帕。

    “别偷懒,研墨!”傅知湘用毛笔的另一头戳了戳茵茵的肩膀,茵茵笑着磨起了墨。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若是在江南,这等时节,就应该在茶楼里听说书,白墙青瓦,烟波江上,好不惬意。而不是,在屋内抄这劳什子《女则》。

    被禁了整整半个月的足,才终于将这《女则》抄完了。

    起初她还是可以做到仔细地抄写每一个字,随着新鲜感过去,重复乏味的事情做多了也就慢慢龙飞凤舞了起来。

    草书难写,傅知湘写的只能说是丑书,她以为自己该被称为当代丑书第一人。

    “爹,我能不能不去?”傅知湘在她爹的书房里和傅恪争论。

    不为其他,只因为傅知湘的《女则》抄完,需要呈给太子殿下过目。然而傅知湘认为派个人去送就可以了。傅恪却坚持认为傅知湘亲自去送才能显现诚心。

    “不行!本就是太子殿下罚的你,你不去,派个下人去,是表示你对太子殿下的不满吗?若有人治你个蔑视主上的罪,我看你该怎么办?”傅恪背着手,态度强硬。

    无奈之下,傅知湘坐上了府里的马车,去往东宫。

    茵茵曾和她说,民间都是如何传说太子的。什么十四岁便在猎场徒手杀死了老虎,十六岁在沙场建功立业,十七岁时处理政事已经是心狠手辣……

    回忆起那日太子殿下冷飕飕的目光和不近人情的态度度,以及不听自己的辩解胡乱判罪,傅知湘就对太子殿下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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