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八月末,某天吃过晚饭后的晚上,闻牧归突然向裴舒寂提议说要去青岛玩一玩。

    听完他说出口的话,裴舒寂先是怔了一下,太突然了,他说走就走。

    “认真的吗?”她问。

    坐她旁边沙发上的闻牧归垂眸看她在顶灯照耀下有些明亮的眼睛,“嗯”了一声。

    喜形于色,说的就是现在的裴舒寂。

    她本身就打算在夏天结束前去海边一趟,结果现在闻牧归先来跟她讲,要去青岛玩一玩。

    眼尾是翘的,嘴角也上扬,笑起来一如既往。

    看着就纯粹。

    闻牧归一看见她笑就安心,一安心自己心里就开始止不住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想揉她脑袋,想亲她。

    裴舒寂现在一心想着接下来的旅游,没注意到旁边的人过于直接的目光。

    她又开口:“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闻牧归手搭在她后面的沙发背上,没一点坐相,整个人瘫在沙发里,而且有逐渐往身边姑娘那边倒的趋向。

    他说:“明天?”

    “?”裴舒寂认真侧头看他,感受到肩膀上突然传来的温热——闻牧归的肩膀刚和她碰在一起。也没觉得怎么,自然地将手搭上闻牧归另一侧肩膀。

    “你最近不忙了?”

    怀里的人哼笑了声:“在哪儿都能干的活儿。”

    裴舒寂不计较他的逼格。

    自闻牧归说出那句“想飞不就飞过去了”从而她才知道对方是真有飞机起,面对他脱口而出的任何疑似装逼的话,她都能淡然一听而过。

    “行,那我就去请假了,一周?”

    “你定。”

    裴舒寂点了点头,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把假请完。

    “裴舒寂。”他又出声。

    她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在听,注意力依旧放在手机屏幕上,看群里新发的各种消息。

    玻璃镜面上,闻牧归盯着认真低头看手机的人,也没在意她的敷衍。

    自有办法让她把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

    “我现在这样特像你的小媳妇儿。”闻牧归说完这句话,认命一般自暴自弃的姿态,脑袋直接搭在她的肩膀上。

    裴舒寂在听到对方那句“小媳妇儿”之后就开始笑,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那是一片玻璃窗,窗外的路灯和草木以及屋内的家具陈设和坐着的两个人都在里面。

    此时此刻,他身体的支撑点是她,她手搭着他的肩膀,远远一看,还真挺像把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

    “你愿意当就当吧,我没啥问题。”裴舒寂顺着他的话,身体由于笑得厉害一颤一颤的。

    闻娇妻见她笑这么厉害也跟着笑了声,他没再说什么,好像真挺满意这个新身份。

    -

    两人最后商定的出行方式是自驾,从南阳到青岛,一天的车程。

    沿途其他城市还能随时停下来逛一逛。

    真的是说走就走,第二天一早,裴舒寂早早就起床,难得是她去敲闻牧归的卧室门。

    隔着一扇门,裴舒寂听到里面的应答声,知道他已经被叫醒,这才去厨房找吃的做。

    等闻牧归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她刚好将牛奶从微波炉里拿出来。

    他走过去,弯腰将需要用的餐碟和玻璃杯从柜子里拿出来。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却丝毫不见忙乱,似乎无形中建立起了有条不紊的秩序,默契在日常这些细微的小事中尽显。

    裴舒寂接过闻牧归递过来的已经抹好果酱的吐司,她问:“咱们谁先来开?”

    闻言,闻牧归抬眼看了看她的眼底,以往惯有的淡淡青黑此时已经消失不见,说明最近她休息的还不错。

    “我开吧。”他说。

    裴舒寂点点头:“那我等会儿找找酒店,你还没定吧?”

    “不用,”闻牧归这话说得很干脆,“我已经看好房子了。”

    裴舒寂心里有了个猜测,她缓缓放下盛牛奶的杯子,又缓缓提起头,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闻牧归迎上她直白的目光,好像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无奈地笑了下:“想问啥?”

    裴舒寂依旧直勾勾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缓缓开口:“ 闻老板,前段时间你看的那套房,不会和接下来一个礼拜我们要住的房子是同一套吧?”

    闻牧归也没想瞒着,眼里笑意更浓,他“啊”了声,应下:“小裴老师聪明。”

    尽管很多时候都已经能淡然面对一些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但不超对方财力范围的事,眼下这个明晃晃装在眼前的逼还是让裴舒寂有些语塞。

    她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行为。

    “太超过了,闻老板你有实力。”裴舒寂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闻牧归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说,先不管真夸假夸,被她这么说,还挺爽的。

    -

    八点从家出发,中午到达中点站,俩人先找了个地方吃了饭,回来的时候裴舒寂上了驾驶座。

    整整一上午闻牧归也没看见她闭什么眼,怕影响他开车,她没主动挑起过什么话题,都是他说什么她应什么,话一说多还带人工提醒,让他专心开车别说了。其余时间手里都抱着本书,已经读完半本。

    所以在她打开驾驶座车门前,闻牧归先问了一嘴:“能开吗?”

    裴舒寂有些不解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满眼都是“你信不过我车技吗”。

    “你困不困?”这回直接单刀直入。

    “不困,”裴舒寂有点不爽,“你真没劲。”

    屡次开她爱睡觉的玩笑。

    “没,我客气一下。”

    “那我先睡了,你慢慢开。”说完他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下,闭眼。

    裴舒寂无声盯了他两秒,又无声叹口气,从包里拿出眼睛戴上,将车开出了停车位。

    闻牧归睁开眼,入目的先是她的侧脸,开车的时候裴舒寂总是比平时做其他事要认真,闻牧归怀疑是小时候他俩放学回家偶然在路上看到的车祸现场给她留下了点阴影。

    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前方,好像分不出一丝注意力给其他。

    正这么想着,车里的安静就被开着车的裴舒寂打破:“你看啥呢,又不睡了?”

    视线依旧是往前的,脑袋都没动一下。

    闻牧归意想不到地挑了下眉,什么时候不动声色三心二意这套他姑娘都学会了。

    他丝毫没有被说破自己偷看人家后的无地自容,一星半点都没有。

    “累了就换我,这次我真睡了。”说完就闭上了眼。

    裴舒寂眼角弯了弯。

    车驶入隧道,昏黄的灯光涌入相对狭小的车内空间。

    裴舒寂忍不住分出神,侧了侧头。

    半明半暗中,闻牧归本就白的皮肤被衬得更加白皙,近乎病态,他最近似乎没怎么休息好,眼底的暗色与她之前无异。光影随着车辆前行交错更迭,与此同时,裴舒寂收回了视线。

    想想他平时在她面前的那些贫,裴舒寂真忍不住想扶额叹气,根本没法将说话时的他和没说话时的他联系在一起。

    他们两个真的太熟太熟,彼此之间都没隐藏过什么,平时插科打诨说得再过分也能互相将就原谅,因为都清楚如果对方的性格要用狗屎来形容,自己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转变成了这样,也可能一直都是这样,没仔细探究计较过,反正两个人都很喜欢这种方式就是了。

    窗外天色由深到浅、由明至暗,等到华灯初上,路标牌上开始出现目的地名称时,裴舒寂将车停在附近的服务站,和闻牧归一齐下车。还没进市里,车前车后是望不见尽头的长长马路,路两边则是绿油油的田野,方圆十里应该都找不到一家可以吃饭的馆子。于是他们进入服务厅内,打算随便买点食物来果腹。

    裴舒寂昨天没有细问闻牧归买的那套房子的位置在哪儿,所以吃过饭出服务厅后及时与闻牧归换了位置。

    天色彻底变暗时已是晚上八点,将近一天的车程将要结束,车辆终于驶进市区。

    青岛的马路和大多数城市的都有所不同,没有非机动车道,整天街上自行车、电动车和机动车一起跑,让人莫名没安全感。

    在第十个长红灯前踩下刹车等待后,闻牧归抬手按了下手边的按钮,裴舒寂那边的窗户缓缓落下,失去车窗阻隔后的车笛噪音变得清晰且刺耳,她不理解他突然开窗的原因,刚想去问,鼻尖处便传来了淡淡的腥腥的海潮味。

    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捕捉到一丁点海水的味道后,随后再呼吸总觉得自己离海边越来越近,潮浪气味愈加浓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裴舒寂将额头抵上了未完全降下的玻璃窗底部,感受着海滨城市的清凉夏夜。

    空气流速逐渐变慢,身处喧嚣车流中却不觉烦躁,只想红灯再长一点,一点就足够,吹过来的风携着自己喜欢数年、渴望已久的味道。

    身边还有一个他。

    这一切,都仿佛让她做回了十七岁的那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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