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过后我一开始觉得终于有自己安排的时间,后来几个月,会在半夜看钓鱼的大叔在月亮下甩杆,听他给我讲解明早要下雨,现在河里的鱼涌动,我就看着他两个小时上了一条鱼,又放回去。

    我和室友半夜在艺术学院,我们追逐,他躺在艺术作品展厅一副油画下面,我突然在旁边的一面墙停住,他也跟过来,我一个土木的怎么认识。

    “你看的懂?”

    “嗯。”

    “这一定不是草书,是楷书篆书隶书之类,高考考过。”

    “隶书。”

    “是吗?”

    “曹全碑。”

    他用手机照亮凑近看下面的角标卡片署名:“还真是。”

    “你知识面这么广了吗?”

    他见我不说话,夜晚没灯就手机照亮挺骇人的尖细声:“你别说你也会写。”

    我会背,不会写。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会写。

    她现在在干什么?

    会不会还在喝酒?

    有好好上课吗?

    我一无所知,不想再想,我要忘记,以后也见不到。

    那天晚上,我梦见她,怕什么来什么,我很抱歉,她只是不说一句话,她在前面走,我不自觉跟着她,她早早毕业结婚生子离婚,一个人漂泊,形容枯槁,在昏暗不见阳光的地下室看书,我看她四处刀疤的双手,第一次见面她想我带给她创可贴,那也是因为我造成的创口,她过年割的也是我让她回家,她受不了家里压力在墓碑面前划开,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个温柔的人,只是怪了些。我有些害怕,她怎么满手都是了,我开始哭泣。

    是不是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我,我没有做救赎她又丢弃她的行为,是不是她现在会和自己爱的人琴瑟和鸣,不会有这么痛苦。

    我想拥抱她。

    我后悔了。

    如果她不提分手,我和她可能会一路走到结婚吧。

    明明我都说了,我永远不会说分手,为什么还要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我想留住你,不想你走,也不想失去你的联系,为什么?

    第二天室友下课给我发我昨天晚上哭的视频,直到抱住被子才沉睡,他们以为我要说梦话,所以就录下来。

    为什么刚开始没什么感觉,一直到后面我也忘了,还是会失落。

    总觉得人一生会遇见爱自己的人很少,我应当珍惜。

    我一直在台上等待,直到司仪让她上台,她就和她爸爸从门口走过来。

    她喜欢蓝色我就安排了很多灯光气球都是蓝色,试婚纱她想自己一个人去,我焦急的和柳丞岁等在家里,挺郁闷的,今天看,真的好漂亮。

    好漫长的路,她爸爸挺难过,眼含泪光,明显刚哭过,到半路,她是丝毫没给她父亲煽情结语的空间,她就轻飘飘的走过来了,我又觉得好慢,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笑,也没有流泪,我又怕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们牵手,所有人都注视我们。

    提前把戒指摘了的,我给她换到右手。大家鼓掌,我看着她平静的脸,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我想,如果我出半点事,她肯定会哭。

    我们亲吻,我把她揽腰提起来。

    “新人有没有想对众位来宾说的话呢?”

    话筒先递给她:“我不当家让他讲吧。”

    “听说新娘是书省人,而且是事业有成的创业者,还当不了家?新郎你对此怎么看?”

    话筒递到嘴边:“我刮目相看。”

    台下哄堂大笑,气氛活跃。

    “哈哈哈,新郎真的很风趣幽默。”

    她被我牵着扔捧花,给到我的初中同学,是一直的朋友,果真和她说的一样,我这一生中,除了曹泉是变数,其他都稳定。

    他和他最开始的那个人走散了,现在到他上台,我也希望他幸福。

    我手里握着的就是幸福。

    敬茶的时候曹泉爸爸还在哭泣,她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和我换位置,她不想敬他,我问为什么,她踮脚凑近我耳朵:“我不想看假的。”

    我心疑惑,曹泉,如果我是假的呢?连你父亲血脉相连你都能看出来,为什么到我这里选择性失明?连你要离开他了,你流同样的血,都厌弃他作假,那我呢?

    我第一次对她感兴趣是因为她和我高中喜欢的人穿了一模一样黑白的衣服。

    她不知道。

    我叫她父亲,不知道带什么样的感情,这个男人是一个好丈夫,但不是一个好父亲,他打死狗,也年年过年打伤曹泉的事情,他又生了她,流了和我爱人一样的血,我叫他:“爸爸。”

    她改口,敬我父亲。

    “爸。”

    我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已经很久不叫她父亲爸爸了,她独立很早,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我让她回家,是对她精神的摧残,她回到家,一遍又一遍的哭泣,我才后知后觉。

    世俗规则我所看重,她也顺遂我的意愿,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压抑的环境会把人逼疯,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就算我力量微弱,但我是希望,可以缓轻吧?我当时抛弃她了。

    她父亲一直想安排致辞,她不让,她父亲就言辞激烈自己在这个婚礼不出一分钱,她在我面前很少谈钱,之前年轻的时候,一谈钱虽然不吵架,但我能看出她不喜欢,我只是没想到她父亲刚刚谈钱,她这么痛苦,冷漠。

    还好我两头哄,老婆这边我说一句她一定会听我的,但她父亲这边大道理很多,我很难想象她的青春面对的是比现在中年更加激烈的更年期时候的男性。

    我想让她松口,抱住她摇摇晃晃:“乖乖,让他讲吧,这没什么的。”

    她总算没绷着脸,温柔很多:“我不想他染指。”

    “但你让他来了,就已经是了呀。”

    “对不起,让你难办了。”

    “之前约法三章里你再说对不起怎么办?”

    我轻轻捏她耳朵,她真的很漂亮,我摩挲她跟腱,长裙遮住的,却更吸引我的。

    她父亲到底还是讲了,滔天大论,真是相爱相杀,我看着他在台上讲,他渐渐衰老了,她家里母亲控制,父亲想孩子都升官发财,四个孩子就像养老保险,这就是血脉相连。

    最后拍合照,一桌一桌的敬酒,突然到一桌,一个姗姗来迟的客人,白色连衣裙,我视力很好,她没看见,是我同学那一桌,我并没有请她,是谁请来?

    曹泉不可能有联系方式的,到那一桌,我继续话术,桌上都是知道我给她表白过的。

    曹泉就像没看见,笑过继续下一桌,突然有拉住她的。

    “新娘怎么不认得?”

    我眼欲横刀,曹泉停留,微笑可掬:“怎么了呢?”

    那好像是她的朋友吧,我不认识,为什么会来。

    “我不请自来,你开心吗?”

    “荣幸至极。”

    她抓了桌上的满杯白酒,闭眼灌了,眼角微红,我老婆好像受委屈了,我让那个朋友去抱了柳丞岁过来,她接过孩子,站直,没看她,面向全桌人:“招待不周,用餐愉快。”

    我们敬完到司仪宣布婚礼宴席结束,她捂着肚子,酒太烈了,她泪水出来,我顺她的背,一开始我还怕她因为变故而责备我,质问我。

    她一句话没有说,我反倒松了口气,我不需要害怕,我心清明,问心无愧。

    “还难受吗?”

    “想吐。”

    我递垃圾袋给她,她又难受的吐不出来。

    柳丞岁想抱她伸手嚷妈妈,她抱过来又柔了很多,叫他的名字,难受也逗他开心,眉毛皱的不行。

    我抱过来,他要再折腾曹泉就真得吐了。

    “巧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她本来靠着桌子捂着腹部,扯苦笑:“你还记得。”

    两个都是真诚且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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