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着陆。”

    修长葱白的手按下发送键,陆月这才再次抬头四处望望,仔细打量机场,终于对着玻璃外按下快门。

    咔嚓。

    两抹柔白在一片蔚蓝的怀抱里相互追逐。

    看着回复的定位信息,陆月拢了拢自己的羽绒服走出机场赶往地铁站,行李箱跟在她的身后滚着雪,一路又脆又涩的踩雪声“嘎吱嘎吱”地晃悠悠哼着。

    地铁是到老城最便捷的交通,从机场到国王新广场(哥本哈根城区一个站点)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多方便。

    但其实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打车去市中心需要三百多克朗,但是坐地铁只需要36克朗。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等了十分钟左右,陆月就坐上地铁了。可能是因为来哥本哈根游玩的黄金时间是在春夏季,所以地铁上并没有多少人,陆月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后就注意着哪一站下车。

    国王新广场站到了。

    陆月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跟着指示标走出地铁站,在门口张望一圈没发现人,就又拖着行李箱挨在路边的公交车站。

    手上却没有停下,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敲字。

    六便士:【顾楚之,我都出地铁站了,您老还要多久到地方?】

    等了几分钟,那边回了消息。

    顾楚之:【……】

    再说顾楚之这里,在陆月刚下飞机给他发消息时。

    顾楚之收到消息扔过去定位和几句怎么坐车的叮嘱后,刚准备退出界面就看到微信上弹出来的新消息,犹豫几秒,认命点开头像。

    函数:【帮兄弟个忙,院里的安排,周五学校一个讲座,得照相,你周五不是没课嘛,随便帮我照几张就行】

    顾楚之正在打算拒绝,就看到消息又蹦了出来。

    函数:【看你那边正在输入中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我,谢了顾哥,回头请你一次免费体检】

    G:【……别喊哥,折寿。】

    屏幕那边的人看着发来的消息,被气笑了,起身将白大褂的扣子扣好,放两支笔在胸前口袋,拍了拍干净的衣袖,夹着病历本有模有样地出去查房。

    注意文件保存发送后,顾楚之这才关闭电脑从座位上起身添了件马甲后,捞起自己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风衣,开车去接那个还在车站等到无聊的好友。

    顾楚之离得好远就看见穿着奶黄色羽绒服的好友无聊的坐在行李箱上。奶黄色,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黄色的飘扬空中的垃圾袋。当然,这话顾楚之没有跟陆月直接说。

    “嗨,顾楚之,这儿!”陆月激动地跳下行李箱,看着朝向自己行驶而来的车疯狂招手。

    顾楚之放下车窗,看向突然闪现到自己面前的脸,没忍住开口道:“你确定这样喊不会喊错车?”

    “哈!”陆月哈出一团白雾,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如果不考虑她这十几分钟经历的尴尬。

    顾楚之点点头,视线落在陆月身后那个超大的粉色兔子的行李箱上,下了车对陆月说道:“放在后备箱,你先上车。”

    “得!”陆月见放好行李后连忙坐进车内,对着自己的手就是一阵哈气。

    “北欧这鬼天气,冷的见鬼。”陆月轻轻的搓着手,余光瞄到身边的男人穿着一身风衣,陆月更加是像见了鬼一样,冻得有些苍白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里也是按捺不住的讶异,惊呼道:“你不冷?”

    “习惯了。”

    “你是这个!”陆月伸出爪子比了个大拇指,又连忙收回去接着道:“我选择温度。”修长纤细的手可惜关节被冻得红彤彤的,陆月又一次拉紧自己的奶黄色羽绒服。

    顾楚之只是笑笑,伸手在车里摸索,将拿出的东西扔给陆月,“热咖啡,先喝着。”

    接过顾楚之递过来的咖啡杯,陆月快速地拧开,想要凭着这一杯咖啡暖暖身子,“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

    “要我看,你也该回国待一段时间了,把你身上这在哥本哈根披上的冰给烤一烤,”陆月半开着玩笑的给出建议,看到面前的人仍然是认真地开着车,并没有一丝动容,自觉无趣,陆月又扯开话题,接着讲述自己为什么跑来北欧。

    “其实我就是想跑出来散散心,我都好久没有旅游了。”

    闻言,顾楚之忍不住看了陆月一眼,忍不住开了口,“你十一假期喂了狗?”

    陆月:“……”

    愿你闭嘴,人间绝美。

    喂狗倒是不至于,但的确刚开车赶到蹦极景区,就被一个电话立刻召回补位工作室一位因为高速车祸不能跟进度的摄影师,路上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提醒着开车慢些,说假期是车祸高发时段。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赶回去发生车祸的可能性更小,陆月没说。

    “但其实我真的是出来散心的,我可是连今年的年假都给用了啊,千里迢迢从魔都坐飞机赶来哥本哈根就是来找你叙旧,你这人怎么一点激动和感动的反馈都没有啊。”陆月一句话真假掺半,毫无压力和羞耻心得说出来。

    正在开车的顾楚之面无表情接道:“你巴不得提前用掉年假,说为了我来北欧,路边的狗听了都巴不得咬你两口。”

    号练废了。

    顾楚之的小公寓在诺雷布罗区,距离他任职的G大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陆月端着手中的热咖啡看着路边的建筑,偶尔跟顾楚之搭话,“想不到,学校附近还有赌场,真是,,,放得开。”

    顾楚之顺着陆月的视线看去,解释道,“哥本哈根赌场,和国内我们以前认知里赌场不太一样。这个赌场面积小,银码盈利也少,而且荷官主要用丹麦文进行主持,所以除了本地人偶尔玩一玩,他可能更多是为娱乐,里面的酒鬼可比赌鬼多得多。”

    陆月抬手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论和想法,“那就是哥本哈根夜里一个霓虹装饰了。”

    “所以你是想进去玩一把,结果发现是个酒吧?”陆月想象了一下站在台前发现无从下手的顾楚之的窘状,根本忍不住好奇心就打趣问道。

    顾楚之:“不,是同事聚餐。”

    陆月:“啊,这样。”没趣。

    “前面,城中河道。过几天我要回学校代课,你估计待不住,可以自己来这边看看,风景也还不错。”顾楚之介绍着,看到陆月激动的眼神,补了一句,“不过,很可能不是你喜欢的格调,到时自己看吧。”

    陆月挑眉,“可以。”

    夏季本是来哥本哈根旅游的黄金期,但是陆月的确是想这个冬天来北欧看看,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不太喜欢夏季略显温和的天气,比起温和的北欧夏季,冷冽的冬季或许更适合挑战。

    车窗外沿着河道是各家门店的灯光,洒在河道两侧的星星点点,披着冰层的河流上带着冬季限定的奶白色碰撞着两旁灯光晕染着迷乱夜色。

    顾楚之在哥本哈根的房子是刚买的,房屋陈设很有北欧的风格,冷暖协调,简约自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入乡随俗。

    “不对啊,你之前还在电话里说你住在学校分配的公寓里,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在这里买一个房子了?”陆月收拾好行李后,就下楼坐在懒人沙发上开始盘问。

    “还有这个东西,”陆月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姜黄色懒人沙发,身上的奶黄色和身后的姜黄色形成和谐的渐变,“你一直都是黄得很内在,怎么现在那么闪耀黄了?很明显,这也不是你的风格。”

    顾楚之觉得自己的脸上一定会出现裂痕,还是从天灵盖劈下来的那种。

    陆月终于在自己的这个对年好友身上看到了这几年来的第一个破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抓住不放,“如实交代。”

    “二手房,有什么怪的?”

    陆月眯着眼睛看向顾楚之,轻笑一声,“我看不出来这是个二手房?”

    顾楚之没说话,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坐在沙发上的陆月被一声关门声惊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楚之为人就像他的教学记录本,板正端正,因为觉得每天在穿衣搭配上浪费很多时间是不值得的,所以他的衣柜里常常只有经典的,其实也就是最基础的那三种颜色,简称男人的三基色——黑色,白色和灰色。但是他有活得很“精致”,精致在每一个袖口的位置和对称角度,每一双一丝不染的皮鞋,每一件没有压出褶子的衬衫和西装。陆月就觉得没趣。

    “活得比棺材板还死板”是陆月经常拿来评价自己的这位大学教授朋友的评语。

    所以出现在客厅里的姜黄色沙发就很不合常理,陆月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想到。顾楚之,一位只懂得男人三基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选择这种明亮到出奇的颜色呢?白色已经是他对亮色的接受的最大范围了。

    所以要么是顾楚之疯了,要么就是出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综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姜黄色沙发。”陆月松开手,把这条语音发送了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弹出来聊天框,陆月猛然想起这个时间段是顾楚之的工作时间。

    五盏茶的时间和容量换不来一个坑位。换言之,这个时间点根本不要幻想顾楚之能从他的书房里抬起头看一眼手机消息。

    陆月撇撇嘴就打开行李箱拿出睡衣进了浴室,“八卦不能耽误我洗澡”。

    “叮咚~”陆月听到手机提示音,放下吹风机火速回来看消息。

    G:【我可以请假带你去精神病院,勿谢。】

    陆月切了一声,打开备忘录,“姜黄色沙发,时间和颜色不符合常理,顾楚之也很明显在逃问题,这个b绝对有狗。”说罢扔下手机,转身进浴室接着吹头发。

    第二天,陆月坐在一楼的餐桌前,捧着热牛奶出神。

    顾楚之今早就开车赶去学校,因为昨晚在书房一阵捣鼓后发现好像有什么信息需要修改,“很急”是顾楚之给陆月的答复,黑眼圈是陆月自己看到的原因。

    陆月本来也没有指望着顾楚之能够好好地带她去玩一圈,赶去车站把自己给接到他住的地方已经是极限,莫强求。

    不想一直窝在屋子里的陆月登登地跑上二楼,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设备立刻要出门,美名其曰:“采景。”

    可能是因为上午的缘故,哥本哈根明亮的通透。抬头就是蔚蓝和柔白,目光所及的被刷成明黄、砖红、天蓝等颜色的尖尖民居,以及从陆月面前一闪而过的红色大巴都洋溢着欢快,像是一个被充满了气的气球,下一秒随时飞往未知的上帝。

    在国内,一般只有在雨后才能看到这么通透的景色。陆月突然明白了自己多年的好友为什么能在这个冷到恨不得长毛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

    被打翻的调色盘,从天堂一泻千里,再肆意铺洒。

    上帝是故意的,调色盘惊扰玻璃瓶,碎玻璃躺在房顶笑着风的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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