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陆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在弄巷里追赶阿猫阿狗的“小霸王”。没有乘坐大巴，就这么背着自己的摄影设备，走一路拍一路，可能是露珠里的绿色草坪，可能是一排五颜六色的房子，可能是脑洞色彩兼具的一墙涂鸦，也可能是在街角花店挑选木春菊的老夫妇。
没有来过的哥本哈根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新的世界，不同于她在国内拍桂林山水的风雅，没有江南水乡的恬淡，也不是北国寒季的硬烈，这里是一个色彩的童话世界。
陆月是一个摄影师，之前在路上跟顾楚之说自己好久没有出来旅游当然是骗鬼的。
虽然手头上的一个大项目结束了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原因是自己这迟来的“叛逆”。每次回家的“相亲仪式”，和父母沟通不下爆发的一次次争吵，对自己未来工作的迷茫全都一股脑在十一假期的时候轮番轰炸。所以在十月底结束项目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请了年假飞来北欧。
如果完全按照父母的思想成长，那最后的陆月还是陆月本人吗？
带着自己在开放式三明治店里随意点的两份套餐，陆月乘着星川晃晃悠悠地赶回顾楚之的家。却发现顾楚之已经坐在沙发上，不是那个姜黄色的懒人沙发，是旁边的灰色沙发，正翻看着一本书。
陆月瞄了两眼，啧了声。
隔行如隔山。
拿起三明治，陆月坐进旁边的姜黄色里，有一种非要把自己揉进这团姜黄色中不可的架势。
顾楚之放下书，端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一样。
“兄弟，别跟个呆，，，机动作似的，”陆月抬手把另外一个三明治扔给顾楚之。
“陆……”顾楚之接住三明治就开口，结果名字发音都没有结束，就被陆月扼杀在喉咙里。
“先让你面前这个人快乐的填饱肚子。”
顾楚之笑，陆月看着他扯出来角度刚刚好的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食不下咽，什么叫味同嚼蜡。
看着顾楚之牵动嘴角，薄唇微张，陆月想，看，他妈死神开口了。
“我张嘴说话耽误你张嘴干饭了？”
陆月：“积德，上帝，懂？”
“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坚定的无神论者。
无神论者。
陆月细品这九个字，无语凝噎，抱着三明治接着啃，食不下咽，味同嚼蜡，“得，您老人家是有什么想说的。小的洗耳恭听。”
陆月快乐干饭的心情一哄而散，但是因为不想浪费食物就不得不捧着手里的三明治慢慢啃。因为不想莫名恼怒就找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开口说话都是带着满腔的刺儿直冲冲地冲到顾楚之面前。
顾楚之就像一潭水，刺儿在他身上没用，轻的浮在上面，重的全都沉到水底去。
“咳咳，”顾楚之来了个开场白，陆月睨了他一眼，心理盘算着顾楚之能给她讲些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那么郑重。
“陆月，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陆月：“……”
请我帮一个忙？这是请人的态度和语气？这分明是请走我！
陆月被气笑了，没有犹豫，“不帮。”
两个人，一个没说帮忙内容，一个也不管委托内容，都是直冲冲的来，直冲冲的撒气。
意料之内，一群在一起鬼混了三四年的朋友了，《聊斋志异》天天听，也该知道人皮下的是什么品种的狐狸了。
顾楚之看着陆月缓缓开口，“姜黄色沙发。”
陆月：“？”
顾楚之挑了一下眉，也只是一挑眉的功夫，陆月跳了起来，一拳头捶在对面穿着黑色毛衣的人身上。
“成交！”
北欧的清晨多是寒冷，陆月勾头望向窗外，果然不出所料，四下无人，顿觉有趣。于是随意捞出一件青灰色羽绒服，戴着自己早几年跟风莫兰迪色买的复古绿格林纳达围巾，陆月对着镜子兀自看了看，觉得自己可以转身钻进北欧森林游荡一身雪回来给壁炉降降温。
“镜子镜子，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陆月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顾楚之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陆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瞪大了眼睛。
“你给我家镜子留条活路。我怕它笑裂了。”
顾楚之缓缓走来说道，陆月看到来人定了神，轻咳两声，“今天是你有求于我。”
陆月特地强调“你”“我”两个字，勾起嘴角，走到餐桌旁拿起可颂，看着向餐桌走来的顾楚之接着说道：“态度要温和，用词要委婉。”
“别对我家镜子逼良为娼。”顾楚之拉出椅子坐下，欣然说道。
陆月：“……”
我可谢谢您了。
其实顾楚之拜托的忙是很好解决的对于陆月而言，因为本身就是摄影师的她去到学校取景拍摄人物的确很好操作。听顾楚之说是自己在这里的机缘巧合认识的一位医生，毕业学校和他一样，不过就是这位医生从G大的健康与医学科学院毕业后直接进学校名下其中一家附属医院工作，而顾楚之选择留校任教，仔细算起来是一个比他大两届的学长。
“但是你也不要因为是位学长就很拘谨，这个人，”顾楚之顿了一下，斟酌着词语，“你把他当个人就行。”
陆月就没有从顾楚之的嘴里听到几分没有嘲讽的话，所以也就当做是他的嘲讽，但也知道顾楚之是为了自己好，便拿着胳膊肘怼他一下，语气轻松平常：“嘿，放心，没怂过。”
顾楚之不信鬼话，但忍住，没接着吐槽她。
陆月也想过这么简单为什么顾楚之不自己去，反而拜托她来。
顾楚之很认真地反问了她这个问题，“能动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手？”
路上的车程很快，停车下车后，陆月背着自己的摄像机走在顾楚之身边。
学校的确很大，顾楚之带着陆月在校园里兜兜转转，最终走进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大建筑。
“马士基大楼？”
听到陆月的疑问，顾楚之点头，拿出证件已示凭证，边往里走边接着说，“讲座时间大概两个小时，我送你过去，这边。”
顾楚之低声提醒陆月转了方向，又接着开口道：“你在里面架好设备如果需要，按照你的拍照习惯就行，只要走动不发出很大声响。”
陆月跟着走，听着应着。
陆月帮的这个忙就是她两天前刚到哥本哈根时顾楚之接的那条信息里的忙，早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顾楚之就知道自己的周五又可以泡在工位上，虽然自己需要从城市校区开车把陆月送到北校区。
“到了，”顾楚之站定在一间立体教室门前。
陆月抬头看到教室编码【A1126】，默默记下。接着与顾楚之前后进到教室里面，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陆月扭头，侧身挑眉示意教室，开口：“什么情况？”
顾楚之摸摸鼻子，没看陆月，道：“让你提前熟悉熟悉场地。”
因为顾楚之的任教学院在城市校区，但是今天帮忙拍摄的讲座是北校区的健康医学院，所以他选择了提前把陆月送到目的地。
陆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在找教室的路上，顾楚之一直在强调各种注意事项，叮嘱这儿唠叨那儿，原来都是为了十分钟后能够心无愧疚地将自己扔在这里。
六便士：【所以我想知道甲方贵姓尊名。】
G：【韩戍】
陆月看到名字，念了出声，“韩戍。”
顿了一下，函数？陆月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所以顾楚之为什么知道讲座教室但是不直接把甲方微信推给她，这名字一看他妈明明是个中国人！中国人怎么会不用微信！
教室很宽敞明亮，整体上是一个以讲台向外的宽扇形，阶梯教室，十五排三大列，分割的非常优美。教室整体配色也很温暖，原木式的地面和隔温墙，被灯光圈上一层层暖；往前是椅子，教室的椅子是连体式，用的是渐变的红色，每一小组中的每一把椅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红色，橘红，粉红，玫红，酒红等等一色排开；再往前是教室后部，八根直径约一米的大理石柱子，烟灰色给这间教室增添了厚实感和严肃感。
这间大胆配色的教室让陆月心旷神怡，一扫刚才的暴躁，乐嘻嘻地背包走上阶梯，准备跑到教室后面找几个角度选定三脚架的位置。
陆月很喜欢摄影的感觉，但是因为高中学的文，所以无缘摄影专业。
顶着来自父母的“社团要利于学习”观点的压力，跟家人短交锋长拉锯许久陆月终于加入了摄影协会，于是就从大一开始了每天不是泡在学校的冲洗室就是奔波在各个室内外场景地拍摄的现场，甚至摄影专业的老师都会记住有一个每天来上课的非专业学生叫陆月。
好的摄影不仅仅受到自身的审美，观感，价值，内心感受的影响，也会受到熟练度的影响。只有长时间跟踪拍摄，才能对光影变化的感知更加敏锐，才会知道在太阳升起的整个过程中在哪一秒按下快门才是自己心中的所谓“新生”，才能真正的在镜头面前和镜头里面的世界对话。
“通过镜头和镜头里面的世界对话”
陆月突然想到曾经在大学课堂上老师拿着相机说出的这句话，那天就是，陆月第一次看到清风吹进来的微光轻飘飘地停在老师周围低语，她想，可能那是镜头下的另外一个世界。
三脚架最终被陆月放在了后台偏向右的位置，因为教室东西走向，恰是清晨，陆月弯腰看着镜头，想等一个太阳。
镜头被设置成广角，陆月透过镜片仔细看着“外面的”教室，站在高处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从后部顺着扇形，由宽渐窄，最后整个视角集中在前方……前方的一个人身上。
一个人身上？
手上搭着青灰色羽绒服，白色的衬衫衣领微开，身形高大却不显得猛壮，宽肩窄腰，下身浅蓝色的西装裤让其显得清爽干净，落落一站，体态放松但是却不显得颓丧，倒是有种北欧森林落雪满青栀，雨后初霁的感觉。
森林的……太阳？
陆月觉得接着在镜头里打量别人不太礼貌，于是便抬头，看着那抹淡色，往下方招了招手，控制着声量喊道：“您好？”
女孩低眉垂眸，男人应声回首。
一俯一仰。
四目相对。
韩戍多年之后仍是记得那天清晨他终于见到了自己以为的不会相见。
前后距离不过五十米，上下空间不过百平，但是却像穿梭了整个宇宙去环抱了一条银河，是无限长无限宽和无限时划过彗星轨道，带着亮尾，最终交汇，爆炸，盛开，绽放。
是宇宙银河在你和我的眼前流淌。
没有来过的哥本哈根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新的世界，不同于她在国内拍桂林山水的风雅，没有江南水乡的恬淡，也不是北国寒季的硬烈，这里是一个色彩的童话世界。
陆月是一个摄影师，之前在路上跟顾楚之说自己好久没有出来旅游当然是骗鬼的。
虽然手头上的一个大项目结束了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原因是自己这迟来的“叛逆”。每次回家的“相亲仪式”，和父母沟通不下爆发的一次次争吵，对自己未来工作的迷茫全都一股脑在十一假期的时候轮番轰炸。所以在十月底结束项目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请了年假飞来北欧。
如果完全按照父母的思想成长，那最后的陆月还是陆月本人吗？
带着自己在开放式三明治店里随意点的两份套餐，陆月乘着星川晃晃悠悠地赶回顾楚之的家。却发现顾楚之已经坐在沙发上，不是那个姜黄色的懒人沙发，是旁边的灰色沙发，正翻看着一本书。
陆月瞄了两眼，啧了声。
隔行如隔山。
拿起三明治，陆月坐进旁边的姜黄色里，有一种非要把自己揉进这团姜黄色中不可的架势。
顾楚之放下书，端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一样。
“兄弟，别跟个呆，，，机动作似的，”陆月抬手把另外一个三明治扔给顾楚之。
“陆……”顾楚之接住三明治就开口，结果名字发音都没有结束，就被陆月扼杀在喉咙里。
“先让你面前这个人快乐的填饱肚子。”
顾楚之笑，陆月看着他扯出来角度刚刚好的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食不下咽，什么叫味同嚼蜡。
看着顾楚之牵动嘴角，薄唇微张，陆月想，看，他妈死神开口了。
“我张嘴说话耽误你张嘴干饭了？”
陆月：“积德，上帝，懂？”
“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坚定的无神论者。
无神论者。
陆月细品这九个字，无语凝噎，抱着三明治接着啃，食不下咽，味同嚼蜡，“得，您老人家是有什么想说的。小的洗耳恭听。”
陆月快乐干饭的心情一哄而散，但是因为不想浪费食物就不得不捧着手里的三明治慢慢啃。因为不想莫名恼怒就找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开口说话都是带着满腔的刺儿直冲冲地冲到顾楚之面前。
顾楚之就像一潭水，刺儿在他身上没用，轻的浮在上面，重的全都沉到水底去。
“咳咳，”顾楚之来了个开场白，陆月睨了他一眼，心理盘算着顾楚之能给她讲些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那么郑重。
“陆月，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陆月：“……”
请我帮一个忙？这是请人的态度和语气？这分明是请走我！
陆月被气笑了，没有犹豫，“不帮。”
两个人，一个没说帮忙内容，一个也不管委托内容，都是直冲冲的来，直冲冲的撒气。
意料之内，一群在一起鬼混了三四年的朋友了，《聊斋志异》天天听，也该知道人皮下的是什么品种的狐狸了。
顾楚之看着陆月缓缓开口，“姜黄色沙发。”
陆月：“？”
顾楚之挑了一下眉，也只是一挑眉的功夫，陆月跳了起来，一拳头捶在对面穿着黑色毛衣的人身上。
“成交！”
北欧的清晨多是寒冷，陆月勾头望向窗外，果然不出所料，四下无人，顿觉有趣。于是随意捞出一件青灰色羽绒服，戴着自己早几年跟风莫兰迪色买的复古绿格林纳达围巾，陆月对着镜子兀自看了看，觉得自己可以转身钻进北欧森林游荡一身雪回来给壁炉降降温。
“镜子镜子，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陆月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顾楚之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陆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瞪大了眼睛。
“你给我家镜子留条活路。我怕它笑裂了。”
顾楚之缓缓走来说道，陆月看到来人定了神，轻咳两声，“今天是你有求于我。”
陆月特地强调“你”“我”两个字，勾起嘴角，走到餐桌旁拿起可颂，看着向餐桌走来的顾楚之接着说道：“态度要温和，用词要委婉。”
“别对我家镜子逼良为娼。”顾楚之拉出椅子坐下，欣然说道。
陆月：“……”
我可谢谢您了。
其实顾楚之拜托的忙是很好解决的对于陆月而言，因为本身就是摄影师的她去到学校取景拍摄人物的确很好操作。听顾楚之说是自己在这里的机缘巧合认识的一位医生，毕业学校和他一样，不过就是这位医生从G大的健康与医学科学院毕业后直接进学校名下其中一家附属医院工作，而顾楚之选择留校任教，仔细算起来是一个比他大两届的学长。
“但是你也不要因为是位学长就很拘谨，这个人，”顾楚之顿了一下，斟酌着词语，“你把他当个人就行。”
陆月就没有从顾楚之的嘴里听到几分没有嘲讽的话，所以也就当做是他的嘲讽，但也知道顾楚之是为了自己好，便拿着胳膊肘怼他一下，语气轻松平常：“嘿，放心，没怂过。”
顾楚之不信鬼话，但忍住，没接着吐槽她。
陆月也想过这么简单为什么顾楚之不自己去，反而拜托她来。
顾楚之很认真地反问了她这个问题，“能动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手？”
路上的车程很快，停车下车后，陆月背着自己的摄像机走在顾楚之身边。
学校的确很大，顾楚之带着陆月在校园里兜兜转转，最终走进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大建筑。
“马士基大楼？”
听到陆月的疑问，顾楚之点头，拿出证件已示凭证，边往里走边接着说，“讲座时间大概两个小时，我送你过去，这边。”
顾楚之低声提醒陆月转了方向，又接着开口道：“你在里面架好设备如果需要，按照你的拍照习惯就行，只要走动不发出很大声响。”
陆月跟着走，听着应着。
陆月帮的这个忙就是她两天前刚到哥本哈根时顾楚之接的那条信息里的忙，早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顾楚之就知道自己的周五又可以泡在工位上，虽然自己需要从城市校区开车把陆月送到北校区。
“到了，”顾楚之站定在一间立体教室门前。
陆月抬头看到教室编码【A1126】，默默记下。接着与顾楚之前后进到教室里面，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陆月扭头，侧身挑眉示意教室，开口：“什么情况？”
顾楚之摸摸鼻子，没看陆月，道：“让你提前熟悉熟悉场地。”
因为顾楚之的任教学院在城市校区，但是今天帮忙拍摄的讲座是北校区的健康医学院，所以他选择了提前把陆月送到目的地。
陆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在找教室的路上，顾楚之一直在强调各种注意事项，叮嘱这儿唠叨那儿，原来都是为了十分钟后能够心无愧疚地将自己扔在这里。
六便士：【所以我想知道甲方贵姓尊名。】
G：【韩戍】
陆月看到名字，念了出声，“韩戍。”
顿了一下，函数？陆月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所以顾楚之为什么知道讲座教室但是不直接把甲方微信推给她，这名字一看他妈明明是个中国人！中国人怎么会不用微信！
教室很宽敞明亮，整体上是一个以讲台向外的宽扇形，阶梯教室，十五排三大列，分割的非常优美。教室整体配色也很温暖，原木式的地面和隔温墙，被灯光圈上一层层暖；往前是椅子，教室的椅子是连体式，用的是渐变的红色，每一小组中的每一把椅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红色，橘红，粉红，玫红，酒红等等一色排开；再往前是教室后部，八根直径约一米的大理石柱子，烟灰色给这间教室增添了厚实感和严肃感。
这间大胆配色的教室让陆月心旷神怡，一扫刚才的暴躁，乐嘻嘻地背包走上阶梯，准备跑到教室后面找几个角度选定三脚架的位置。
陆月很喜欢摄影的感觉，但是因为高中学的文，所以无缘摄影专业。
顶着来自父母的“社团要利于学习”观点的压力，跟家人短交锋长拉锯许久陆月终于加入了摄影协会，于是就从大一开始了每天不是泡在学校的冲洗室就是奔波在各个室内外场景地拍摄的现场，甚至摄影专业的老师都会记住有一个每天来上课的非专业学生叫陆月。
好的摄影不仅仅受到自身的审美，观感，价值，内心感受的影响，也会受到熟练度的影响。只有长时间跟踪拍摄，才能对光影变化的感知更加敏锐，才会知道在太阳升起的整个过程中在哪一秒按下快门才是自己心中的所谓“新生”，才能真正的在镜头面前和镜头里面的世界对话。
“通过镜头和镜头里面的世界对话”
陆月突然想到曾经在大学课堂上老师拿着相机说出的这句话，那天就是，陆月第一次看到清风吹进来的微光轻飘飘地停在老师周围低语，她想，可能那是镜头下的另外一个世界。
三脚架最终被陆月放在了后台偏向右的位置，因为教室东西走向，恰是清晨，陆月弯腰看着镜头，想等一个太阳。
镜头被设置成广角，陆月透过镜片仔细看着“外面的”教室，站在高处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从后部顺着扇形，由宽渐窄，最后整个视角集中在前方……前方的一个人身上。
一个人身上？
手上搭着青灰色羽绒服，白色的衬衫衣领微开，身形高大却不显得猛壮，宽肩窄腰，下身浅蓝色的西装裤让其显得清爽干净，落落一站，体态放松但是却不显得颓丧，倒是有种北欧森林落雪满青栀，雨后初霁的感觉。
森林的……太阳？
陆月觉得接着在镜头里打量别人不太礼貌，于是便抬头，看着那抹淡色，往下方招了招手，控制着声量喊道：“您好？”
女孩低眉垂眸，男人应声回首。
一俯一仰。
四目相对。
韩戍多年之后仍是记得那天清晨他终于见到了自己以为的不会相见。
前后距离不过五十米，上下空间不过百平，但是却像穿梭了整个宇宙去环抱了一条银河，是无限长无限宽和无限时划过彗星轨道，带着亮尾，最终交汇，爆炸，盛开，绽放。
是宇宙银河在你和我的眼前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