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疾也不着急解释,倒是双方都坦诚说开了,不用互相猜忌才好。

    他笑笑,怀明一看就知道那是从商者的真实感情流露和临场反应,这点上他还真放心,无论遇上任何事时,他都能沉着应对,先前在牢狱就发现了,便认定此人他一定要救。

    霍疾继续说道,“拉善丽王说得不错,做我们这行的最认定的就是诚信和互利,既是双方都有意向,那我就斗胆说一个数字。”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虽看不出来邪笑,但也知道打的是何算盘。

    北漠财富雄厚,堂堂北漠王与小小的商人谈价着太有失身份地位,霍疾是这样想的,只要他抓住先机,相信拉善丽王要保住面子,总会促成此次的谈价幅度,摸爬滚打用血泪铸成的自信莫名让他倍感兴奋。

    拉善丽王点点头,确实这点银两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做亏本的买卖也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很大方回应,“霍老板是持有者,当然得由你来开价。”

    他一副过关斩将的表情,同时在拉善丽王没发现的情况下给了怀明一个势在必得眼神。

    “那我要市面上的三倍价格。”声音不带一丝犹豫,细听还有点盛气凌人。

    底气不止是多年经验得来的,更是旁边的人给的,只要公子说了,他就相信一定可以办成。

    此话一落,拉善丽王脸上瞬间扬起数个情绪的笑容,不知道霍疾有没有读出来,反正一句话都不说的怀明在旁边分析得一清二楚。

    讥讽,可笑,怀疑还有点看不起……

    没持续多久,她便开口,神情不再像之前那般友好,冷冽了起来,仿佛对面就是防火烧她粮草之人,“敢在北漠狮子大开口,明着抢劫的,你还是第一个。我原以为碰上的是救助之人,没曾想,是个杀千刀。”她从不需要低声下气,即便是遇到危机,也没低下一根头发。

    可霍疾哪里知道本目是这样的,来之前公子可是三番四次说北漠王性情大可挑衅,谁知道三倍价格就受不了了。

    他被骗了,余光求助了怀明,希望得到他一点启示。

    得来的结果确实这样,算了,也在预演计划内……

    “霍老板这落井下石和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贼窝。”他学着丽丽阴阳了一番便直接回归正题,“现在粮食难求,霍老板收贵一点儿也是合情合理,三倍价格,倒是江湖匪头的做法了,到时候这名声一打响,不仅在北漠,就连整个大汉,怕也是再也不会有您的名字了,何必要走此绝路。”

    他不是名义上的纯良君子,说点吓人的话,也无伤大雅。

    “这位公子倒是把我以后的路都堵绝了。”面对的是自己人,霍疾便不在怕,“二位若是到那雨涟城上去问就知道我此番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他们连粗米都卖出两倍两倍价格,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上等良米,那是卖四倍甚至五倍的。”提起个眉让拉善丽王更加火大,得亏是怀明劝了一番。

    “因小失大倒是愚蠢人的做法,我看霍老板也不像这么笨的人。若是合适价格的,我们还会考虑签订个长期协议,有了北漠这颗招财树,你的新米便也不用变成旧米,只能卖给畜生吃了”怀明继续太高自己,破除他的心理防线。

    “公子倒是把我未想到的都说出来的,想来也是爽快之人,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黑心商贩,二位先看看我的米再说吧。”说完邀请他们二人到米库上面去,还未凑近,阵阵粟米的清新芳香味道就传了出来,果真是优质粟米。

    霍疾随手拿了旁边格子的粟米,递到两人眼前来,手翻了几翻,“此等优质粟米,真没收多你们银两,”

    拉善丽王也从中抓了一把,依照色泽和圆润来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米,可她不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米是不错。”神情还是不友好。

    其实霍疾早就想低头了,可是公子强调一定要把黑心商人的戏给演足了才不会引起怀疑,这才硬着头皮对峙。

    “价格是比平常收贵点,但你们也不算亏,近日是看在北漠王的诚心上才收三倍,要是换做他人,定是四倍不成。”算是彻底把奸商给演出来了,不过瞧着也刺激。

    怀明也捏搓了一番,暗暗笑道,脸上却一副为北漠节省开支,斩钉截铁的表情,“三倍是不成。”

    而后望了一眼丽丽的意思,得到了一个轻微的点头,他便懂了。

    “最多二点五倍。”不容一丝提价的口气。

    霍疾先是打量了两人的神情,而后爽快说道,“成交!”

    “且慢,我的条件还没说完。”怀明继续周旋。

    霍疾一副诧异的神情,“公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二点五倍的价格只能算这次,要是达成长期的米粮供应,后面的成交,只能给市场价的四分之三。”脸色不该说道。

    这直接给霍疾打个措手不及,之前可没说过这样的,怀明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霍疾的临场能力还是不容小觑,对商场那些潜规则还是懂的,颇有底气说道,“这么大一个亏口,我能够得到什么?”丝毫没有表现出受制约。

    怀明满意一笑,“霍老板不亏是行商之人。要是谈成,不仅是北漠的米粮,就连北漠的盐铁,都可以让你来经手。”说起来稀松平常,可把霍疾吓抖了。

    涉及这军功,他可不敢随意妄为,再说了,凭什么呀!

    不过他还是保持了良好的商人素质,“这北漠城盐铁之事由来都是官府而为,私人售卖可是杀头的,不止是我,就连是北漠王首肯的,也需得请示朝廷。”虽说北漠名义上可以自由建军,可是汉帝怎么会真的放任,据他那些行走江湖的人说,北漠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一来流民多,二来新帝对北漠所行之事看来,也知道是何态度。

    拉善丽王不会不知道,除此之外,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不过也不难想到,谁会想着做困笼金丝雀。

    他用意会到了的眼神看两人,对比起朝廷为官,还是做个贪心商人好。

    丽丽不知道他内里想的是什么,不过真的要反大汉她从来没想过,唯一坚定的就是,壮大我城的实力,一直有在做,父亲薛成凯将北漠交到她手里,说的唯一一句话。

    只有手里的实力和硬气才是保护家国最好的武器。

    她一直记得,也是这样做的。

    想来皇上也如父亲所讲,汉帝不会永久忽略北漠这片肥肉,如今新朝未稳,若是她真的想,未免不能捣出一个窟窿。但她不会做这揭竿起义之人,无论雨涟城那边有何举动,为臣者的受心戒律,从来没敢忘。

    “背后之事不是你该知道的。”冷冷冰冰,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当然当然。”霍疾连连点头。

    北漠三番四次出现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怀明早已和丽丽说过汉帝之心难测,旁敲侧击北漠自己也必须采取行动,原来她还不觉得,认为皇上对臣子多思倒也正常,更可况北漠还有自己的军队。

    可是从邓凌来了之后才慢慢发觉事情真不是自己想的这么简单,汉帝真的要动手。

    其实怀明起先还在为盐铁之事发愁,没想到丽丽竟是找上了自己。她早就打听过霍疾的身份,此人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无所为的官府纠纷,在雨涟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关键还是他贪财,敢。

    而北漠真的想背后做成这些事情,还真的得找这么一个人,打量一番后,确实合适。

    怀明也是那时候才彻底知道丽丽的想法,虽未是真正的同道之人,但在某些观念上看来,也算半个朋友。

    “霍老板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做,事情要是成了,能够赚取的,可不是这个几格子米粮这么简单了。”怀明给了一个他承诺的眼神。

    “可这……”他把话停留在不好同意,又不能拒绝的程度,继续揣摩北漠王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不会拿着全北漠百姓的性命做赌注,此番不过是为求自保。”拉善丽王说道。

    霍疾对她的毫不隐瞒吃一大惊,“二位的诚意绝对有了,要是我还不领情,倒不合适了。”他哈哈大笑,相比之前对北漠王的看法,如今发生了重大改变,她是一个绝对纯粹的人,至少比面前那位披着羊皮,清秀无公害的公子要真挚很多。

    “那便这样说定了。”拉善丽王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观,要是此人未来进入官场,定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完全信任他也还未可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最好的人选。

    落在心头的大事解决之后,怀明和丽丽两人都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回去的路上话也变得密集起来,聊聊小时候,聊聊家常,如街巷走过的行人,他们也在讨论生活细碎之事,踏实的感觉,许久没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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