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徐栩再次联络前,聂星柔被蒋恩慈逼着去租办公室场地,办营业执照,采买办公室家具等。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聂星柔还跟着胡浩辉和蒋恩慈学习一些公司相关业务。她忽然觉得自己仅有的经验还是不够,有空的话应该再去学点什么。

    徐栩那边又联系过聂星柔两次,这两次聂星不需要再戴着耳机故作精英,因为实际经手后对概念有了了解,她解释起来从容自信多了。

    不知是不是这种坦然打动了徐栩,男人表示他会往董事会上提一提。如果通过了,管理层会去工厂实地考察一次再做决定。

    聂星柔想,永蜜集团能做这么大也不是白来的,风险意识还挺强。

    聂星柔被永蜜这边磨到没脾气且不报任何希望了。她白天在画廊上班,周末去办公室加班。私下里,她找胡浩辉聊天,“辉哥,做生意就是这么难吗?经常在大起大落里荡漾?今天看起来有点希望能赚它个一百万,结果明天又跌到谷底只能在办公室喝咖啡无聊到画圈圈。”

    胡浩辉的新办公室被聂星柔布置得很漂亮。不仅有造型独特的桌椅、挂画和绿植,还有毛绒绒的地毯。她知道胡浩辉喜欢玩飞镖,专门给他定制了一套飞镖挂在里面。

    他一边往靶上扔镖一边说:“我也是第一次体会,挺新鲜的。”

    “……”

    多少是有点凡尔赛了。

    虽然时间长,但进展还算顺利。董事会通过了方案,徐栩通知聂星柔安排实地考察。聂星柔和胡浩辉商量,蒋恩慈在一旁边看电视边听两人聊天。

    待聂星柔将一切确认好了,蒋恩慈突然说:“多安排一个人。”

    “谁?”聂星柔下意识问。

    “我。”

    “?”

    聂星柔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真的假的。”

    她之前还抱有一点小小的希望,试探过蒋恩慈要不要和她一起出差。结果蒋恩慈说,“我去那里干吗,吃马来西亚叻沙?”

    现在他突然改了主意,她也不敢多问,她生怕一问又把他问恼了,转脸又说不去。聂星柔拿着纸笔凑到他身边,“请问这位先生的出行要求是什么,我来给你制定一个最完善的计划。”

    结果蒋恩慈摁下了她的纸笔,对胡浩辉说:“把她写的返给新加坡的秘书办。”

    胡浩辉抽走聂星柔手里的纸,马上拍照发送。

    等胡浩辉收到新加坡那边的消息时,聂星柔忙着洗澡去了。胡浩辉对蒋恩慈说:“事情办妥了,你还挺宠着星星的。如果要新加坡那边安排,永蜜很快就知道她背后的是廉家,谁也不敢欺负她了。”

    蒋恩慈拿着桌子上的摆件把玩,“没有,只是她效率太低。想趁着这次出门把她的事情了结。”

    胡浩辉还有点意外,“这么快?”

    他轻哧一声,“谁叫永蜜这么上心。”

    “那你这次出门是?”

    “暂时离开给蒋玮铭一点甜头,让他去闹,把集团里属于他的暗桩都起出来。”他将陶瓷做的山水摆件又扔回桌上,和玻璃桌面擦出嘣的一声。

    胡浩辉盯着那只小摆件看了一眼,心下有些感慨。

    现在的蒋恩慈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刚来荷城时有严重自我封闭的倾向,所有的想法都是藏起来的,胡浩辉都是要靠猜才能去估算蒋恩慈的心思。自从聂星柔来了之后,蒋恩慈开始出现变化。

    聂星柔总缠着他说话,总是在问问题,有时候还在拖他后腿。不知不觉他的话多了,人也变得外向了。如果情况一直好转,胡浩辉甚至觉得蒋恩慈会回到之前最好的状态。

    可他偏要打断这样的事情。胡浩辉不自觉叹了口气。

    蒋恩慈抬眸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胡浩辉也说不出突如其来的伤怀是怎么回事,但他很清楚,聂星柔如果离开了,肯定对会蒋恩慈有影响。

    蒋恩慈没有意识到、或者不肯承认聂星柔对他自己很重要。

    “没事,就是有点累。”

    “早点休息。”

    胡浩辉张了张嘴,他还是想说点什么去劝一劝蒋恩慈。可这时,蒋恩慈先出声:“如果你要说的事和聂星柔有关,就不要说了。”

    胡浩辉比了个给嘴上拉链的手势。

    *

    聂星柔向宁橙请了一周的年假,因为她带永蜜的高层去马来西亚视察。宁橙没有批假,反而问:“你是不是接了艺术商业关于蒋尚仪的采访稿?”

    如果不是宁橙提到这件事,她都要忘光了。

    年后编辑返稿过一次,要聂星柔修了几个问题。从那之后,就再无音讯。

    不知道现在宁橙突然想起来是为什么。

    “是的,不过很久没有回音,我以为稿子和策划被毙掉了。”聂星柔说。

    宁橙冷笑,“如果我不问,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您只是要我处理金静的事情,没有做后续事宜的交代。”聂星柔装傻道。

    “我不交代,你就不把我的名字加上去?你还挺会抢功劳的啊。”宁橙说。

    “宁总,我的确没有收到关于加名字的指示。如果您早点明示,也不至于现在生气。”聂星柔说。

    宁橙差点被聂星柔的阴阳话术给气死。她重重将文件夹摔在桌上,“你还敢指挥起我来了?”

    “我不敢,只是作为下属的合理提示。”聂星柔说。

    “名字和画廊给我加上去。你的年假批不了。”宁橙说。

    “我想问一下,年假批不了的原因是什么呢?”她心平气和地问。

    “批不了就是批不了,还原因?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宁橙斜眼看她,眼尾上提,浓浓的蔑视感传了过来。

    “可我下周有重要的私事要处理。我去年也确实没有休过年假,请的都是事假。”聂星柔说。

    宁橙看也不看她,只是兀自翻阅文件。聂星柔又说了一次,宁橙将桌上的水杯一扬,里面的水溅了聂星柔一身。

    宁橙头也不抬,“手滑。”

    聂星柔深深吸了口气,走出了办公室。她回到工位上拿纸巾将水渍吸走,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打开电脑,起草了一份离职报告。写完后发给了阚庭,请他帮忙修改。

    隔天,聂星柔将离职报告送到了宁橙的办公室。她收拾了桌面的物品,就听到宁橙穿着高跟鞋往办公室里踩过来的噔噔脆响。

    宁橙拿着她的离职报告,指着聂星柔,“你给我进来。”

    聂星柔坐着没动,“宁总,等我的律师来了再一起谈。您先忙吧。”

    宁橙哼笑,“就你那几个工资,还学着金静跟我玩这一套。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请个什么货色。”

    她双手抱臂,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落座。

    之前赵璇就和聂星柔八过,金静的官司败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输在律师选择上。宁橙砸重金找了荷城最好的律所,庭与陈律师事务所。

    宁橙自得地晃了下脚尖,满脸不屑。不多时,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了。走在前面的是林宇,他冲聂星柔招了招手。聂星柔立刻起身:“林律师,这边。”

    宁橙瞥了眼林宇,不认识的小喽啰。她冷哧一声,越发自信了。也是,聂星柔不过认得几个有钱客户而已,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林宇回头:“阚老师,聂小姐在这边。”

    阚庭走了进来,鼻子上那只LOTOS的镜框闪闪发亮。宁橙一下站起来了,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次她去庭与陈律师事务所都没有请到阚庭,说是阚庭并不负责此类小体量业务,再多钱也不会接。

    可是聂星柔就是离职而已,凭什么能请动阚庭?而且阚庭还露出一副和她很熟的表情,两人像是旧识。

    阚庭走到宁橙身边:“宁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聊一下吧?我的当事人还是希望能够走一个正常的离职流程。”

    阚庭的出面让离职格外顺畅。聂星柔将自己的办公用品分给了赵璇和简欣后,拿着剩下的东西回了车上。

    离职并不是聂星柔冲动之下做出的选择。在这些天里,她也想过很多关于前景和选择的事情,和很多人都聊过。虽然大家给出的想法不同,但意见都是出奇的一致:目前的平台已经没办法给她更多的空间,反而是她给画廊赋能,带来新客户和资源。

    所以离开是好事。

    而且曾鸣还提到一点,“如果你有与眼光匹配的履历,可以来做我的艺术顾问。赚钱的机会时时刻刻都有。”

    这次宁橙的刁难也给了聂星柔一个做决定的机会。

    她选择往更大的世界迈进。

    聂星柔和阚庭、林宇道别后,抱着箱子去了停车场。阚庭远远看了她一眼,那辆宾利的车牌号很是眼熟。

    “荷A TO222”

    这种谐音相关的车牌号,只有蒋恩慈会喜欢。他肯把车借给聂星柔,果然是很看重的人。

    林宇上了驾驶位,还是忍不住问:“阚老师,我不是很懂。这个离职流程分明是小事,我来就可以,您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啊?”

    阚庭扶了下镜框,“她以后会是我们的大客户。”

    “她?看起来不像啊。”林宇系好安全带,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聂星柔的初创公司算是他们经手业务里最小的公司了,怎么会成大客户?难道阚庭会看相?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样?”阚庭问。

    “为她花钱。”

    阚庭笑了笑,“算不算授人以鱼?没有三点水的那种。”

    林宇会意,将车辆开出停车场,“是。毕竟只是喜欢而已,花钱买快乐就好。她开心,我也开心。相处起来轻松惬意就很好。”

    “那如果是爱呢?”阚庭又问。

    林宇被红灯拦下,稍作思考:“我没有这种深度的感情交流。”

    阚庭笑了笑。谁说不是呢?要有钱男人花钱可以,要有钱男人费心又费力不行。

    养金丝雀才是男人们的首选,花钱听个响儿才是最有价值的事情。授人以渔的事情不会对金丝雀们去做,一来她们觉得钱才是真爱的体现,二来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教会一个人更高级的思维方式,是很困难的事情。可阚庭亲眼所见,聂星柔学得很好,适应得很好。她将蒋恩慈的教学反馈回去,这会让男人非常有成就感。

    可能蒋恩慈没有察觉,但对他这种看多了人情世故的人来说。

    这种行为,就是爱。

    而爱最可怕的一点在于,它愿意不计一切成就一个人。它肯不计回报的付出,直到让那个人成为真正闪耀的新星,它依旧会在暗处为她保驾护航。

    这是他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的最赤诚、最热烈的爱。

    阚庭想,他愿意在这颗新星还黯淡的时候先站到她身旁。以后别人夸他,那就是有战略眼光的人。

    此时,身边的林宇还在追问:“老师,那如果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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