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星柔很是无语。

    曾鸣这人爱凑热闹的毛病真的是一点没改,场面越混乱他越高兴。此刻她被曾鸣拦在走廊上,想走也走不了。

    男人的眉毛扬着,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要不是聂星柔今天不想张扬,高低把他损一顿才解气。

    曾鸣还欠欠地说:“聂顾问,别走啊,你这会儿来财了。”

    无奈,聂星柔只能和王一然打个招呼:“你先去包房吧,我还有点事。”

    王一然显然不愿意放过近距离参观有钱人的机会,他连忙说:“我在旁边等你。”

    谢如曦就走到聂星柔面前。

    今天的谢如曦一身便装,白色的短毛衣,微喇牛仔裤,脚下一双帆布鞋。看起来像个邻家小姑娘,但她的脖子上戴着Harry Winston的Rainforest项链,绿色沙弗莱石和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让人一眼就看出高贵的身价。

    实在没办法把她当成一个邻家姑娘。

    谢如曦猫眼一眨,递出手机:“我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把你的名字和公司打过来。”

    很不客气的口吻,但声音娇憨,让人讨厌不起来。

    聂星柔扫了二维码,加上了谢如曦,将自己的名字和公司都发了过去。

    谢如曦回头,对楼梯上的蒋恩慈说:“我们的新房还差画和摆件呢,要她来做吧?”

    蒋恩慈还站在台阶上,一手撑着护栏。他撑着护栏的手戴了半截的黑色皮质手套,露出纤长的手指。靠近腕部的位置上有一颗调节扣。扣子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看起来亮晶晶的。

    这是聂星柔第二次和蒋恩慈对上视线。

    他低头,她抬头。

    她仰头时接住了灯光的颜色,眼里盛着细碎的光芒。蒋恩慈喉结微动,错开眼神去看谢如曦:“走不走?”

    即便不看这一眼,蒋恩慈也能清晰地说出她的模样,包括她左侧鼻翼上那一粒棕色的小痣,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

    但不看这一眼,他就觉得亏了。可看了,又觉得输了。

    “慌什么啊,我这不是还没交代完吗?新房的预算还没说呢。”谢如曦说。

    蒋恩慈哧笑一声,“预算?你在意过这个?”

    前天这女的才买了一架飞机,还要把里面改出蒸汽浴房。这女的对设计师说:“不计一切成本,给我把喜马拉雅盐砌进浴房!”

    “当然啊,毕竟要给你省钱。”她一脸无辜。

    蒋恩慈收回撑在栏杆上的手,走下台阶。他走到谢如曦对面,正好是聂星柔身侧。两人肩膀高低有差,站在一起时刚好差了十厘米。

    聂星柔又闻到了他身上的熟悉香味,她刻意站远了些,然后说:“二位讨论好了再联系我。我这边还有事,先走了。”

    谢如曦随意点了点头,看了眼王一然,“跟男朋友吃饭哦?”

    王一然笑了笑,看向蒋恩慈,“预备役,还没正式上岗。”

    蒋恩慈表情没变,但他的视线里带了些嘲弄,神情也更凌厉了些。他微微抬着下巴,轻哧出声,仿佛觉得这个答案很可笑。

    王一然侧头去看聂星柔,“也不知道星星什么时候给我转正的机会。”

    聂星柔有点没懂王一然突如其来的操作,她看了王一然一眼,神色里有显而易见的不乐意。但她也不想多生事端,没有出言反驳。

    王一然歉意地笑了笑,“我和星星一起来参加同学聚会,那边在催了,我们先走了。”

    那表情要多茶有多茶,就像成功女人身边的体贴男伴一般。

    两人离开后,蒋恩慈收回视线。一旁的谢如曦踮脚看他脸色,“什么情况啊?你看起来居然有点生气?”

    “眼睛瞎了去治,我借飞机给你看病。”蒋恩慈说。

    “我的实话刺伤了某些人吗?”她眯起了那双猫眼,满脸得意。

    蒋恩慈冷笑,“行啊,我们现在回去吧?”

    谢如曦马上转头去找曾鸣,“沈澈什么时候来?”

    完全不回答蒋恩慈的问题。

    *

    聂星柔和王一然去了仰月厅。推开门时,里面的热闹扑面而来。何斌不再是穿着背带裤梳着油头的圆脸小男孩,现在的他西装革履,还拎着一瓶茅台满场走,一副人气很旺的样子。

    何斌一见王一然,连忙迎上来:“王科长,您可算是到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你了!”

    说话时,他双臂一展,热络地揽住王一然的肩膀,带着人往坐席里走。

    聂星柔被扔下,反倒是小学班主任认出了她:“你是聂星柔?”

    “蔡老师还记得我?”聂星柔上前,半蹲在老师身边说话。

    蔡老师推了下厚重的眼镜,声音放得很轻:“上次我去文化局办事的时候看到你了,局长还感谢你为荷城美术馆捐赠了贵重书画呢。”

    聂星柔很是意外:“老师怎么没叫住我啊?”

    “看你在忙,就没多留了。”

    说着话,蔡老师招呼服务员给聂星柔添了把椅子。而此时王一然也指着聂星柔,“我和聂星柔一起来的。”

    何斌这才恍然,发现包房里多了个人。他说:“小聂长变了,乍一看还以为是服务员,漂亮得不敢认了。”

    这话又褒又贬,听得刺耳。聂星柔只是笑,“大忙人嘛,没看到我才正常。”

    王一然动了动嘴,他有话要说,可看到聂星柔那副从容模样,又决定还把话吞回去,没给何斌提点聂星柔的身份。

    他知道何斌拜高踩低,而且身边又没固定女友。如果此时说出聂星柔的身份,何斌保不齐转头去追聂星柔。他可不想多添一个竞争对象。

    何斌不知道王一然的小心思,但他还挺巴结王一然的科长身份。他连忙说:“小聂过来坐啊,要伺候好我们王科长啊。”

    旁边还有眉目神色传来递去,好像是在揶揄聂星柔攀了“高枝”。聂星柔满不在意,只是和蔡老师说了几句话之后,走到了王一然身边。她笑了笑:“我架子还挺大呢,还要何总和王科长亲自来请。”

    何斌自然是瞧不起聂星柔的,他的客套也纯粹是给王一然面子。他拿鼻孔看聂星柔,“知道就好。好好照顾我们王科长,不然唯你是问。”

    王一然整得有些尴尬,他偷偷抱拳,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是在说对不起。

    聂星柔早就对这些小心思免疫。她从容落座,听着何斌的高昂发言,看着身边变了模样的同学。

    说真的,她能记得的同学真没几个,可大家倒挺熟络的。再一问王一然,原来是何斌每年都要搞同学聚会,除了聂星柔之外,这群人都是多年聚会的熟人了。

    其中还有几位靠着何斌吃饭的,怪不得紧紧围绕在何斌身边。

    看着这一派虚假热络的场面,聂星柔觉得无聊。她借口有电话离开包房,往不远处的观景长廊走去。

    长廊的尽头有一个玻璃花房,里面种了不少绿色植物。刚才聂星柔在包房里被烟酒味熏得头疼,正好可以过去洗洗肺。

    推开玻璃门,里面的阔叶植物将小径掩映。点缀其间的灯光将此地照得格外有氛围,屋子里还播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聂星柔一下就放松下来。

    她准备找一张椅子落座,找路时被某株植物粗壮的藤蔓绊了一下。聂星柔脚下一空,整个人即将摔到花圃里时,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

    她听到玻璃的脆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然后熟悉的香味传来,冷冷的小鼻音穿透耳膜。

    “挺有意思,摔都要摔我面前来。”

    聂星柔刚站稳,便很用力甩开了蒋恩慈的胳膊。哪知那根藤蔓又绊倒了她的鞋跟,她又落回了蒋恩慈的怀抱。

    这次完全是摔了个满怀,她还抱住了蒋恩慈的腰,连嘴唇都错吻上他的颈侧肌肤。

    一时间,她甚至都分不清是自己的唇更软、还是他细腻的肌肤更软。

    心跳突然不听使唤,她抿了抿唇。哪知蒋恩慈又出声:“还没够,品上瘾了?”

    听到这话,聂星柔的耳根开始发烫。她站直身体,小心避开如蛇一般的藤蔓,和蒋恩慈拉开了距离。

    在暧昧昏聩的灯光下,他那张脸显得愈发迫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无形间给聂星柔带来别样的压力。

    他抬头,戴着半截皮手套的左手轻点在下巴处。

    聂星柔终于看清了手套上的尾缀。

    是一颗满钻的星星。

    大概是钻石的光芒刺到了她的眼睛。她错开视线,轻声说:“抱歉啊,打扰你了。”

    “我没听出道歉的诚意。”蒋恩慈声音玩味。

    “那你想要的诚意表现是?”

    “你都不知道,你就瞎道歉?”

    他上前,压迫感十足地低头,仿佛狮子在打量他的猎物。聂星柔不想被他锐利的视线探究到底,后退时踢到了花圃的围栏。

    这样的动静点燃了怪离的氛围,蒋恩慈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在一棵大琴叶榕的树干上。她避无可避,只能和蒋恩慈面对面。

    三年过去,他的容貌没变,但神态有差。

    以前的他总会流露出一种厌倦的姿态,而现在的他有种难言的锐利感。

    他更不像那个小她三岁的弟弟了,褪去了少年气的他,真的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室内温暖,聂星柔在包房时就脱了外套,上身穿着一件很显身材的半袖针织衫。

    她的胳膊被蒋恩慈紧紧握住,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她小臂内侧那一块肌肤,电流感透过表皮,几乎要穿刺到心脏里。

    蒋恩慈垂下脑袋,额头轻抵着她的额,两人的鼻尖若有若无地轻轻触碰着。

    他的吐息如丝绒,覆盖在她的唇上,引得她后背上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地冒出来了。

    然后他说:“特地跑来找我,你那个开破车的男朋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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