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阿楚的豪言壮举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惠阳城。除了她本人，所有人都津津乐道。
灵昭和明霜听了官宴上阿楚的表现，皆笑晕了过去，笑里充满了对自家主子看人准确的自豪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谢婉儿，总算有人教训了她！”
但是又听闻阿楚对苏漠表白的桥段，也颇有些不理解：“以往对苏公子表白的贵家千金数不胜数，阿楚也只是见过公子几面，难道也是为美色所诱惑吗？”
苏漠自然也是疑惑的。
虽然平日里千金小姐们对苏漠不堪其扰，但是他总是有应对的方式。
那张清隽的脸配上杀伐果断的手段，虽然劝退了一些人，但是还是拦不住一些人，比如谢婉儿。
因着谢府和苏漠的渊源，他不能也没办法对其敬而远之。
这种疏离又亲近的关系，让苏漠自己也很难把握。
至于阿楚。
这个才认识数日的姑娘，虽然有点本事在身上，但是不足以让苏漠为她侧目。
但是为了不给自己增添麻烦。
苏漠对阿楚身边所有人都“好心”劝告了一番：“她曾在官宴上的所言所行，不必告知于她，免得徒增烦恼。”
就当她不知道好了。
在好心劝告的同时，苏漠还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铁骨扇。那锋刃一进一出，看的所有人都胆颤。
灵昭和明霜咂了咂舌：公子这是在威胁她们？
俩姐妹连忙应承了下来：“我们保证不对阿楚透露半个字。”
苏漠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
一连数日，阿楚一直在苏府休沐。暑日天热难耐，碧落庭内布了冰。房间每日都是凉气蒸腾，烟雾袅袅，甚为凉爽。
阿楚有些思念年小远。
据灵昭说，年小远几日前随李都督去临城拜访新任的城主去了。
没想到为李都督做些打杂的活计，还这么忙。
而苏漠也是，一连多日都未曾回苏府，说是公务繁忙，长住于巡察司。
临近中元节的日子，日头愈发昏暗，天总是阴沉沉欲雨不雨。阿楚早早起了床，拾掇着床榻。盥洗完毕后，又选了一身粉糯的衣裙。
她认认真真地穿戴着每一件衣物，系上带子，挽好领口。
最后再将画着阿苏画像的白绢布叠好放入怀中。
自那日官宴之后，阿楚就再没见过苏漠。
难道自己喝醉了之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敲门声响起，是每日灵昭来送吃食。
门口粉裳的丫头俏皮又可爱，看到阿楚也穿了一身粉色，惊喜道：“我们这身衣服像不像姐妹？”
阿楚笑着：“确实很像。”
说来也奇怪，苏府内鲛人甚多，但并不是仆从。除了灵昭和明霜，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男性鲛人，住在远一些的院落，阿楚并不接触。
这些鲛人化生以后，聚集在苏府，也都做着各自的事。比如灵昭和明霜，在惠阳城就有一间自己的胭脂铺子。每日要去打理卖货点账。
平日他们在苏府互相帮助，看似团结和气。
但是阿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将灵昭迎进来门来，亲切道：“灵昭今日铺子里不忙吧，陪我一起朝食？”
灵昭看了看日头：“好，明霜已经去铺子了，我先陪阿楚姑娘说说话。”
阿楚将朝食置于案几上，二人相对而坐。
灵昭捻起一块酥饼：“这饼酥香甜软，你尝尝。”
阿楚咬了一口饼：“确实甜。”
灵昭又递过来一盅汤：“这绿豆汤夏日里喝甚是解暑。”
阿楚尝了尝绿豆汤，冰凉清甜。
阿楚一口汤咽了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知道五日前谢城主的官宴吧？”
灵昭听到官宴二字，嘴角忍不住向上一弯。
阿楚忐忑不安问道：“我那日，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那场官宴那么多达官显贵，可是自己竟然喝的不省人事没有丝毫记忆，实在是不应该。
也不知道给没给苏漠造成烦扰。
灵昭思前想后，决定捡一些不算出格的事说给她听。“那日啊，阿楚你可是大出风头。”
阿楚：“啊？”
只听灵昭绘声绘色说道：“那日阿楚姑娘应下了城主千金谢婉儿舞剑的无理要求，以轻功和剑法相结合，舞了一场满堂喝彩精彩绝伦的剑术。”
阿楚诧异不已：“有这事？”
灵昭越说越激动：“那是自然！你这高超的技法不异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谢婉儿一巴掌，谁叫她平日里那么猖狂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高傲？苏漠不也是这般的性子吗？
灵昭似是看出了阿楚所想，又道：“苏公子虽然冷了些，但是人是极好的。”
阿楚默默念着：那是自然，你们都居住在苏府内，能不为东家美言几句吗？
灵昭说的口干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汤：“你是不知道，谢婉儿那眼睛都要长到苏公子身上了，但是公子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平日里是能躲就躲，这次官宴也是因为李都督不在，他实在没办法才代替巡察司去赴宴。”
“哦对了，”灵昭又补充了一句，“往日里都是薛宁薛大人陪着苏公子前去，但是此番薛大人也跟着李都督去临城了……”
阿楚恹恹说道：“所以苏漠带我去官宴，是为了打掩护吧？以往都是薛宁伴他前去，替他挡去流言蜚语。现在好了，我成了摆在苏漠面前的新靶子了。”
难怪那个谢千金看我颇为不顺眼，还指名让我舞剑。她是不是以为我喝多了就会出丑，还好我没有丢人。
灵昭却掩着唇窃笑道：“阿楚姑娘，你实在是想多了。哪有靶子这回事。”
可是阿楚清楚记得，她曾问过苏漠，为何要带她去官宴。
苏漠说的是：“因为今日薛宁不去。”
阿楚揉了揉眉心，烦恼不已。
阿楚又隐隐记得，在她还未喝醉之前，谢婉儿和苏漠的言行举止甚为亲密。
连谢婉儿摸苏漠的脸，苏漠都不会躲一下。
如此相熟，难道是谢家与苏漠有什么渊源？
阿楚瘪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灵昭瞧出来阿楚的失落，亲切拉着她的手说道：“现在时候还早，不如姐姐带你出府逛逛。”
也是，惠阳城这般大，还从未仔仔细细地游览一遍。
阿楚又来了兴致，应道：“好。”
*
惠阳城是一座方方正正四通八达的边境小城，其规模在天耀国内实在算不上大。
但是因为背靠弥音海湾，是一处比较重要的海上枢纽，来往行商游历的异域人也不少。
那些蓝灰红绿眼眸的异域人在惠阳城倒是很常见。
所以阿楚和灵昭的蓝眼睛的并不是很特殊。
阿楚此刻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蓝眼睛都是鲛人。
难怪灵昭等人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眸色。
不过既然为同族人，彼此之间总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灵犀，让阿楚知道，她就是鲛人。
至于苏漠府中是不是收容了很多鲛人，阿楚并不在意了。人世的二十年那么久，了解苏漠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此时阿楚兴致盎然顺着街市一路行来，听灵昭不断为自己讲解：
“阿楚你刚刚来到人世，不知道人世之险恶，那些看似面善和蔼之人并不一定都是好人，那些面目凶恶的大汉，也有可能是古道热肠之人。”
阿楚暗自想着：入世之前鲛人的必备功课就是阅读人间的话本子，我哪里会不知道。
但是她并没有点破，而是不断点头赞同灵昭的说法。
“现在才辰时，商贩不多，惠阳城这种边境小城，一般下午才会热闹起来。”灵昭指向那边一个铺子，说道，“你看那兵器铺子，冶炼各种兵器的，阿楚若想有一柄趁手的兵器，不如叫苏大人为你选一个。”
阿楚眨了眨眼，说道：“也好。”但是内心却想，求苏漠还不如求一块石头。
瞧着他那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欠他银钱呢。
“你看那边，是首饰铺子。”
灵昭拉着阿楚快步走了过去。一间素净淡雅的沿街小档口，挂着金属雕花的招牌，上面刻着一个“饰”字。
店内整洁，有淡淡馨香。几排竖行陈列的柜子，每一层都摆着十数个方格软垫铺就的小木匣子，里面是各式的簪花首饰。
灵昭看的兴致勃勃，不断拿起簪子在阿楚头上比比划划，一边问道：“阿楚觉得这个可好？”
阿楚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于这些并不感兴趣。此次出门也只简单的绾了个发髻，连簪子都没戴。见灵昭如此有兴致，便顺着她说：“我瞧着都很好看。”
灵昭喜滋滋说道：“我这是为明霜选的。她也并不怎么喜欢首饰，但是我就是想给她买。”
二人正在叙话，一个冷傲的女声传了过来：“那不是阿楚姑娘吗？”
阿楚和灵昭回过身，看到了立在首饰铺子门口一身红衣的谢婉儿。
灵昭和明霜听了官宴上阿楚的表现，皆笑晕了过去，笑里充满了对自家主子看人准确的自豪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谢婉儿，总算有人教训了她！”
但是又听闻阿楚对苏漠表白的桥段，也颇有些不理解：“以往对苏公子表白的贵家千金数不胜数，阿楚也只是见过公子几面，难道也是为美色所诱惑吗？”
苏漠自然也是疑惑的。
虽然平日里千金小姐们对苏漠不堪其扰，但是他总是有应对的方式。
那张清隽的脸配上杀伐果断的手段，虽然劝退了一些人，但是还是拦不住一些人，比如谢婉儿。
因着谢府和苏漠的渊源，他不能也没办法对其敬而远之。
这种疏离又亲近的关系，让苏漠自己也很难把握。
至于阿楚。
这个才认识数日的姑娘，虽然有点本事在身上，但是不足以让苏漠为她侧目。
但是为了不给自己增添麻烦。
苏漠对阿楚身边所有人都“好心”劝告了一番：“她曾在官宴上的所言所行，不必告知于她，免得徒增烦恼。”
就当她不知道好了。
在好心劝告的同时，苏漠还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铁骨扇。那锋刃一进一出，看的所有人都胆颤。
灵昭和明霜咂了咂舌：公子这是在威胁她们？
俩姐妹连忙应承了下来：“我们保证不对阿楚透露半个字。”
苏漠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
一连数日，阿楚一直在苏府休沐。暑日天热难耐，碧落庭内布了冰。房间每日都是凉气蒸腾，烟雾袅袅，甚为凉爽。
阿楚有些思念年小远。
据灵昭说，年小远几日前随李都督去临城拜访新任的城主去了。
没想到为李都督做些打杂的活计，还这么忙。
而苏漠也是，一连多日都未曾回苏府，说是公务繁忙，长住于巡察司。
临近中元节的日子，日头愈发昏暗，天总是阴沉沉欲雨不雨。阿楚早早起了床，拾掇着床榻。盥洗完毕后，又选了一身粉糯的衣裙。
她认认真真地穿戴着每一件衣物，系上带子，挽好领口。
最后再将画着阿苏画像的白绢布叠好放入怀中。
自那日官宴之后，阿楚就再没见过苏漠。
难道自己喝醉了之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敲门声响起，是每日灵昭来送吃食。
门口粉裳的丫头俏皮又可爱，看到阿楚也穿了一身粉色，惊喜道：“我们这身衣服像不像姐妹？”
阿楚笑着：“确实很像。”
说来也奇怪，苏府内鲛人甚多，但并不是仆从。除了灵昭和明霜，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男性鲛人，住在远一些的院落，阿楚并不接触。
这些鲛人化生以后，聚集在苏府，也都做着各自的事。比如灵昭和明霜，在惠阳城就有一间自己的胭脂铺子。每日要去打理卖货点账。
平日他们在苏府互相帮助，看似团结和气。
但是阿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将灵昭迎进来门来，亲切道：“灵昭今日铺子里不忙吧，陪我一起朝食？”
灵昭看了看日头：“好，明霜已经去铺子了，我先陪阿楚姑娘说说话。”
阿楚将朝食置于案几上，二人相对而坐。
灵昭捻起一块酥饼：“这饼酥香甜软，你尝尝。”
阿楚咬了一口饼：“确实甜。”
灵昭又递过来一盅汤：“这绿豆汤夏日里喝甚是解暑。”
阿楚尝了尝绿豆汤，冰凉清甜。
阿楚一口汤咽了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知道五日前谢城主的官宴吧？”
灵昭听到官宴二字，嘴角忍不住向上一弯。
阿楚忐忑不安问道：“我那日，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那场官宴那么多达官显贵，可是自己竟然喝的不省人事没有丝毫记忆，实在是不应该。
也不知道给没给苏漠造成烦扰。
灵昭思前想后，决定捡一些不算出格的事说给她听。“那日啊，阿楚你可是大出风头。”
阿楚：“啊？”
只听灵昭绘声绘色说道：“那日阿楚姑娘应下了城主千金谢婉儿舞剑的无理要求，以轻功和剑法相结合，舞了一场满堂喝彩精彩绝伦的剑术。”
阿楚诧异不已：“有这事？”
灵昭越说越激动：“那是自然！你这高超的技法不异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谢婉儿一巴掌，谁叫她平日里那么猖狂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高傲？苏漠不也是这般的性子吗？
灵昭似是看出了阿楚所想，又道：“苏公子虽然冷了些，但是人是极好的。”
阿楚默默念着：那是自然，你们都居住在苏府内，能不为东家美言几句吗？
灵昭说的口干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汤：“你是不知道，谢婉儿那眼睛都要长到苏公子身上了，但是公子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平日里是能躲就躲，这次官宴也是因为李都督不在，他实在没办法才代替巡察司去赴宴。”
“哦对了，”灵昭又补充了一句，“往日里都是薛宁薛大人陪着苏公子前去，但是此番薛大人也跟着李都督去临城了……”
阿楚恹恹说道：“所以苏漠带我去官宴，是为了打掩护吧？以往都是薛宁伴他前去，替他挡去流言蜚语。现在好了，我成了摆在苏漠面前的新靶子了。”
难怪那个谢千金看我颇为不顺眼，还指名让我舞剑。她是不是以为我喝多了就会出丑，还好我没有丢人。
灵昭却掩着唇窃笑道：“阿楚姑娘，你实在是想多了。哪有靶子这回事。”
可是阿楚清楚记得，她曾问过苏漠，为何要带她去官宴。
苏漠说的是：“因为今日薛宁不去。”
阿楚揉了揉眉心，烦恼不已。
阿楚又隐隐记得，在她还未喝醉之前，谢婉儿和苏漠的言行举止甚为亲密。
连谢婉儿摸苏漠的脸，苏漠都不会躲一下。
如此相熟，难道是谢家与苏漠有什么渊源？
阿楚瘪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灵昭瞧出来阿楚的失落，亲切拉着她的手说道：“现在时候还早，不如姐姐带你出府逛逛。”
也是，惠阳城这般大，还从未仔仔细细地游览一遍。
阿楚又来了兴致，应道：“好。”
*
惠阳城是一座方方正正四通八达的边境小城，其规模在天耀国内实在算不上大。
但是因为背靠弥音海湾，是一处比较重要的海上枢纽，来往行商游历的异域人也不少。
那些蓝灰红绿眼眸的异域人在惠阳城倒是很常见。
所以阿楚和灵昭的蓝眼睛的并不是很特殊。
阿楚此刻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蓝眼睛都是鲛人。
难怪灵昭等人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眸色。
不过既然为同族人，彼此之间总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灵犀，让阿楚知道，她就是鲛人。
至于苏漠府中是不是收容了很多鲛人，阿楚并不在意了。人世的二十年那么久，了解苏漠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此时阿楚兴致盎然顺着街市一路行来，听灵昭不断为自己讲解：
“阿楚你刚刚来到人世，不知道人世之险恶，那些看似面善和蔼之人并不一定都是好人，那些面目凶恶的大汉，也有可能是古道热肠之人。”
阿楚暗自想着：入世之前鲛人的必备功课就是阅读人间的话本子，我哪里会不知道。
但是她并没有点破，而是不断点头赞同灵昭的说法。
“现在才辰时，商贩不多，惠阳城这种边境小城，一般下午才会热闹起来。”灵昭指向那边一个铺子，说道，“你看那兵器铺子，冶炼各种兵器的，阿楚若想有一柄趁手的兵器，不如叫苏大人为你选一个。”
阿楚眨了眨眼，说道：“也好。”但是内心却想，求苏漠还不如求一块石头。
瞧着他那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欠他银钱呢。
“你看那边，是首饰铺子。”
灵昭拉着阿楚快步走了过去。一间素净淡雅的沿街小档口，挂着金属雕花的招牌，上面刻着一个“饰”字。
店内整洁，有淡淡馨香。几排竖行陈列的柜子，每一层都摆着十数个方格软垫铺就的小木匣子，里面是各式的簪花首饰。
灵昭看的兴致勃勃，不断拿起簪子在阿楚头上比比划划，一边问道：“阿楚觉得这个可好？”
阿楚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于这些并不感兴趣。此次出门也只简单的绾了个发髻，连簪子都没戴。见灵昭如此有兴致，便顺着她说：“我瞧着都很好看。”
灵昭喜滋滋说道：“我这是为明霜选的。她也并不怎么喜欢首饰，但是我就是想给她买。”
二人正在叙话，一个冷傲的女声传了过来：“那不是阿楚姑娘吗？”
阿楚和灵昭回过身，看到了立在首饰铺子门口一身红衣的谢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