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渺沉默地和女人对视,半响,她才开口说话,“我娘,也是被拐来的,只不过被江家看上了。”

    女人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她咯咯的笑着,“你们想怎么处理我?”

    季远泽沉默地松开了了女人身上的束缚,然后退到一边,小声的唤了句“抱歉。”

    四人一时间无声,怜悯地看着她。

    此刻他们几人束手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良久,柳清温才发言问道,“傀术,你有事从哪里得知的?一个被拐来的姑娘,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

    女人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她此刻还被季远泽按在地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嘴角疯狂颤抖,“没有人教我。”

    任凭几人如何威逼利诱,女人始终不为所动,她只是凄惨惨地看着江渺渺,对着她咯咯地笑,“没有人。”

    “我们这几个人,两个和翠姑村有关的,都懂得傀术。”

    季远泽忽然放开了女人,他拍拍衣服,然后双手环抱,懒洋洋地望向江渺渺,“江小姐,你们村的事情,还是你出面解决一下吧。”

    江渺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只有那个女人发疯一般的言语,几个人都安静地看着江渺渺,显然不打算插手。

    失去了束缚的女人疯言起来,江渺渺打量着她,样貌周正,驮着背,除了异于常人的面色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尝试和女人交谈,显然却没有什么用。

    村子里依旧很静,但却没有一丝血气,并不像经历了屠杀。她思索片刻,然后问道,“你把他们都做成傀儡了?”

    没有回答。

    江渺渺打量着季远泽,然后开口请求,“诸位可否随我一同前去村子里走一趟,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和你一起去送命?还是说,你什么都知道,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季远泽此刻已经不复之前的耐心,他神色冷冷,防备地看着江渺渺,从一开始的乱七八糟的抢婚,到现在这种奇怪的走向,他不得不怀疑。

    “可以。”

    柳清温开口打断了谈话,“我倒是好奇,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偶尔传来的飞鸟声划破长空,一行人稀稀疏疏地走着。这里确实有女人所描述的地方,破败不堪的泥墙,和上面乱七八糟的划痕。

    江渺渺在前面引着路,村落像是隔绝了外界,一切都与外面的一切格格不入。一个巨大的深坑绊住了他们前行。

    向下一望,触目皆是诡异。七零八碎的人躺在深坑中。或者说,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像是没有生命的放大版布娃娃,如出一辙的白色面庞,画着眼睛鼻子。扭曲的笑脸,和他们零碎的四肢,手腕等关节上的缝口,在这深坑中静静地躺着。

    江渺渺顺着深坑望去,对面是一片片荒芜,不知是何时建立的坟场,各式各样的墓碑歪歪扭扭地树着。

    季远泽飞身跃过,他低声念着,“梅三娘,杜若兰,赵翠翠……”墓碑上一个个名字,都是一段段不堪回首的丑恶。

    江渺渺心莫名地沉起来,她失落地低下了头,却无意中瞥见了一抹大红,那是方才女人的衣服,刚刚还满脸怨气的女人此刻没了生气,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静静躺在深坑中。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季远泽怔怔地看着那个女人,突然飞身下去,将女人抱起,连带着线头连接的胳膊。

    他抱着女人在写有梅三娘的土碑停下,然后拿起腰间的铁片,沉默地挖起土。

    江渺渺只觉得眼睛酸痛,她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墓碑,却不知所措。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卓慕青沉默的拿着茶杯,一下没一下地抿着。

    翠姑村的事情迷迷糊糊被他们处理了,一切看似大圆满,却令人窒息。那些年华湮没的少女幼童,也仅仅只是在受尽折磨后,恶人得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

    莫名其妙出现的傀术,本该是后面操控人的女人,却成了废物的傀儡。

    “这件事,我必须要回去一趟,汇报给师傅。”卓慕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给小雨蒙盖的小屋平添了几分烦躁。

    “自然马虎不得,这些邪术,隔了这么多年凭空出现,我们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想干什么。”柳清温附和着,“慕青,我回去告诉父亲。你和阿泽一起,顺着这条线查。”

    卓慕青却不同意,柳清温自小体弱,虽然自保不成问题,但她独身一人,终归不放心。

    “师兄放心,我一个人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老地方汇合。”季远泽说,“你和师姐一同回去,路上小心。”

    “至于……”

    季远泽猛的一个回身,看向一旁宛如空气的江渺渺,陷入了沉思。

    对于这个一问三不知,提起傀术就是她那早逝的娘教的皮毛的江渺渺,实在难以安置。

    按照江渺渺的说法,他们二人宛若神仙降临,救她于水火之中,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然她一个孤女,不敢奢求,便希望跟在恩人身边,端茶倒水。

    江渺渺缩着脑袋,辩解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也不知道该去哪。当日季公子将我救出来,我自当跟在公子身边报恩。若公子遭遇不测,我第一个冲上去为公子挡刀!”

    季远泽犹豫地看着江渺渺,他开口道,“江小姐,这都……”

    “公子心意我知!公子不必多言,渺渺必当尽己所能,护公子平安!”

    “你护我……平安?”

    季远泽一脸复杂地看着江渺渺,欲言又止。

    “阿泽,你且先带着江小姐,日后有什么好去处再做打算。”柳清温当下决定,“慕青同我一起回剑宗禀告,你先去西山等我们。”

    言毕,柳清温便拽着卓慕青起身离开,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季远泽。

    “剑宗?”

    季远泽看着一脸天真的江渺渺,无奈地叹口气,“就是字面意思。”

    “季公子也是剑宗的人吗?剑宗是干什么的?”

    “就是专门抓你这种习魁术。”

    季远泽挑了挑眉,“怎么,想套话?”

    他大大咧咧地斜靠着墙,“江渺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

    “啧啧啧,你娘教你傀术,你自保都做不到。你娘既然教你傀术,你连剑宗都不知道?”

    季远泽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江渺渺,慢条斯理地问道。

    江渺渺心下一惊,不过好在她此刻脸色本身就惨白,倒也看不出什么。

    她掐着嗓子,眼里挤出几滴泪,“这,这我真的不知道……”

    “哎你别哭啊。”

    季远泽见好好的人,突然就掉起眼泪,他瞬间有点慌乱,立刻端坐起来。

    季远泽慌里慌张地把桌上的茶点推给江渺渺,“江小姐,我有罪,我错了,别放在心上。”

    江渺渺柔柔一笑,“叫我渺渺就行了,我以后定不会拖公子后腿。”

    季远泽乌黑的眼睛看着她,此刻他并不全然相信江渺渺是个弱唧唧的小白花,能苟这么久,这一切都巧合的太完美了。

    不过师兄师姐已经离开了,眼下还需再观察一下。季远泽脸上艰难地堆起一个笑脸,他向江渺渺行了礼,朗声告辞。

    几只蜡烛亮起的微弱光芒,伴随着火苗的跳动在江渺渺脸上舞动。

    她盯着漆黑的外面,烦躁的蝉叫顺着窗户在她耳边响个不停。如今她已经顺利地离开了那个鬼地方,也混到了这支正统的队伍。

    江渺渺目光转向舞动的烛火,漆黑的夜里,一只飞蛾扑火而来。飞蛾扑火,或许真的能找到最后的火光。

    入夜,一片寂静,江渺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个熟悉的泥墙外,里面是女人们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阿娘,阿娘……”

    江渺渺呼喊道,这样的夜实在是太黑了,凄惨的喊叫声让她不禁瑟瑟发抖。

    然后又是一刻,江渺渺又窝在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怀里,女人紧紧抱着她,沙哑的声音温柔地教着她识字,“渺渺学会了,以后就可以出去了”

    “去阿娘讲过的故事里去。”女人抱着女孩,温柔地亲在她的脸上。

    “我要和阿娘一起去!”

    “不可以哦,阿娘已经去过那里了。你要去那里好好待着,等着阿娘接你才能走。”

    无脸女人脸上却流着晶莹的泪水,滴在小女孩的脸上。

    “阿娘?”

    “阿娘!”

    江渺渺猛的从梦中惊醒,她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稀稀疏疏的风声,卷着蝉鸣。昏暗的烛火下,江渺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些年,她仍然想念着那个满身秘密的娘。

    江渺渺平静抚着袖口的丝线,心却扑通扑通跳着。翠姑村还藏着多少东西,女人背后的人想干什么。江渺渺抚平一张信纸,仔细看去,和季远泽手里的威胁信竟如出一辙。

    信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江渺渺,不要反抗下面的事,你才会知道你娘的秘密。

    落款是赵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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