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个胡老汉,不过他只是个普通人家,我已经去过一趟了。怎么,你想偷人家的方子?”

    季远泽一只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去见一见这百里香的当家。不过,季公子真觉得他是个普通人?”

    “明日再去吧。”季远泽淡淡开口,“不过你先别走,我想见一见你之前的那个小傀儡。”

    “荒唐!”

    柳清温冷着脸打断,“柳家怎么能和傀术沾边。”

    这话一出,屋里两个人齐刷刷看过来,江渺渺霎时红了眼睛,一脸无助地看着柳清温。

    似乎觉得不妥,柳清温急忙开口,“渺渺,莫要误会了,我们毕竟是剑宗。”

    “那我请江姑娘喝杯茶,向江姑娘了解了解,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季远泽不紧不慢地起身离去,一边催促着江渺渺。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姐,先走了。”

    柳清温还没来得及开口,季远泽便拉着江渺渺火速离去,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柳清温静静地看着合上的房门,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些打闹声,随着开门关门的吱呀,彻底静了下来。

    江渺渺看着一回来就把房门锁上,慌里慌张忙了半天季远泽,才出声问道,“季公子?”

    “江渺渺,听着。明天我会提议分开行动,你一定要出声和师姐一起,但是千万不能真和她走了。知道吗?”

    少年贴着她的耳朵低语着,热意渐渐涌了上来。

    “怎么,怕我拐走你师姐?”

    季远泽一个脑瓜崩弹了上去,恨铁不成刚的看着江渺渺。

    “随便你,爱听不听。”

    少年一脸郁闷地靠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晃着椅子,半是威胁的说道,“江渺渺,这次出了西山,我们就分开。你要是还想活着的话,最好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别拿你的傀术去害人。”

    人前江姑娘,人后就是江渺渺。对于季远泽的两面行为她很是唾弃,然而这条大鱼是万万不可放弃,虽然江渺渺对那个送信的赵宴一无所知,但对方显然是想要她和柳宗产生交集,至于背后究竟是为什么,江渺渺也不敢笃定。

    顺着对方给她牵上的这条线,江渺渺也打定了主意要趁此去一趟京城,去接触京城背后的傀师。

    大族陈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江母后来几近神经的举动,以及那封来自“赵宴”的信,像是泡沫一样缠绕在四周,一触即灭,又让她喘不过气来。

    灯芯渐渐缩短,江渺渺把自己卷进被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翌日清晨的叫卖声,和破碎的光影一起钻过缝隙,散落在屋里。简简单单的梳洗过后,一下楼便见了孤零零的季远泽一人。

    季远泽偏爱花里胡哨的黑衣,再配上一把花纹繁缛的长剑,懒散地靠着椅子,没个正形的跷着二郎腿。

    见江渺渺过来,他立刻疏远的把桌上的茶点往自己这里推了推,一副和江渺渺不和的表现。

    “看什么看。”

    季远泽凶巴巴地开口,转向另一旁。

    江渺渺看了自己这边萧条的空桌,和季远泽那边各式形态的茶点,偏偏他还不吃,摆明了要挑衅江渺渺。

    两个人配合的互相阴阳起来,后来愈演愈烈,直到柳清温慌忙赶过来拦下二人。

    几个人吵吵闹闹的明确了分工,成功的把柳清温和卓慕青圈在了一起。

    季远泽一脸不服气地控诉着江渺渺,然后满是火气的离去,走之前还不忘打包了桌上的糕点。

    “渺渺,这……”

    柳清温一脸歉意地看着江渺渺,“要不你就在客栈待着吧,这样也安全些。”

    江渺渺垂着眼睛送走柳清温两人,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了屋子。

    少年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一个油纸包被他甩了过来。

    “别先饿死了。”

    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交代道,“那两个人都是假的。”

    江渺渺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早上的茶点,花瓣形状的玫瑰酥,小巧精致。她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淡定?”

    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你看出来了?”

    “走吧,季公子,我们去知府小姐那里看看。”

    江渺渺不作回答,淡淡开口。

    杨家的宅院很大,也足够大气。看门的小厮盯着眼前的两个道士,疑惑地开口,“两位师傅,是不是走错了?”

    “非也,非也。贫道是奉命而来,感受到这里信徒虔诚,特地,来送百里香。”

    较矮的道士悠悠拿出一个瓷瓶,又慢慢收了回去。

    “去请杨小姐,她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矮道士一副淡雅脱俗的世外高人模样,对着小厮指点。

    “是,是,贵客这边有请。”

    那小厮见了瓷瓶,满脸谄笑地迎了二人,又匆匆去了一内宅。

    矮子见小厮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三下两下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巧的草人,悄悄地牵了线放走。

    矮子抿着茶,神色自若地打量着四周,还不时皱着眉头看着较高的道士。

    小厮很快就返回,恭敬地请二人到了正厅。

    正厅坐着的正是那日见到杨知意,这位杨小姐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虚虚的扶着椅座,望着眼前的两个道士。道士一高一矮,长相平平无奇。

    矮的那个率先开口问了安,便掏出那小瓷瓶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铺满而来。杨知意下意识地站起来扑过去,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呼吸急促,眼里满是疯狂,渴求地看着矮道士手里的瓷瓶,“求你,求求你……”

    矮道士收了瓷瓶,压着声音说道,“杨小姐,在下想见一见林姑娘。”

    那道士牵着同伴退后了几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杨知意。

    杨知意恍惚地站起来,她扶了扶头上的珠簪,这才摇摇晃晃地喊了人进来交代。

    半晌过去,一个被丫鬟婆子拥着的姑娘走了过来,一眼便能认出这是那个林姑娘。与前几日的狼狈不同,这位林姑娘如今衣着光鲜。

    林窈窈向杨知意温声撒着娇,“姐姐,叫我来做什么?”

    “窈窈,这位小师傅想见一见你问些事情,你如实回答便是。”

    杨知意怜爱地摸了摸林窈窈的头,两个人站在一起之后,对比更大。光鲜的小姐此刻面色憔悴,先前还素净的贫穷小妮此刻却绫罗绸缎,容光焕发。

    林窈窈打量着两人,娇声退了下人,又提出要单独见面。杨知意一面为难地看着几人,不情不愿地嘱托在嘱托,自行离去合了房门。

    大抵是杨知意走了,林窈窈也不在扭捏。她随意坐下,便一言不发地看两人。

    “林姑娘,在下想请教一下,这百里香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清脆的女声响起,才让人发觉矮道士是个姑娘。江渺渺笑着拿出自己怀里的瓷瓶,压在了桌子上。

    “这位姑娘,你不会以为拿个瓶子,我就信这是百里香了?”

    林窈窈一脸不屑,继续饮着茶。

    瓷瓶被打开,那股气味渐渐浓郁起来,与此同时,林窈窈的脸色也逐渐僵硬起来,她哐当一声把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林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想知道这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毕竟以林姑娘的家境,我不太相信姑娘会去买这样的东西。”

    林窈窈终究也只是个小姑娘,江渺渺和季远泽两个人,一个语言恐吓,一个武力惊吓,很快她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这香是胡老汉让她帮忙办事的报酬。杨知意作为杨知府唯一的千金,不是寻常人家能接触到的。百里香作为名香,在运输上却遭到了杨知府的恶意克扣,一趟下来,所剩无几。

    胡老汉心生不满,便找到和杨知意未婚夫有牵扯的林窈窈。林窈窈生在贫家,一心想着向上爬,听闻此香可以让人陶醉其中,让旁人迷上自己,便应了这件事。

    常常带着香膏去寻张公子,张公子对着香着迷的紧,离开了林窈窈遍无法忍受,两人渐渐厮混在一起。杨家千金向来跋扈,名声在外,还没嫁过去就受这样的侮辱,找了人趁着张家的不在,去客栈找林窈窈算账。

    这一去便出了事,香膏已经耗尽,杨知意回去后沉醉于那香膏之中,偏偏那香膏是宫里点名要的,数量有限,自然不可能给杨知意留着。

    林窈窈变成了杨府上的贵客,杨知意和林窈窈维持着这表明情谊,私下里林窈窈允诺时不时会分一些给杨知意。

    这香膏闻了之后,杨知意便再也离不开了。更是背着父亲偷偷私下里去寻,但却杳无音信。

    杨家借着胡老汉的香膏捞起暴利,胡老汉借着林家姑娘把杨小姐死死攥在手里,杨小姐又是杨知府的掌上明珠。

    一团散麻般的利益夹杂在一起,全是因为“百里香”引起。

    出了杨府,季远泽才忍不住问起,“你这香膏是哪里来的?”

    “你那个,假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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