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佳偶自天成
燕邶王突然把问题挑给雍王。雍王不急不慢接话道，“是啊，早有人和我说过，我看也是，阿蛮呀，一天比一天出落的像兰因，现在我一看阿蛮，好像她那过世的娘娘又出现在我面前了。”
燕邶王闻言不语，转而和颜悦色地对楚良玉说，“你还记得伯伯吗？你小的时候伯伯还抱过你，你忘了吗？”
楚良玉尴尬道，“是如此吗？呵呵，或许妾当时太过年幼，还不省事，现在不怎么记得这回事了。”
燕邶王笑笑，“那也怪不得，小时候你说伯伯长得凶，一见我就哭。我又不能长期离开漠北……”
说着燕邶王招手领二人上座，“如今漠北的突厥被我们重创，没一段日子很难恢复元气了，以后我多多回来京都，我们可要经常走动走动。你不知道伯伯我啊，跟你阿爷的交情可深厚着……”
雍王满意道，“是啊，如今我们两家又定下婚约，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潜渊，说到这里，你家公子呢？听说他与你一同回京了，我们也有意见见。”
燕邶王面上笑容不改，但敏锐如楚良玉，确确实实地捕捉到他的神色有一丝变化。他眼睛闪过一瞬难以解读的情绪，旁人几乎察觉不到。
燕邶王几乎是立刻就接上雍王的话，“谨之，上前来见见雍王殿下和令昭公主。”听到这名字，楚良玉心中一跳，这名字和那个一面之缘的武官好像。
话语声刚落下，从旁侧的黑暗中浮出一个影子，那是灯台淡黄色的微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原来此人已在那处黑暗中等候多时，只等父亲召唤就现身。
他当下对雍王和楚良玉恭恭敬敬地行一跪礼，一丝不苟，动作极其标准，礼罢仍跪伏于地。不知是不是黑暗映衬的原因，他的手臂、脖颈等等露出衣服的部分显得非常苍白，引得楚良玉莫名在意。
燕邶王面色不改，并未有满意也并未有不悦，仿佛是对此习以为常一样，“起来吧，叫雍王殿下和令昭公主好好看看你。”
言出身动，那人缓缓直立起身。楚良玉才看到，他身着绛色广袖袍，双珮瑜玉；头戴金丝翼善冠，上附金蝉。孤身直立，岩岩若松，端的是尊贵无双。楚良玉看清他容貌的瞬间，二人对视着怔愣住了。
那漂亮而凛冽的眼，虽然如今一副乖顺的气质，不是“姜谨之”又是何人？
楚良玉大吃一惊，什么姜姓的武官，眼前这长相一模一样、叫人过目不忘之人正是那个燕邶王世子、她的未婚夫叶敛锋。叶敛锋表情中也有明显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平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阿蛮，怎么这么惊讶，难不成你们二人之前见过？”雍王看楚意欢的表情不对，轻轻拍拍楚良玉的后背道，这一拍让她回过了神。
“不，伯父，这是哪里的话？晚生一直在漠北随父亲征战，令昭公主则身在京都，我们怎么有见面的可能？”叶敛锋开口急速否认道。
楚良玉咽回想说的话，她总不可能说昨夜他们都从宫宴中偷溜出来，还一起靠着海棠树彻夜谈天吧。于是讪讪附和到，“我们未曾见过，只是世子与妾认识的一个姜姓武官有几分相像，刹那间看错了眼罢了。”
“姜姓武官？”雍王疑惑道，“京都中何时有姜姓武官？”而燕邶王则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既然未曾见过，现在认识认识也不迟，毕竟你们是婚约对象，还是早早地相互了解一下为好。”
其实从辈分上讲雍王和延康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楚良玉和叶敛锋就是表兄妹关系，不过本朝并不忌讳表兄妹之间的姻亲，只要并非同姓即可。本朝皇室之间也常常表亲之间通婚，以此为亲上加亲，是一桩幸事。
叶敛锋颔首，“是。”
此后，在燕邶王和雍王的监护下，楚良玉与叶敛锋一问一答，以此互相“交流”。楚良玉见他一板一眼，回答彬彬有礼，全都挑不出刺来，想起那日树上他的傲慢不逊，不由得心中暗笑，这叶敛锋看似张狂得很，但在他爷面前便如同一只病猫，大气都不敢出。
约莫过去半晌，雍王对楚良玉说道，“时候不早了，爷与燕邶王还有些事要谈，你是想和世子单独谈谈，还是就此回府？”
楚良玉可不想和叶敛锋再耗费时间，当下答应回府。燕邶王便派几个人送公主回府。楚良玉提起裙踞迈出门槛，忽而心中一动悄悄回头望去，见燕邶王也遣退了叶敛锋，正与雍王相对而坐，面色严峻，口中说着什么。
“公主，轿辇在府前等候。”随从出声提醒公主，楚良玉回头应了几声，脑中思索着刚才见到的一幕。
她想着看到的燕邶王的口型，口中反复变换着，忽而定格在一个词上，“犽郡”，不错，他刚才说的正是“犽郡”这个词。居住于犽郡之人都是被永远流放的羲奴，距离漠北不甚远，燕邶王为何要提到犽郡？
楚良玉心中沉重，通过观察阿爷的反应，她其实早有感觉，这场婚约不单单是一场婚约。燕邶王手握北疆重兵，而雍王虽空有封地，兄长楚臧其实严禁雍王拥有任何武装，所以雍王并没什么军事上的力量。
她心中不肯承认，尽管她从每个角度看到的都提示着她，这场婚约是一场政治联姻，并无关她的幸福，只与染指兵权的欲望相关。
……
回去之后，她曾在某日向楚意欢问询了一些关于燕邶王世子的事。这位世子算来也拥有皇室血脉，但仔细想来，不知为何京都的人对他提及很少，甚至于她从小到大鲜少听说过叶敛锋。
楚意欢用指套掀一下茶盖，神秘地说，“你不常在宫内，故而不清楚，我曾无意间耳闻宫内的老奴称呼那位世子为不详晦气之人，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了，也许背后是有什么缘故在的，所以众人对他讳莫如深。”
楚意欢喜爱小宠物，在自己殿中养了三两只狸奴，其中有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贡猫，名唤雪虎，活泼如雪团，可爱极了，楚意欢和楚良玉都十分宠爱它。此时楚良玉正抱着雪虎，伸手逗弄它。她细细琢磨，想到燕邶王对待叶敛锋的态度也很别扭，全然不似普通父子，也是与这“不详”的名号有关吗？
“不过我还真是吓了一跳，你们两个的相遇啊，该说是冤家好呢还是如何，他骗你是什么姜姓武官，你骗他是萧家贵女，倒是性情相投，说不定真能过到一起。”楚意欢捂嘴偷笑道。
楚良玉想起那日她真心相待，叶敛锋却出言不逊，脸上一黑，“谁和他性情相投，你莫要取笑我了，你不知道他私下里有多狂妄，我和那种人可合不来！”楚良玉说。
怀里的雪虎抱着她的手指又舔又咬，她喜欢的类型还是像陆晦那般温文尔雅、没有架子的人，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酸，“那你呢？大家给你许的如意郎君，你还满意么？”
说到这里，雪虎被抱着烦了，挣扎着跳出楚良玉怀中，楚良玉久久未听见楚意欢回应，回首窥探过去。
看见楚意欢偏过头去，她急了，伸手扭转她的脸颊，“怎么了？”只见她微侧过来的脸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似笑非笑，娇美动人，无论是谁看见都会心醉。
楚良玉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楚意欢也很中意陆晦，霎时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她很快调整过来，装作无事人说道，“你毕竟是大家指婚，违抗不得，能满意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而我，好在还有些许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定要好好找个法子取消这场闹剧。”
燕邶王闻言不语，转而和颜悦色地对楚良玉说，“你还记得伯伯吗？你小的时候伯伯还抱过你，你忘了吗？”
楚良玉尴尬道，“是如此吗？呵呵，或许妾当时太过年幼，还不省事，现在不怎么记得这回事了。”
燕邶王笑笑，“那也怪不得，小时候你说伯伯长得凶，一见我就哭。我又不能长期离开漠北……”
说着燕邶王招手领二人上座，“如今漠北的突厥被我们重创，没一段日子很难恢复元气了，以后我多多回来京都，我们可要经常走动走动。你不知道伯伯我啊，跟你阿爷的交情可深厚着……”
雍王满意道，“是啊，如今我们两家又定下婚约，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潜渊，说到这里，你家公子呢？听说他与你一同回京了，我们也有意见见。”
燕邶王面上笑容不改，但敏锐如楚良玉，确确实实地捕捉到他的神色有一丝变化。他眼睛闪过一瞬难以解读的情绪，旁人几乎察觉不到。
燕邶王几乎是立刻就接上雍王的话，“谨之，上前来见见雍王殿下和令昭公主。”听到这名字，楚良玉心中一跳，这名字和那个一面之缘的武官好像。
话语声刚落下，从旁侧的黑暗中浮出一个影子，那是灯台淡黄色的微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原来此人已在那处黑暗中等候多时，只等父亲召唤就现身。
他当下对雍王和楚良玉恭恭敬敬地行一跪礼，一丝不苟，动作极其标准，礼罢仍跪伏于地。不知是不是黑暗映衬的原因，他的手臂、脖颈等等露出衣服的部分显得非常苍白，引得楚良玉莫名在意。
燕邶王面色不改，并未有满意也并未有不悦，仿佛是对此习以为常一样，“起来吧，叫雍王殿下和令昭公主好好看看你。”
言出身动，那人缓缓直立起身。楚良玉才看到，他身着绛色广袖袍，双珮瑜玉；头戴金丝翼善冠，上附金蝉。孤身直立，岩岩若松，端的是尊贵无双。楚良玉看清他容貌的瞬间，二人对视着怔愣住了。
那漂亮而凛冽的眼，虽然如今一副乖顺的气质，不是“姜谨之”又是何人？
楚良玉大吃一惊，什么姜姓的武官，眼前这长相一模一样、叫人过目不忘之人正是那个燕邶王世子、她的未婚夫叶敛锋。叶敛锋表情中也有明显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平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阿蛮，怎么这么惊讶，难不成你们二人之前见过？”雍王看楚意欢的表情不对，轻轻拍拍楚良玉的后背道，这一拍让她回过了神。
“不，伯父，这是哪里的话？晚生一直在漠北随父亲征战，令昭公主则身在京都，我们怎么有见面的可能？”叶敛锋开口急速否认道。
楚良玉咽回想说的话，她总不可能说昨夜他们都从宫宴中偷溜出来，还一起靠着海棠树彻夜谈天吧。于是讪讪附和到，“我们未曾见过，只是世子与妾认识的一个姜姓武官有几分相像，刹那间看错了眼罢了。”
“姜姓武官？”雍王疑惑道，“京都中何时有姜姓武官？”而燕邶王则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既然未曾见过，现在认识认识也不迟，毕竟你们是婚约对象，还是早早地相互了解一下为好。”
其实从辈分上讲雍王和延康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楚良玉和叶敛锋就是表兄妹关系，不过本朝并不忌讳表兄妹之间的姻亲，只要并非同姓即可。本朝皇室之间也常常表亲之间通婚，以此为亲上加亲，是一桩幸事。
叶敛锋颔首，“是。”
此后，在燕邶王和雍王的监护下，楚良玉与叶敛锋一问一答，以此互相“交流”。楚良玉见他一板一眼，回答彬彬有礼，全都挑不出刺来，想起那日树上他的傲慢不逊，不由得心中暗笑，这叶敛锋看似张狂得很，但在他爷面前便如同一只病猫，大气都不敢出。
约莫过去半晌，雍王对楚良玉说道，“时候不早了，爷与燕邶王还有些事要谈，你是想和世子单独谈谈，还是就此回府？”
楚良玉可不想和叶敛锋再耗费时间，当下答应回府。燕邶王便派几个人送公主回府。楚良玉提起裙踞迈出门槛，忽而心中一动悄悄回头望去，见燕邶王也遣退了叶敛锋，正与雍王相对而坐，面色严峻，口中说着什么。
“公主，轿辇在府前等候。”随从出声提醒公主，楚良玉回头应了几声，脑中思索着刚才见到的一幕。
她想着看到的燕邶王的口型，口中反复变换着，忽而定格在一个词上，“犽郡”，不错，他刚才说的正是“犽郡”这个词。居住于犽郡之人都是被永远流放的羲奴，距离漠北不甚远，燕邶王为何要提到犽郡？
楚良玉心中沉重，通过观察阿爷的反应，她其实早有感觉，这场婚约不单单是一场婚约。燕邶王手握北疆重兵，而雍王虽空有封地，兄长楚臧其实严禁雍王拥有任何武装，所以雍王并没什么军事上的力量。
她心中不肯承认，尽管她从每个角度看到的都提示着她，这场婚约是一场政治联姻，并无关她的幸福，只与染指兵权的欲望相关。
……
回去之后，她曾在某日向楚意欢问询了一些关于燕邶王世子的事。这位世子算来也拥有皇室血脉，但仔细想来，不知为何京都的人对他提及很少，甚至于她从小到大鲜少听说过叶敛锋。
楚意欢用指套掀一下茶盖，神秘地说，“你不常在宫内，故而不清楚，我曾无意间耳闻宫内的老奴称呼那位世子为不详晦气之人，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了，也许背后是有什么缘故在的，所以众人对他讳莫如深。”
楚意欢喜爱小宠物，在自己殿中养了三两只狸奴，其中有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贡猫，名唤雪虎，活泼如雪团，可爱极了，楚意欢和楚良玉都十分宠爱它。此时楚良玉正抱着雪虎，伸手逗弄它。她细细琢磨，想到燕邶王对待叶敛锋的态度也很别扭，全然不似普通父子，也是与这“不详”的名号有关吗？
“不过我还真是吓了一跳，你们两个的相遇啊，该说是冤家好呢还是如何，他骗你是什么姜姓武官，你骗他是萧家贵女，倒是性情相投，说不定真能过到一起。”楚意欢捂嘴偷笑道。
楚良玉想起那日她真心相待，叶敛锋却出言不逊，脸上一黑，“谁和他性情相投，你莫要取笑我了，你不知道他私下里有多狂妄，我和那种人可合不来！”楚良玉说。
怀里的雪虎抱着她的手指又舔又咬，她喜欢的类型还是像陆晦那般温文尔雅、没有架子的人，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酸，“那你呢？大家给你许的如意郎君，你还满意么？”
说到这里，雪虎被抱着烦了，挣扎着跳出楚良玉怀中，楚良玉久久未听见楚意欢回应，回首窥探过去。
看见楚意欢偏过头去，她急了，伸手扭转她的脸颊，“怎么了？”只见她微侧过来的脸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似笑非笑，娇美动人，无论是谁看见都会心醉。
楚良玉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楚意欢也很中意陆晦，霎时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她很快调整过来，装作无事人说道，“你毕竟是大家指婚，违抗不得，能满意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而我，好在还有些许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定要好好找个法子取消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