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张府,灯火通明。宴客厅内丝竹乱耳,水袖交纵,好一派其乐融融。

    张世申与秦迎并肩坐在上位,张明义及秦迎的下属左右两边列坐。

    厅下轻纱朦胧,烛光摇动,舞伎中的红衣女子格外瞩目。只见她香肩半隐半现,身段玲珑纤致,楚腰盈盈婉若游龙,肌肤如同翡玉凝脂吹弹可破,一双狭长的媚眼微微上翘,目光颦颦似有波光流转,薄唇微扬自是万种风情。

    “那位姑娘是何许人?为何我从未见过她?”张明义低声问百花楼的管事。

    管事拱手行一礼,“公子好眼力,她是我们楼里刚来的姑娘,叫阮意。”

    “阮意......”张明义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的火焰,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管事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阮姑娘原是扬州人氏,父亲是南北通货的商人。自幼习得琴棋书画,五音六律,真可谓是色艺双绝。也是天不怜见,她父亲一去不回,今年扬州又遭了水灾,母女二人变卖家产北上寻亲,路过此地她母亲病故,多亏老妈妈相助,厚葬了她母亲,这才将阮姑娘留了下来。”

    人群中那女子顺着目光与张明义短暂交汇,他拿着酒杯,朝她扬唇笑了笑,隐晦的眼神显得一切都不言而喻。

    一曲毕,叫阮意的女子水袖遮面,眉眼低垂,随着一众女子款款施礼退居厅下。稍后,侍女手托酒盘,觥筹交错间鱼贯而入。

    张世申一连同秦迎喝了几杯,便让儿子上前代陪,自己佯装不适出了宴厅。

    那张明义从身边小厮手上接过一壶热酒,亲自上前为秦迎斟酒,只听他一口一个亲伯父喊着,不消片刻秦迎已三杯下肚。

    只见秦迎的脸色迅速涨的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放大的瞳孔仿佛要争先爆出眼眶似的,其貌甚是恐怖。他双手痛苦地捂着脖子,口中发出模糊不清地呜呜声,似乎正压制着一股可怕的力量。

    他的下属见状,一把抽出宝剑,刺向张明义,“卑鄙小人,胆敢酒中下毒!”

    张明义立即掷杯为号,顿时乌泱泱的一片护卫冲了进来。他指着秦迎人等喊道:“凡诛杀叛贼者,重重有赏!”

    前一会儿还歌舞升平的宴会厅,顿时杀成了一团!很快,秦迎的护卫被杀的所剩无几。

    就在将要刺杀成功时,秦迎突然暴吼一声,双掌击向面前的护卫,众人只觉得一股强大的震波迎面袭来,只震得五脏六腑陡然一颤。

    冲在前面的几个护卫躲闪不及,则口吐鲜血,一掌毙命。余下人等,瞬间吓破了胆,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那秦迎像失了智的恶鬼一样,不断咆哮着四处攻击,最后竟慢慢从七窍处流出了黑血。

    “快!快!拦住他!”张明义挥舞着衣袖呐喊,却无一人敢近前。

    躲在布幔后面穆辛,手心里全是汗水,握在手里的短刀紧了又紧!耳边反复回荡着,“冲上去,杀了他!”

    畜生她虽杀了不少,可杀人还是头一回,想来杀人应该跟杀畜生不一样!

    想到这,她的手又开始打起颤儿来!

    虽说一刀下去就能报了她爹的仇,可人死不能复生......穆辛猛得一激灵,杀人偿命,难道不是他应得的?她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逼退了心中的一丝动容。

    她猫着腰靠过去,咚的一声,却与张明义撞个正着。

    张明义一眼认出了她,冷讽道:“居然是个不怕死的,还敢前来!”

    “别动,我刀上有毒......”穆辛见他停下,持刀又道:“正事要紧,你我的恩怨稍后再算。”

    “哎......你要找的人在这边!”穆辛边喊边抬脚将张明义踹到了秦迎跟前。

    秦迎闻声,一掌击出,顿时震得张明义眼冒金星。穆辛脚点石柱,借力而起,纵身攀上秦迎后背,一把勒住脖子,手起刀落,秦迎轰然倒地身亡。

    穆辛还未站稳,便听见张明义冷声大笑,随后他大手一挥命令道:“这女子甚是有趣,抓去给我那二弟解闷吧!”

    穆辛顿时被围了起来,“喂......都别过来啊,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可是杀人不眨眼......”

    话未完,穆辛一脚踢翻酒桌,砸向张府的护卫,趁他们闪躲之际,逃出了宴客厅。张明义抚了抚散乱的头发,朗声笑道:“来人,去把前后各门锁死,她不是喜欢跑吗?你们就好好陪她玩玩......”

    张明义又差人斩下秦迎的头颅,命亲随二人,连夜送往城北大营。

    花园东角上的偏阁,有烛光亮起。一女子由侍女搀扶着,莲步盈盈地步入了屋内。

    “下去吧,我这里不用服侍。”

    “是......”侍女应声退下。

    没过一会儿,偏阁门外传来叩门声。

    阮意开门,见外面站着几十个护卫。带头那人问道:“姑娘有没有见到一个穿黄衣服的女子?”

    “不曾!”

    “我们奉命行事,还请姑娘让开,让我们例行搜查一下。”

    “搜吧!”阮意双手拉开门,淡淡说道:“我虽为风尘女子,可也算是张大人请来的宾客,尔等冒犯我,便如同冒犯大人,你等难道不怕大人问责?””

    “这......”

    “都退下......”远处走来的张明义抬手遣散众人,朝阮意深深行了一礼,“阮姑娘不介意我进来坐坐吧?”

    “公子请......”阮意心口一紧,不动声色地将张明义引了进去。

    偏阁虽为客房,但各种家私摆件,一应俱全。张明义自顾寻了个亮堂处,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阮意端坐在窗台下,烛光昏黄,光影晃动,如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衬得她格外媚惑。

    “姑娘哪里人?”

    “妾从扬州来……”阮意捏一只精巧的紫砂壶,侧低着头,不去看他。

    “扬州山水秀丽,气候宜人,怪不得姑娘眼含春水,黛有远山。”

    “公子请用茶……”阮意眉眼半抬,纤细的玉指捧着一只青色茶盅。

    张明义似笑非笑地抚着她的指尖,来回地摩挲着。阮意面带羞色,轻轻移开手,抬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躲开了视线,“公子小心烫......”

    张明义举杯一饮而尽,看着她笑道:“茶不烫,姑娘的手倒还烫些。”

    阮意眼梢低垂,衣袖掩面。

    “我与阮姑娘一见如故,且留在府内小住几日,不必着急明日回去。”

    “此事还需禀管事定夺......”

    一阵夜风来袭,直吹得窗户吱吱叫响。张明义起身缓缓走向她,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细细观摩这张惊艳绝伦的脸,他嘴角噙笑地凑近她,低声道:“进了张府,谁敢说一声不!”

    说罢,拦腰抱起阮意,就往床上去。

    阮意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认命的不再挣扎。

    张明义涨红着双眼,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迫不及待地一把扯开她的衣衫,眼看就要将猎物拆吃入腹。

    “阮姑娘,睡了吗?”

    厚重沧桑的声音,犹如平地一声雷,吓得张明义噗通跌到了床下,他抓起外袍,一边寻找躲身之地,一边小声道:“先别让他进来......”

    阮意掩出眼角的讥笑,开口道:“张大人久等,阮意这就给大人开门。”

    张明义忽见一屏风立于不远处,前脚闪身钻了进去,后脚张世申便进了屋,阮意屈身施礼道:“未曾迎候大人,望大人赎罪。”

    张世申拉起她一同坐下,转头看见方桌上的茶盅,问道:“有客人来访?”

    “回大人,妾今日小饮了几杯酒,临睡煮了杯清茶安神。”阮意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将茶壶置于炉火上,“此茶口感香醇,降燥助眠,大人不妨尝尝,若是觉得可口,我改日再为大人配些送来。”

    “阮姑娘如此兰质蕙心,我怎好拒接呢。”

    俩人正说着话,屏风那儿传来一声动静。张世申忙问:“什么声音?”

    阮意道:“许是窗子被风吹开了,妾这就去关上。”

    她走近窗下,假意关上窗户。

    这时,门外下人来报,“老爷......走水了,走水了!”

    “大呼小叫什么,喊人去救就是了。”

    “老爷,是库房走水了......”

    “什么!”张世申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想到他大半辈子搜刮的宝物,将要付之一炬,急的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就往外冲。

    阮意抵住门,望着屏风一动不动。

    啪的一声,屏风倒地。张明义一掌击落穆辛手上的短刀,将她的胳膊反扭在后,使她不得动弹半分。

    穆辛挣脱不得,张嘴死死咬住他的手臂,顿时,一股腥甜的气味,充满了她的口腔。张明义疼得口中大喊:“死丫头,快松开。”

    穆辛忽略胳膊上钻心的疼,死死咬着牙不松。

    张明义实在顶不住,一把放开了她,又忽然在她还未站稳时,用力抬脚往后一勾,穆辛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一下直把她摔得脑袋发蒙,眼冒金星。

    张明义看了一眼被她咬烂的手臂,双眼不由透出一股嗜血的狠戾。他居高临下地说道:“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今日我就除了你这祸害!”

    说罢,抬脚狠狠踹在穆辛胸口,如同在碾一只弱小的蚂蚁,任凭她如何挣扎,在悬殊的力量面前,都无济于事!

    她的双手越来越无力,眼看命将归西,忽然瞥见远处的阮意,低呼道:“姐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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