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常带着沈否然四处翻滚,他想过这三尺邪道还行,但没料想到他居然这么强啊!

    直接还把那个小胡子给办了!

    沈否然注视着浮常身上破了的口子,一直没说话。

    漆黑邪箓高至洞顶,宛若一个庞大的巨人,横横一扫,攻击范围内的人,尽数头破血流。

    三尺邪道堵在地笼门口,谁想要逃离,都会被削下手脚。

    眨眼之间,三尺邪道身边就堆满了人彘,他们呜哇哇地惨叫。

    三尺邪道一脚踩上一个瘦弱的家伙,有点小胡子邪道踩他的那个味道了。

    “废物……”

    浮常拉着沈否然躲到了黑箓扫不到的死角,“熟人”大鼻头道士刚好被扫来滚到这里。

    他咳好几口血,和他们对视。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大鼻头道士狠呼口气,才让起伏的胸膛平稳了一点。

    浮常暗自警惕地瞧他,大鼻头道士一眼看出他的顾虑,举手表示不会伤害他们,现在他不会引起骚动的。

    浮常量他也不会,顺口问:“什么不对劲?”

    沈否然的脸被隐在墙角的阴影里,模糊不清。

    大鼻头道士的鼻孔张了张:“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浮常瞪着个眼,心里还想着不要有什么幺蛾子:“什么什么地方……你说这里……”

    对,从被那两个邪道抓到路上……浮常脑子转回来,他之前一直想的是怎么样不被那两个家伙发现他醒过来,以及听那两个人的矛盾去了,他还当真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就是他们被抓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联想到不久之前碰到的那个“猴哥”,又和大鼻头道士煞有介事的眼神和有点大的鼻孔。

    坏了。

    浮常心里一咯噔。

    “这里是沈倔的老巢!?”

    大鼻头道士一下子觉得这妖怪好像就真的是个花瓶,之前自己还吵吵嚷嚷地杀他没杀成……

    “对。”他的嘴角抖了抖。

    “那不就真的死翘翘了……”

    浮常呢喃着。

    一旁的沈否然却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头低了下去,过往的痛苦早已爬满了他的肢骸。

    浮常很明显地觉察到沈否然身上传来的异样,沈否然……

    沈否然这个小孩可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现在却不住地颤抖,恐惧让他动摇至极。

    现在他能够做什么呢……

    看一眼那些已经被驯服倒地的人们,大鼻头道士继续开口:“并且,还有别的异样。”

    浮常想要摸他的头,他生生躲开。

    大鼻头道士见他照顾小孩,只好自顾自说了:“我们要被祭祀,但是却不能离开这个地笼,会有什么原因呢?”

    沈否然和浮常的身躯俱是一震,一个显而易见的想法涌进脑海。

    沈否然抖得像一个筛子,伤口都给紧张得渗出血。

    大鼻头道士看着一个朝他们这儿跑来的修士,撑着身子靠着墙站起来:“那就是,我们就会在这儿被祭祀。”

    他们被修士轰走了,所有的死角墙都被占满,现在他们就跌撞地站在空旷的地笼中央,下一击黑箓就在三尺邪道的身后酝酿。

    “妖怪……”大鼻头道士看着浮常抱着沈否然,神情有点复杂。

    浮常怀里的沈否然抖作一团,死死地埋着自己的脸,抱住自己的头。

    浮常只能抱他抱得更紧一点,他看向大鼻头道士,对方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头。

    “妖怪,当时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大鼻头道士略过浮常,看着不远处三尺邪道手里的黑箓。

    “什么?”浮常怪异地看他,奈何大鼻头道士生得还是算高大,他就只能看见两个大鼻孔。

    “妖怪,当时在铁笼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趁机动手杀了我?”

    大鼻头道士继续问。

    浮常觉得他有病,在犯蠢。

    但是他上下看大鼻头道士一眼:“你当时还醒着?”

    大鼻头道士鼻孔又张,执拗得紧,他还问:“妖怪,进这个地笼时,为什么你不直接抛下我?”

    浮常的眉头拧作一团。

    “妖怪,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孩子?”

    大鼻头道士最后问了一句,他的眼神里含着同情,又含着敬佩,又含着苦涩。

    浮常还没来得及再从他那里读出点什么,黑箓便毫不留情地拍下来。

    黑箓的纹路上仿佛生着锯齿,硬生生地割破大鼻头道士的后背。

    他半跪下身,抬头看浮常,浮常这一次终于没看见鼻孔了。

    “妖怪,你很良善。”

    浮常无语得紧,道士都是这样的吗?

    “你快起来!这会儿还不是致命伤!”

    浮常话音刚落,黑箓的一笔纹路咵嚓刺开大鼻头道士的胸膛,鲜血顺着黑箓纹路缓慢下流,染红地面。

    与此同时,地上一道巨大的邪箓阵一圈圈亮起,漆黑的光芒掩盖了人们惨痛的血光与泪光,只听得地动山摇,地笼的墙壁轰隆隆地倒塌。

    黯淡的月光从外面直直地照进来。

    “笼子开了!笼子开了!快逃!快逃!”

    “啊啊啊啊!”

    “我不想死啊!”

    “有谁可以救救我!”

    “啊啊啊!!!!”

    浮常的脑子嗡嗡嗡响,他浑身上下无能为力。

    他站在原地,觉得背脊发冷。

    大鼻头道士还坚持地站着,一笔黑纹路又一次穿膛而过,他的目光变得死板凝滞。

    “妖怪……谢你不杀之恩……”

    他倒地死去了。

    大鼻头道士的尸体被逃命乱窜的人狠狠踩过,浮常被人撞得七倒八歪。

    三尺邪道的黑箓纹路尽数延伸变成刺刀般的形状,一个接一个地刺穿那些人的胸膛,地笼的墙壁全部塌尽,外面是密密麻麻的树干,被地笼邪箓阵的力量卷动轰鸣。

    树干的枝干噼里啪啦地折断,有些还会被卷进来四处乱撞。

    数道飞在天上的影子快速朝地笼开洞处逼近。

    “你在看什么?”

    蓦地,一道阴恻的声音清晰地从底下传来,浮常打了一个寒战。

    埋头向下看,三尺邪道直勾勾地瞧他,黑箓在他身后蓄势待发。

    浮常的后背被冷汗打湿,他抱着沈否然本就手紧,现在更紧了,但是沈否然一声不吭。

    沈否然的颤抖和他的颤抖混合,他们的衣袖被邪箓阵的力量刮得混乱,在也看不太出来。

    浮常抬脚想跑,可是脚上早就被邪箓阵中伸出来的鬼手给抓住了。

    丝毫动弹不得。

    “你在看什么?”

    三尺邪道似乎在欣赏浮常有着恐惧神情的漂亮脸蛋,他以前没怎么见过太多的漂亮女人,他只见过和他父亲一样,漂亮的男人。

    “我……”浮常稳定住自己颤抖的喉头,直视着三尺邪道铜铃般大小的血丝眼,“我在看外面有没有来人。”

    三尺邪道的眼睛很干涩,他又注视着浮常怀里的沈否然了,“你觉得会是谁……舍舍,你知道吧?你能感受得到吧?”

    舍舍?谁是舍舍?

    浮常循着三尺邪道的目光,看向恐惧抓狂的沈否然,心里觉得不会吧……

    “舍舍?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一直能够打败的哥哥啊!我是你的哥哥!”

    一道鲜红的血符箓毫无征兆地劈上三尺邪道的眼睛,三尺邪道没躲,仍由眼睛血漉漉得流下血痕。

    “舍舍……我是哥哥……我是你的哥哥……舍舍……你看看我啊?你转过头看看我啊……这里很熟悉的……这里就是我们以前……”

    三尺邪道伸出腥黄的舌头舔了舔滑到嘴边的血,吊诡地笑道:“这里就是我们以前搏斗的地方啊!”

    他身后的黑箓破空砸来!

    三尺邪道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他毫不在乎,但是他清楚地感受得到,他的黑箓根本没有割到肉。

    情急之下,浮常变出自己的原身,狠狠挡下那道黑箓,黑箓抓狂地扭曲成长刺,好在他可以分散伤口,所以分散下来,都是小伤,危险不大!

    幸亏他以前有好好修炼!

    虽然他弱,但是他还是能够做到一些事情的!

    也许是他巨藤身躯的挡击太有用,一些被鬼手抓住无法逃出地笼的人,都使了狠劲儿往他的藤下爬。

    “庇护啊!庇护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些人还在拼命的挣扎。

    浮常脑子一团乱麻,他现在震惊的是,沈否然就是三尺邪道嘴里的舍舍,这三尺邪道是沈否然的哥哥!而且……他们俩都是是十恶不赦沈倔的儿子!

    他以前对邪道沈倔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可是没有想到……

    也许是吃惊得太走神,黑箓的一道刺直刷刷地绕过巨藤,妄图刺中他的头。

    风驰电掣间,又被沈否然的血符箓挡下。

    浮常被沈否然借力狠推,吃痛地倒在地上,沈否然踩着他的身体站起来,他的脸被凌乱的发丝遮住,看不清楚表情。

    浮常被鬼手抓住四肢,头发也被狠狠拽住。

    他心里觉得,也好,小兔崽子踩着我不会被鬼手抓……

    “沈否然!我给你做掩护!我还有妖力!”

    浮常安慰自己的嘴巴幸好没有被那些恶心的鬼手给捂住。

    而那些黑箓仿佛威力加强了一般,刹那间就刺破巨藤的藤干,直逼向他们。

    爆破的符箓却又将它们炸得粉碎。

    浮常心里直叫好,他觉得说不定有机会可以逃出去!

    现在他牺牲着当垫底也值了!

    可就在下一刻,沈否然死命地向下锤击,混着一张血淋淋的符箓,炸剖开浮常的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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