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街边不知道接下来该往那儿去。月江希望李元岐赶紧回去,他出门钱都不带,再这么玩下去都只能是自己掏钱。

    天空一声巨响,有烟花炸开。夜空被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如同盛放的花朵,绽开之后又如流星般从夜空滑落。

    所有人抬头看天,眼中皆是兴奋。

    李元岐也抬头看天,眼中始终带着淡淡地笑意。

    他唇角微扬:“这是宫里安排的烟火表演,我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来看,还是那么美。”

    月江抬头看着李元岐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一抹温柔的微笑始终如一。她想到了晋王要让她杀了李元岐的命令,不由得皱起眉头。像这样美好的夜晚,不适合动手杀人。

    她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又一次在心里默默逃避晋王的命令。

    李元岐转过头看着月江:“烟花过后还有一轮游街的花车,和之前的舞龙不一样,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这里?”

    月江对上他的目光,赶紧把头低下去。她左右看了看:“大概还要等一会儿吧。”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花车会到,但是李元岐想看的话,她倒是愿意陪着他等。

    幸好李元岐也再没提出要去别的地方,两人就这样站在街边静静等着游街的花车,谁都没有再说话。

    其实这一刻在月江的感觉是美好的,耳边是动人的丝竹声,眼前是五彩的花车,花车上还有身恣曼妙的舞姬。她靠墙站着,站在欢乐的人群之后,她看着这些和她无关的欢乐,突然觉得有一些恍惚。

    往年的元宵节她在干什么,好像什么也记不起来。

    花车过后基本上已经接近子时了,徐钊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殿下,该回去了。”徐钊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李元岐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他看向月江:“我该回去了。”

    “你赢的点心。”月江伸手把那几盒点心递过去。

    “我不吃甜食。”李元岐轻轻摇头,然后也把手中的布偶递了过去,“这是你赢的。”

    “太多了,我拿不了。”月江想了想伸手拿了一个老虎玩偶,“我拿一个就好,剩下的……给徐钊他们玩吧。”月江停顿了一下,她觉得李元岐也应该不会是玩这种布偶的小孩子了,只有徐钊那种透着点憨憨傻气的人才会玩这些东西。

    “那就多谢了。”

    “那有什么可谢的,殿下要是喜欢,我给你把那摊子上的东西全套走。”月江对于自己的套圈很是自信,难得有机会大显身手,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得意。

    “只怕是以后没什么机会了,你多保重。”

    月江点点头:“殿下也保重,后会有期。”

    “愿后会有期。”

    不知道为何月江觉得李元岐这时候看上去有些难过,仿佛这一去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她提醒徐钊:“街上人多,注意警戒。”

    徐钊冷哼一声:“我知道。”

    终究还是她瞎操心,关她什么事。

    等到这一行人离开,康谷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两个灯笼,一个兔子一个金鱼。

    “谁给你买的?”

    “我自己买的,本来想拿着和你一起游街的。”

    “这些点心给你的,我也算有些收获。”月江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来玩。错过了正月的花灯还可以有七月的河灯。”

    康谷笑容一僵:“七月不行,我害怕。”

    二人是一路走回去的,这一路上人少了许多,长街灯火通明。过了子时五福巷已经非常安静了,只有每家每户门口的灯笼还亮着。

    隔老远月江就看见坐在家门口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坐在门口石阶上的身影分在落寞。林秋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地上的石子。就那么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头,被他放过来又移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月江加快脚步走上前去。这个时候林秋出现在这里她特别惊讶,她以为林秋应该是陪着自己父母,或者是在长街上游玩。

    林秋抬头看见这两人,眼中闪过诧异,“你们这是去大街上摆摊了还是去扫货了?”

    看个花灯而已,能拿这么多东西回来。

    “猜灯谜赢的,茶楼老板送的,套圈套的,他自己买的。”月江一一介绍着手里的东西。

    林秋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不会去凑那些热闹,专程跑来找你。”

    “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去?”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总见你一个人待着,我以为你是喜欢清静的人。”

    月江想了想:“我是喜欢清静,但还没到要隐居的地步。”

    林秋拿出一个布包:“你的袖箭,我给你修好了,顺便调校了一下,本来想给你再改一下增加箭矢数量,怕时间不够就先不忙修改了。”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我还以为丢了呢。”月江这会儿看到袖箭比套圈全中还开心,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袖箭丢了,那天回京城的路上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路上捡到的,事情一多就忘了给你说。”

    “就为给我送这个过来?”月江自然是不信林秋会只为了送一个东西就在这里等道半夜。

    “有正事。”林秋正色道。

    “进去说。”

    进屋后,康谷动作麻利地点了油灯,然后又去厨房烧了一个小炭炉提过来,炭炉上放着一个小铜壶。

    月江把那几盒点心全部塞给康谷:“都给你,但是睡前不许吃。早点休息,明天你还要去医馆。”

    她把所有的点心给了康谷,唯独留下那一罐茶叶。

    “喝茶吗?”月江把茶叶罐放在桌上。

    林秋有些嫌弃:“这大半夜的喝什么茶,你那个东西是什么?”他指的是月江手里的老虎布偶。

    “套圈套中的。”月江把布偶也放到桌上。

    林秋似乎更喜欢这只布老虎,他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

    “把这个小老虎送给我呗。”

    月江伸出一根手指:“十两银子。”

    “这和抢有什么区别。”林秋抱怨道,但是仍然舍不得放开那只小老虎。

    “那你还给我。”

    “你要不要听听我给你的这个消息值不值十两。”

    这时候康谷已经回房间,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炭炉上烧的水已经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月江拿起水壶倒水,林秋这会儿不喝茶,她便不放茶叶。

    “你说。”

    林秋身子微微前倾,正色道:“江州瘟疫数日,尤其是梅县疫情最为严重。皇帝陛下欲派人前去赈灾,但是派谁去还没决定,只知道要派一名皇子去。 ”

    “不管谁去我们北院都得派人去,对不对?”

    林秋一愣:“你怎么知道?”

    “胡乱猜的。”月江道,“跟我们无关的话你也不会跑来告诉我。”

    “人肯定是从北院抽掉,至于谁去就不好说。若是平常办案,不会有人推辞。但这次是去疫区,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林秋摇头道,“不止北院的人不愿意去,皇室的人也不愿意去。”

    “正常,人都怕死。”

    “我听我爹说的,皇帝早朝的是当众问二殿下,二殿下说自己旧疾复发去不了。问五殿下,五殿下说自己能力不如二殿下,然后也是互相推辞。最后两帮人在大殿里差点吵起来。”

    “陛下的心得凉透了吧。”

    “可不是嘛,关键时刻就指着亲生儿子来为自己分忧,结果一个比一个没用。主要是江州那边疫情有些严重,把好多人给吓着了。而且按照往年的规律,江州那边春季容易干旱,如果疫情再加旱情,谁去了都很绝望。 ”

    月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气扑面而来。水还很烫,烫得她没敢再喝第二口。舌头觉得太烫喝不下去,但是这杯子捧在手中又觉得刚刚合适 。

    “既然陛下提了这事就不会再收回,不然显得皇家面子往哪儿搁。”月江思索片刻,“最后还是要有一人去的,你觉得谁最后会去江州。”

    “陛下这些儿子中,二殿下是他和皇后所生,皇后舍不得自己儿子去,陛下一定不会强求,毕竟当初太子就是突发急症病逝的。五殿下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在朝中也是大受追捧,陛下应该是寄希望于他的。如果五殿下主动提出不去,那剩下能做事的只有三殿下了。剩下的皇子,不是身子不好就是能力平庸,要不然就是年龄太小。这三个人中间,论家事背景最好的应该是皇后那一脉,论朝中人缘最好的应该是五殿下,三殿下的母妃着实没什么背景。”林秋皱起眉头,“可三殿下好像在外地查什么案子,那案子没结束,这个任务也不好直接给他啊。”

    “三殿下回京了。”月江平静道。

    “什么?”

    “三殿下回京了,应该是今晚才回来的。”月江指了指林秋手中的布偶,“我今晚上遇到他了,就在朱雀大街。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应该也是刚刚才回来。”月江这时候才觉得李元岐那一身打扮确实显得有些朴素,神色也略有憔悴。

    “他在朱雀大街干什么?”

    “逛街,吃元宵,猜灯谜,套圈。”月江道。

    林秋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布老虎:“这是三殿下套的?”

    “我套的,他没那水平。”月江冷哼道,“不过那几盒点心加这个茶叶是他赢回来的。”

    “然后呢?”

    “然后看烟花,看花车,看完之后就被徐钊接走了。我问他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他说没有。”

    林秋用力揉着布老虎的耳朵:“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最后可能会派三殿下去。”

    李元岐不仅会去江州,甚至可能是主动要求去江州。至少在月江看来今晚上李元岐的表现就很耐人寻味。若李元岐不愿意为他的父皇分忧,他大可不必急冲冲赶回来,直接留在外地继续办他的案子便可逃过一劫。

    “明日就知道结果了。”月江放下手中的水杯,“不过我现在比较关心北院这边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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