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道：“你想去吗？你想去的话就一定能去成。我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是准备去江州的，后来没去成你还挺难过。”
“半年前的确很想去，那时候有没瘟疫。”月江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想不想去江州，她也说不明白。
“是祸躲不过。”林秋叹气道：“如果北院没人愿意去，那多半就会落到你头上。我尝试着探过部分人的口风，大多是不愿意去疫区的。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没想好，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
这不是月江的一贯作风，她做事向来谋划仔细，一步三算。一旦事情没有按照计划进行，她就会焦虑得睡不着觉。
“如果真去那边我也会跟去，你有什么计划可以早点说，我尽量早作准备。”林秋也有要提前做准备的一天了，他以前才是那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
月江望着天空的明月沉默许久，然后才开口：“去或者不去都可以，我无所谓。”
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林秋走后月江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天亮刚蒙蒙亮月江就起了床，什么也没吃便去了玄天府。
上午没什么安排，月江原本计划先去一趟案牍库。可她刚到北院就被人叫去查看新到的案卷，针对几个新的案子做准备。这一讨论就是一上午。
等到中午吃过午饭了，又打算去案牍库了。这时候顾怀英让人带了个口信，让她随顾怀英进宫办事。
具体办什么事也没说，不过跟着大统领办事也不奇怪，有时候陛下对于某些案件有疑问，顾怀英就会直接把主办人带过去亲自做案件陈情。
所以对于月江进宫大多数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是顾怀英把月江直接带到了御书房。
以前远远地看见过皇帝好几次，总觉得这个人威严高贵，让人见之生畏。可今天站到离他不过三尺的距离，却觉着这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和大多数人一样也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显露出疲态。
在月江行完礼以后便是让人窒息的安静，皇帝没有说话，可月江能感觉到那上上下下打量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开口：“江州之行元岐指名让你陪同，所以我得先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儿子放心把命交到她手上。”
月江预料到了李元岐会去江州，她也想到了自己可能会被派去保护李元岐。但是她没想到会是李元岐亲自指定的，她原本以为是没有人愿意去，最后她不得不去。
虽然现在她也是不得不去，可这不一样的起因让这件事变得有些微妙。
“后来想想你能活到现在，想必也是有点过人之处的。”皇帝轻笑道：“月江，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
月江只觉得脑子一疼，如遭雷劈。她只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意蔓延开来，手脚冰凉有些不受控制，轻微抖动了一下。一些往事浮现眼前，她害怕得甚至想逃。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月江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呼吸平静。她对上皇帝的双眼，只看了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
“你现在这样子很好啊，怀英把你带进玄天府是对的，人总要有点用处才会被留下来。”皇帝看看顾怀英：“我看她长得也不像柳暮清啊，怎么晋王还对她念念不忘。”
顾怀英答道：“她小时候有三分像，长大了就不像了，本来她们俩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即使外貌有相似之处，可品行性格也完全不一样，相由心生嘛。”
月江能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她越听就越觉得紧张，额头不知不觉渗出了汗珠。
大概是看出了月江的紧张，皇帝终于不再说这些题外话，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江州之行凶险，无人愿意以身犯险。朕这么多儿子中也只有这一个愿为朕分忧，所以我命你保护三皇子的周全，不管是瘟疫还是别的什么危险，你都不能让他受到半点伤害。他若有事，你就得死。”
这话一出，月江更难受了，她觉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晋王让她杀了李元岐，不然她死。皇帝让她保护李元岐，不然也是她死。
这横竖都是一死，完全没可以折中的法子。
从御书房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终于没那么憋闷了。她默默跟在顾怀英的身后，什么也不敢问。
没有多久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师父！”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月江扭头看见的是一身淡紫缎面长裙的嘉善公主李慧儿。
“公主殿下。”月江低头行礼。
李慧儿笑着扑了过来，一把搂住月江的腰。
“师父，你是来教我骑马的吗？”
这声师父，月江受之有愧。她只教了小公主几天的马术，也只是陪着公主玩玩而已，并没有认真教。可再次相遇，李慧儿的热情超出她的意料，完全没把她当外人。
紧跟过来的宫女小声提醒：“公主，注意举止。”
月江低头看着她：“公主殿下，卑职今日是进宫面圣的。”
顾怀英在一旁也温和地解释道：“是很重要的事情，恐怕今日不能陪公主殿下骑马了。”
李慧儿松开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月江：“你们都这么忙，三哥也这么忙，都没人陪我。”
“等这阵子忙完了我给她放假，到时候让她专门来陪你骑马。”顾怀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耐心。
“真的吗？”李慧儿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月江点点头。她不敢多说，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可以陪李慧儿骑马那天。
出了皇宫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顾怀英终于对月江说出了今日带她入宫面圣的原因。
“昨日三殿下回宫，主动要求去江州，在选派护卫的时候他点了你的名。”
月江的心里万分后悔，就为了几盒点心就得把命搭上，早知道就不该陪三殿下去逛街。她有些不解：“三殿下为何选我去？”
“这个问题陛下问过，我也问过。”顾怀英道，“三殿下也没说具体理由，直说你合适。”
“我哪里合适？”月江就更疑惑了。
“你大概自己都还意识不到，你是北院做事最大胆的一个。”顾怀英轻笑道，“武选拔旗这事已经能在玄天府的历史上重重地记上一笔了，这么多年谁敢这么做，也只有你能想得出。”
月江低下头默不作声。
“你要胆子不大当初也出不了晋王府，你才十岁就知道那命来赌了。”
今日不知为何，往事总被频频提起，一向波澜不惊的月江也忍不住烦躁的叹气。
“大统领，过去的事情能不提吗？”
顾怀英愣了一下：“好，不提过去，我们说往后的事。三殿下身边不乏能文能武之辈，但是你跟去不用太操心。江州的疫病已经有相关文书，北院这边除了你，我们还会再出一个我们自己的医官，尽最大可能保证你和三殿下的健康。”
月江问：“可我们这边的医官大多是擅长外伤的，疫病治疗未必拿手。”
“有人擅长调药解毒，多少能有一点用处。”
“那可以让林秋和叶俸星也去吗？”月江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顾怀英沉声道：“你回北院以后一直和林秋走得很近啊，这是为何？”
“拉帮结派嘛。”月江回答得更直接。
这句话把顾怀英噎着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人说话就这么直接吗，自己的野心一点都不用遮掩吗？拉帮结派这种话也敢说出来，这简直是犯了北院大忌。
顾怀英轻咳一声：“你真不愧是北院第一离谱，这种话也敢往外说。”
“因为这里没别人，你我不是都心知肚明嘛。北院改制在即，所有人都想和自己最熟悉的人一个队。我是来得最晚的，如果不努努力，怎么争取到满意的成员。”
“你争取了也没用，等你从江州回来，什么都安排好了。”
月江失望地低下头，她费尽心机做的准备如今都成了徒劳。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李元岐会坏了她的计划。
“其实谁和我去都无所谓，但是一定不能和我一起出发，一定要等到我到江州之后剩下的人再出发。”月江郑重道。别的事情她已经无法控制，可眼下这事她还是需要尽全力谋划。
“你是想分成两队，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第二队还能去做补救。”
“是。”
“好，那我想办法安排。”
“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是明天，最迟后天，你就得跟随三殿下出发。”顾怀英拿出一块令牌，“你现在马上做准备，拿我的令牌去调取物资，他们会优先给你办理。兵器药材，日常用物，你需要什么都可以给你尽快准备好。”
回到北院，顾怀英又忙着和北院几位大人议事，月江拿着令牌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案牍库。她有顾怀英的令牌，能查看更高级别的卷宗。
“半年前的确很想去，那时候有没瘟疫。”月江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想不想去江州，她也说不明白。
“是祸躲不过。”林秋叹气道：“如果北院没人愿意去，那多半就会落到你头上。我尝试着探过部分人的口风，大多是不愿意去疫区的。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没想好，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
这不是月江的一贯作风，她做事向来谋划仔细，一步三算。一旦事情没有按照计划进行，她就会焦虑得睡不着觉。
“如果真去那边我也会跟去，你有什么计划可以早点说，我尽量早作准备。”林秋也有要提前做准备的一天了，他以前才是那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
月江望着天空的明月沉默许久，然后才开口：“去或者不去都可以，我无所谓。”
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林秋走后月江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天亮刚蒙蒙亮月江就起了床，什么也没吃便去了玄天府。
上午没什么安排，月江原本计划先去一趟案牍库。可她刚到北院就被人叫去查看新到的案卷，针对几个新的案子做准备。这一讨论就是一上午。
等到中午吃过午饭了，又打算去案牍库了。这时候顾怀英让人带了个口信，让她随顾怀英进宫办事。
具体办什么事也没说，不过跟着大统领办事也不奇怪，有时候陛下对于某些案件有疑问，顾怀英就会直接把主办人带过去亲自做案件陈情。
所以对于月江进宫大多数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是顾怀英把月江直接带到了御书房。
以前远远地看见过皇帝好几次，总觉得这个人威严高贵，让人见之生畏。可今天站到离他不过三尺的距离，却觉着这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和大多数人一样也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显露出疲态。
在月江行完礼以后便是让人窒息的安静，皇帝没有说话，可月江能感觉到那上上下下打量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开口：“江州之行元岐指名让你陪同，所以我得先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儿子放心把命交到她手上。”
月江预料到了李元岐会去江州，她也想到了自己可能会被派去保护李元岐。但是她没想到会是李元岐亲自指定的，她原本以为是没有人愿意去，最后她不得不去。
虽然现在她也是不得不去，可这不一样的起因让这件事变得有些微妙。
“后来想想你能活到现在，想必也是有点过人之处的。”皇帝轻笑道：“月江，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
月江只觉得脑子一疼，如遭雷劈。她只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意蔓延开来，手脚冰凉有些不受控制，轻微抖动了一下。一些往事浮现眼前，她害怕得甚至想逃。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月江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呼吸平静。她对上皇帝的双眼，只看了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
“你现在这样子很好啊，怀英把你带进玄天府是对的，人总要有点用处才会被留下来。”皇帝看看顾怀英：“我看她长得也不像柳暮清啊，怎么晋王还对她念念不忘。”
顾怀英答道：“她小时候有三分像，长大了就不像了，本来她们俩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即使外貌有相似之处，可品行性格也完全不一样，相由心生嘛。”
月江能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她越听就越觉得紧张，额头不知不觉渗出了汗珠。
大概是看出了月江的紧张，皇帝终于不再说这些题外话，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江州之行凶险，无人愿意以身犯险。朕这么多儿子中也只有这一个愿为朕分忧，所以我命你保护三皇子的周全，不管是瘟疫还是别的什么危险，你都不能让他受到半点伤害。他若有事，你就得死。”
这话一出，月江更难受了，她觉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晋王让她杀了李元岐，不然她死。皇帝让她保护李元岐，不然也是她死。
这横竖都是一死，完全没可以折中的法子。
从御书房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终于没那么憋闷了。她默默跟在顾怀英的身后，什么也不敢问。
没有多久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师父！”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月江扭头看见的是一身淡紫缎面长裙的嘉善公主李慧儿。
“公主殿下。”月江低头行礼。
李慧儿笑着扑了过来，一把搂住月江的腰。
“师父，你是来教我骑马的吗？”
这声师父，月江受之有愧。她只教了小公主几天的马术，也只是陪着公主玩玩而已，并没有认真教。可再次相遇，李慧儿的热情超出她的意料，完全没把她当外人。
紧跟过来的宫女小声提醒：“公主，注意举止。”
月江低头看着她：“公主殿下，卑职今日是进宫面圣的。”
顾怀英在一旁也温和地解释道：“是很重要的事情，恐怕今日不能陪公主殿下骑马了。”
李慧儿松开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月江：“你们都这么忙，三哥也这么忙，都没人陪我。”
“等这阵子忙完了我给她放假，到时候让她专门来陪你骑马。”顾怀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耐心。
“真的吗？”李慧儿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月江点点头。她不敢多说，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可以陪李慧儿骑马那天。
出了皇宫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顾怀英终于对月江说出了今日带她入宫面圣的原因。
“昨日三殿下回宫，主动要求去江州，在选派护卫的时候他点了你的名。”
月江的心里万分后悔，就为了几盒点心就得把命搭上，早知道就不该陪三殿下去逛街。她有些不解：“三殿下为何选我去？”
“这个问题陛下问过，我也问过。”顾怀英道，“三殿下也没说具体理由，直说你合适。”
“我哪里合适？”月江就更疑惑了。
“你大概自己都还意识不到，你是北院做事最大胆的一个。”顾怀英轻笑道，“武选拔旗这事已经能在玄天府的历史上重重地记上一笔了，这么多年谁敢这么做，也只有你能想得出。”
月江低下头默不作声。
“你要胆子不大当初也出不了晋王府，你才十岁就知道那命来赌了。”
今日不知为何，往事总被频频提起，一向波澜不惊的月江也忍不住烦躁的叹气。
“大统领，过去的事情能不提吗？”
顾怀英愣了一下：“好，不提过去，我们说往后的事。三殿下身边不乏能文能武之辈，但是你跟去不用太操心。江州的疫病已经有相关文书，北院这边除了你，我们还会再出一个我们自己的医官，尽最大可能保证你和三殿下的健康。”
月江问：“可我们这边的医官大多是擅长外伤的，疫病治疗未必拿手。”
“有人擅长调药解毒，多少能有一点用处。”
“那可以让林秋和叶俸星也去吗？”月江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顾怀英沉声道：“你回北院以后一直和林秋走得很近啊，这是为何？”
“拉帮结派嘛。”月江回答得更直接。
这句话把顾怀英噎着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人说话就这么直接吗，自己的野心一点都不用遮掩吗？拉帮结派这种话也敢说出来，这简直是犯了北院大忌。
顾怀英轻咳一声：“你真不愧是北院第一离谱，这种话也敢往外说。”
“因为这里没别人，你我不是都心知肚明嘛。北院改制在即，所有人都想和自己最熟悉的人一个队。我是来得最晚的，如果不努努力，怎么争取到满意的成员。”
“你争取了也没用，等你从江州回来，什么都安排好了。”
月江失望地低下头，她费尽心机做的准备如今都成了徒劳。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李元岐会坏了她的计划。
“其实谁和我去都无所谓，但是一定不能和我一起出发，一定要等到我到江州之后剩下的人再出发。”月江郑重道。别的事情她已经无法控制，可眼下这事她还是需要尽全力谋划。
“你是想分成两队，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第二队还能去做补救。”
“是。”
“好，那我想办法安排。”
“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是明天，最迟后天，你就得跟随三殿下出发。”顾怀英拿出一块令牌，“你现在马上做准备，拿我的令牌去调取物资，他们会优先给你办理。兵器药材，日常用物，你需要什么都可以给你尽快准备好。”
回到北院，顾怀英又忙着和北院几位大人议事，月江拿着令牌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案牍库。她有顾怀英的令牌，能查看更高级别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