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纵欲的代价就是第二天迟到。

    我匆匆忙忙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沙雕同事正在摸鱼染指甲。

    “黑眼圈这么重,你们昨天是搞到多晚,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谓的小别胜新婚么?”

    “昨天晚上傻逼领导发邮件让我被迫在家加班!”平时口嗨起来车速很快,一旦牵扯自己就很容易害羞。

    “你扯谎好歹把你脖子上的草莓印遮一遮!”同事义愤填膺,“单身狗怎么你了!”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光速逃到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脖子上果然多了两个红色的吻痕。

    “对不起,昨天有点失控。”

    今天早上手冢顶着那张纯良无害的脸,歉然地说。

    我有罪。

    以后绝对不去牛郎店了!

    但还是遭到了报应。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忽然接到了手冢的电话,他来给我送便当,顺便想看一看我工作的地方,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到。

    我惊呼卧槽,迅速把那些见不得人的资料和公司配备的武器锁进柜子里,又催着我的沙雕同事把她时常拿出来玩的手里剑、小太刀还有技术部改装过的□□藏起来——她是从某个执行部门退休来这里养老的,手里的危险玩具比较多。

    同时庆幸着自己不是在公司总部工作——如果手冢去了矗立在新宿的那栋摩天大楼,目睹了那里热闹的情况,大概会觉得我在混□□。

    虽然我确实算是在为□□服务。

    二十分钟后,我坐在第一次变得如此正常且正经地办公室里,吃着手冢送来的爱心便当。

    今天是鳗鱼饭,还有玉子烧,章鱼香肠和番茄味增汤。

    “附近有餐厅的。”我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猛塞食物,果然还是手冢的手艺最合我的胃口。

    “不费事的。”手冢摘下口罩和墨镜,对我笑了笑。

    他今天戴了隐形眼镜,那双端庄沉静的眼睛显得更加有神,而且少了镜框的缓冲,出色的容貌便展露出天然的侵略性,太犯规了。

    我心里又生出几分慌乱,连忙低下头专心干饭。

    5.

    带着手冢参观公司。

    公司有两套系统,没有额外任务的时候,确实是一家十分正经的仓储物流公司。同事平时负责对外,忽悠人比我专业,一路舌灿莲花,堪比年会上给员工画大饼的老总。

    我则负责在歪话题的时候把话题扭转过去,以及在心里吐槽。

    比如同事口中的全日本最高端的冷库深处的暗室里还堆放着几具尚未处理的尸体,怪物的尸体——虽然他们曾经是人类。

    再比如她吹嘘的比银行等级还要高的安全性,其实跟高科技监控系统和受过专业训练的保安都无关,有她和手下几个执行部门退役的员工和武器库里的□□,绝对是要比银行安全的。

    还有那扯淡的人文性,为残疾员工提供工作岗位和定期去社区养老院慰问孤寡老人倒是真的,但问题是那些断臂断腿的残疾文员拿上□□都能去组团去抢银行,慰问的老人十个里有八个当年上过警方的通缉令。

    “贵公司在美国也有相关业务么?”手冢忽然问。

    我一个激灵。

    “虽然我们在国内业务广泛,但毕竟是新兴的公司,还是巩固本国阵地为先。手冢桑这么问,是有相关的合作门路么?”

    手冢看了我一眼。

    “我没去过美国!”我很没脑子地不打自招。

    6.

    “他肯定看出来我在说谎了……”

    “都说恋爱会使人降智,又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入土都快三年了,怎么智商还没回升。”同事无情吐槽,“你这幅样子,连看门的大爷都能看出来你心里有鬼。”

    “因为真的有鬼嘛……该死的外勤!”我捂住脸,十分绝望。

    我出那次外勤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任务内容是去“回收”一个意外流落到美国的“货物”;隔壁执行部门的人是主力,我们部门则需要出几个人监工扫尾善后一条龙。

    这种时候把事情抛给其他人就行了,比如我那跃跃欲试且武德充沛的沙雕同事。

    但那个任务偏偏是在美网期间,地点还是在纽约。

    这一年手冢在网坛可谓大放异彩,接连夺下澳网、法网和温网三个大满贯冠军,如果再取得美网冠军,就能完成职业生涯的全满贯,当时他已经打进了第三轮,且状态良好,有望冲击冠军。

    这种重要的人生时刻,我自然是想去见证的。

    但我没想到“货物”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我还曾在家族的聚会上见过他两面。他姓宫本,是本家的人。他的血统应该是稳定的,只要不主动作死,不会变成怪物。

    宫本被执行部门的人员追杀得走投无路,劫持了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的我。要脱身并不难,虽然这几年我疏于锻炼,但对付这样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一看眼神就知道他下不了杀手。

    于是我不仅没有反抗甚至后来还带着他甩脱了执行部门的人员。

    按理说,异化到这种程度,早就成了没有理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但宫本却异常地维持了理智。只可惜被洗过了记忆,只记得自己曾被关在什么地方,注射一些药物,然后沉入满是杀戮的噩梦里。

    当时手冢已经在打四分之一决赛了,趁其不备来上一刀就能完美解决这次事件,自己不想动手联系到执行部门人员也很容易,动作快的话,也许还能赶上半决赛和决赛。

    宫本说:“姐姐,你是个好人。”

    我忍不住嗤笑。

    好人?我甚至都不知道算不算是个人。

    “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他摇了摇头。

    “我在想怎么杀了你。”

    说着,我拔出了刀,刺向他的胸口。

    宫本脸色一变,却没躲,闭着眼,像是待宰的羔羊。

    刀尖点在他的肋骨上,没再深入。

    “为什么不躲。”

    “我杀了很多人,我该死……而且,我也打不过你。”宫本垂下眸子,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我叹了口气,收回刀:“你还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么?”

    7.

    你的愿望清单里为什么有来脱衣舞俱乐部看肌肉男的裸体这种选项?

    虽然已经快五年没动过杀手,但我是真的很想给旁边那个眼神发亮如饥似渴盯着台上肌肉男的死基佬来上一刀。

    我对脱衣舞男没什么兴趣,便默默观察着周围的观众,同时也警惕着身旁的少年——他的情况恶化得有些严重,今天早上的时候,鳞片几乎长满了全身,所幸他的理智仍在。

    然后我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手冢国光。

    他坐在另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喝着一杯酒,眼里有几分迷茫,显然对这个场景也有点不知所措。

    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他也看到了我。

    我们隔着狂欢的人群和迷乱的灯光对视,他忽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然后朝我走来。

    “豫清。”

    环境嘈杂,但靠着超出常人的听觉,我听清了他的声音。

    身边跟着一个随时会暴走的宫本,我不敢放松警惕,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余光里,我看到他僵下来的脸。

    手冢没有再靠近我。

    表演结束后,我赶紧拉着宫本出了俱乐部。

    但我不打算杀了他。

    等待他实现愿望的这几天里,我一直就他的情况写着报告,他这种异化后仍能保持理智的情况极其特殊,也许能够作为重要的研究案例。虽然避免不了进实验室被研究,好歹能够保住一命。

    这也是他身上现存的最大价值了。

    我把报告甩给宫本的时候,他几乎哭了出来——没有哭出来是因为下一秒他的眼神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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