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休结束后,方晴漾拿着书坐在竹椅上看民俗文学,旁边摆了一张桌子放着各种水果,晴天趴在方晴漾脚边。

    方晴漾才看了几章,晴天就耐不住好动的性子蹲在方晴漾手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晴漾吃水果看书。

    方晴漾假装看不见,继续沉浸于看自己的书。

    晴天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睛,开始围着竹椅转圈圈,走动间它的尾巴时不时蹭过方晴漾的小腿。

    毛茸茸的,弄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越来越痒。

    方晴漾憋住痒意,在心里偷笑,然后不经意地盘腿坐,将自己圈在躺椅里,凹出自己不可侵犯的傲意姿态,

    晴天一下愣住了,又继续摇着尾巴转圈,转到一半,突然抬起两只前肢趴到躺椅扶手上,睁着可怜兮兮的湿润圆眼望着方晴漾。

    方晴漾再也憋不住,露出得意的笑,放下手里的书,揪了揪晴天的两只小耳朵。

    “晴天,你怎么这么聪明,要是不那么贪玩就好了。”

    “你今天乖一点,我就带你出去遛弯,不乖的话免谈。”

    “现在还早,在等我一个小时就出去玩,当然,你一定要听话,不要……”

    晴天也不躲闪,任方晴漾揪耳朵对着它耳朵叽叽咕咕。

    等方晴漾念叨完继续躺下看书时,晴天眼睛一亮,滴溜溜跑出去,又主动咬着遛狗绳哼哧哼哧跑进来,继续用两只前肢趴在躺椅扶手上哀求地看方晴漾,口里发出低低的嘤嘤嘤叫。

    方晴漾望着晴天如此乖巧地表现自己,再也扛不住晴天湿漉漉饱含祈求的狗狗眼。

    起身下竹椅到它身边蹲下,“那我们击掌为誓,今天晴天乖乖听话,不调皮不乱跑不冲动,否则以后我不带你出去了。”

    方晴漾说完伸出一只手,晴天歪了歪自己的狗头,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扒拉出一个动作,利落地伸出狗爪与方晴漾碰爪。

    击掌后方晴漾去书房打了个招呼,便再次带上晴天出门了,这次带上手机和水壶还有逗狗的网球。

    方晴漾收拾时,晴天还不住地用身体推方晴漾催促她往外走。

    走到山道入口时,晴天嘤嘤嘤地要往山上去,方晴漾见它如此势头,更是铁血无情拒绝,直接带它走水泥路。

    晴天被拒绝也不生气,讨好地在方晴漾身边转圈圈。

    沿着水泥路往里面走,方晴漾惊喜地看着从时野说的大平地。

    这块平地很大,及脚踝的茵茵绿草,走过草地是干净的泷河沙岸,清澈见底的河水不停地轻轻舔舐沙岸线。

    方晴漾牵着晴天站在沙岸边,感受了一会湿凉的河风拂面,发现此地无人走动后,便伸了一个大懒腰,左压压右压压。

    今天她穿的是浅绿色的V领荷叶边纱裙,湿湿的河风带动纱裙在身上柔顺滑动,方晴漾竟有种裸露对风的刺激凉爽感,蹲在身侧的晴天也伸出了舌头享受。

    她这次牵好绳子,拿出手机又拢着晴天一番拍照,拍完后,便带着晴天在草地跑动起来,又和晴天玩了一会球。

    方晴漾玩累后,放任晴天在草地扑腾,自己坐在沙岸边欣赏风景。

    待晴天玩累后也趴到她身边,方晴漾还是不舍离开这处沙岸,起身发现沙岸有车辙印,便探究地带着晴天沿着车辙印往里走,那是往回家方向走的沙岸路。

    越往里面走,沙岸慢慢收缩变窄,方晴漾还发现一辆天空蓝皮卡,走近发现车上无人。

    皮卡车酷炫,线条流畅简约,不过因为车身浅淡的天空蓝,平添了清秀之意,与这处山水很搭。

    青山绿水,白沙蓝车,有几分海边的浪漫度假风情,方晴漾一下被吸引住了,于是又拿出手机一顿拍,晴天也在一旁围着车嗅闻,尾巴欢快地加速摇动,明显兴奋起来。

    方晴漾心满意足拍完照后,又牵着晴天继续她的探险之旅。

    往前便没有车轮印,方晴漾转过一个弯后,发现河中央竟有一个河岛,似乎有人在垂钓,此刻正在收线。

    鱼线带飞出一条大鱼,在太阳照射下,银鳞细闪。

    方晴漾正要细看,晴天却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往河里面冲。

    方晴漾被带得一个踉跄,下意识用两只手牵紧遛狗绳,却被晴天直接带冲进泷河。

    手里被忘掉的手机网球直接砸进沙岸里,网球顺着沙岸骨碌碌地滚进水里,又被一人一狗带起的水浪砸远。

    冲进泷河的方晴漾脑袋一片空白,直到耳边听到熟悉的一声大喊“松手”,方晴漾这才松开手,跌坐进在水里。

    河水已经到她胸口,被沁凉的河水冲泡,吓懵的方晴漾终于惊醒,她后怕地坐在水里往沙岸挪了挪。

    挪到岸边时,她崩溃地软倒在沙岸,任河水流过她的身体。

    方晴漾仰面闭着眼,泪水无声无息涌出。

    大概最近崩溃倒霉的事太多,方晴漾甚至有些宽慰地想,来阿婆村这些天,她得到了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锻炼,由内而外的强壮起来,以后生活再多的苦难她都能笑着面对。

    这一次,除了被晴天带着冲进泷河那一刹那的空白,后知后觉的害怕竟然有些平平无奇,更多的是对晴天爱而不得的心酸。

    她睁开朦胧婆娑的双眼,望着高远的蓝天闲散的白云,她觉得自己该放手了。

    她收服不了晴天,晴天放浪不羁的野马灵魂也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放手对彼此都好,她注定孤独地去阿婆村流浪,满心的怨念就让它随此刻的泪水而去吧。

    复又不甘的闭上双眼,甚至分外希望此刻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浇透她,让她能在大雨中肆意地大哭一场。

    反正也不会比这更好了,还不如让她在大雨中安静地躺着哭,默默品尝晴天带给她的无尽酸痛。

    泷河水像是听见有人在心伤,却独自躲进她身体里,抱着自己默默疗伤,她轻轻泛波荡漾伤心人的身体,不住安抚她。

    河水轻柔地冲击方晴漾身体,一下又一下,带去她身上的细沙和伤痛。

    此刻身下泡着清澈沁凉的河水,仰面晒着夏天暖烘烘的阳光,河水拂面,像是童年睡梦中姥姥的低吟浅唱,方晴漾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享受这一场旷远的无声无息的抚慰。

    从时野收鱼线时,余光第一时间瞟见河对岸遛狗的方晴漾,他没当回事,把钓上来的鱼放进水桶里,再起身时,就看见晴天那只蠢狗带着方晴漾冲进河里。

    他心脏霎时紧缩,瞳孔放大,连忙冲着方晴漾大喊松手,冲下泷河奋勇游过去。

    从时野游到对岸浅水处,发现方晴漾已经挪回岸边,起身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狠狠喘气,慢慢向着方晴漾方向走去。

    方晴漾身子歪斜,腰部以下都躺在水里,脸上是了无生趣的苍白。

    从时野居高临下站在她身侧望着她。

    见她躺在水里不动,脸上水痕不止,从时野默默蹲下身子将她扶坐起,检查了她手脚,发现只有擦伤,高高挂起的心落稳。

    被水浸透的浅绿色裙子,透明贴肤,粘在方晴漾婀娜起伏的身体上,内里白色衣服痕迹全部显露出来。

    从时野移开视线,将自己的黑色上衣脱下,双手扯开衣领,对着方晴漾的头松开,衣服直接将方晴漾整个人套住,只露出脑袋。

    方晴漾安静地躺在水里,被人扶起摆弄一阵手脚后,突然被罩上什么东西,她也顾不上默默垂泪伤怀,一脸懵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套上别人穿过的衣服,嫌弃地要脱下。

    整个人钻在衣服里,四肢无力在毫无头绪地硬扯,脱又脱不掉,她气地大哭,也终于为这一切不幸找了个发泄源头,罩在衣服里抱着双膝哭诉。

    “都是你,每次都是你,你个倒霉鬼。”

    闷在衣服里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撅住人心脏一般地窒息难过。

    “来阿婆村这些天,每次碰见你都要倒霉出事,第一天碰见你就被椅子夹断头发。”

    “还有今天,若不是你在河边钓鱼,晴天怎么会拖我下河,呜呜呜……”

    从时野面无表情地听她呜咽控诉,又将她脑袋从衣服里拿出来。

    方晴漾咬牙使劲阻拦他套衣服,但根本推不开他,这又让她想起和晴天在沙发上对抗的那次,怒从心中来,等他套完后,找着机会卷起衣摆要脱下。

    低头瞧见自己湿透至透明贴身的裙子,她又默默把脱到一半的衣服乖巧穿回,尴尬地坐在原地。

    从时野见她有力气阻拦,也不再哭泣,便已经走开,弯腰捡回方晴漾砸在沙岸上的手机。

    “我开车送你回家。”

    方晴漾所有的情绪,瞬间被淡漠得不见人气的从时野堵死憋回,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无力和怒意,她不想搭理这个粗鲁无礼徒长嘴不说话的人,又继续躺回温柔的泷河怀抱。

    从时野见方晴漾又躺回水里,但是没有再哭泣,瞧着也恢复了生机活力,他也弄不清方晴漾在想什么,但他觉得此刻让方晴漾安静呆着比较好。

    抬头望了望河岛上的晴天,索性过桥去把头号罪犯狗压回来,还有他的渔具也一并拿回来。

    方晴漾闭眼察觉到从时野离开的脚步声,天地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只剩水流拍击的声音,仿佛在嘲笑她此刻被无情抛下。

    她憋了憋,泪水不自觉流出,方晴漾决定在寂静无人处再放纵自己片刻,

    从时野再次回来时,见方晴漾又在默默垂泪,只好牵着晴天站在她不远处。

    被教训过的晴天慢慢走过去,嘤嘤叫过后,舔舐方晴漾脸上的泪水。

    快睡着的方晴漾被舔醒后,心里有些安慰,但晴天的大舌头舔地发痒也有些烦人,便闭着眼伸出手阻挡,挡又挡不住。

    今日情绪波动太大,此刻更难以自控,她气急,闭着眼竟也一把握住晴天嘴巴,然后睁开眼撑地坐起,揪着它耳朵不住数落。

    “你这只坏狗,心机狗。”

    “装可怜是没用的,道歉也是没用的。”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我,我再也不要你了,你陪你喜欢的人过去吧。”

    “冷漠无情,不温柔不体贴的人就是你要的吗?为了外人你这是第几次抛弃我了?他就那么值得你……”

    方晴漾猛然停住,陷入死寂。

    她发现晴天的狗绳被人牵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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