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七十二诸侯被全部擒拿。袁福通也找到了，他蛰伏在最后的据点不愿投降，但却难逃战败的命运。
最终在殷商士兵无数箭矢的遥指下，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摔死在了众人面前。
我站在军队的最后，只看到了人像流星一样坠落，随后他的魂魄升起，溃散于天地之间。
没有执念的亡者是这样的，很快就散了。
那些诸侯，有些人为了保命选择投降，然后投靠殷商。
也有一些为了守住自己认定的秩序，选择死去。
他们有的直接在被俘期间自戕了，有的则大骂殷寿，落得被一同杀死的下场。
杀这几个诸侯时，邓婵玉问我要不要一同去看。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观看人间杀戮，先前遇到战争时我也会绕着走，所以拒绝了。
“没兴趣吗？”邓婵玉问我，“这些人能被生擒，有你的功劳。”
我坐在据点某间最大屋子的房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地方，说：“我不想看到那么多人的魂魄。”
“看到魂魄？你到底是什么人？”邓婵玉也坐到我身边来，好奇地问，“真是修道之人吗？”
我托着下巴，思考后慎重回答：“我是神仙，比修道之人稍微活得久一些。”
“神仙？和那些昆仑仙人一样吗？”邓婵玉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那你活了多久了？”
我道：“七百年前是我记忆的开始，在那之前或许我就已经存在了，但是不太记得那时候。”
邓婵玉惊讶道：“那岂不是比成汤江山的时间还长？”
我点点头。
她靠过来，随我一起看向远处：“那七百年前这个人世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愣，发现她误会了。
我才不是出生在那之前的，而是殷商过后的数千年。
但这话又不能对她说，若是她好奇起来，问我之后自己的命运，我该怎么说？
难道说你上了天庭，专管男女谈恋爱？
于是我神秘一笑，学起太上老君那副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邓婵玉连忙点头，看起来平日也没少受那些能掐会算之人的糊弄：“我知道我知道，不问了。”
片刻后，杀戮开始了。
我虽然坐的远，但在空中漂浮着的血气和死气却非常明显。
那些骂声、哭喊声传来，我看着远方，微微叹了口气。
“晏忽，”邓婵玉看向我，学着我托腮，她很漂亮，侧脸看我时，更是明艳不可方物，“我觉得你很熟悉。”
我有些意外，现在的她是绝无可能见过我的，怎么会熟悉呢？
“是因为我特别自来熟吗？”我笑着问，“这也不能怪我，一见到美人就想搭话是天性。”
邓婵玉轻轻拍我一下：“你又胡说。”
她想了想：“我就是觉得你很熟悉，但不是见过面的那种，而是……我也说不出。”
或许我们日后的交情，让在过去的我们也有了某种联系吧。
我想，但没直接告诉她。
原来知道未来是这种感觉，我看着日后熟悉的面孔，却要装作陌生人的样子。
又过了一日，我奉命去抓袁洪。
虽然袁福通死了，但这只猴子还流窜在外，闻仲认为是个隐患，于是让我去解决。
但这个解决不是把他杀了，而是降服他，让他到这边来做事。
怎么说呢，先前在王母手下我就是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仔，现在跳槽到了闻仲手下，怎么好像更忙了？
但谁让现在我吃住在军营里，还受着那些小士兵们的顶礼膜拜呢？
为了让他们的崇拜不落空，我只好离开据点去抓猴。
追逐妖气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这好像是神仙们的出厂配置，一旦还是修道，对妖气特别敏感。
随着那股混杂着血气和兽类气息的味道，我一路追到了深山之中。
闻太师远征的这地方虽然叫北海，其实没有广阔的海，只有湖，而且非常寒冷。
尤其是到了冬日，简直就是冰封千里。
在这样的季节进入深山实在是危险，并且大概率遇上大雪然后寸步难行。
这么一想，也只有我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但比较不幸的是，我法力时有时无的毛病又犯了。
进入不见尽头的树林之后，天色渐暗，同时，我失去了所有的法力。
那个嗜杀的袁洪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如果让他知道我法力尽失，那一定会被他杀了。
当然，我是死不了的，只会非常丢脸。
想到这里一点，我决定先随便找个山洞躲着，等到法力恢复再说。
风雪逐渐变大了，我站在一棵树后才避免被刮得一步也走不了，这时候我一弯手指，忽然摸到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那是太上老君送我的返魂丸。
不对！
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送我这救命的东西做什么？是我在这个时代会有性命之忧，还是我要救的人已经死了？
太上老君能掐会算，必然不会给我用不上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我更觉得忐忑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在漫天的风雪之中，我看到了一只拎着棍子的猴子。
雪很大，他的身影模糊不清，但却诡异非常。
捏着返魂丸，我震惊地想，难道这玩意儿我要在这里用了吗？
……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我被抓了。
袁洪很惊讶我居然完全不反抗，并认为这是殷商的诡计。
他也并不敢轻易动手杀我，但为了保险，他把我捆了起来，然后扔在了山洞里。
真是好样的。
来这个时代几天，我作为一个九重天还比较有名气的神仙，已经被捆了两次了。
“是闻仲派我来的，”我决定尝试着沟通一下，“他说你看起来是个可塑之才，叫我劝说你为大商办事。”
袁洪看我一眼，没说话。
他绿幽幽的眼睛像是两团鬼火，点不燃，只有死亡才能带来些许生气。
其实单从气质上看，他与孙悟空千差万别。
齐天大圣是何等明亮粲然的一双眼睛、一张面孔，哪怕是桀骜不驯，也是光明磊落地挑战，并且倘若不被挑衅的话，他也绝不会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出手。
大闹天宫之时，那么多的神仙都对他不满，背地里说过他的不是，但他也并不计较，仇报得很有针对性。
相比之下，眼前这位，真是妖得格外典型。
“不信？”我道，“我都让你绑了，还没诚意？”
袁洪冷冷看我：“袁福通呢？”
“不知道，”我反应得很快，谁知道他和袁福通到底是恩是仇，我说他死了，这猴子突然发起疯来杀人怎么办，“我刚到据点就被安排来找你了。”
袁洪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日你伤我，今日我应该讨回来。”
“这就不必了吧，”我干笑了一声，“你用那些活人做祭，这本来就是错的，我只不过是帮你纠正罢了。”
“错的？”袁洪阴森地盯着我，脑子里像是转过一万种杀了我的办法，他冷笑一声，“你法力高过我，若是我拿你做祭，是不是就能杀了殷商那群人？”
我看他那副阴狠的癫狂模样，不太像是装的，似乎真打算杀了我当人牲。
“你看起来非常恨人？”我问，“有过节？”
他盯着我，眼睛却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焦点似乎不在我的身上。
“他们是什么我根本不记得，”袁洪说话时，几乎有还没长好的獠牙露出来，“我只是想看到他们死。”
说完，他站起身，瞳孔变为绿得摄人心魄。
袁洪似乎有些焦虑，在狭小的山洞之中转了两圈，手指不安分地从攥紧再到放开。
“我想要杀了他们，我想看到血……”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语气从平静转变为狰狞，最后近乎癫狂。
这是很典型的妖。
刚修炼成人时，若是没有人或者神仙来带，很容易被兽性吞噬，变成无差别杀人的疯子。
如果我猜得不错，袁洪应该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让他归于袁福通座下，但总归是没被好好教导的。
非但不教导，反而还要唆使他去杀人，这让妖类本就嗜血好杀的心，变得更加浮动不安。
我正打算降低存在感，免得他突然暴起把我杀了，但还是晚了一步，袁洪那双绿眼睛还是盯上了我。
我努力打岔，想让他冷静下来：“看我干什么？不如我念清心咒给你听？”
“明日我把你的人头扔回据点，闻仲的表情想必会很有意思。”袁洪走了上来，忽然一把捏住我的脖子。
他的手劲非常大，我顿时感觉到脑子嗡嗡作响。
神仙不需要呼吸，不存在憋死这件事，颈骨断了也无所谓，但是会很难看。
此事关乎形象，我还不想露出这么难看的一面。
但我一点法力也没有，掰着袁洪铁钳一样的手，简直是蚍蜉撼树。
“你竟然不挣脱？”他也很诧异，随即阴狠一笑，“那就别怪我——”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打起了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这在冬日里是极为罕见的景象，袁洪也感觉到了不正常。
他微微松了手劲，扭头看去。
电光过后，山洞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衣带翩然，逆着月光，看不清容貌。
袁洪警惕非常，暂时松开我，一把抓起一旁的棍子：“什么人？！”
又是一道闪电滑过，照得天色大亮。
我这才看清，来人穿着道袍，长发束起，眉心一道红痕，看着非常年轻，大约只有十六七岁。
……是杨戬。
是年轻的杨戬。
最终在殷商士兵无数箭矢的遥指下，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摔死在了众人面前。
我站在军队的最后，只看到了人像流星一样坠落，随后他的魂魄升起，溃散于天地之间。
没有执念的亡者是这样的，很快就散了。
那些诸侯，有些人为了保命选择投降，然后投靠殷商。
也有一些为了守住自己认定的秩序，选择死去。
他们有的直接在被俘期间自戕了，有的则大骂殷寿，落得被一同杀死的下场。
杀这几个诸侯时，邓婵玉问我要不要一同去看。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观看人间杀戮，先前遇到战争时我也会绕着走，所以拒绝了。
“没兴趣吗？”邓婵玉问我，“这些人能被生擒，有你的功劳。”
我坐在据点某间最大屋子的房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地方，说：“我不想看到那么多人的魂魄。”
“看到魂魄？你到底是什么人？”邓婵玉也坐到我身边来，好奇地问，“真是修道之人吗？”
我托着下巴，思考后慎重回答：“我是神仙，比修道之人稍微活得久一些。”
“神仙？和那些昆仑仙人一样吗？”邓婵玉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那你活了多久了？”
我道：“七百年前是我记忆的开始，在那之前或许我就已经存在了，但是不太记得那时候。”
邓婵玉惊讶道：“那岂不是比成汤江山的时间还长？”
我点点头。
她靠过来，随我一起看向远处：“那七百年前这个人世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愣，发现她误会了。
我才不是出生在那之前的，而是殷商过后的数千年。
但这话又不能对她说，若是她好奇起来，问我之后自己的命运，我该怎么说？
难道说你上了天庭，专管男女谈恋爱？
于是我神秘一笑，学起太上老君那副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邓婵玉连忙点头，看起来平日也没少受那些能掐会算之人的糊弄：“我知道我知道，不问了。”
片刻后，杀戮开始了。
我虽然坐的远，但在空中漂浮着的血气和死气却非常明显。
那些骂声、哭喊声传来，我看着远方，微微叹了口气。
“晏忽，”邓婵玉看向我，学着我托腮，她很漂亮，侧脸看我时，更是明艳不可方物，“我觉得你很熟悉。”
我有些意外，现在的她是绝无可能见过我的，怎么会熟悉呢？
“是因为我特别自来熟吗？”我笑着问，“这也不能怪我，一见到美人就想搭话是天性。”
邓婵玉轻轻拍我一下：“你又胡说。”
她想了想：“我就是觉得你很熟悉，但不是见过面的那种，而是……我也说不出。”
或许我们日后的交情，让在过去的我们也有了某种联系吧。
我想，但没直接告诉她。
原来知道未来是这种感觉，我看着日后熟悉的面孔，却要装作陌生人的样子。
又过了一日，我奉命去抓袁洪。
虽然袁福通死了，但这只猴子还流窜在外，闻仲认为是个隐患，于是让我去解决。
但这个解决不是把他杀了，而是降服他，让他到这边来做事。
怎么说呢，先前在王母手下我就是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仔，现在跳槽到了闻仲手下，怎么好像更忙了？
但谁让现在我吃住在军营里，还受着那些小士兵们的顶礼膜拜呢？
为了让他们的崇拜不落空，我只好离开据点去抓猴。
追逐妖气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这好像是神仙们的出厂配置，一旦还是修道，对妖气特别敏感。
随着那股混杂着血气和兽类气息的味道，我一路追到了深山之中。
闻太师远征的这地方虽然叫北海，其实没有广阔的海，只有湖，而且非常寒冷。
尤其是到了冬日，简直就是冰封千里。
在这样的季节进入深山实在是危险，并且大概率遇上大雪然后寸步难行。
这么一想，也只有我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但比较不幸的是，我法力时有时无的毛病又犯了。
进入不见尽头的树林之后，天色渐暗，同时，我失去了所有的法力。
那个嗜杀的袁洪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如果让他知道我法力尽失，那一定会被他杀了。
当然，我是死不了的，只会非常丢脸。
想到这里一点，我决定先随便找个山洞躲着，等到法力恢复再说。
风雪逐渐变大了，我站在一棵树后才避免被刮得一步也走不了，这时候我一弯手指，忽然摸到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那是太上老君送我的返魂丸。
不对！
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送我这救命的东西做什么？是我在这个时代会有性命之忧，还是我要救的人已经死了？
太上老君能掐会算，必然不会给我用不上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我更觉得忐忑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在漫天的风雪之中，我看到了一只拎着棍子的猴子。
雪很大，他的身影模糊不清，但却诡异非常。
捏着返魂丸，我震惊地想，难道这玩意儿我要在这里用了吗？
……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我被抓了。
袁洪很惊讶我居然完全不反抗，并认为这是殷商的诡计。
他也并不敢轻易动手杀我，但为了保险，他把我捆了起来，然后扔在了山洞里。
真是好样的。
来这个时代几天，我作为一个九重天还比较有名气的神仙，已经被捆了两次了。
“是闻仲派我来的，”我决定尝试着沟通一下，“他说你看起来是个可塑之才，叫我劝说你为大商办事。”
袁洪看我一眼，没说话。
他绿幽幽的眼睛像是两团鬼火，点不燃，只有死亡才能带来些许生气。
其实单从气质上看，他与孙悟空千差万别。
齐天大圣是何等明亮粲然的一双眼睛、一张面孔，哪怕是桀骜不驯，也是光明磊落地挑战，并且倘若不被挑衅的话，他也绝不会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出手。
大闹天宫之时，那么多的神仙都对他不满，背地里说过他的不是，但他也并不计较，仇报得很有针对性。
相比之下，眼前这位，真是妖得格外典型。
“不信？”我道，“我都让你绑了，还没诚意？”
袁洪冷冷看我：“袁福通呢？”
“不知道，”我反应得很快，谁知道他和袁福通到底是恩是仇，我说他死了，这猴子突然发起疯来杀人怎么办，“我刚到据点就被安排来找你了。”
袁洪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日你伤我，今日我应该讨回来。”
“这就不必了吧，”我干笑了一声，“你用那些活人做祭，这本来就是错的，我只不过是帮你纠正罢了。”
“错的？”袁洪阴森地盯着我，脑子里像是转过一万种杀了我的办法，他冷笑一声，“你法力高过我，若是我拿你做祭，是不是就能杀了殷商那群人？”
我看他那副阴狠的癫狂模样，不太像是装的，似乎真打算杀了我当人牲。
“你看起来非常恨人？”我问，“有过节？”
他盯着我，眼睛却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焦点似乎不在我的身上。
“他们是什么我根本不记得，”袁洪说话时，几乎有还没长好的獠牙露出来，“我只是想看到他们死。”
说完，他站起身，瞳孔变为绿得摄人心魄。
袁洪似乎有些焦虑，在狭小的山洞之中转了两圈，手指不安分地从攥紧再到放开。
“我想要杀了他们，我想看到血……”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语气从平静转变为狰狞，最后近乎癫狂。
这是很典型的妖。
刚修炼成人时，若是没有人或者神仙来带，很容易被兽性吞噬，变成无差别杀人的疯子。
如果我猜得不错，袁洪应该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让他归于袁福通座下，但总归是没被好好教导的。
非但不教导，反而还要唆使他去杀人，这让妖类本就嗜血好杀的心，变得更加浮动不安。
我正打算降低存在感，免得他突然暴起把我杀了，但还是晚了一步，袁洪那双绿眼睛还是盯上了我。
我努力打岔，想让他冷静下来：“看我干什么？不如我念清心咒给你听？”
“明日我把你的人头扔回据点，闻仲的表情想必会很有意思。”袁洪走了上来，忽然一把捏住我的脖子。
他的手劲非常大，我顿时感觉到脑子嗡嗡作响。
神仙不需要呼吸，不存在憋死这件事，颈骨断了也无所谓，但是会很难看。
此事关乎形象，我还不想露出这么难看的一面。
但我一点法力也没有，掰着袁洪铁钳一样的手，简直是蚍蜉撼树。
“你竟然不挣脱？”他也很诧异，随即阴狠一笑，“那就别怪我——”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打起了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这在冬日里是极为罕见的景象，袁洪也感觉到了不正常。
他微微松了手劲，扭头看去。
电光过后，山洞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衣带翩然，逆着月光，看不清容貌。
袁洪警惕非常，暂时松开我，一把抓起一旁的棍子：“什么人？！”
又是一道闪电滑过，照得天色大亮。
我这才看清，来人穿着道袍，长发束起，眉心一道红痕，看着非常年轻，大约只有十六七岁。
……是杨戬。
是年轻的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