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心!”

    “公主危险!”

    贺鸣也发觉不对,秦哑巴飞起的瞬间贺鸣一把拉住南君意大臂将她向后扯,南棠本就同南君意在一处,她担心南君意受伤,扑在南君意身侧不松手。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个人借哑巴少年的力一同朝后栽倒。

    嗖——

    有什么东西贴着秦哑巴的后脑飞驰而过,割下少年的几缕碎发。

    “是刑房墙上挂着的刀。”贺鸣扶稳倒在他身上的南君意,“有人闯巡城营地牢。”

    南君意被夹在贺鸣和秦哑巴之间,身侧还有南棠相护。别说摔伤,身上连点牢房地上的污水都没有沾到。

    南君意来不及应答,就听有人大步走来。

    地下牢房的入口处逆光,秦哑巴一跃而起,挡在最前眯眼去看。在他尚未适应光线之时,来人忽然阔步加速,飞起一脚将秦哑巴踹出老远。

    南君意眼前一花,随即被来人钩住后腰,在南棠的惊呼中被扣进那人怀中。

    清冽之气瞬间充盈鼻腔,似骤雨初歇、又似雷鸣乍来。南君意砰跳不停的心脏瞬间安静下来。

    “王——唔!”

    地上坐着的贺鸣辨别出来人忙想站起,他话还来不及说,便被燕王迎面一拳打倒在地。

    贺鸣眼冒金星,捂着不断流血的鼻子坐在地上,燕王又飞出一脚跺在贺鸣胸口。后者躲闪不及,喷出一口血。

    贺鸣应下这脚后已没了行动力,可燕王还嫌不够,一手环着南君意,另一只手抽出长剑直取贺鸣项上人头!

    贺鸣急忙应对,翻身扭过后,勉强抽刀挡下这招。

    “功夫还成。”燕王冷笑出声,剑尖微挑,将刀挑飞,随即便要断他一臂。

    贺鸣满面是血,眼见持刀的右臂就要被燕王手里的长剑挑断。他双脚发力想要退走,黑色官服被燕王踩住,贺鸣重新捡起刀,想用手中的刀横砍燕王的小腿。但贺鸣的刀停在半空,面对燕王,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燕王似猜到贺鸣的心思,他将膝盖微微前倾,示威似的举高长剑,急速挥下:“果决不足,你以为你真能伤我?”

    阴暗处,秦哑巴迅速从地上爬起。他单膝跪地、双手横刀,硬生生扛下燕王的杀招。再晚一秒、再偏一分,贺鸣的的手臂就将被燕王挑断。

    秦哑巴堪堪接住燕王的剑,燕王手腕内翻,运起内力。秦哑巴喉头顿时泛出腥甜,虎口已被燕王深厚的内力震裂。

    南君意听到刀剑碰撞之声,又听见燕王心脏跳的如此之快,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但她被困在燕王怀里动弹不得,只得不住挣扎用拳头敲他的肩膀。

    燕王接到怀里人传来的讯息,只以为她不愿在这地牢里再待下去。他紧了紧怀里的人,扬声道:“方正,看住他们!”

    方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南棠身侧,此刻正扶着惊魂未定的南棠悄声安慰。

    得到燕王口令,方正松开南棠,拱手喊:“尊王爷令!”

    燕王抱起南君意飞出地牢,来到半地下的刑房中。他四下张望只觉得此地十分肮脏,最后只好把南君意抱到墙角一张供将官休息的方木桌上坐着。

    燕王仔细将南君意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南君意因刚才四人共同扑倒在地,因而碎发贴在额角,发髻十分散乱。她本被吓白了脸,却因被闷在燕王肩头而染上大片红晕。

    燕王留有她身上的香,他嗅着,只觉全身热血因她而烧得更烈。

    镇南王府的事情后,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抱在一起,再次拥抱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南君意坐在桌上本已百般不适,燕王盯着她不说话,她觉得头皮发麻。于是便怯怯扬起头,十分抱歉地说:“我没事,对不起……”

    燕王压下心底的唏嘘,生气地说:“头发都乱了,裙子也破了一大块,还说没事!”

    南君意看他被怒气冲红的一双眼睛,有些委屈:“只是裙子破了一块,并不碍事。再说,也不是我弄坏的,是贺鸣……”

    燕王闭着眼睛长出一口气,随即拔出刀道:“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别别别!”南君意赶紧拉住燕王,“王爷误会贺大人了,他们没有想害我。”

    “他们迷倒了我暗中保护你的家将,把你劫到这里。不算害你算什么!”燕王的太阳穴猛突,“贺鸣身为朝廷命官,公然行强抢之事。他以下犯上,已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燕王还想走,南君意从桌上跳下来,上前用双手拉住燕王紧握的拳,委婉规劝道:“王爷,您已将贺鸣打了一顿,他现在又逃不掉,审清楚事情经过再杀他或罚他也不迟!”

    燕王双目仍然赤红,却因南君意双手的触感激得换回神志。他放下拿刀的手,缓慢的说:“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握我的手。”

    南君意不料燕王会说出这样的话,先是有些呆,随后就要放开手。

    手没来得及放开,就被燕王重新握住。燕王眼中赤红不减,颜色却已不是先前那样的嗜血:“好吧,你既然不想在这见血,等送你回去之后我再杀了他们。”

    “王爷。”南君意扶过乱云一般的发髻,着急地解释道,“贺鸣想进雁荡军去南边搏功名,他没有门路见不着王爷,才从我这里动心思。”

    燕王皱起剑眉,认真地说:“雁荡军不收蠢东西。”

    南君意朝燕王方向走一步,离他更近:“他还有别的是要同王爷商议,事关大理寺和京兆尹府的……贺鸣说的那些事我听着糊涂,还是等王爷审他的时候再细问他本人好了。”

    燕王低头望着南君意,他看见她的细眉浅黛,看见她微微翘起的睫羽。看见她发粉的嫩腮,看到她因失水而干裂的樱唇。

    燕王眼中的嗜血赤色逐渐平息,逐渐幻化成热切的红。手掌贴上南君意的侧脸,拇指抚上她的唇,沙哑地说:“嘴唇都干了,我润润你可好。”

    南君意呼吸有些急促,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燕王黑而亮的眼眸深处。她不知该怎么拒绝燕王,只好边试图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边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

    燕王由着南君意抗他,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倔强着不让南君意轻易抽出手。

    他们自从镇南王府的事情后,关系就有些微妙。两人表面还和平时一样,却总在小事上犯冲。

    “王爷。”燕王身后,方正带着南棠从地下牢室走上来。声音四平八稳,专注看着地面解释道,“贺鸣和那少年得捆上再带走,底下没有绳子,臣上来找绳子。”

    燕王握紧南君意的手转过身,吩咐方正道:“让他们自己上来。”

    方正即刻去叫人,他身后的南棠得空跑到南君意身边,轻声问她是否安好。

    不一会儿,灰着脸贺鸣从地下走上来。他脸上的血只胡乱抹了抹,满面血污之中隐约可看出他的鼻梁歪斜着,已然是断了。

    燕王刚才那一拳的力道之大有目共睹。跟在贺鸣身后的秦哑巴也灰头土脸,他半垂着眼,嘴角残留着血迹。

    贺鸣沙哑道:“王爷的一刀一拳没打死我,是否是因为想听臣怎么说?”

    燕王扬着下巴道:“若不是燕王妃为你求情,你现在早已死透。”

    贺鸣咳了两声,又问:“臣请娘娘来巡防营时,曾留下书信。燕王妃如今毫发无损,王爷应该知道臣并非故意劫持娘娘。能否给臣一个说明来龙去脉的机会?”

    燕王怒道:“燕王妃平白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你还舔着脸说她没事?”

    南君意现在的样子确实不能说是毫发无损,可要说受惊吓,也确实没有被吓到。

    除了燕王,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尴尬,南君意悄悄拽了拽燕王的袖子,燕王闭眼吐出一口气,然后说:“你们的事本王没兴趣。”

    贺鸣顿住,苦笑两声吐出一口血。他在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刚刚同王妃聊天,娘娘还说自己与王爷并没坊间传说那般恩爱,叫臣不要信民间的传闻。如今看王爷这般紧张娘娘,倒有些眼见为实的真切。”

    燕王掌心里的小手紧张的动了动,燕王心里虽然有些高兴,面上却仍然是一副冷峻面孔。他说:“我们夫妻本就恩爱,市井传言多是胡编,有人想要挑唆我们的关系,这事巡城营该管。”

    贺鸣想笑,结果胸骨剧痛,最后竟咳出了两声:“臣会安排人手,捉拿那些造谣生事者。”

    燕王点头,随即指着贺鸣说:“你即刻去做件事。”

    “王爷尽可吩咐,贺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去给本王找件披风来。”

    “啊?”

    燕王眯起眼睛:“本王说,要一件披风。”

    贺鸣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捂着胸口皱眉。

    “要轻薄、能遮光且材质好的。”燕王随即又补一句,“要干净的,最好是新的。”

    贺鸣眨眨眼睛,加之满面没揩掉的残血,整个人显得又惨又傻。一旁的秦哑巴拽住贺鸣沾血的袖子,示意自己听懂了燕王的话。贺鸣这才跟着秦哑巴一同走出刑房按要求找披风去。

    不一会儿,两人一起回来了。贺鸣脸上的血被擦掉,因伤处并没来得及包扎,显得鼻骨整个朝一侧歪斜着。

    他将红披风双手奉给燕王,道:“这件刺饕餮暗纹的披风,是臣官配甲胄的配件。平时不穿,只在千秋节朝见陛下时候穿过一次。”

    燕王点了点头,将披风仔细检查后,直接围在南君意腰间。

    包括南君意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点懵。燕王瞪着南君意碎碎念道:“裙子破了一大块自己看不到吗?你想这样走出巡城营?”

    南君意腰细,成年男子的大红披风在她腰间围了几绕才停下。她低头看着低头认真给披风系带的燕王,心中五味杂陈:“这披风太长,我没法走路。”

    燕王给南君意系了漂亮的结,低声说:“我既来了,你就不必走路。”

    说罢,燕王打横抱起南君意,南君意双手无处放,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以保持平衡。

    一旁的贺鸣看呆了,见燕王要走忙上前喊道:“王爷何时才愿听臣一言?”

    燕王大步向前,在刑房门口处停下。他背对贺鸣微微侧头:“今日本王没空。你的脑袋暂且寄放在你肩上,本王哪天想起来,定会在取走之前细细审问你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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