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海边的帐篷陆陆续续拆了个干净。

    简宁说:“听说拍摄结束都回去了。”

    洛然看着院子里正在给洛祁讲故事的顾余生,问简宁:“他不回去?”

    简宁无奈的说:“你看到了,除了你家洛祁,我还没见过这么能缠人的。”

    洛然皱了皱眉。

    简宁说:“放心,他一个公众人物左右不能怎么样,而且我这一直盯着呢。”

    洛然看着简宁,“你是不是喜欢他?”

    简宁猛地呛了一口水:“我谢谢你,他完全不是我的菜好不好。”

    洛然笑了笑看向洛祁那边,一回头恰好跟一双满是笑意的眼四目相对。

    顾余生给洛然带来的印象很矛盾,她不觉得顾余生熟悉,但也不十分陌生,洛然想了想,记忆当中却没有关于顾余生的任何印象。

    吃了中午饭,洛祁临午睡前特意拉着顾余生问:“哥哥今天要回去了吗?”

    顾余生揉了揉洛祁的头发:“叔叔今天不回去。”

    洛祁很开心:“等洛祁醒了,哥哥还要跟洛祁玩吗?”

    顾余生说:“当然,洛祁不是说下午要带叔叔去海边给妈妈捡贝壳?”

    洛祁欢快的跑走了:“哥哥不能骗洛祁哦。”

    顾余生一手撑着侧脸,笑着说:“叔叔不会骗人的。”

    简宁凑到洛然耳边悄声说:“我说什么来着,我就没见过比他俩还能轴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一会儿等洛祁睡着了,必须让他走!”

    洛然拍了拍简宁的肩膀,“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

    简宁气势勃勃,双手猛地一拍桌面:“我先去看看洛祁。”架势拉了十足,动静却很小。

    中午时分整个院子安静了下来,洛然在露台翻开那本日记,后面零零散散记了一些琐事,例如出门要带什么东西,会去见什么人,就连钥匙放在什么地方也记录了下来。

    又翻了三四页,才看到后面写着:

    我跟顾余生面对面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此时此刻我已经开始怀疑他大约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否则这种时候他不可能这么悠闲的翻着杂志跟我天南地北的胡扯。

    最近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状况让我觉得处处如履薄冰,假如顾余生对我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那么我连一个字也不会多问。

    但是人生哪有这么多的假如,命中注定我们不会是陌生人,也不可能是陌生人。

    谁能想到在这之前,我对命运还完全抱持着随波逐流的态度,打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的生活,即使最终真的不能安安稳稳,那么平平安安也是好的。

    大约是这种态度太过随波逐流,而显得对命运过于不够虔诚,这才受到了命运的鞭笞。

    “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我跟顾余生面对面坐着,看他一身居家休闲,不自主皱了皱眉。

    顾余生身体前倾握紧我的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惊讶的问他:“你专程叫我过来,是为了给我做总结发言的?”

    顾余生十分自然的靠过来,一脸无奈:“这件事已经交到公关那边处理了,袁哥的意思是等时机合适了再做相关说明。”

    关于这方面,袁执确实更专业一些。

    顾余生说:“我是想最近这段时间你能跟我待在一起。”作势就要往我肩膀上靠。

    我立刻伸手挡住他:“我是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

    顾余生立刻捂着自己的耳朵:“我不听!”

    我只好把他的双手从耳朵上扒下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顾余生问:“跟顾漠有关?”

    我十分认真想了想,然后告诉他:“不全是。”确切的说,九成都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什么都知道的。”顾余生抱腿蜷缩在沙发上:“你跟顾漠见面我都知道。”眼神哀戚犹如被人遗弃街头。

    因为有程澄这位并不专业的间谍在,他都知道些什么内容我简直不能更清楚,但我只是一时没弄懂他神情沮丧的含义:“我会见他是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顾余生说:“我都知道。”

    我不可置信的问他:“你知道?”

    顾余生说:“然然你从来不会跟我解释这些的。”忽然问道:“为什么这次要跟我解释?”

    我一下就悟了,很明显他这是正在跟我闹别扭。

    我立刻识时务的妥协道:“下次不论我去见谁做什么,都先跟你报备,你看这样成不成?”

    顾余生凑近问我:“你是不是又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等我这边一切都处理好了,一定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顾余生沉默的靠在沙发上,他其实难得沉默,一般这种时候我就很难猜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顾余生说:“我以为我有能力为你分担一切,原来是我想多了。”

    我把手放在他手上安抚道:“你现在是为我分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难道不是正在共患难吗?”

    顾余生情绪有些激动的说:“林依然你明不明白,我是让你有什么都不要瞒着我,不是让你跟我共患难。”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懂了懂了,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分手。”

    顾余生诧异的看着我:“我是这个意思?”

    我十分严肃的点头跟他说:“既然你不打算跟我共患难,那我觉得你是。”

    顾余生说:“……”

    到下午的时候,袁执约我在公司见面,巧的是我也正打算跟他谈谈。

    见面后袁执问我:“林小姐了解他多少?”

    这个问题我并不能马上回答他,我认识顾余生有多少年,就跟他相处了多少年,可这么多年下来,我一点也不敢保证自己对他全然了解,这世上自己了解自己都是个难题,况且是别人。

    我说:“这取决于他想让我了解多少。”

    “林小姐确实是个聪明人。”袁执递给我一杯咖啡:“同样的也该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我问他:“具体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袁执说:“要是处理不好,对顾余生而言开始也会是结束。”

    我用指尖敲了敲手里的咖啡杯:“我了解。”

    袁执说:“我们打算先从跟顾余生发生矛盾的人着手,希望尽快能找足够有利的条件。”

    我说:“这件事原本不应该跟他有什么牵扯。”然后把咖啡杯放到桌上:“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袁执说:“暂时还没有,如果可以最近这几天林小姐还是尽量多陪着他。”

    我问他:“这是顾余生的意思?”

    “不是…”袁执欲言又止:“林小姐大概很难想象顾余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圈子也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光鲜。”

    关于这一点我虽然略有耳闻,但确实想象不到,可世上的规则不是大多如此,谁也不是一帆风顺就能攀登到顶点的,半途而废的尚且不计其数。

    如果顾余生说一句他不想继续在这条路走下去了,那么我同样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他,我其实一点也不介意他是这不计其数的其中一个。

    我说:“看情况,但在不跟你们的工作起冲突的前提下,我想从另一方面解决这件事,当然越快越好。”

    袁执为难的说:“顾余生既然做了这么多,肯定不会答应林小姐冒这个险。”

    我说:“是不会答应。”顿了顿笑着问袁执:“但他要是不知道,自然也不会不答应是不是?”

    袁执沉默了几秒:“……,林小姐的话听着总让人不由得陷入自我怀疑。”

    圣人说吾日三省吾身,由此证明,自我怀疑其实是自我提升的必要因素。

    从袁执那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想了想,还是给魏杨打了个电话。

    如果我要了解许书明最后的动向,除了魏杨,其他人大约是根本不能当面提起,于是我约了魏杨在一家相对安静的西餐厅见面。

    我一直不太愿意把事情逼向极端,但极端却偏偏拉着我不肯放手,这就令我很为难。

    魏杨问:“就算知道了,林小姐有什么打算?”

    餐厅此时正在播放《梦幻曲》,初听是和缓而温柔的韵律。

    我转而问他:“魏先生认为鸟是不是应该在天上飞,鱼是不是应该生活在水里?”

    魏杨沉默不语将我打量了数秒:“是应该在他该待的地方。”

    我道:“魏先生果然是相当明事理的。”

    魏杨说:“但我并不认同你的想法。”

    “这很正常。”我说:“有时候我也很难理解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妈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说艺术家往往不能被世俗所理解,因此艺术家都是孤独的。”

    魏杨疑惑的说:“但我从叶晗那了解的跟你说的似乎不太一样,她说你尤其不认同别人说你是艺术家。”

    我立刻喝了一口水:“魏先生大约不理解,我们艺术家的思想是这么活跃的。”听他提起叶晗,我才忽然想起来,我说:“今天跟魏先生说的事,不能让叶晗知道。”

    魏杨从疑惑转为一贯的通透:“这是当然,我今天只不过是跟朋友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天。”

    我欣然笑了笑:“能作为魏先生的朋友,我感到很荣幸。”

    魏杨说:“那么作为林小姐的朋友。”说着把眼镜摘下来放在自己手边:“我有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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