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洞庭湖旁。

    “花界的玉兰芳主可真是带来个好消息。”岸边站着红斗蓬的女子“水神长女锦觅。”帽檐下女子勾动嘴角。

    背后站着青衣男子蛇仙彦佑和灰衣鼠仙。

    “恩主的意思是让夜神娶锦觅。”鼠仙抱拳,这不失一个拉拢水神的办法。

    近来邀约水神下棋,水神也是诸多推脱。

    女子点头“他们本来就是有婚约的。”

    蛇仙彦佑不以为然,撇撇嘴,不想参与他们。

    “彦佑,你把那个白夕带来见我。”女子扶上自己被烧伤的脸,白夕对于她的计划是个阻碍。

    女子突然提起白夕,引得鼠仙和彦佑抬头,互视。

    “恩主,白夕仙子是个好姑娘,通情搭理,她不会妨碍我们的。”鼠仙心思缜密,意识到恩主的意图。

    鼠仙是奉命去接近白夕,起初怀疑她是荼姚的人,时间长了,发觉她是个好姑娘,一来二往,两人也成了忘年之交。

    “我对她是个什么姑娘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水神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娶了锦觅不仅是水族,花界也会是有利的屏障。”红杉下的手紧握。

    鲤儿,娘亲会为你铺好所有的路。

    “恩主所谋之事不宜操之过急,要推翻太微和荼姚的□□,不能急功近利,只有缓徐渐进方是上策。”鼠仙想让女子打消念头。

    知道这条不归路,急不得,但她不能再等“鼠仙,白夕的事你不必插手,此事交给彦佑去办。”女子抬手,制止住鼠仙。

    荼姚和太微一日不死,她就一日受煎熬。

    干娘疯了,这是彦佑的认知,白夕又何其无辜。

    白夕他见过几次,都是她去甲子府下棋,彦佑挑眉,从璇玑宫偷人,从夜神的眼皮底下偷人,他的蛇皮要脱几层。

    “你是不想帮我?”女子有些不悦,转身逼视着彦佑“你也要和我唱反调。”

    女子睨了眼鼠仙,谁又知道她的痛,有子等于无子,她恨。

    彦佑整整外衫,抱拳“恩主,不敢。”不想让你殃及无辜,追悔莫及。

    女子望着湖面“三天后,凡间上元节,带她来。”不容彦佑拒绝。

    “是。”女子态度强硬,不能再刺激她,彦佑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彦佑应下,女子背过身,仰头看天,眼神柔下几分,今夜无星,她的鲤儿在做什么?但又想到那夺灭族之恨,眼中染上寒意。

    龙鱼族的血债她一定要用荼姚的血来尝。

    月光下,女子面孔几近狰狞。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龙鱼族公主–簌离。

    ......

    花界水镜。

    喂下夜幽藤,白夕的元神也逐渐稳了下来,却没有醒来的迹象,润玉的眉皱着,寸步未离地在榻边看顾。

    睡梦中,白夕整个身体就像浸在冷水里,一点点沉下去,不知道要沉到哪儿去,终于下沉的身体在一副冰棺前停了下来。

    她看到冰棺内似是躺着一个人 ,白夕不自觉地伸出手,就要去碰到冰棺,颈间传来滚烫的感觉让她倏地收回,背过手,捂着那处,挣开眼。

    “我这是在哪儿。”醒来的白夕,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这儿既不是魔界,也不是天界。

    白夕盯着屋顶,梦中所现之景,没半分印象。

    润玉见她醒来,高兴坏了,探查了她的元神,已经无恙。

    “这里是花界,你中了穷奇的瘟毒,需要花界的夜幽藤疗伤。”润玉想到白夕为自己挡下穷奇一掌和瘟针,心有余悸,冷下脸“你就如此不爱惜自己,不管不顾。”

    你可知,没有你,以后的漫漫长夜,我又如何捱得过。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看着润玉阴沉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那个人是你,不忍你受一点伤害,白夕在心里回答,其实穷奇攻来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只想护着他。

    “我的伤都没好,你就凶我。”举起拳就要打下,但又想到什么,又落下“你伤得如何?”

    润玉摇头,在她昏睡的时候,他已经打坐调息,现在已无大碍。

    “我已无碍”润玉扳过她的身子,郑重道“答应我,以后不准你拿自己的性命犯险,知不知道。”

    “真得没事?”白夕食指指着他的鼻尖“你不要打破牙往肚子里咽,没人心疼你。”

    说不心疼,都是假的,白夕上下其手,就差没有为他宽衣。

    润玉抓住不安分的手“夕儿,你答应我。”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嗯,以后不会了,我们都为彼此珍重。”她是不是可以在心里偷偷地幻想一下,润玉是爱她的“对了,花界和天界一向不睦,为什么肯拿出夜幽藤给我疗伤,几位芳主是不是为难你了,对不起。”她还是为他添麻烦了。

    花界自鸿蒙初辟就是天界的一部分,若不是当年天帝负了花神,花神又如何会叛出天界,润玉是天帝的儿子,说一千道一万,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没有。”润玉也不解,此花界一行会如此顺利“一定是锦觅求的长芳主。”只有这个理由讲得通。

    提到锦觅,白夕就嫣了,她在心里的幻想也破灭了,在润玉面前,她特别自卑。

    “你有没有怀疑过锦觅的身世。”在魔界,白夕对锦觅能信手拈花就产生了怀疑。

    润玉不曾过多留心锦觅“锦觅是不是花神之女有待查证。”若真是花神之女,那就是自己的妹妹,父帝和花神的那段前尘旧梦六界皆知“倒是你,夕儿,你有没有想过,六界唯有水神能感知水脉...。”会不会有那种可能。

    白夕听出润玉话中的意思。

    “那更不可能,我不是说过,我是个孤儿。”天方夜谭,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和水神牙根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就是如此,他才会有此猜测,只有水神嫡脉才能做到,但她又信誓旦旦否认,是自己多心了。

    水神和风神无所出,六界皆知。

    “也许是巧合吧。”水神品行端正,不会做出那种事“好了,你伤还没好,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给她盖了盖被子。

    白夕双手攥着颈下的锦被“你也早些睡。”说完转过身,背着他,闭上了眼睛。

    而润玉坐在榻前打坐,陪了她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

    润玉亲眼看着白夕喝完最后一口药“夕儿,我要先回天界一趟,几日后母神寿宴,邝露一早带来消息,旭凤要和我商议寿宴名单之事。”

    “你要把我扔在花界,自己回去。”听他的意思 ,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天界“我也要回去。”

    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她别扭。

    “乖,你的伤还没好,你现在回天界不合适。”润玉几经思量,觉得白夕留在花界妥当安全。

    白夕也不想让他担心。

    “那,你答应过我的,上元节,你要带我去凡间逛廟会的。”来了这么多年,碍于众神不得私自下凡的天规,她可是忍到现在。

    润玉又是个一板一眼,恪守天规的神仙,但也不能怪他,荼姚派人日夜监视着璇玑宫,她刚来那会儿,还派人来收买她,前几日又故技重施让穗禾来拉拢邝露,没想到邝露心眼实诚转身回来告诉了润玉,在他面前大大表了一番忠心,权利名位终是抵不过女儿家心头的那颗朱砂痣。

    “嗯,你乖乖地养伤,明日我就来接你。”

    寻着荼姚这次大办寿宴的由头,可以自由来往仙凡两界,应下了她的要求。

    有得玩,白夕乐得高兴“好,我在花界等你。”

    润玉抬手为她拂过额前的碎发。

    院中,长芳主和海棠透过窗杦看着屋里的两人,满面愁容。

    “长姐,先主仙逝多少和太微有关系,要不是他痴缠着先主,荼姚有怎么会。”海棠越说越气“如今太微的两个儿子又来...。”

    长芳主向来沉稳,这夜神倒还好说,她担心的是旭凤和锦觅。

    “事情也许并非你我想象的那般,昨夜夜神也没有做出任何逾越之举,先弄清楚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再说也不迟。”长芳主叹口气“净池那边可有异样?”

    “昨晚玉兰和其她几位芳主已经加以封印,不会出乱子。”海棠思前想后“长姐,我们要不要告诉水神,她回来了。”

    “先不要,斗姆元君未开示水神,一定有用意。”

    她怕得是净池里的秘密满不了多久,自己已经有愧先主所托,连着锦觅的身世也会瞒不住,真要自毁元神谢罪了。

    当年她们也是没办法。

    长芳主这才放心“老胡嘴巴快,你去叮嘱他,他若是泄露出去,我就把他关进兔蓬。”能瞒多久,就多久。

    她有预感,守了四千年的秘密,会随着白夕揭露。

    海棠听到长姐要把老胡关进兔篷,笑了“他绝对是不敢乱说的了。”

    而这时,润玉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位芳主。”润玉向她们辑了个大礼。

    长芳主和海棠互看了眼。

    “夜神何故对我二人行此大礼。”长芳主回礼,语气淡淡“天界大殿的礼,我们小小一界芳主,实不敢承。”

    润玉自知讨不到好,也不恼,人家肯拿出夜幽藤,他已心寸感激。

    “这一拜是感谢长芳主不计两界过往恩怨出手相助,润玉铭感五内,若日后花界和几位芳主有用得到润玉之处,我定当全力以赴,以报今日之恩。”润玉始终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话已至此,长芳主也不好拿乔,态度也有所软化“夜神客气,救人于难是先主的遗志,我等不过是秉承先主之志,不忍无辜之人丧命,我观仙子的伤还未好,不若就让她留在花界,细心调养。”长芳主顿觉不妥“也好和锦觅做个伴,她从昨日就要见她的白姐姐。”

    润玉起先还怕自己提及长芳主会拒绝,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让白夕留在花界,他知锦觅只是借口罢了 。

    为什么?润玉心中起疑。

    “如此,就有劳众位芳主了。”润玉抬手又是一礼。

    长芳主欲言又止,很想问清楚润玉和白夕的关系,却不知如何问起。

    “长芳主心中有惑?”润玉看出她的迟疑。

    海棠见长姐吞吐,自己又是个急脾气,态度极不善“我问你,你和白夕仙子是什么关系?”

    有其父必有其子,歪树上结不出好果子。

    润玉一愣,这海棠芳主真是直爽,自己和夕儿的事不足与外人道,况关乎夕儿的名声。

    “夕儿对于润玉是亲人,是朋友。”在心中补了句“也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

    长芳主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夜神也不失一位谦谦君子,两人虽同处一室,却也只是守着,没有半分逾越之举,和天帝实非一路货色。

    “是舍妹唐突了请大殿莫怪。”长芳主欠身,赔礼。

    润玉抬手辑礼“无妨,润玉还有要事,便不再叨唠,告辞。”

    身后,白夕长发披肩 ,仅着内衫,扶着门边,看着那抹白衣消失,她不敢问他,怕连朋友 ,亲人都没得做。

    他是除了瑶瑶对自己最好的,不,他对她 ,比瑶瑶对她还要好 ,润玉若是你先遇到的是锦觅,或是任何一个女子先遇到你,是不是自己也会被他冷眼相待,他们不过是两个寒冷的人相互取暖罢了,被他宠着已经是种幸福,她不敢奢求太多。

    可世上那有那么多如果。

    长芳主看着遗芳独立的白夕,仿若看到了昔日伤情的先主。

    “白夕仙子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长芳主走了过来“仙子可是在为夜神伤神。”不是在问,而是肯定。

    心中直道是冤孽。

    被言中心事,白夕手脚微有慌乱,刚要否认 ,被海棠劫了去。

    “你和锦觅不可以对天帝的儿子有任何不该有的...。”

    “住口!”长芳主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海棠,锦觅已平安归来,你去处理鸟族之事。”

    白夕蹙眉,心中疑窦丛生。

    “长姐,你让我把话说完。”海棠再也不想忍 ,不是先主有令,她早就找荼姚算账了。

    长芳主的脸色更加难看。

    “两位芳主,请恕白夕无礼,在这先谢过相救之恩,”白夕施礼“我去看看锦觅,免得她记挂。 ”看两人脸色她待在这儿委实不太合适,寻了个由头走开。

    长芳主和海棠侧身避开 不接白夕的礼。

    两人这一避,让白夕很尴尬,也不想去妄加揣测两人的意思 ,颔首,去寻锦觅。

    白夕走在前,传入耳中的是长芳主责备的话,什么在先主面前立下重誓之类的,皱起眉,润玉是谁的儿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爱得,喜欢得只是润玉。

    既然海棠芳主会如此态度,一定有猫腻,她也是要问个清楚,但不是现在,长芳主嘴紧得很,有她在也问不出所以然。

    不知不觉,白夕迷了路,眼前的风景如画,两边水池中的荷叶层层叠叠,荷花合而不开。

    远远地,白夕看到了一身粉衣的锦觅跪在水晶花塚前。

    白夕信步而来,在花神灵位前添上三柱香,坐在蒲团上。

    “你这是犯了事,被芳主们罚了。”

    跪了几个时辰的锦觅,昏昏欲睡,听到白夕的声音来了精神“白姐姐,你醒了。”又想到自己在受罚“我私出花界受罚自然应当,我说要去见凤凰长芳主更生气,还要引灵自尽。”锦觅瘫坐在蒲团上,揉着腿“你来评评理,四千年来把我扮成男子,害得我在天界被人嘲笑,不让我在人前显露真身,不让我和凤凰做朋友,也太不讲理了。”

    白夕翻了翻白眼,想套锦觅的话的念头打消,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怕是这几千年也过的够糊涂。

    “芳主们是为你好,旭凤的娘亲,当今的天后不是个善类,她们是怕你果子皮不保。”白夕点了下锦觅的头。

    锦觅憋憋嘴“我和凤凰交朋友,又不是和他娘亲交朋友。”

    锦觅这句话说得在理,无法反驳,但旭凤却是个异类。

    微风浮动,吹起了白夕颈间的发丝。

    “白姐姐,你颈间的水莲花好漂亮。”锦觅上前拨开白夕的青丝。

    水莲花?她怎么不记得她身上有这种东西“你是眼花了吧。”

    “真得。”锦觅拉着白夕来到水池边“不信你自己看。”

    锦觅说得煞有其事,白夕都要信以为真,撩起长发在水里照了照。

    “锦觅,你耍我。”白夕不悦。

    锦觅又靠近“刚才我明明看到了。”在白夕的颈间左看右看,看个真切“怎么回不见了?”

    自己有没有她会不知道。

    白夕摸着后颈,眼珠一转“它跑到你身上了。”捧起池中水,泼在锦觅身上。

    锦觅笃信自己没有眼花。

    “我就是看到了。”锦觅也捧起水,回击白夕。

    “你还骗我...”

    两人打起了水仗。

    无人瞧见时,白夕颈间的水莲印又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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