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离开后,白夕坐在院中,看着二人未下完的残局。

    晨醒的锦觅,身着紫衫,凡间公子打扮。

    “猜猜我是谁。” 锦觅从身后蒙住白夕的眼。

    白夕扯下锦觅的手“锦觅,你别闹。”

    这幼稚地游戏,她可没兴趣和锦觅猜来猜去。

    身后的锦觅被识破,悻悻地坐在白夕对面“白姐姐好没趣。”

    此刻的白夕,真不想和锦觅掰扯,挥手撤了棋局,给锦觅施了个定身咒,唤出了土地,让他看着锦觅,说自己有要事办。

    土地最初是不肯地 ,润玉临走时吩咐他照看她二人,有关仙途,他不敢怠慢,但也架不住白夕胡乱掰扯,白夕直道江湖儿女那来那么多婆婆妈妈,做山匪行当的更应直爽,三言两语劝服了土地。

    土地一腔的江湖话,倒是豪爽“小仙水里水里去 ,火里火里去,一定不负白玉仙子之托,看顾好陵光公子。”

    陵光是锦觅在凡间的化名。

    白夕依照着武侠话本里的桥段,回道“江湖救急,在此谢过。”

    璇身离开宅院。

    ......

    热闹的集市上,因是上元佳节,小摊贩们早早就占好了摊位,街上的行人也比往日多了许多。

    白夕手执油纸伞,穿梭来往于各个滩位前。

    暗巷中,彦佑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白衣孩童,指着白夕,附耳在孩童耳边低语了几句。

    “彦佑哥哥,鲤儿知道了。”说着唤作鲤儿的孩童跑了出去。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听到小贩这声吆喝,白夕放下手中珠钗,拦下小贩。“给我来两串。”

    白夕把手中的碎银子递给小贩,从草靶上拿下两串 。

    忽然鲤儿冲了出来,扬头,眼巴巴地看着白夕嘴里的糖葫芦“大姐姐...”

    糖葫芦的糖衣尚没有在白夕嘴里融化,就被一双手扯住了衣袖,低头,左右看了看,是哪家粗心的父母,孩子走丢了都不知。

    看着鲤儿紧看自己手中的糖葫芦,以为他想吃。

    “你也想要吗?”白夕蹲下身,与他平视,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

    鲤儿的小手在白衣上蹭了蹭,摇摇头,怯怯地也不接。

    白夕只当是鲤儿害羞。

    “怎么了?”白夕见他不接,拉起鲤儿的手,在碰到那只小手时,笑容一僵,旋即又扬起笑,把糖葫芦塞进他的小手“喜欢就拿着,姐姐这里还有。”扬起手中的另一串。

    眼前的孩童不是凡间的孩子,莫不是天界那家偷跑到凡间玩的小仙童。

    鲤儿欢喜地接过,咬了下去“好甜。”

    鲤儿毕竟只是个孩子,嘴里吃着又甜又酸的糖葫芦,早把彦佑的话抛到了脑后。

    白夕捏了捏鲤儿肉嘟嘟的脸颊 ,牵起他的手“姐姐带你去逛庙会。”

    实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大街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暗巷里的彦佑观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果然孩子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

    大宅里,解开定身咒的锦觅,仍是无法脱身,原因自是白夕离开前,让土地守护她,无奈下只得召唤彦佑来帮自己。

    “扑哧君,快来救我。”锦觅结印施法,捏了个紧急召唤咒。

    召唤术是彦佑教的,锦觅的求救声自然能传入他的耳中。

    鲤儿向来聪明,这儿大概没什么问题,彦佑倚靠着墙,抱胸,不知葡萄美人儿用十万火急的召唤咒唤他做什么,抱怨间,还是化成一束绿光向发咒的方向而去。

    鲤儿初次到人间,见着什么都新鲜,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白夕还给他买了个孙猴子的面人,他却说什么都不要,可眼神明明很想要。

    “娘亲会生气,会骂鲤儿不学无术,就连最简单的潮涌术都练不好。”显然是鲤儿心里有了阴影“白夕姐姐,我那么笨,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骂他。

    想起那次彦佑哥哥回洞庭湖从凡间给他带的面人玩具,都被娘亲摔坏了,那时候娘亲的眼神好吓人。

    白夕摸着鲤儿的头发,安慰他“鲤儿的娘亲当然是爱鲤儿的,她是盼着鲤儿长大做一个有用的人,你是男子汉,将来要担起保护娘亲的责任,所以鲤儿也不可太贪玩,要认真修习术法,。

    从小她也希望有父母能偶尔的骂骂她。

    “嗯。”鲤儿很认真的点头“我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娘亲。”

    白夕温柔的笑着,把面人藏在他的怀里 ,小声地和他说了几句,鲤儿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

    “白姐姐,你做我嫂嫂好不好?”鲤儿抱着白夕的腰“鲤儿喜欢姐姐,我的哥哥虽然不靠谱了些..。”想了想觉得他们不合适“不然姐姐等鲤儿长大了,我娶你。”

    “啊。”白夕挠挠头,”弹了下他的头“是那个教你的?”

    小屁孩牙还没长齐,就想娶媳妇。

    鲤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没有人教我,白夕姐姐不可以当我的媳妇儿吗?”

    童言无忌,鲤儿现在万想不到,以后会为了今日这句话,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可以!”这种事不能随便拿来哄小孩,大家都是神仙,万一当真了怎么办。

    老牛吃嫩草的事,她白夕可做不来。

    “为什么?”

    “因为姐姐有喜欢的人,而且他是这六界顶顶好的。”白夕摸着鲤儿的冲天鬏。

    说到润玉,白夕眼中自是点缀着万千新辉,也不免有几丝不可察的落寞之色。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润玉便是这世间第三种绝色。

    无论旁人如何看待他,在自己心中永远是最好的。

    “那下次姐姐带鲤儿见见那位哥哥,以后哥哥娶了姐姐,欺负姐姐,以后我保护你。”鲤儿仰起小脸,看着白夕眼中的光辉。

    那哥哥一定长得极好看。

    “你呀,人小鬼大,有机会一定让你看看。”白夕偏头看着夕阳的余晖和越来越多的行人,捏了捏鲤儿的鼻子“你告诉姐姐可认得回家的路。”

    鲤儿点头,才想起彦佑的话 。

    鲤儿不想骗她,还把灵火珠拿了出来“姐姐跟我来,娘亲要见你。”

    眼前的红色珠子让白夕想到旭凤涅槃那晚袭击润玉的正是此珠。

    白夕防备心起,有人利用鲤儿接近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但脚不由自主地跟着鲤儿,去见幕后之人。

    一路上,鲤儿都不敢说话,偷看着白夕的侧颜:姐姐不会讨厌他吧。

    “姐姐不会讨厌鲤儿。”白夕看穿鲤儿的心思,捏了捏掌中的小手,对他一笑。

    鲤儿是小孩,小孩的心最脆弱,看得出来,鲤儿是个不会谎话的孩子,可恶的是利用小孩的那人。

    不多时,白夕和鲤儿便来到了钱塘河码头。

    暮色淡淡,残阳如血,映照在这钱塘湖河畔如镶在屏风上的宝石和岸上的点点灯光相辉映,如梦如幻,形形色色的船只来去复往,丝竹声此起彼伏。

    “姐姐我们到了。”鲤儿吹响胸前的小哨。

    旭凤涅槃失败遭人暗算,若是一日抓不到幕后黑手,润玉一日洗脱不了嫌疑,又引她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白夕出神之际,一艘画舫小船靠了岸。

    而让白夕没有想到的是站在船头的是自己的棋友鼠仙。

    “白夕仙子见谅,我家恩主不喜外出,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前来。”鼠仙很是抱歉的执了一礼。

    白夕也不和他拐弯抹角“旭凤涅槃的事,是你们做的。”是肯定。

    “请恕我不能回答仙子的问题,先见过我们家恩主再说吧。”鼠仙不承认,也不否认。

    白夕牵着鲤儿上了船,站在船尾。

    “娘亲。”鲤儿欢快地跑到湖蓝色的帘幔后。

    里面琴音未止,幽怨凄美。

    鼠仙也走到帘后“恩主,白夕仙子到了。”

    帘后之人听到鼠仙的话,拨动琴弦的手挺了下来,琴音恰然而止,却未曾有什么动作。

    “晚辈白夕见过仙上。”白夕首先见礼,不管对方寸着什么目的,礼不可废。

    簌离隔着帘幔审视着白夕。

    “你就是夜神宫里的上神小仙侍。 ”簌离明知故问。

    白夕故意召来一阵微风,想看清帘后簌离的模样,里面簌离也用灵力,压下那股风。

    两人暗下斗法,白夕自感帘后之人灵力非彼寻常。

    “仙上费尽心思让我来这儿,却躲在帘幔后不肯出来相见,是何用意。”白夕收回灵力,单刀直入“不知仙上有何赐教。”

    簌离轻笑“仙子快人快语,我也不瞒你,火神遇害是我等看不惯荼姚那妖妇所做而所为。”

    其实她不承认,白夕也已确定,袖下捏起一片月牙鳞片...。

    “若我是仙子,此时便不会惊动大殿。”帘后的簌离在白夕还没念咒前阻止她“今日我只为转告你一事,别无他意。”

    被她识破,白夕收起那鳞片“仙上,有话但说无妨。”

    “锦觅是水神和花神之女,是水神的长女。”

    簌离此言打了白夕一个措手不及,换言之,锦觅就是润玉的未婚妻子。

    为什么偏偏是锦觅,白夕的身子僵住,全身冰凉,用尽所有的力气抑住眼泪。

    “那我真该替我家殿下高兴。”调试好心情,白夕不认为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所以,你找我来不单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簌离在感受到那一股熟悉的气息时打消了最初的念头,看着琴边的那一纸和钱塘水君的那纸盟约,娶一个是娶,娶两个也是娶 ,况日后她的儿子就是天帝,有几个天妃,也无伤大雅。

    “娶了锦觅,便有了花界和水族的支持,就有足够的能力和荼姚的儿子一争,你若是真心爱着夜神,就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到时大业得逞,璇玑宫自是有你一席之位的,但他的正妃必须是锦觅。”尽管白夕仅量让沉着声,簌离还是听出了她压着声音“仙子聪慧,如何对他最好,不必我多讲,你心里清楚不过。”

    鼠仙听簌离这般言辞,提在嗓子眼的心也咽了下去,恩主终究顾虑着夜神的感受,没有对白夕下手,他还真怕恩主...。

    伤心之余,白夕心中也有所警觉,是不是天后派来试探的人,但又不像,若是天后,鼠仙不会在,一千年来鼠仙对天后的所做所为甚是不满,是如今天界为数不多不趋炎附势之辈。

    白夕扬起头“仙上若是天后派来试探的那怕是要失望了,若不是,那你未免太多管闲事,我和夜神没有半分儿女之情,他娶谁论不到我管,也轮不到外人管。”

    再伤心,也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她有她的骄傲,再爱她也决计不会嫁的。

    也许是白夕的那句多管闲,刺到簌离的痛处,神情变得癫狂,一把扫落了案上的上好的玄铁琴。

    琴应声而落,崩断了几根弦,连带着燃着的香炉也一并落地。

    鲤儿吓得缩进鼠仙怀中。

    “仙子当真是伶牙俐齿。”恢复神智的簌离,压下心头的怒火,仍是隔着帐,看着白夕。

    白夕故意激怒她,就是想能从她口中露出些蛛丝马迹,看来是没用,也许真的是天后的仇人,荼姚嚣张跋扈,心狠手辣,恨她入股之人大有人在。

    湖风渐起,吹动帘幔。

    白夕站在船尾,预备离开,不经意地回眸一瞥,看到簌离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琴音中的不甘,怨恨和那双伤心的眼,透露出她也有段伤心往事。

    无瑕去顾及她有什么伤心事,更无意去探究她的身份,点足,飞到桥上。

    她也是伤心人。

    白夕失魂地走在大街上,仰头看着夜幕,她做错了什么,如此相似的场景,一个人的身份真得那么重要,她是孤儿又怎么样。

    捶打着心口,白夕不知道这一次她该如何把心里的人剔出这里,他已经烙在了她的心上,但又舍不得,舍不得又怎么样,爱与不爱都无关紧要了,现在问,不过是让自己难堪。

    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明知他有未婚妻,还一头栽下去,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是多么讽刺,自己本就是这个世界多余的那个。

    “哎吆。”

    白夕不慎和名中年男子相撞,把男子撞到在地。

    摔在地上中年男子,吐了口唾沫星子,今日他是走了什么霉运,白日在赌坊打马吊输给个不知名的小白脸,这才从醉红楼里出来又被人撞,真晦气。

    白夕无知无觉地走着。

    “你站住。”中年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拉住白夕的衣袖“撞了人就想走。”看她这身衣料,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

    白夕抬起头,眼如十二月寒霜看着那双手的主人“你要怎么样。”语气比眼神还要冷。

    男子搓搓双臂,被白夕这记眼神杀震住,随后摇了摇头“当然是要陪医药费。”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灯会上三三两两的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姑娘,你快些走吧,这无赖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都做,我们都叫他赖皮刘,让他缠上就像是狗皮膏药,非要倾家荡产不可。”好心的大娘上前相劝,推拒着白夕,让她快离开是非之地。

    “老太婆多管闲事。”赖皮刘推开老妇,瞪了她一眼,上前,摸错着自己的下巴“现在老子要五千两。”

    老妇被推,步伐踉跄,白夕瞬移到其后,接住向后倾倒的老人。

    “五千两是吧,我给。”白夕阴沉着脸,嘴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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