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其实，打从一开始，萧泽允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说之前虬龙绕远路攻打城池，尽可能不伤城中百姓这些温和做法是契约者的授意。
那么她独自一人闯进皇宫后的表情，神态，举止都与以前有微妙的不同。
毕竟，萧泽允作为上一任契约者，曾与虬龙共事过几个月，基本形影不离。那时的她，虽外表是夜阑，可行为举止完全就是另一个人，高傲，狂妄，自大。
可，站在他眼前的这位，虽在努力模仿上一任玩世不恭唯我独尊的气质，但萧泽允却能看出破绽。
她的身上，是悲天悯人的神女气质，还带了几分漠然，和之前的虬龙不一样。
萧泽允提出决斗，很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不允许使用法术也是为了能多拖一会是一会。
她答应，只不过是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强大者对弱者的同情，亦或是猎手想要戏耍猎物的心理罢了。
广场中央，有一巨大的龙形图腾，龙神信仰在这边土地上盛行了千百年。
圆形图腾的直径有几十丈，足够几十人在里面打架。
为了避免其他不相关人等的干扰，虬龙用火焰点燃其边界线，围成一个火圈，面对冲天的火光，无论是严阵以待的侍卫还是弓手，都无法出手。
萧泽允所有的怀疑，都在与虬龙的打斗中得到了印证。
她使用的武器，是一条破旧不堪的皮制长鞭。
——不对，当初虬龙和他一起时，虽然也很少使用兵器，可他清楚记得，她是惯用剑的。
这下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具皮囊之下的人，不是以前的虬龙。
那，会是谁呢？
殷枫华？不对，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一个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眼前人的气质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原来如此。
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寄宿在阑儿体内的虬龙赶走，让她不仅获得了完全掌控权，还拥有了虬龙的力量。
如此一想，现在的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不知为何，他悲从中来，虽然早就断了与夜阑重修旧好的念头，可现在的她带着神力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却也是他从未想过的。
——阑儿，你我终是无法回头了。
对方又挥出一鞭，萧泽允以剑鞘相抵。
虬龙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萧泽允也不像刚才那般畏首畏尾，迟迟不敢出招了。
虬龙身形敏捷优雅，招式华丽，游刃有余，招数中带着轻蔑与不屑，像和他玩闹一般。
两人你一招我一招，打得有来有回，却迟迟无法分出胜负。
萧泽允一边拆招，一边道：“为何不见你的契约者？”
虬龙回：“对付你，我一人就足够了。”
“昨夜那招实在高明，如今这宫中，恐怕也没几个人认同我为九五之尊了。”
“……”
“而且居然无一伤亡，不愧是你。”他作沉思状，“不对，还是有一个人被烧死了。”
见虬龙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自己，萧泽允继续道：“莫离，你认识吗？”
果然，虬龙站定原处，呼吸逐渐变得紊乱，受到她心情的影响，飘着雪花的天空也聚起了乌云。
她捏紧拳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萧泽允继续激道：“他被我安排在了偏殿居住，因怀着身孕没能及时逃出，被活活烧死了，啧啧啧，一尸两命，真可怜啊。”
虬龙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紫色瞳孔瞬间变为血色，与此同时，天空剧变，风云乍起，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裂开的缝隙中翻涌着滚烫的岩浆，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好像唤醒了一条沉睡在地下的巨龙，即将以其滔天的怒火将天地间的一切沉入火海之中……
*
“啧，这么快就暴露了，真是蠢到家了。”
几十里开外，用望远镜观察着一切的殷枫华骂道。
她原以为一切会很顺利，萧泽允惧怕虬龙之力，会乖乖地将王位拱手奉上。
可如今看来，他不仅识破了夜阑的伪装，还在积极拖延时间，像是留着什么后手。
不行，事态的发展恐怕仅靠小公主一人无法解决了。
她也是，几句话怎么就被激成这样，估计和莫离有关吧。
就算拥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心智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罢了，一听到心上人出了什么事，就无法控制情绪。
这样下去会无法收场的。
她转头对身后几千人的大部队喊道：“走，向皇城进发！”
接着翻身上马，走在前面为大部队引路。
这时，寒昔骑着马跟了上来。
“我该怎么办？”
——他若是跟着大部队进宫，恐怕又会被虬龙血虐。
“啊？”殷枫华心不在焉，“什么怎么办？”
“这次，我还是埋伏起来接应吗？”
“啊……”
殷枫华沉吟片刻，正色道：“寒昔，你走吧。”
“什么？”
“这一次，用不着接应了，等攻下皇城，整个大盛国便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既然无法与虬龙共存，那就走吧，逃得越远越好。”
寒昔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确认道：“你……不要我了？”
殷枫华叹了口气，“对不住，我实在，没办法爱上你。”
寒昔呆愣住，驭马的动作停滞，他停留在原地。
殷枫华一边驾马超越他往前走，一边回头挥手道：“你本就是自由的，山高海阔，总会有你的容身之所！后会无期！”
寒昔枯坐在马上，眼睛直直望着地面，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任凭千军万马从身边徐徐走过。
他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到殷枫华率领的部队已全部从视野中消失，地面尘埃落下，空余一地的马蹄印，他的心也如同被这千匹战马踩过，凌乱如麻，痛如刀绞。
良久，他终于颤抖着哭出声来，喃喃着：“原来……从一开始，这世上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
就在夜阑即将被怒火吞噬心灵时，有两名侍卫架着莫离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唇上还残留着血迹，发髻松垮，几缕灰白的发丝或垂在身前，或黏在太阳穴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他的身上随意披了件宽大的黑色长袍，未系好的衣带下能明显看出坠成梨形的硕大胎腹。
夜阑瞬间恢复了理智，天地间的剧变也登时停止，恢复如常。
泪水湿了眼眶，差点脱口而出的“阿离”两字被生生咽了回去。
被刚才的异变吓得趴在地上的萧泽允赶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瞧你慌的，怎么，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夜阑低着头，不作回答。
萧泽允暗暗欣喜——果然，她对他还有情。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反客为主了。
没想到，昔日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情敌，竟成了最后关头的保命符，实在讽刺。
萧泽允定了定神，道：“先灭了这火圈吧。”
若说之前虬龙绕远路攻打城池，尽可能不伤城中百姓这些温和做法是契约者的授意。
那么她独自一人闯进皇宫后的表情，神态，举止都与以前有微妙的不同。
毕竟，萧泽允作为上一任契约者，曾与虬龙共事过几个月，基本形影不离。那时的她，虽外表是夜阑，可行为举止完全就是另一个人，高傲，狂妄，自大。
可，站在他眼前的这位，虽在努力模仿上一任玩世不恭唯我独尊的气质，但萧泽允却能看出破绽。
她的身上，是悲天悯人的神女气质，还带了几分漠然，和之前的虬龙不一样。
萧泽允提出决斗，很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不允许使用法术也是为了能多拖一会是一会。
她答应，只不过是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强大者对弱者的同情，亦或是猎手想要戏耍猎物的心理罢了。
广场中央，有一巨大的龙形图腾，龙神信仰在这边土地上盛行了千百年。
圆形图腾的直径有几十丈，足够几十人在里面打架。
为了避免其他不相关人等的干扰，虬龙用火焰点燃其边界线，围成一个火圈，面对冲天的火光，无论是严阵以待的侍卫还是弓手，都无法出手。
萧泽允所有的怀疑，都在与虬龙的打斗中得到了印证。
她使用的武器，是一条破旧不堪的皮制长鞭。
——不对，当初虬龙和他一起时，虽然也很少使用兵器，可他清楚记得，她是惯用剑的。
这下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具皮囊之下的人，不是以前的虬龙。
那，会是谁呢？
殷枫华？不对，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一个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眼前人的气质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原来如此。
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寄宿在阑儿体内的虬龙赶走，让她不仅获得了完全掌控权，还拥有了虬龙的力量。
如此一想，现在的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不知为何，他悲从中来，虽然早就断了与夜阑重修旧好的念头，可现在的她带着神力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却也是他从未想过的。
——阑儿，你我终是无法回头了。
对方又挥出一鞭，萧泽允以剑鞘相抵。
虬龙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萧泽允也不像刚才那般畏首畏尾，迟迟不敢出招了。
虬龙身形敏捷优雅，招式华丽，游刃有余，招数中带着轻蔑与不屑，像和他玩闹一般。
两人你一招我一招，打得有来有回，却迟迟无法分出胜负。
萧泽允一边拆招，一边道：“为何不见你的契约者？”
虬龙回：“对付你，我一人就足够了。”
“昨夜那招实在高明，如今这宫中，恐怕也没几个人认同我为九五之尊了。”
“……”
“而且居然无一伤亡，不愧是你。”他作沉思状，“不对，还是有一个人被烧死了。”
见虬龙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自己，萧泽允继续道：“莫离，你认识吗？”
果然，虬龙站定原处，呼吸逐渐变得紊乱，受到她心情的影响，飘着雪花的天空也聚起了乌云。
她捏紧拳头，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萧泽允继续激道：“他被我安排在了偏殿居住，因怀着身孕没能及时逃出，被活活烧死了，啧啧啧，一尸两命，真可怜啊。”
虬龙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紫色瞳孔瞬间变为血色，与此同时，天空剧变，风云乍起，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裂开的缝隙中翻涌着滚烫的岩浆，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好像唤醒了一条沉睡在地下的巨龙，即将以其滔天的怒火将天地间的一切沉入火海之中……
*
“啧，这么快就暴露了，真是蠢到家了。”
几十里开外，用望远镜观察着一切的殷枫华骂道。
她原以为一切会很顺利，萧泽允惧怕虬龙之力，会乖乖地将王位拱手奉上。
可如今看来，他不仅识破了夜阑的伪装，还在积极拖延时间，像是留着什么后手。
不行，事态的发展恐怕仅靠小公主一人无法解决了。
她也是，几句话怎么就被激成这样，估计和莫离有关吧。
就算拥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心智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罢了，一听到心上人出了什么事，就无法控制情绪。
这样下去会无法收场的。
她转头对身后几千人的大部队喊道：“走，向皇城进发！”
接着翻身上马，走在前面为大部队引路。
这时，寒昔骑着马跟了上来。
“我该怎么办？”
——他若是跟着大部队进宫，恐怕又会被虬龙血虐。
“啊？”殷枫华心不在焉，“什么怎么办？”
“这次，我还是埋伏起来接应吗？”
“啊……”
殷枫华沉吟片刻，正色道：“寒昔，你走吧。”
“什么？”
“这一次，用不着接应了，等攻下皇城，整个大盛国便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既然无法与虬龙共存，那就走吧，逃得越远越好。”
寒昔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确认道：“你……不要我了？”
殷枫华叹了口气，“对不住，我实在，没办法爱上你。”
寒昔呆愣住，驭马的动作停滞，他停留在原地。
殷枫华一边驾马超越他往前走，一边回头挥手道：“你本就是自由的，山高海阔，总会有你的容身之所！后会无期！”
寒昔枯坐在马上，眼睛直直望着地面，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任凭千军万马从身边徐徐走过。
他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到殷枫华率领的部队已全部从视野中消失，地面尘埃落下，空余一地的马蹄印，他的心也如同被这千匹战马踩过，凌乱如麻，痛如刀绞。
良久，他终于颤抖着哭出声来，喃喃着：“原来……从一开始，这世上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
就在夜阑即将被怒火吞噬心灵时，有两名侍卫架着莫离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唇上还残留着血迹，发髻松垮，几缕灰白的发丝或垂在身前，或黏在太阳穴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他的身上随意披了件宽大的黑色长袍，未系好的衣带下能明显看出坠成梨形的硕大胎腹。
夜阑瞬间恢复了理智，天地间的剧变也登时停止，恢复如常。
泪水湿了眼眶，差点脱口而出的“阿离”两字被生生咽了回去。
被刚才的异变吓得趴在地上的萧泽允赶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瞧你慌的，怎么，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夜阑低着头，不作回答。
萧泽允暗暗欣喜——果然，她对他还有情。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反客为主了。
没想到，昔日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情敌，竟成了最后关头的保命符，实在讽刺。
萧泽允定了定神，道：“先灭了这火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