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各人按身份入席。
心语随公子樗前来赴宴，刚想坐下，竟惹来姬重一声怒吼：“放肆！这位置是你能坐的吗。”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包括心语。
公子樗倒是个例外，不慌不忙，邀心语坐下。
心语反应也很快，心想，既然没有指名道姓，我若对号入座，岂不自讨没趣？于是也不看姬重，装作不关事一样施施然坐下。拿起唯一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先喝为敬。
当事人尚且如此，旁人自然也不多嘴，纷纷接着入席，该干嘛干嘛。这样一来，尴尬的就是姬重了。
主人家发话，无人理睬，颜面何在？！
不甘就此罢休，姬重招呼侍从过来，在他耳边吩咐几句，侍从点头领命，随即走出大厅。不一会饭菜送上，其他人面前摆放的都是珍馐佳肴，唯独公子樗这里就只有一盘白豆腐，用水烫熟的豆腐，不光没有半点肉，连油也不见一滴。
赤裸裸的挑衅。
城西是姬重的地盘，在自己的地方干掉一个人不难，难就难在对方是姬樗，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公子。无缘无故将其杀害，只会落得声名狼藉的下场，不利于争夺天下，搞不好还会被一众诸侯国逮住机会，以此为借口兴兵讨伐吞并。
于是，姬重故意想激怒公子樗，引发冲突。只要是公子樗率先发烂，他就有机会煽动大家对其进行声讨，而他姬重，身为发起人，自然也是领导者了。公子樗倒下，周天子少了左膀右臂，天下还不手到拿来？
要是他一直忍气吞声也好，好建立我的威风。姬重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与此同时，心语也笑了，也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盯着豆腐，眨眨大眼睛，面上没有丝毫不悦，夹起一块豆腐仔细端详，不住点头。“天下美食，怕没有公子未曾尝过的，但说到豆腐，公子一定不及我懂的多。”
“豆腐也有学问？说来听听。”
“小小豆腐可不简单，以大豆为原料，需要经过清理、浸泡、磨浆、过滤、煮浆、凝固、成型七道工序制成。相同之物，大豆吃多了会导致腹胀，豆腐则不然，不仅解决了问题，多吃还能补益清热、生津润燥、强壮骨骼，想出这做法的人是真了不起！当然，这不是重点，有益食物多的是，不差豆腐这一块，更为关键的是，豆腐虽贱而色香味俱全！观其颜色如白玉凝脂，细腻嫩滑，闻其气味，淡淡豆香清新醇厚，咬一口……满嘴回甘。公子，试一块？”
心语再夹起一块豆腐，小心用手托着送到公子樗面前。
虽仅有豆腐一盘，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有滋有味，竟把旁人馋到了，各宾客仿佛忘了面前美食，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那盘豆腐，口水咽了一口又一口。
说实话，换做平时，谁稀罕吃豆腐呢，偏偏此时，姬重为了拉大差距故意的不上其他素菜，如此一来，这一盘看着平平无奇的豆腐反而最为诱人。
姬重讥笑道：“豆腐难道还比得过珍馐百味？”
“珍馐百味，不过一饱，若贪口欲，怕是有损无益。叔父谦谦君子，我就不怕直说了。红烧肉、焖熊掌、烤羊腿、酱骨头、炮豚……虽甘甜味美，可同时也是肥厚滞腻之品，多食会导致痰湿内生，脾失健运，身体沉重发胖，甚至……还可能导致男子痿厥或举而不坚。”
这年头，要吃成肚满肠肥并不简单，平民不说，在座的诸侯国使者也顶多不过中等身材，公子樗虽为贵族，平时饭量不少，但毕竟经常锻炼带兵征战，消耗也大，所以跟胖沾不上边。唯独只有姬重一人，大腹便便。
于是，自然而然，大家不由自主看向姬重，沉思多吃肥厚滞腻的结果。
姬重刚示威性地大动作夹起一块炖肉，正张大嘴巴要吃，听到心语最后一句话，像被点穴似的登时僵住，看面色似是被道破难言隐疾！可他还是极力保持强颜欢笑，“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话虽如此，可行动也很诚实，大嘴巴趁机收拢，轻轻小咬一口便把肉放下。
姜山哈哈大笑，大块肉塞嘴里一边咬一边调侃道：“我年纪小，还在长身体，不怕肥腻，就怕不够吃！”话音刚落，几块烧肉便又下了肚子。
“嘿嘿嘿，小卿士言之有理。大丈夫岂有吃不下之理，只怕是想而不得食。哈哈哈哈，美酒佳肴，来！先喝一杯！”
姬重捉住机会，举起酒杯邀酒，却被公子樗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彻底破坏。
“高飞之鸟，亡于贪吃！”
一句话，让气氛瞬间陷入沉寂，没人敢动杯。贪吃，亡，再笨的人都知道不是好话，况且公子樗的语气，似是话中有话。
他在暗示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其中意思。姜山听明白，所以急了。他本是笑话姬重吃饱了撑，结果反被利用讽刺公子樗，被迫与姬重同乘一条船。
不行不行，一定不行！必须划清界线！姜山马上有了主意，端起一盘没动过的熟肉，两手指还夹着一个碗，跑到公子樗面前放下肉，递上碗，不卑不亢又不失恭敬道：“将军若不嫌弃，能换我几块豆腐？”
“不自报家门？”
“啊？是！在下齐国姜山。”
少年老成的姜山在公子樗面前像回了一个小孩，在公子樗似笑非笑的打量下，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十一二岁的人，无论身高还是长相都还没有成熟，略为圆润的面庞似未经历多少风霜，一双眼睛不大不小，眼珠乌黑发亮十分精神。他的长相说不上俊美，却非常讨人喜欢，尤其是身上那股带着孩子气的聪明气质，显得既有趣而又不带机心，很让人乐意交往。
公子樗故意不说话，就想考验一下姜山，看看他要如何处置。
姜山虽无显赫功绩，但也不笨，小脑瓜飞快思考，公子樗固然不可能动手分豆腐，自己也不能动这个手，那么唯有……他把目光稍稍往旁边转移，看到了非常亲切的心语。
咦？只比我大两三岁？喊夫人？小姐？姑娘？没时间细想，姜山的嘴巴比脑袋快，冲口而出道：“这位学识渊博的姐姐，刚才的豆腐论说得精妙，我也来说几句，姐姐看说得对不对。”
“请说。”
“肥甘厚腻之品不宜多吃，只吃豆腐的话又略显寡淡，何不豆腐搭肉类一同进食？我不贪心，不偷不抢，只想换取一块。”
心语接过姜山的碗，一边舀豆腐，一边道：“吃是生存所需，贪是越界之举。本是高飞鸟，偏贪恋他人之食，落得被捕杀的下场，可悲而不足惋惜。人就不同，比鸟聪明多，懂权衡，知进退。来，给你多舀一块，慢慢吃，不偷不抢，不必着急。”
“多谢姐姐。”
“我叫小语。”
“多谢将军大人，多谢小语姐姐。”姜山接过碗，分别向两人行礼才走回自己的坐席。他刚转身，伯夏便紧接上前行礼，道：“在下魏国伯夏，特为将军送来肉食，请笑纳。”
公子樗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请放下的手势。心语接过伯夏的碗，也给他舀了一块豆腐。她早算好了，每人两块是不够分的。
一个姜山也罢，连伯夏也毫不犹豫站公子樗一方，这使得本不想表态的使节也不得不尽快作出决定。姬重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是翻江倒海，占有主场之利却处于劣势，因为紧张，手脚都是冰冷。
公子樗以为姬重只是诬蔑他谋反，其实，姬重玩的是两面三刀的复杂游戏，一个局，对不同人下不同圈套。对于周天子，他谎称公子樗要谋反；对于部下，他表示要拥立公子樗；对于诸侯王，他游说要平分天下；对于各国公子，他笼络要助其成为国君……人话鬼话、真话假话、好话丑话，有时候，姬重甚至忘记了自己对谁说过什么话。
这时候，各国使节也不好过：姬重，公子樗；公子樗，姬重……到底要站哪一方？哪个选项才有更大胜算？国君固然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但活得好好的，谁愿意冒大风险。
“嘿，伯夏兄。”有人偷偷问伯夏，“不再想想？会不会草率了？”
伯夏胸有成竹，把豆腐分成几块，慢慢送入口中品尝，还露出无比美味的表情。
“区区女子尚且如此，上将军更不用说，双方实力悬殊，与其接受弱者邀请，不如与强者为伍。”
“哦！”众使节恍然大悟，纷纷上前以肉食换取豆腐。最终，公子樗面前摆满各式美食，比姬重有过之而无不及。气得姬重扔下一句“我不舒服，大家自便”后，拂袖而去。姬丑在姬条耳边匆匆说了几句便也拱手离开。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意。趁没人注意公子樗跟心语聊起来。
“还记得我说过的上中下三策吗？”
“当然记得。公子还准确判断叔父会采取下策。”
“下策只是整个计划的序幕，我以为对方会三计并施，来一招计中计，连环计，现在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叔父不只是想诬蔑我谋反，实际上……”公子樗欲言又止。
“实际上是一言难尽。”心语倒是轻松。“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与其想太多，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按我们的节奏，打乱敌人的计划。”
公子樗低头沉思。
“公子，别被盛名所束缚。”
盛名，束缚！
稚气未脱的心语不懂人心，但他懂公子樗；而读懂天下的公子樗，却唯独看不透面前这张毫无机心的脸。
“公子怎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沾东西了？”
“别动。”
公子樗用力捉住心语的手，而她，不觉痛。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情不自禁，心猿意马，但同时，也只能到此为止。
公子樗没忘记安定天下的使命，心语也没有忘记抄斩灭族之恨。
夜阑人静，平常人家早已入睡，贵族公子仍在欢宴。宾客东歪西倒，高谈阔论之声渐渐被时有时无的喃喃细语取代，有人还打起了呼噜。心语也有了点点困意，靠着公子樗闭目养神，快要睡着之时，突然从后院方向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仿如黑暗惊雷，划破长空，惊醒了众人。
“救命啊！”“快来人！”
“找大夫！”
心语随公子樗前来赴宴，刚想坐下，竟惹来姬重一声怒吼：“放肆！这位置是你能坐的吗。”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包括心语。
公子樗倒是个例外，不慌不忙，邀心语坐下。
心语反应也很快，心想，既然没有指名道姓，我若对号入座，岂不自讨没趣？于是也不看姬重，装作不关事一样施施然坐下。拿起唯一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先喝为敬。
当事人尚且如此，旁人自然也不多嘴，纷纷接着入席，该干嘛干嘛。这样一来，尴尬的就是姬重了。
主人家发话，无人理睬，颜面何在？！
不甘就此罢休，姬重招呼侍从过来，在他耳边吩咐几句，侍从点头领命，随即走出大厅。不一会饭菜送上，其他人面前摆放的都是珍馐佳肴，唯独公子樗这里就只有一盘白豆腐，用水烫熟的豆腐，不光没有半点肉，连油也不见一滴。
赤裸裸的挑衅。
城西是姬重的地盘，在自己的地方干掉一个人不难，难就难在对方是姬樗，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公子。无缘无故将其杀害，只会落得声名狼藉的下场，不利于争夺天下，搞不好还会被一众诸侯国逮住机会，以此为借口兴兵讨伐吞并。
于是，姬重故意想激怒公子樗，引发冲突。只要是公子樗率先发烂，他就有机会煽动大家对其进行声讨，而他姬重，身为发起人，自然也是领导者了。公子樗倒下，周天子少了左膀右臂，天下还不手到拿来？
要是他一直忍气吞声也好，好建立我的威风。姬重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与此同时，心语也笑了，也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盯着豆腐，眨眨大眼睛，面上没有丝毫不悦，夹起一块豆腐仔细端详，不住点头。“天下美食，怕没有公子未曾尝过的，但说到豆腐，公子一定不及我懂的多。”
“豆腐也有学问？说来听听。”
“小小豆腐可不简单，以大豆为原料，需要经过清理、浸泡、磨浆、过滤、煮浆、凝固、成型七道工序制成。相同之物，大豆吃多了会导致腹胀，豆腐则不然，不仅解决了问题，多吃还能补益清热、生津润燥、强壮骨骼，想出这做法的人是真了不起！当然，这不是重点，有益食物多的是，不差豆腐这一块，更为关键的是，豆腐虽贱而色香味俱全！观其颜色如白玉凝脂，细腻嫩滑，闻其气味，淡淡豆香清新醇厚，咬一口……满嘴回甘。公子，试一块？”
心语再夹起一块豆腐，小心用手托着送到公子樗面前。
虽仅有豆腐一盘，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有滋有味，竟把旁人馋到了，各宾客仿佛忘了面前美食，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那盘豆腐，口水咽了一口又一口。
说实话，换做平时，谁稀罕吃豆腐呢，偏偏此时，姬重为了拉大差距故意的不上其他素菜，如此一来，这一盘看着平平无奇的豆腐反而最为诱人。
姬重讥笑道：“豆腐难道还比得过珍馐百味？”
“珍馐百味，不过一饱，若贪口欲，怕是有损无益。叔父谦谦君子，我就不怕直说了。红烧肉、焖熊掌、烤羊腿、酱骨头、炮豚……虽甘甜味美，可同时也是肥厚滞腻之品，多食会导致痰湿内生，脾失健运，身体沉重发胖，甚至……还可能导致男子痿厥或举而不坚。”
这年头，要吃成肚满肠肥并不简单，平民不说，在座的诸侯国使者也顶多不过中等身材，公子樗虽为贵族，平时饭量不少，但毕竟经常锻炼带兵征战，消耗也大，所以跟胖沾不上边。唯独只有姬重一人，大腹便便。
于是，自然而然，大家不由自主看向姬重，沉思多吃肥厚滞腻的结果。
姬重刚示威性地大动作夹起一块炖肉，正张大嘴巴要吃，听到心语最后一句话，像被点穴似的登时僵住，看面色似是被道破难言隐疾！可他还是极力保持强颜欢笑，“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话虽如此，可行动也很诚实，大嘴巴趁机收拢，轻轻小咬一口便把肉放下。
姜山哈哈大笑，大块肉塞嘴里一边咬一边调侃道：“我年纪小，还在长身体，不怕肥腻，就怕不够吃！”话音刚落，几块烧肉便又下了肚子。
“嘿嘿嘿，小卿士言之有理。大丈夫岂有吃不下之理，只怕是想而不得食。哈哈哈哈，美酒佳肴，来！先喝一杯！”
姬重捉住机会，举起酒杯邀酒，却被公子樗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彻底破坏。
“高飞之鸟，亡于贪吃！”
一句话，让气氛瞬间陷入沉寂，没人敢动杯。贪吃，亡，再笨的人都知道不是好话，况且公子樗的语气，似是话中有话。
他在暗示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其中意思。姜山听明白，所以急了。他本是笑话姬重吃饱了撑，结果反被利用讽刺公子樗，被迫与姬重同乘一条船。
不行不行，一定不行！必须划清界线！姜山马上有了主意，端起一盘没动过的熟肉，两手指还夹着一个碗，跑到公子樗面前放下肉，递上碗，不卑不亢又不失恭敬道：“将军若不嫌弃，能换我几块豆腐？”
“不自报家门？”
“啊？是！在下齐国姜山。”
少年老成的姜山在公子樗面前像回了一个小孩，在公子樗似笑非笑的打量下，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十一二岁的人，无论身高还是长相都还没有成熟，略为圆润的面庞似未经历多少风霜，一双眼睛不大不小，眼珠乌黑发亮十分精神。他的长相说不上俊美，却非常讨人喜欢，尤其是身上那股带着孩子气的聪明气质，显得既有趣而又不带机心，很让人乐意交往。
公子樗故意不说话，就想考验一下姜山，看看他要如何处置。
姜山虽无显赫功绩，但也不笨，小脑瓜飞快思考，公子樗固然不可能动手分豆腐，自己也不能动这个手，那么唯有……他把目光稍稍往旁边转移，看到了非常亲切的心语。
咦？只比我大两三岁？喊夫人？小姐？姑娘？没时间细想，姜山的嘴巴比脑袋快，冲口而出道：“这位学识渊博的姐姐，刚才的豆腐论说得精妙，我也来说几句，姐姐看说得对不对。”
“请说。”
“肥甘厚腻之品不宜多吃，只吃豆腐的话又略显寡淡，何不豆腐搭肉类一同进食？我不贪心，不偷不抢，只想换取一块。”
心语接过姜山的碗，一边舀豆腐，一边道：“吃是生存所需，贪是越界之举。本是高飞鸟，偏贪恋他人之食，落得被捕杀的下场，可悲而不足惋惜。人就不同，比鸟聪明多，懂权衡，知进退。来，给你多舀一块，慢慢吃，不偷不抢，不必着急。”
“多谢姐姐。”
“我叫小语。”
“多谢将军大人，多谢小语姐姐。”姜山接过碗，分别向两人行礼才走回自己的坐席。他刚转身，伯夏便紧接上前行礼，道：“在下魏国伯夏，特为将军送来肉食，请笑纳。”
公子樗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请放下的手势。心语接过伯夏的碗，也给他舀了一块豆腐。她早算好了，每人两块是不够分的。
一个姜山也罢，连伯夏也毫不犹豫站公子樗一方，这使得本不想表态的使节也不得不尽快作出决定。姬重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是翻江倒海，占有主场之利却处于劣势，因为紧张，手脚都是冰冷。
公子樗以为姬重只是诬蔑他谋反，其实，姬重玩的是两面三刀的复杂游戏，一个局，对不同人下不同圈套。对于周天子，他谎称公子樗要谋反；对于部下，他表示要拥立公子樗；对于诸侯王，他游说要平分天下；对于各国公子，他笼络要助其成为国君……人话鬼话、真话假话、好话丑话，有时候，姬重甚至忘记了自己对谁说过什么话。
这时候，各国使节也不好过：姬重，公子樗；公子樗，姬重……到底要站哪一方？哪个选项才有更大胜算？国君固然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但活得好好的，谁愿意冒大风险。
“嘿，伯夏兄。”有人偷偷问伯夏，“不再想想？会不会草率了？”
伯夏胸有成竹，把豆腐分成几块，慢慢送入口中品尝，还露出无比美味的表情。
“区区女子尚且如此，上将军更不用说，双方实力悬殊，与其接受弱者邀请，不如与强者为伍。”
“哦！”众使节恍然大悟，纷纷上前以肉食换取豆腐。最终，公子樗面前摆满各式美食，比姬重有过之而无不及。气得姬重扔下一句“我不舒服，大家自便”后，拂袖而去。姬丑在姬条耳边匆匆说了几句便也拱手离开。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意。趁没人注意公子樗跟心语聊起来。
“还记得我说过的上中下三策吗？”
“当然记得。公子还准确判断叔父会采取下策。”
“下策只是整个计划的序幕，我以为对方会三计并施，来一招计中计，连环计，现在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叔父不只是想诬蔑我谋反，实际上……”公子樗欲言又止。
“实际上是一言难尽。”心语倒是轻松。“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与其想太多，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按我们的节奏，打乱敌人的计划。”
公子樗低头沉思。
“公子，别被盛名所束缚。”
盛名，束缚！
稚气未脱的心语不懂人心，但他懂公子樗；而读懂天下的公子樗，却唯独看不透面前这张毫无机心的脸。
“公子怎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沾东西了？”
“别动。”
公子樗用力捉住心语的手，而她，不觉痛。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情不自禁，心猿意马，但同时，也只能到此为止。
公子樗没忘记安定天下的使命，心语也没有忘记抄斩灭族之恨。
夜阑人静，平常人家早已入睡，贵族公子仍在欢宴。宾客东歪西倒，高谈阔论之声渐渐被时有时无的喃喃细语取代，有人还打起了呼噜。心语也有了点点困意，靠着公子樗闭目养神，快要睡着之时，突然从后院方向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仿如黑暗惊雷，划破长空，惊醒了众人。
“救命啊！”“快来人！”
“找大夫！”